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br>
    蕭涵點頭得爽快，不像是她一貫作風，程簡萱趕緊吃完拉著她走，到算得上是知趣的模樣。

    ?

    自那天以后，蕭涵再抽不出空閑陪她四處閑逛，像是公司事務繁忙脫不開身，但還是每天堅持回家，有時候會收獲在沙發上等她的貓咪一只，當然這種情況較少，畢竟天天披星戴月的，程簡萱基本上等不到她回就撐不住去睡了。

    ?

    調教的事也像是被擱置，保鏢被安排到了門外，大多時候程簡萱是找不到事做的，蹲在四樓的露臺上畫畫，素描的，水彩的，應有盡有，幾乎是把她十余年的畫工都搬出來展現了個淋漓盡致，完成了一本“玉蘭花集”。

    ?

    每頁或是一朵玉蘭，或是一片花瓣，栩栩如生地像是擺在紙上的，形態各異。

    ?

    明明看不到實物，她偏偏能就著枝干想象出來年花開花謝的樣子，或許這就是畫家的技能吧，一葉知秋般。

    ?

    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一個松快點的周末，倒不是蕭涵非得等什么周末，做老板的天天不去上班也不打緊，只是那一堆爛攤子總要收拾好了才方便……丟掉。

    張秘書提醒蕭涵，離年底不遠了，滿打滿算也不足一個月，要是程簡萱還這樣放養著，恐怕應付不過去了。

    也不是張秘書小心思多，像她這樣大大咧咧的人根本記不了什么仇，只知道該出手時就出手，現在蕭涵圖省心，等到家宴就只有后悔的份。

    ?

    蕭涵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其實是逃避心理作了祟，打算先放著不想。

    ?

    還有四天程簡萱就要去H國了，現在逼她練點什么出去一趟也得忘完，至此她才意識到，自己真不是專業人士，吃不了調教師這口飯。

    要不是程簡萱還好說，下點狠手也就是了，弄殘弄死都不可惜，偏偏攤上個掉兩滴眼淚珠子就讓她于心不忍的人，這活兒攬回來是真的棘手。

    打人她會，打心理戰她也會，都是熟能生巧的活兒，多學多練就行，但打破一個人，要的不止是經驗和技術，更是要一顆經久不變的、能不松動的心。

    ?

    換其他的事還好說，頂多是拼命完成，這件事本就違她意愿，打破了程簡萱她哪里又會真的快樂了。認清心里想法，卻擺不開既定的事實。

    試問不打破程簡萱，又怎么能讓程簡萱放下為人的尊嚴，一身裸露地跪在她蕭涵的腳邊，看人來人往，任人指指點點？

    沒有一顆麻木的心，那般羞辱不是逼程簡萱去死么。

    ?

    此題無解。

    蕭涵腦中飄過這四個字，真是世事難兩全。

    ?

    “蕭總有沒有想過把一切攤開了來說？”

    張秘書終不忍蕭涵這樣無所作為地下去，怎么決定還是應該和程簡萱商量著來吧，要臉還是要命，不應該是讓當事人自己來選嗎？什么事都蕭總替她抗著，倒顯得有些吃力不討好。

    蕭涵苦笑，攤開了怎么說。

    說我想把你調教成我的性奴隸，所以答應四少的要求，現在發現舍不得了，所以要你把尊嚴丟到地上，任別人踐踏？

    ?

    為了讓蕭昊收手是真，想要滿足自己私欲也是真，這話要她怎么說得出口。

    時間總是由不得人磨蹭的，不能因為自己沒動就假裝一切停止運行了，更別說盡頭就在眼前了，就算不往前走，事也會往自己面前來。

    說到底程簡萱還是沒有相信蕭涵那么好心，會平白無故放她去H國，但行李箱上了飛機，人也坐到了頭等艙里，照蕭涵的說法，本來是應該陪著她去的，但委實脫不開身，只好把張秘書和袁瑔一起打包了塞她身邊才放心。

    ?

