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
蘇格蘭秋夜里淅淅瀝瀝的雨聲幾乎從不曾停歇,你聽著窗外的冷雨坐在書桌前加班批復文件,偶爾端起桌邊的瓷杯抿一口紅茶。 距離魔法世界的大戰結束已經有好些時候了。四處逃亡的食死徒被奧羅們扭送到阿茲卡班,這幾個月就要接受最后的審查清算。 也正是因為這個,積壓在你手頭上的文件堆得山高。魔法部上上下下都在加班,你自然也不能免俗。 看了看桌子上已經批復過的厚厚一疊文件,你索性端著紅茶翻看起食死徒們的照片來。 不看還真是不知道,巫師界竟然有這么多人是伏地魔的走狗。你一張張翻過熟悉的面孔。 里面不乏和你的家族合作過的故人,原本衣著光鮮,派頭十足的貴族們一個個褪去了傲慢的姿態,大都垂著頭,看上去像是認命了。 伏地魔忠實的信徒們早就在聽聞自家Lord的死訊時選擇了自裁陪葬。雖然你覺得,那個沒鼻子的黑魔王可能不大愿意看到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指不定還會指責他們堵住了自己獨步地獄的路。 從工作中脫身出來,你放松了思緒胡亂想著些有的沒的。手底下繼續翻動著食死徒們的照片。熟悉的人臉沒能激起你半點同情,倒是有些集郵的感覺。 類似于“好家伙,原來你也是個食死徒”這種想法。 在看到鉑金發色的中年男巫時,你停下了翻閱的動作。這不正是馬爾福家的家主盧修斯·馬爾福嗎? 你的家族和馬爾福家交情不深,只有一些生意上的往來。 但馬爾福家那位傲嬌大少爺你就比較熟悉了。不論是在哪里,漂亮的人總會得到更多的關注。 德拉科·馬爾福,斯萊特林的院草,上學期間從未被人超越過顏值和身價,是霍格沃茨女生們茶余飯后討論的八卦對象。 時間久了,你也灌了些耳音。上課路上偶爾遇到他時,還和身側的友人打趣說德拉科漂亮的像是有媚娃血統似的。 剛說完好友就捅了捅你的腰。你會意的轉頭看向走廊拐角處。原本已經走遠了的小馬爾福又折道回來了。他臉上暈開了一圈紅粉,像是羞窘也像是薄怒。 你靜靜地等著他開口,精致的像是混了媚娃血統的小少爺克制著聲音里的惱怒。 “學姐”,小馬爾福昂著頭,他擰緊了眉毛,有一種不可觸碰的意味,整一個養在人間的富貴公子。 他轉著手中的蘋果,耍帥似的上下拋起又接在手中,引起四周女生們捧場的尖叫。 吸引夠了目光,小男巫眉頭才松開了些許?!榜R爾福家族沒有媚娃血統。這是天生的?!?/br>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灰藍色的瞳孔看過來,像是在打量你。 你倒是不在意這小孩無禮的目光。沒有過多的家族利益牽扯,關系好也行,冷冷淡淡倒也沒差。 你不在意和馬爾福家的關系。畢竟現任馬爾福家主可是宣稱被奪魂咒控制才做了食死徒。 偌大的魔法界,誰不知道馬爾福家是不變的錢袋子?伏地魔當道時做他麾下的得力手下,和平時期又給魔法部和霍格沃茨掏錢穩定地位。 誰都看得出來,伏地魔卷土重來時馬爾福家的選擇。隨風倒向,典型的商人做派。馬爾福家一貫作風如此,作為避世的家族,你不會和這些風尖浪口上的人物走太近。 后來發生的事也證明了這一點。 畢業沒多久,毀容版黑魔王再次像揮不去的陰影一樣籠罩了整個英國巫師界,聲稱自己是受奪魂咒控制的巫師們又聚集到黑魔印記之下,里面就有鉑金發色的馬爾福。 后來大戰時馬爾福家的立場雖有反轉,但也無法洗清他們前食死徒的事實。戰后清算,就算“捐贈”再多的財產,鉑金發色的馬爾福也逃不過憤怒人群的報復。 馬爾福夫妻鋃鐺入獄,不少人拍手稱贊,只覺得大快人心。就是不知道那個傲嬌的小少爺,如今是什么境況了。 你出神的正想著事,就聽到了禮儀模范式的敲門聲。整整三下,間隔像是用時鐘記好了一樣,不錯分秒。 沒有開門你也可以判斷出敲門的是什么人。這么規整的敲門禮儀,只有斯萊特林世家才會有。 因為職務原因,來這里送禮的巫師家族數都數不清,你全都笑著拒絕了。一來二去,知道了你絕不通融的態度,漸漸也沒什么人趕著上坐冷板凳。 今天又是什么人來求情了?送禮也不知道投人所好,作為唯一的家族繼承人,從小到大你什么珍寶沒有見過,又哪里需要他們匆匆獻上的那些。 還不如送幾個美人,指不定你一高興就會松口,讓他們牽掛著的家人少受點罪呢。 想著這些,你慢吞吞的上前去開門,打定了主意讓門外的人多淋會兒雨醒醒腦子。 擰開門把手,你開了一半門看向臺階上的身影。男孩身材瘦削,因為淋雨一身巫師袍狼狽的緊貼在身上,平日里打理的整整齊齊的鉑金色頭發也凌亂的搭拉在腦門上。 你沒有第一時間放他進門,反而靠在門框上打量著他。剛剛才看到他父親的照片,這小少爺就找上了門。 不用他開口,你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無非是像其他人那樣想求你手下放寬松一些,能降一級懲罰就降一級懲罰,最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只是一般人來求你都恨不得搬空了自己的家底,可看男孩的樣子,似乎是只身前來的。 你有些玩味的勾起唇角,不知道這個被寵壞了的小少爺是打算空手套狼,還是想要拿他自己做酬勞。 看得出來,你漫不經心的作態讓他很不自在,羞窘萬分卻又苦于有所求不敢遮掩。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他開口,你挑了挑了眉,作勢要關門,卻被男孩猛的上前攔住。 “學姐,求你幫幫我的父母……”男孩的聲音嘶啞,落魄但還端著些大少爺的架子。求情的話讓他說出來,倒像是地位對等的雙方之間的請求。 你看到他滴著水的蒼白側臉,臉上的神色沒有一點變化。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得償所愿,哪里有這么好的事呢? 推開幾乎撲在你身上的男孩,這一次你是真的打算關上門了。 看到你的動作,男孩再沒有了半點驕矜的作態。他猛的跪倒在地,像一個失去庇護的幼獸哀哀乞求著眼前人的垂憐。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求你幫幫我的父母?!彼Z速極快的說著,灰藍色的眼瞳中盡是濕意。 你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心中陰暗的想法像是遇見雨水的滋潤般瘋狂生長。 小馬爾福跪在臺階上,緊張的看著你的臉仔細揣摩你的心思,生怕被你再次推開。 “Anything”(任何事?) “Anything.”(是的,任何事。) “進來?!?/br> 你開門把人放進來,嗚咽著的幼獸被你引進了自己的家,囚籠緩緩的合上了門,將雨絲隔絕在外。 手足無措的站在陌生的地方,剛剛被修理了利爪的小少爺心中莫名的慌亂,幾乎不敢相信他就這么把給自己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