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和莫拉的交談中，蘇陌得知，確實沒有規則規定了，前任的蟲族一定會被現任的王殺死。但是新王繼位，掌握全族是本能也是職責，工蟲自然不論，可是前代的雄蟲們要是也一并留下，那自然也帶來了一股屬于前代的勢力會不被新王掌握。

    這并不是說他們會被新王的決定有任何二心，只是身份導致的緣故，自然不如自己的人用的順手，所以一旦發生什么事件，特別是與別的種族開戰時，這部分蟲族都是被優先派遣的。

    而當一切和平時，為了彰顯自己的力量，新王大多也是會選擇與前任的雄蟲進行決斗，這更像是一個儀式，用來彰顯新的時代、新的力量的到來。

    其次，蟲族全體對蟲母都有著無條件的依戀與臣服。前任的雄蟲們自然是更偏向于前任的蟲母，他們有些會為了種族的延續而多留一段時間，但是當現任的蟲母與王成長起來之后，他們也是甘愿犧牲自己去追隨前任的腳步的。

    這一切無所謂對錯，只是種族延續至今無數次選擇過的本能。

    當然，雄蟲里也不全是如赫爾提斯和莫拉一般的強者，也有部分力量并不足夠的雄蟲存在。這部分當然不值得新王故意去針對，他們的結局大多都只是像第一條所說的那樣，為族群赴死或被現任的同樣不那么出彩的雄蟲默默淘汰掉。

    “所以，這基本只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如果想要反對，其實也沒什么事？”

    “可以這么說。但是，蘇陌，如果你過于偏向于我們，那么卡拉莫爾會被懷疑，他沒有足夠的能力得到蟲母的信賴，他也坐不穩這個王位，遲早會有他的兄弟，你的下一個孩子來繼承這一切?！?/br>
    蘇陌想起之前卡拉莫爾和他鬧過的矛盾，更加頭痛了。

    “所以那位希冕殿下，是怎么成功留下來前任的雄蟲的？”

    “我不知道?！蹦瓝u頭：“至少在我查找過的范圍內，并沒有這樣的記載。不過有個地方，據說是蟲族的傳承之地，也是歷代中只有蟲母能進去的地方，可能在那里面，會有各代蟲母留下來的什么東西吧?！?/br>
    “傳承之地？我怎么不知道？”而且蟲族需要傳承什么東西嗎，我沒聽說過啊，蘇陌困惑。

    莫拉好笑地摸了摸他的頭，指尖流連在發梢耳廓間：“我怎么知道你為什么會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br>
    “不過那說是傳承之地，其實也只是個名字罷了。我們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知道那是個只允許各代蟲母殿下進入的地方。我以前還和赫爾提斯打賭，說里面是不是蟲母為了族群攢下來的小金庫。幼年時，我還問過繆斯殿下，可她只是笑，并不告訴我?！?/br>
    “我只能跟你說，在我的印象里，繆斯殿下進入前后并沒有什么變化。當然她第一次進去的時候，我那時還不在，自然也不知道了?！?/br>
    傳承之地嗎……聽著挺神秘的，蘇陌打算去看一看。

    問了莫拉那是在什么地方，莫拉說是在母星的最深處，地心的一個房間里。

    02.

    蟲族的母星就是他們現在在的這顆星球，據說是最少的蟲族誕生之地，無論后面蟲族的勢力怎樣發展變化，都不曾把中心離開過這顆星球。

    蘇陌想起他最開始破繭而出時，好像就是在一個地下的房間里，那里有一個巨大而平坦的石臺，周圍全是一些植物扎根在土壤深處的根系。只不過奇妙的是，上面還有些許的綠葉，在夜黑暗中散發著點點熒光，充當了燈光的作用。

    據說那里是每一代蟲母的卵孵化的地方，而傳承之地，就是在那個房間中開啟的。

    通往房間的道路上守衛森嚴，當然對于蘇陌而言，他是暢通無阻的。在路上還遇到了出來遛彎的卡拉莫爾，他臉上竟然還殘留著一些傷痕，蘇陌覺得要不是莫拉專門朝臉下了狠手，就是他往那里用了毒。

    卡拉莫爾看見蘇陌的一瞬間臉就漲得通紅，蘇陌本來還想安慰他一下的，結果看他原地氣成一只河豚的樣子，決定還是不說什么話來刺激他了。

    這里說是地心深處的一個房間，其實并不能感受到格外的炎熱，相反還像是密林水潭一樣，充斥著濕冷的空氣，也不知道是不是蟲族母星本身構造的緣故。

    蘇陌在房間里進行了各種嘗試，還跑到平臺上去打了個滾，都沒有發現有任何變化產生。

    他呆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弱弱地說了一聲：“……芝麻開門？”

