第四章-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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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靠在軟塌上,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持著賬本看。 今天的事著實讓他有些胸悶。 他不理解自己自己產生的那異樣感受是什么,也不想去理解。 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想盡快忘掉剛剛在大廳里見到的情景。 但是那病秧子虛弱地對他笑的身姿卻一直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罷了,這段時間別去看那病秧子了,回頭讓人把他送回去就是。 陸遙輕輕甩了甩頭,準備繼續看賬本。 他突然聽到門口有些異動,惱怒地脫口而出道:“滾出去!我不是說了今天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我嗎?” 說完他余光瞥了一下門口。 然后他愣住了。 林清站在門口。 林清此時只穿著一身單薄的里衣,手腳帶著鐐銬,沒有穿鞋子,赤著腳站在門邊準備進來。他聽到陸遙的怒吼后,渾身顫了一下,然后身形滯在了門口,他腳上的鐵索因為突然的停頓,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 他似是被嚇到,有些局促地看了陸遙兩眼,隨后便垂下了眼簾,把跨出去的腳收了回去,準備退出去。 “......滾進來!”陸遙又揉了揉眉心。 他不去找這病秧子,這病秧子怎么自己找過來了。 “你來做什么?”陸遙問。 “看你?!?/br> “看我作甚?” “好看?!?/br> “......” 陸遙覺得自己經營這魂縈宮多年,向來都是自己調戲別人,今天這是反被人調戲了? 他不再理林清,只管自己看賬本。 林清慢吞吞的走到陸遙身旁,然后在離陸遙稍近些的地方坐了下來。他似乎覺得軟塌很舒服,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便整個人松弛的靠在塌上。 陸遙看著他,心道,這人是還沒有理解自己的處境嗎,怎的如此放肆。 “你可知我是誰?”陸遙還是忍不住又開口了。 “剛才不知,現在知道了?!?/br> “那你還敢過來找我?” “宮主好看?!?/br> 說罷,林清用手支起自己的腦袋,就那樣直直的盯著陸遙看。 陸遙被看的有些心悸,他將身子側向另一邊,繼續看賬本。 “宮主在看什么?”林清問。 “賬本?!?/br> “這魂縈宮還需要做賬?” “呵?!标戇b冷笑了一下“魂縈宮在民間有開設一些胭脂水粉鋪子和一些服裝店。不然若真的只每日與人雙修,不干別的,哪來的錢支撐這宮殿的開銷?!?/br> 說完陸遙暗自腹誹,自己為何要跟他解釋。 “嗯,也是?!绷智孱┝搜圪~本,又說,“我之前有幫府里的人看過賬本,宮主需要幫忙嗎?” “不必?!?/br> 之后兩人便陷入了沉默,都不再說話。 整個下午,林清就靜靜的坐在陸遙身旁看著他。而陸遙也不去管他,就讓他這么看著。 午后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身形罩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待陸遙將賬本看完時,已是黃昏。 他將賬本收起放到旁邊的柜子上,然后瞟了眼依舊慵懶地靠在軟塌上著看他的林清,說道:“陪我用膳?!?/br> “好?!?/br> 陸遙讓下人去準備了兩人份的晚餐,然后與林清一同進食。 陸遙一邊吃著,一邊觀察坐在對面的林清。 林清吃飯的時候很斯文,細嚼慢咽的,也不挑食,葷素都吃。他似乎是留意到陸遙的視線,抬起頭沖著陸遙笑了一下。 “咳?!标戇b試圖掩飾。 陸遙今天過得很愜意。他自從半年前得知那個人的死訊后,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輕松過了。有林清陪在他身邊,總讓他覺得心情很平靜,不自覺的就會放松下來。 不如今晚也讓他留下陪著自己,或許睡覺也能更安穩些。 “你......既來了,今晚就留下與我同眠?!标戇b說。 “要侍寢?”林清眨了眨他那澄清的眼眸。 “咳咳咳...咳咳?!标戇b被嗆到了,“不用......” “......怕你受不住?!蓖炅擞盅a充道。 “哦?!?/br> 于是吃完晚飯,林清很自覺的爬上了床,找了個角落縮著。 