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廁所隔間外,吵鬧猶在繼續。 “憑什么打我……嗬……嗬……我和你們拼了!”一個男生連哭帶罵道。 一陣凌亂,他的掙扎似乎換來了更狠的拳打腳踢。 靠里一扇隔間內,李文嘉安靜坐著,此刻正拿了手機飛速打字。 ——1500米跑完沒? ——這里有人打架,快來 消息發出,手指滑動著手機界面在吵鬧聲中機械地切來切去。 為躲避體育課1500米體測才謊稱身體不適,來這偏僻人少的藝體樓衛生間追劇躲閑,哪料到會遇上校園霸凌。 名義上說是什么貴族學校,不僅霸凌一點沒少,大部分人甚至階層觀念更重,更會看人下菜碟呢。 “嗡”的一聲,手機傳來消息提示。 ——跑完了在買水 ——來了,寶寶餓嗎?順便給你帶了點吃的 李文嘉又簡單回復了幾個字,站起身把手機塞進褲兜。 他大概正處在抽拔個子的階段,腿尤其顯長,四肢纖細,同時肌膚白皙無瑕,淺色瞳眸溫暖明亮,整個人有種清潤的少年感。 猶如一道正義的光,他泰然地推開隔間門,以一種近乎端莊的面貌說道:“住手!你們這群欺軟怕硬的垃圾?!?/br> 帶頭的十分訝異,一歪腦袋望向他,“真是令人意外,又跑出個欠揍的!” 他捏了捏指關節,朝他一步步走近。 李文嘉面無表情地后退了一點。 另個男生忽的偷偷拉住他:“等、等等……沒記錯的話,他、他——” 支支吾吾間,帶頭的不耐煩地甩開他,兇惡道:“滾!別磨嘰!” “別看這小子長得文文弱弱……”那支吾的男生繼續說:“聽說他家背景不得了,是混黑道的!” “傻逼電視劇看多了吧!”男生嘲笑道,同時揮著拳頭朝李文嘉招呼:“敢罵老子,活的不耐煩了——” “?。?!” 還沒來得及躲避,那拳頭就被截止在了空中,一時靜悄悄的。 李文嘉挪開一點擋住臉的手臂,看到柏舟一手捏住了對方的拳頭,另一手正托著盒鮮切水果。 他迅速躲到他的身后,只露出眼睛。 柏舟掃視了圈四周,嘴角微彎:“哇,這么熱鬧~” 被霸凌的小男生正縮在角落發抖。三個霸凌者一個蹲著,一個傻站著,一個在他的桎梏下準備躍躍欲試地反擊—— 他好整以暇地沖他挑了下眉。下一刻,男生整條手臂rou眼可見的被扭轉,劇痛令他大叫了一聲,跟著半轉了身體。 他本能地想揮出另一只手,卻瞬間被劈頭蓋臉糊了一頭火龍果和西瓜,又被自己的手繞了一圈鎖住了脖子,錯神的一瞬,柏舟忽的松手,踢了一腳他膝彎,他整個人就狼狽不堪地往地上栽了下去。 男生忍不住破口大罵。 柏舟蹲下身,食指勾住他的后領,只道:“閉嘴,道歉?!?/br> “道你媽——唔唔!” 是柏舟摁下他的腦袋,將他摁進了散落一地的西瓜里,幾塊西瓜正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嘔——”他拼命掙扎,大概是對吃了掉廁所地上的西瓜感到非常作嘔。 柏舟松開他一點,又說:“道歉——” “我去你媽的!” “不然喂你吃屎?!?/br> “……” 男生臉色鐵青,不愿屈服,又無法掙脫。 此時,那個被欺負的小男生終于泄憤似開始控訴:“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做錯了事竟然還打人,我一定揭發你們!一定!” “怎么回事?”李文嘉在一旁問道。 “他們、他們集體作弊,團體性,有組織的……被我發現了,就打我?!蹦猩f。 “我警告你別亂說話??!”剩余兩個同伙慌張地說。 李文嘉就說:“你們還敢威脅人呢?” 兩個同伙猶猶豫豫對視一眼,下一刻神同步地拔腿就跑。 氣氛一時安靜。 眼看著快要下課了,柏舟也沒再怎樣,只對著那小男生揚了揚下巴,“你想怎么處置他?” 