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好想你
“下面是提問環節,有疑問的都可以舉手提問?!?/br> 一個老師說完,底下就有學生舉手問,“國內外教學環境差異大嗎?” 李浩閣偏頭在方糖耳邊問,“你怎么一直盯著那個人看?” “我哪有?!狈教潜徽f得趕緊把DV轉到另一個學生的臉上,余光卻還忍不住盯著陸巖看,他正在喝水,凸起的喉結性感地上下滾動。 她沒來由地想起,他壓在她身上時,喉口溢出低啞的悶哼和喘息。 她后脊一麻,手上架著的DV都抖了一下。 “我想知道,您當時還沒進入大學,是怎么接觸到您研究的那位病人的呢?通過導師嗎?”坐在方糖前方的那位醫學院學生站了起來。 方糖將DV從他身側探過去,想看看他提問的人是誰,就見鏡頭里,陸巖低頭透過麥克風說話。 “那位病人?!?/br> “是我母親?!?/br> 全場安靜了幾秒。 方糖都怔住了,有那么幾秒,她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 前方的醫學院學生道歉說了對不起,又坐下了。 方糖看見陸巖面無表情,一雙眼睛淡漠無溫。 接下來的提問都是邊上的學生在回答,半小時后,學術探討結束,一行人起身握手,慢慢從會議室走出去。 方糖忍不住去看陸巖,他身形挺拔地立在那,邊上有人跟他說話,他微微偏著頭,側臉線條分明,薄唇抿著,刻板又嚴肅。 “cao了,你該不會真看上他了吧?”李浩閣不爽地說,“你他媽盯著那人少說看了一千兩百遍了?!?/br> 方糖趕緊低頭把DV裝好,“我先去做個采訪,你別跟來?!?/br> “cao!”李浩閣跟在她身后走出來,語氣又酸又妒,“做采訪?我看你是要去找他表白吧?行啊,糖蛋兒,我倒是沒發現,原來你喜歡的是這種裝逼款?” “李浩閣你能不能閉嘴?!狈教菬┝?,“我喜歡誰關你屁事,我就是喜歡裝逼款怎么了?!?/br> 李浩閣瞪著她看了幾秒,氣悶地走了。 方糖也氣呼呼地轉身,這一轉過來才發現,那群留學生站在背后,陸巖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臉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 她勉力強撐著鎮定,沖幾個留學生說,“你們好,我是大禹文化的記者,想給你們做個采訪,可以嗎?” 幾人看她像個學生,笑著說不行。 倒是陸巖邊上的男生問方糖,“你是不是方糖?” “對,我是?!狈教怯行@訝,“你怎么知道我?” 那人笑了,“你不就是……” 話沒說完,有些痛苦地倒吸一口氣,他縮起被踩的腳,沖陸巖看了眼,只見陸巖眉眼淡淡地說,“十分鐘?!?/br> 幾個留學生倒是都聽他的話,知道他這是同意采訪的意思,跟老外導師打了招呼,又去找了個會議室坐下。 方糖走在最末,陸巖就走在她前方。 他眸光淡漠,長睫在眼下掠出一片蝶形陰影,鼻梁挺且直,從方糖的角度看,能看到他抿直的唇,以及明晰的喉結。 快進門之前,他不期然回頭看了她一眼,方糖被看得愣住,一雙杏仁眼大大地瞪圓,“怎,怎么了?” “你有話要說?”他停下了。 方糖不知道他怎么看出來的,猶豫了許久才說了句,“對不起,阿姨的事我才知道?!?/br> “還有呢?”他沒什么情緒地問。 “……沒了?!彼奶鋈粊y了。 他斂眸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進去。 采訪內容是提前備好的。 但是當采訪的人變成是陸巖之后,方糖才發覺自己有點緊張。 她握筆的手有點輕顫,隔了許久才落在筆記本上,“請問你計劃回國發展嗎?” “嗯?!甭曇羰菑暮砜谝绯龅?,帶著慣有的啞意。 “為什么?”她勉力保持住自己的專業,面上帶了點微笑。 “家里有只兔子跑了?!彼暰€質感偏低,落在耳里低醇好聽。 方糖:“……”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勉力微笑,“兔子……好像和你回國發展的計劃沒什么關聯?!?/br> “有沒有關聯?!彼ы?,目光落在她臉上,“只有我和兔子知道?!?/br> “……” 她撐不下去了,微笑著又問了幾個問題,把臉轉向另一個人,把DV也調整了一下,“你好,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就坐在陸巖邊上,頭發有些自然卷,鼻梁上架著眼鏡,“我叫賀瀚采?!?/br> “鶴?仙鶴的鶴?”方糖問。 “不是?!辟R瀚采問陸巖借筆,拔下筆帽就拿了方糖的筆記本一筆一劃地寫,“賀瀚采?!?/br> 方糖全部注意力都在他手里那支鋼筆上,通體純黑,筆身刻著鍍金的【巖】字。 她握筆的手一抖,目光近乎慌亂地抬頭看向陸巖,他用兩根指節支著太陽xue,整個人靠坐在椅子上,看過來的視線漆黑深沉。 