    程簡萱還是不知道蕭涵天天在擔心些什么，照她看來，要是蕭涵不派黑衣人盯著她，她就是最安全的，走到哪里都有黑衣人，只要袁瑔或者張秘書不在，黑衣人就虎視眈眈地出現了，像是要把她帶走一樣。

    張秘書和袁瑔至今沒跟她講，黑衣人跟蕭涵沒關系，那是四少派來盯梢的，盯得還光明正大，仿佛只要有了切實證據就會拿了程簡萱去，害的他們兩個可以刷臉的“得力干將”輪班守著她，一刻不離，就怕一不小心，程簡萱就被什么由頭給帶走了。

    ?

    一邊感嘆蕭總真是心慈手軟，一邊不得不為蕭總的心慈手軟買單。

    跟著這個又過回高高在上小姐日子的程簡萱，他兩是有苦難言，除了記小黑本，別無他法。

    ?

    H國是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國家，設計感極強的建筑隨處可見，街上擦肩而過的人十個里面就有三到五個是搞藝術類工作的，基本上整個國家的風氣都是以人文主義奠基的，若問經濟科技，H國只能算是中下流，若問文化藝術，全國人民都能給你掰扯幾句什么是藝術。

    ?

    程簡萱喜歡這個國度，尤其是它的氛圍，藝術家在這里能得到極度的尊重，對她而言，這里是最好的安家地。

    ?

    不過她這次是來領獎的。

    是有幾萬畝草場，但被嚴格監管著的她根本沒有撒開腳丫子亂跑一氣的機會。

    要是蕭涵在就好了。

    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不知不覺間她居然對蕭涵產生了這么強的依賴情緒。

    衣著上自然是合禮儀的長裙，畢竟是全球直播，平日里再有藝術派頭的畫家們也都按照世俗標準挑選禮服，收斂了那些不為人所理解的“時尚”。

    ?

    面對閃光燈的激動之情還比不上在盤山公路上奔跑時的一半之多，頒獎典禮在程簡萱看來是刻板無趣的，或者說，沒有蕭涵，頒獎典禮變得刻板無趣了。

    ?

    “愛情像一枚種子，總在思念的時候生根發芽，肆虐成長?！?/br>
    不知道什么時候聽過這么一句話，現在想來，還覺得有幾分道理。

    她想回去，快點兒回去。

    ?

    怕不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呢。

    對蕭涵這個變態產生這種依戀情緒……呵，受虐狂。

    程簡萱暗罵自己，把頭埋進漂浮在水面的花瓣中，吐了一長串泡泡，隨后披上浴袍出去。

    ?

    不接觸外面世界的時候，她把蕭涵奉若神明，好像她的世界里只有蕭涵一個人，只需要有蕭涵一個人，跟陌生的、有相同志趣的人打了兩天交道，她又覺得兩個人天天膩在一起是多么可笑，荒廢事業……不對，荒廢事業的只有她一個，而且，也不是兩個人天天膩在了一起，而是她被她關在了家里而已。

    意識到事態的可怕，她托一個比較談得來的畫家為她聯系了心理醫生，避開袁瑔和張秘書的監視，和心理醫生進了包間。

    ?

    精明如他們二人，早在程簡萱頻繁支開他們的時候就有所察覺了，之所以讓程簡萱小計謀得逞，是因為蕭涵來了。

    撇開董事會地來了。

    ?她還是擔心出什么幺蛾子，一天到晚提心吊膽也工作不好，索性親自來守著，誰知道剛下飛機就聽說程簡萱在跟心理醫生吃飯，一陣腦仁緊縮。

    ?

    找心理醫生管什么用，該受的不也一樣得受著，要那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問題的人能把她的事兒處理好了，她還求之不得呢！

    ?

    程簡萱得到的建議是讓蕭涵來談談。

    她沒有完全如實相告，但梁醫生大致是猜出了她的處境。

    被囚禁，被虐待，并對施虐者產生了強烈的、不可逆的依賴情緒。

    類似于幼子對母親的依戀……

    ?

    “據患者所言，您并沒有對她照成生理上的創傷，但在心理上給她照成了巨大影響……”

    ?

