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月找不到你的人，去哪了？”辛明燕隨口一問，沒想讓他作答，“你再不回來，我就忍不住跟別的男人跑了?！?/br>
    “素和重年？那你得先問問皇上介不介意?！眹鴰燋逃謿庥中?，心里連帶著泛酸，卻又不顯山露水。

    “估計他也看不上你?！眹鴰燋坦首鬟z憾的嘆了口氣，“酒囊飯袋要有酒囊飯袋的自覺性?！?/br>
    “那我也是好看的酒囊飯袋?！毙撩餮喟涯槣惤怂?，身上的香味忽然在國師魈周身變得濃烈。

    香名為“長安空”，是他在南風館遇見辛明燕，兩人顛鸞倒鳳的時候他種在她身上的。

    “長安空”是他親自調的，本來他是想制一味毒出來，沒想到陰差陽錯竟制成了一味香。說它是香，其實也不是，長安空的味道只有他聞得到。它更像是一種無害的蠱，附在宿主身上，讓國師魈能知曉宿主的蹤跡。

    用在辛明燕身上，開始是一時興起，后來則成了一種無聲的印記。

    這是只屬于國師魈一個人的秘密。

    國師魈在辛明燕側頸，忽然湊上前去，用舌尖順著她的下頦骨慢慢向上舔，嘴唇蹭在她臉上，分不清是親吻還是舔舐。

    辛明燕被他撩撥的汗毛一炸，心想他又在發瘋，遂一巴掌扣在他的腦門上，把他往外推。

    “你大爺的！這里是御花園！”

    “你一嘴綠的往我臉上蹭，辛明荊就在宴上坐著，你要我待會怎么回去交差？”辛明燕眉頭一皺，手忙腳亂的掏手絹，想把臉上的綠胭脂擦干凈。

    摸索了半天，才想起來今個出門是妥妥的世子打扮，根本沒帶女兒家的玩意。

    辛明燕捂著臉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伸手找他要手絹。

    國師魈盯著她臉上的胭脂痕，頗有成就感。辛明燕今天著的世子正裝打扮，月藍色錦袍倒是挺闊，脖頸處露出白色里襯。她年紀小，未及弱冠，生的又漂亮，其實看不出男女，只覺得明艷。

    “我在宮里也有個落腳的地方?！眹鴰燋踢呎f邊看辛明燕臉上的表情，“胭脂是我自己調的，沒那么容易擦干凈?！?/br>
    “去我屋里，我給你絞個帕子擦臉?！?/br>
    辛明燕拽著他的袖子，一只手捂著臉，催他趕緊帶路。

    “你怎么也在宮里有住處？你不是有國師府嗎？”路走到一半，辛明燕忍不住扯個話茬找國師魈搭訕。

    他們走在禁城內的石道上，路空蕩寬敞，兩側皆是巍峨的朱墻，紅的有些老舊。

    那墻太高了，除了紅之外看不到別的色彩———這讓辛明燕感受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她覺得在這里居住一定是人生中莫大的不幸，沒有人應該生來就養育在這樣的籠子里，當皇上應該是天字一號倒霉的事情。

    國師魈離她大概有一步遠，他回過頭看她。他渾白色的眼睛逆著光，瞳孔微縮，顯得有些駭人。

    “我沒和你說過嗎？”他用一種很涼薄的語調自述，“他們送我進宮，原本是想和素和將軍分寵?！?/br>
    國師魈想，辛明燕每日的生活里，除了紅樓脂粉，就是想著如何用白花花的銀子換快樂。她美麗且有著蓬勃的欲望，和魏青云在一起，把身子藏在錦袍下尋歡作樂，但并不糜爛。

    “素和重年說的不錯，我確實很會伺候人?！眹鴰燋檀寡?，輕笑了兩聲。

    辛明燕瞪大了眼看著他。

    “我沒準備瞞你什么，只是我想過些時候再告訴你?！眹鴰燋虈@了口氣。

    “我真的很喜歡你?！彼吐曊f。

    辛明燕終于從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中緩過神來，她動了動嘴，剛想說什么，卻被國師魈一把抓住手腕，拖著往前走。

    “你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辛世子?！眹鴰燋桃а狼旋X，頭也不回的說，“欺君、結黨、你哥哥如果真的要謀反，我們倆是共犯?！?/br>
    他拐了個角，進了一處偏僻的小院。院子看起來有些破陋，但打理的還算干凈。