小男生站姿歪歪扭扭的,顯然身上還是很痛,嘴皮子張合著欲言又止。 只聽柏舟又問:“道歉?……告訴老師?” “……” “還是幫你打回去?” “不不?!毙∧猩氲胶罄m被報復的可能性,連忙搖頭:“算了,就這樣吧?!?/br> ………… 放學后的教室。 “所以那個李文嘉到底是什么來頭,為什么好像大家都很怕他的樣子?” “很低調呢,我遇見過他幾次,看起來也不是很兇嘛,長得還挺好看的?!?/br> “屁咧,就是個娘炮,吃飯還要人喂。我見過那個整天和他形影不離的男生,吃飯幫他挑魚刺剝蝦殼塞進嘴里,放學還幫他收拾文具背書包?!?/br> “你這是夸張了吧?!?/br> “噓,輕點聲音,他家很厲害的,我聽到的是說他爸爸是HK最大的社團老大,泰國和東亞地區門生就有三萬,他小學在紐約洛杉磯佛羅倫薩,初中在日本大阪,前兩年才剛轉來這邊,據說如果考不上大學就要回去當坐館了?!?/br> “哈哈哈哈哈~~我怎么聽你口氣,感覺挺崇拜他的?!?/br> 啪!啪!啪??!一個男生煩躁地拍桌:“還有閑心開玩笑?如果他把我們的事捅出去,我們就都完了!”扭頭又說:“梁以庭,這件事你必須想辦法!” 窗邊那男生寫完最后一筆,把卷子丟出去,語氣置身事外甚至還帶著點譏嘲的意味:“你去打他啊?!?/br> 對面瘦男生接住他卷子展平,拿出手機拍照、發群,微信群彈消息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開始抄作業。 “能打早打了,那兩個不好惹?!迸淖滥猩?。 “關我屁事!”梁以庭把筆往桌上一放,夕陽余暉金粉似的揮灑而下,勾勒出他周身輪廓優美而冷漠,“硬氣點別再作弊,你們現在就可以散了?!?/br> “我們把你當老大,你就這么敷衍我們?!”拍桌男生不忿道。 “喂喂,你字下次能寫清楚點嗎?”之前接卷子的瘦男生看著那張物理卷說:“電路圖都看不清楚?!?/br> “照描還不會?!绷阂酝フf:“你不如別學了,大猩猩都比你有腦子?!?/br> 他們都不太爽。 拍桌子的男生開始陰陽怪氣:“年級前三又怎么樣,那么多優等生還不是只有你和我們同流合污?!?/br> 梁以庭不為所動,自顧自收拾桌子。 “聽說你先前想留學東大,后來卻又從國際班轉到普通班?我就這么說吧……”男生指了指周遭一圈十幾個人:“涵蓋了年級不同班級的大規模集體性作弊,如果東窗事發,你國內大學保送就不要想了,學籍能不能留住都不一定?!?/br> “……” “啊我有辦法了!”瘦男生忽的舉手說:“把他倆也一起拉進來,和我們狼狽為jian?!?/br> “傻逼!”男生抽他一巴掌:“人家學IB和Alevel,科目考試時間都不一樣,狼狽為jian你爹呢?!?/br> 瘦男生腦門“?!币幌?,打個響指說:“珍妮你不是崇拜他嗎?勾引他做你男朋友~” “誰、誰說我崇拜他了?”女生羞紅了臉蛋也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瘦男生被抽翻在地。 “對,她就看臉,其實一直暗戀梁以庭!”有人起哄道。 現場一時亂作一團。 梁以庭戴上耳機走出教室。 這是周六的傍晚,普通班的放學時間。 學校按學生分數線與擇校目的劃分了班級,制定不同的課業壓力,為保持口碑與升學率,普通班的學習壓力一點也不小,相對而言,之前國際班課業則輕松多了,周六只上半天。 此刻地鐵站行人寥寥,站臺空曠。 “爸,我和柏舟來學校這邊看房子了,正打算回家呢,今天走的好累?!?/br> “我的寶寶,房子喜歡嗎?委屈你恐高還住濱湖一號了。爸爸也沒辦法,安全的地方不夠繁華,繁華的地方又不安全……你們市發展的慢,學校附近今年才新出一個別墅樓盤,還是精裝修,我看合適就立馬給你買了?!?