    蕭涵擺出了招牌式笑容，“梁安若，你覺得讓她身心健康地去面對一群衣冠禽獸斯文敗類的好，還是順其自然地認為自己就該是跪在地上的人好？”

    ?

    “我，也不知道?！?/br>
    梁安若這才發現眼前的人是誰。

    ?

    蕭涵啊，蕭家領回去的那個小姑娘，看這情況，跟他想的又不一樣了。

    并不是戀人之間的問題那么簡單，按蕭涵剛開始那幾句關于這事的隱晦描述，倒像是跟蕭家脫不了干系的，他的職業讓他有知道很多秘密的特權，所以心下了然，蕭涵和程簡萱之間情分肯定有，只是無可奈何更加多。

    ?

    “但我認為她有權利知道這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不是光憑對你，呃……那些變態情趣的了解，而去自行腦補一些事?！?/br>
    可能是遇見故人的原因，所以梁安若講得比較直白，少了心理研究者特有的腔調，讓蕭涵覺得順耳許多。

    ?

    “你也這么認為？”蕭涵食指有規律地扣桌，又問，“她是怎么跟你說的？”

    ?

    這種時候也沒什么患者隱私的顧忌了，梁安若講了程簡萱的想法，蕭涵靠在椅背上幾乎笑出聲來，“她猜的八九不離十了?！?/br>
    又補充到：“我的最初意圖?！?/br>
    ?

    “讓她依賴上我，離不開我，甚至是眼里心里只有我，我讓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然家宴上那些事情在她眼里就會變得稀松平常了，”蕭涵踢了下桌子，“但是現在，如你所見，計劃破產，禍是又是堆在我身上了，扛不動啊?！?/br>
    ?

    這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該有的情緒，扛不住就得說嘛，硬扛還是扛不住，也許是知道憑梁安若的造詣，她瞞不了他，所以一開始就是很坦然的，要拖他下水，陪她一起犯愁。

    ?

    “我沒義務……”

    ??

    “你有義務為你的患者負責，我現在也算你的患者?！笔捄懿豢蜌獾卮驍嗔喊踩舻脑?，雖然沒見過幾面，但她太知道梁安若的為人了，嘴上說著不要，身體該做的照做，就是羅里吧嗦了點，極少有扔下事就跑的時候。

    ??

    “好吧，你贏了，但我的診金是天價，要你拿整個致丞來換?！?/br>
    ?

    聽他開玩笑的語氣就知道拉人下水成功了，蕭涵笑瞇瞇地說，“你請便，我巴不得有人給我把致丞要走呢，麻煩死了?！?/br>
    ?

    雖然蕭涵講得有些薄情，但前段時間致丞面臨破產、蕭涵被綁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梁安若是聽過一耳朵閑言碎語的，除了發表一下蕭涵真是多災多難以外，就沒有后續了。此刻聽她提起，才想起來問，“那個程小姐，不會跟前段時間那事兒有關吧？”

    ?

    什么事兒，兩人都心照不宣。

    ?

    “嘖，猜的不錯啊，她不僅是有關，而且還是主犯?！?/br>
    ?

    梁安若幸災樂禍道：“蕭涵啊蕭涵，你真偉大～”

    ?

    “……閉嘴。怎么還給哼上歌了，藝術細胞這么豐富，干脆留在H國得了?！笔捄话驼坪暨^去，梁安若一偏頭，碰瓷似的癱坐著不動了，蕭涵哭笑不得地踹了他一腳，“死起來，說事兒呢?！?/br>
    “得嘞！”梁安若坐正。

    ?

    最后的討論結果還是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不能讓程簡萱什么都不知道地受一場罪，梁安若讓她干脆點帶人遠走高飛得了，蕭涵表示如果被掛上蕭家通緝榜的話，那是一定飛不動的，更別說程母還在蕭昊的監控范圍內呢，惹急了他什么下流手段使不出來？

    ?

    眾望所致，蕭涵還是決定跟程簡萱好好談談。

    ?

    在得知實際情況后，程簡萱的反應有點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