    國師魈推開門，半拉半扯把辛明燕按在了貴妃榻上。

    “我去打水，宮里不比宮外，你別到處跑?！眹鴰燋搪浠亩?。

    辛明燕眨了眨眼，兀自在屋子里坐著，心思又活絡起來。

    等國師魈絞了熱乎帕子，推門而入，就見辛明燕坐在榻上左顧右盼。

    他小心翼翼的將帕子遞給辛明燕，帶著點試探的意味，不敢看她的臉，又生怕她不接。沒想辛明燕直接略過他手上的帕子，從榻上跳下來往他身上撲，國師魈毫無準備，被辛明燕撲的一踉蹌，饒是他有些武學底子，也連退兩步，才穩住懷里的辛明燕。

    他身上的刀傷又裂開，疼痛卻被其他的感受所淹沒。

    香味再一次撲面而來，辛明燕與他臉頰相貼，溫度由辛明燕向他傳遞過來，他才察覺自己竟然是冰涼的，以至于辛明燕臉頰的溫度都能燒的他心慌。

    他倆在床上不知道滾了多少回了，國師魈卻被這一招撩撥的一潰千里。

    “你之前一定過的很不開心，所以連嘴上的胭脂都是苦的?！毙撩餮嚯p手摟著他的脖子，附在他耳邊對他說。

    “但我喜歡你?！彼抗庾谱频淖⒁曋鴩鴰燋?，囫圇的向他告白。這句話從她口里說出來，說的太潦草，以至于聽起來并不足以令人信服。

    “作為你剛才那段話的回復，”她說，“很高興我們能在這一點上達成共識?！?/br>
    這話聽得國師魈甚是惶恐，剛剛拉著辛明燕說情說愛的是他，現下又驚覺自己受不住她的一句喜歡。若說是葉公好龍，也不過如此。

    他拽住她的手腕，低聲問她：“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辛明燕?！?/br>
    “我知道?！毙撩餮噘M勁的抽出手來，把帕子丟到一邊，“但我不在乎?！?/br>
    “你說的對，我們倆已經是共犯了?！毙撩餮鄵P了揚她漂亮的腦袋，大言不慚地說，“你貪圖我美色，我看上你活好，咱倆天生一對?！?/br>
    她捧起他的臉，對準他的嘴唇咬了下去，硬生生咬出血來。她本來以為國師魈會很快回擊，然后他們撕扯纏斗，鮮血淋漓的滾到旁邊那張落灰的床鋪上。

    但這次國師魈不為所動，只是松了牙關，任她攻城掠池。他不取悅她，卻也不阻止她進一步的動作。

    辛明燕調轉方向，直接將他撲在了榻上。他的脊骨砸的木質床板發出悶響，榨出血腥的氣息。但國師魈一聲不吭，他只是注視著辛明燕，等待她下一步的動作。

    辛明燕被國師魈這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氣到沒脾氣，她坐在國師魈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喜歡是你先說的，你不能這樣對我?！?/br>
    “我錯了?！眹鴰燋陶f。

    他仰面看著她，她皺眉的樣子有幾分辛明荊的神色，看起來要比平時的辛世子多一些凌厲。

    “我本來是不想說愛的?！眹鴰燋逃煤茌p的聲音對她說。

    “但我發現我真的是太喜歡你了，喜歡到忘了自己是什么東西。你本來應該提醒我的，但你沒有?！?/br>
    “可是你怎么可以和我一樣呢？辛明燕，你不能和我一樣?！?/br>
    辛明燕道：“我當了婊子就沒想著立牌坊?！?/br>
    國師魈聽聞她這樣說，闔上了眼，再睜開眼時，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從床上支起了身子。

    身后的床單上沾了血跡，他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甚至是有些狼狽，辛明燕鮮少見他這幅模樣，這是第一回。

    他顫顫巍巍的把辛明燕往懷里摟，辛明燕見他這樣，自覺現在把他哄好了才是第一要事，便主動放軟了身子，一骨碌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今兒見著國師魈第一眼就覺得他不對勁，但她猜不出個所以然來。左思右想，把問題全怪到素和重年的身上，心里不免腹誹他幾句。今天她本來心情不錯，只想著情情愛愛和他廝磨一陣，根本沒料到素和重年的幾句話，把他激成了這樣。

    國師魈埋首親了親她的脖子，惹得她頸邊一陣酥麻，甚至還有些濕意。

    她后知后覺發現他在流淚，卻不知該用何種方式安撫。

    她聞不到長安空，卻聞得到他滿嘴血腥氣，不依不饒的附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我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