等陸遙洗漱完,褪了衣裳準備上床時,就看到林清整個人酥軟地靠在床邊。 陸遙道:“你是沒骨頭的么,怎么整日不是靠著墻,就是靠著板?!?/br> 林清輕笑道“還不是因為被宮主下了藥?!?/br> “......” 他確有給林清用藥。 但是尋常人用那藥,頂多就是手腳略無力些,并不會像林清這般,整日不是站不住就是找東西靠。 “我不與病秧子置氣,我不與病秧子置氣......”他在心里暗暗念叨。 等陸遙上了床,林清便很自覺的在他身邊躺下。 陸遙隨意揮了揮手,兩邊的帳子就滑落了下來,房內的燈也跟著一起熄滅了。 “靠過來點,讓我抱著?!?/br> “好?!?/br> 于是林清就往陸遙那邊挪了挪,緊接著他就感到一雙大手將他整個人擁在了懷里。 陸遙的胸膛很溫暖,他的前胸緊貼著林清的后背,林清能清楚的感受到陸遙的心跳聲。林清將自己的手蓋到了陸遙的手上,陸遙似乎并不抗拒他的這些小動作,于是他就這么抓著陸遙的手睡著了。 這一夜,陸遙睡得很熟,也許是他這半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天。他一直睡到第二日正午才漸漸轉醒。 他慢慢的睜開眼睛,然后看了一下身邊。他發現林清早已經醒了,現在正坐在旁邊,半俯著身子觀察著什么。 他順著林清的視線看去,林清正在專注的看著自己手里的東西。而他的手里,拿著自己胸前掛著的玉佩。 在陸遙意識到林清在看的東西是什么時,猛地一把將他推開了。 “呃啊——”林清整個身子撞在床欄上,隨即“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大血,將衣服與床單打的通紅。 “唔......”林清用手捂著自己還在滴血的嘴唇。他原先蒼白的臉色變得更慘白了。 陸遙知道自己剛剛情急之下沒有控制力度。 他看著林清的這幅樣子,有些愧疚與擔憂,“你......” 陸遙微微抬起手想去扶他。 但是最后還是把手放下了,他皺了皺眉說出了與心中所想不同的話:“你不要太放肆了......” “你不過......不過就是我抓回來的男寵。有些東西你可以碰,有些東西你是碰不得的。你要記著自己的身份?!?/br> “嗯......咳咳......”林清靠在床邊低聲咳著,嘴角還是在不停的滲血。 陸遙有些不忍再看他,背過身去,用手指了指屏風后面,“你去、去那邊清洗一下身子。柜子里有我的衣服,你換一套去?!?/br> “......是?!绷智鍛?,扶著床邊,跌跌撞撞的走向了屏風后面。 “秦墨?!标戇b朝門口喊道。 秦墨推了門進來“屬下在?!?/br> “你去把床單換了?!?/br> “是?!?/br> 秦墨應聲向床邊走去,他不太明白大早上的為何要換床單。 然后他看到了床上的那一攤血。 還是剛染上的。 秦墨心里有些疑惑,這大早上的,宮主在玩什么。 正當秦墨抱著床單準備出門的時候,屏風后面傳來了林清的聲音:“那、那個......” “怎么了?”陸遙皺著眉問道。 “我戴著鐐銬怎么換衣服???” “......”陸遙默了。 他用手扶著自己的額頭,對秦墨說:“秦墨,把他的鑰匙給我?!?/br> “是?!鼻啬珡淖约嚎诖锩隽髓€匙遞給陸遙。 然后陸遙就朝屏風后面走去了。 “你別亂動?!?/br> “嗯?!?/br> “......剛剛......是不是很疼?” “......是有些疼......不過沒事,我受得住?!?/br> 秦墨一邊走出房間,一邊聽到了屏風后面的兩人進行著以上對話。他更加疑惑了。 他思索著剛剛看到的一切。他不理解,不太能理解。 這病秧子是有什么狐媚之術嗎?怎么來宮里第一天就和宮主睡了。不僅如此,這大早上的,還玩、玩的這么起勁......? 秦墨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不想再細想了。 于是這天之后,魂縈宮里就開始流傳起了奇怪的傳言。 什么“宮主美人看多了,所以現在喜歡丑的?!笔裁础傲智迤鋵嵤呛偩??!?,什么“林清床上功夫很好把宮主哄得一套一套的?!边€有什么“宮主的癖好很特別,喜歡早上玩一些小游戲啦”之類的。 以至于后來林清在宮里行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陸遙在屏風后面幫林清試擦了血跡后,拿了一套自己的淡藍色長衫給他。然后陸遙看著地上的鐐銬說,“你以后不用帶著這東西了?!?/br> “嗯?!?/br> 陸遙又低頭沉思了一下,說?!澳阋窍牖丶?,就去找秦墨,讓他送你回去。和他說是我允諾的?!?/br> 林清沒有回他。 陸遙見他沒有反應,也不再多說。他伸手取了自己的佩劍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