    當然是不可能有效果的，并且顯得自己像個傻——停，不能這么罵自己，反正也沒其他人看到。

    蘇陌躺在石臺上，他有些焦躁，這是一種時間不等人而自己卻無事可做的焦慮感，但當這種焦慮感上升到頂峰時，又像一個充滿氣的氣球被人用針扎破了一般，以此為界，樹葉上泛著的熒光仿佛變成了誰的呢喃細語，平臺周圍的陰冷也不知不覺變得暖和舒適，蘇陌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等他有意識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人的大腿上，垂下來的發絲隨著那人的動作在自己臉上輕輕地勾著，癢癢的。那人的手指則是順著自己的五官來回描摹，像是在打量一件珍品。

    “醒了的話不如起來，我們好好聊聊？”那人開口了，聲音帶著嫵媚和慵懶，是一個女人。

    蘇陌心里意外地生不出任何地抗拒，他順著女人的話語睜開雙眼，對上一雙耀眼的金瞳，卷曲流暢的金發更像是染了太陽的光輝，如果神話真的存在，那她一定是其中的女神。

    蘇陌眨了眨眼，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誰了，前一代蟲母，擁有美神之名的繆斯。

    “乖孩子?！笨娝勾蛄苛艘幌绿K陌身上的長褲，像是有些不滿：“怎么穿的褲子？我可是特意給你留了好多條裙子的，不喜歡嗎？”

    “誒？”蘇陌被問的一愣：“可是我是男性啊，本來就該穿褲子?！辈贿^平時確實也沒少穿你的衣服……

    “那又怎么樣，你長成這個樣子，不多嘗試一下各種各樣的服裝，不覺得虧了嗎？”

    “……完全不覺得?！蔽液孟裰滥膼喝の秱鞒凶阅睦锪?。

    “你在心里罵我？”

    “怎么會?！碧K陌搖頭，我不過是吐槽一下罷了，罵人這么粗魯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干的。

    然而繆斯仿佛自帶讀心術，她手指在蘇陌額頭點了點，像是教訓小輩一樣：“別在我跟前裝乖，來這里有什么事，直說吧?！?/br>
    “我想問一問，”蘇陌組織了一下話語：“您知道在您前面的一任，那位叫希冕的蟲母的事嗎？我想知道，他是怎么留下來前任的雄蟲的?！?/br>
    “怎么？你這么喜歡赫爾提斯和莫拉嗎？”

    女人打趣的目光讓蘇陌面頰有些發燙，他先是下意識想否認，但也跟著問了一下自己，我是喜歡他們兩個嗎？在剛來這里的那段時光，本來應該是自己獨自在這異界，格外孤獨的，赫爾提斯當然不論，但就連莫拉也在見縫插針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在床上、咳，各種地方這樣那樣，可是孤獨的感覺確實被排遣了。當再度意識到這一點時，不可思議的已經不覺得孤單了。

    所以自己得知他們兩人會死時，才會格外的不愿意，自己無法想象沒有他們兩個，生活會變成什么樣子。

    繆斯觀察著他的神情，像是在欣賞心愛的歌劇，帶著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洞察。蘇陌倒也不覺得被冒犯，不如說此時此刻他還感覺謝天謝地，不用自己去組織、去描述這種復雜而柔軟的心情，對方就已然全然知曉了。

    “他們是我專門為了下一代而培養的，都是我非常優秀的孩子，你會喜歡也是不值得意外的事?！?/br>
    “那我能留下他們嗎？”蘇陌問：“莫拉告訴我，蟲族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這樣，為了新王的權威，前代卓越的雄蟲都會被殺死。我，我不是不喜歡卡拉莫爾，但是我不想因為這種理由，就失去赫爾提斯和莫拉?！?/br>
    “當然?！笨娝箖炑诺仡h首：“蟲母可以喜歡族群中的任何一個人，也可以擁有族群中的任何一個人。蘇陌，你要記住，你是蟲母，蟲族不存在能夠超越蟲母意志的規則，你就是規則本身?！?/br>
    “……真的就這樣就可以？如果我去說我想要赫爾提斯和莫拉留下來，他們就真的能不和卡拉莫爾起沖突，也會被族群所接受？”就這么簡單？

    繆斯微笑地看著蘇陌，像年長的老師看著自己幼小的學生：“當然，如果你覺得還有什么不妥，盡管去除他們的職位便是。從此以后，他們只屬于你，不用去負責任何事情，反正都有你的孩子再去負責的?！?/br>
    “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履行蟲母的職責，為族群誕下希望的后代，你就是族群的神?！?/br>
    “等等……”

    聲音逐漸變得虛無縹緲起來，蘇陌還想問其他的問題，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下次來還會再見到你嗎，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這里的人，但最終還是沒有來得及問出口，最后看到的，是繆斯明媚而溫婉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