/br> “這太草率了吧??” “文嘉,伯父說了什么?”柏舟問。 李文嘉把手機開免提。 “這有什么草率不草率的,合適就可以搬家了?!卑职值穆曇魝鞒鰜恚骸皩殞氁院竺刻焐蠈W能多睡半小時?!?/br> 李文嘉忽的踮起了一點腳尖,在柏舟耳邊悄悄地說:“傳聞講我們學校附近都是墳場,我不敢住,怕爸爸說我膽小,你委婉點跟他說我不要那個房子讓他退了?!?/br> 柏舟說道:“伯父,我們濱湖一號都住慣了,再說現在房價不便宜,還是退了吧?!?/br> “寶寶的意思嗎?都會給爸爸省錢了,爸爸好感動。寶寶啊,爸爸的錢都是你的,給你撒著玩都沒關系……” 梁以庭站在不遠處,在隱約聽到那兩人名字時就摘下了耳機。 又聽了一陣,他笑出了聲。 地鐵到站,三人從同一道門進入。 車廂內人很少。 李文嘉和柏舟并排坐下了。 梁以庭拉下了一點帽檐,坐在他們兩人對面。 “買了也沒事,就當投資,還是學區房?!卑刂壅f。 “你說如果真的是墳場,那別墅的地下室豈不是和鬼共處一室?!崩钗募窝凵癜l直地說。 “想什么呢?!?/br> “啊……” 柏舟側頭看他。 他看著對面,同時伸出手指偷偷勾了勾他腰側的衣服,示意他也看對面的男生。 過了一會兒,趁著對面不注意,他飛快湊到他耳邊說:“那個男生長得好帥,是我們學校的嗎?” 他穿著黑色衛衣,深藍色牛仔褲和干凈的白色板鞋,雙手與帽檐下露出的皮膚極白,下顎纖細精致,雙唇棱角分明,有著雨后濕潤的薔薇色。 “……褲子口袋露著半截校牌掛繩,應該是?!辈淮刂壅f什么,他又自言自語。 其實,聲音能聽得很清楚的。 梁以庭抬頭看了他一眼,李文嘉立即躲開視線望向別處。 放空了一會兒,他忽的就覺得有意思起來。 也說不清是出于一種怎樣的心態。 他把耳機重新戴上,手指勾著一截耳線,微微地向后靠進座椅。 “それはあなたです、私は地下鉄にいます.” (是你啊,我正坐地鐵) “今日はとても幸せです、あなたはどうですか?” (今天很開心啊,你呢?) 他佯裝接電話的樣子,李文嘉就那么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地下鉄で特にかわいい男の子に會ったので、今日はとてもラッキーです.” (我是因為在地鐵上遇見了特別可愛的男孩子,所以覺得很幸運) 他聽懂了,眼睛微微地發亮,梁以庭也看著他。 “とてもかわいい、見栄えが良い、琥珀色の蜂蜜のような目.” (真的很可愛,看起來很乖,眼睛像琥珀色的蜜糖) “彼が女の子なら私は彼を追いかけます .” (如果他是女生,我一定會追他的) 梁以庭輕笑出聲:“でもそれは奇妙です彼を怖がらせるでしょう .” (可是很奇怪吧,會嚇到他) “WeChatの近くにいる人はいますか? しかし、彼は電話で游んでいません...私は試してみます.” (微信附近的人?可他不在玩手機的樣子……我試試) 啊啊啊啊啊啊———— 李文嘉立刻打開微信,并把頭像換成了自己照片。 可等了半天,也沒見對方來和他“打招呼”。 不會是會錯意了吧?一想到這里,他臉就更紅了。 可明明就沒有聽錯啊…… 李文嘉低著頭劃來劃去。 梁以庭拿著手機,壓根就沒開微信,也沒繼續說話,只盯著他的發頂,嘴角微微地彎著。 “私はそれを追加しませんでした、多分信號は良くありません、私はここにいます.” (沒加上,可能信號不好,我到站了) “わざとスクールカードを紛失しましたか? それがうまくいけば、彼を夕食に招待する理由があります.” (故意落下校牌?好主意,順利的話還能有理由請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