方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撐到采訪結束的,收拾DV和筆記本時,自己的筆險些被賀瀚采拿走。 她拿過來時,賀瀚采還笑著說了句,“抱歉,這兩支筆太像了?!?/br> 何止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除了鍍金的那個字不一樣,從外觀根本無法區分,哪一支筆是她的。 她收拾好包,沖幾人說了再見,余光不著痕跡地看了陸巖一眼,他捕捉到她的視線,微微偏頭,目光直直盯著她。 她后脊一麻,抱著包沖幾人笑了笑,轉身就往外走。 隱約聽到背后傳來賀瀚采的聲音,帶著詫異,“你怎么不去追???” 陸巖說什么,她沒聽清,只是滿腦子都在想,賀瀚采為什么知道她? 她沒回學校,回了大禹文化,李浩閣正在茶水間倒水,見她回來,遞了杯奶茶給她。 知道他這是示好,方糖接過來道了謝。 回到位置上開始剪輯視頻,李浩閣站在她身后,方糖剪半天,進度條依舊停在前面。 李浩閣問,“怎么不往后剪?” 方糖終于轉身,“那個,我想吃宮保雞丁,麻煩你給我點一份,謝謝?!?/br> 李浩閣忍了忍,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方糖把視頻飛快剪好,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什么不妥之后,這才發表在自己的專欄底下。 下午表姐徐若凝給她打電話,讓她明天早點過去,有個游客要一對一導游。 她百無聊賴地問,“男的女的?” 那頭徐若凝的聲音懶懶的,“男的,帥哥,有多帥我給你形容一下,比你身邊那個李浩閣帥大概十幾倍,個頭比李浩閣高七八公分差不多?!?/br> “……” 徐若凝一旦遇到不想帶的游客就會這樣,各種不著調地一通吹,方糖第二天見到的絕對是丑到人神共憤的那種游客。 她嘆口氣,“表姐,明天我不想去?!?/br> 徐若凝加價,“六百?!?/br> “這不是錢的事兒……” “一千?!?/br> “好的沒問題!” 方糖打車過來時,整個廣場中心站滿了人,但她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最顯眼的那個人。 他穿著件黑色大衣,露出來的那張臉皮膚冷白,襯得眸深目邃,下巴微微揚起,看人時,目光微垂,視線偏冷。 整個一時裝模特既視感,還是拍大片的那種。 從她下車,他的視線便掃了過來,她不得不迎上去,面上調整一個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好……巧?!彼砂桶托χ?,“你也……來逛街啊?!?/br> “我在等你?!彼鬼聪蛩男嘏?,聲線低沉好聽,“方導,是嗎?” 方糖:“……” 晴天霹靂! 他居然就是她要接待的游客! 陸巖長相又冷又帥,個頭又高,只是單單站在這,就有不少人以為他是什么明星模特過來拍照的,一行人視線全都落在他身上,止不住地打量他。 方糖有些尷尬,是那種不知道怎么跟他相處的尷尬,隱隱地,似乎還有種別的情緒。 “你,你想去哪兒?”她只能暫時把他當成游客,盡力放松下來,微笑著面對他。 “熱鬧的地方?!彼f話時,目光始終注視著她。 她比高中那會漂亮成熟了些,穿著白羽絨,臉上化著淡妝,皮膚底子很好,白里透紅,笑起來時,眼睛會半瞇起來,像貓科動物,身上泛著股慵懶的勁兒,想讓人將她抱在懷里,慢慢順毛。 方糖勉力調整好情緒,避開他的視線,看著遠處介紹了幾個景點,“比較熱鬧的就是那邊的古城了,白天也很熱鬧的,剛好元旦節才剛過去,還有很多表演活動?!?/br> 她做導游時,話很多,也愛笑,常常說起景點歷史時,就開始東拉西扯講到野史,說完還要說一句,“我都是瞎看的,你們別信啊,以后要說我造謠什么的,我可不認?!?/br> 陸巖一直安靜地聽著,他比高中時候還要沉默許多,大半時間都是方糖在說,他偶爾應聲,也只是低低的一聲“嗯?!?/br> 方糖想起他高中時還會笑。 可現在,自從見到他那一刻到現在,她就沒見他笑過。 “那邊是一座山,山上有個廟,廟里有個老和尚……開玩笑?!彼O聛?,指著燒烤攤問,“你餓不餓?” 她居然想逗他笑! 她一定是瘋了,必須得吃根魷魚壓壓驚! 陸巖不愛吃這東西,但他點了頭。 “白天一般不出攤的,也就這幾天節日人多?!彼攘藥追昼?,才拿到烤魷魚,輕輕咬了一口,又辣又香,她瞇起眼,“好吃!” 陸巖手里也拿了一根,卻沒吃,只是看著她吃。 “你不吃嗎?”方糖問。 她想起去年這個時候,陶詩詩發消息問她想不想知道陸巖的事,她隱約猜到,陸巖母親大概就是這個時候去世的。 她無意識又咬了口魷魚,尋思著待會帶他去好玩的地方,最好能讓他開心點。 “你的臉?!标憥r垂眸看著她,“有東西?!?/br> “什么?”方糖摸了摸自己的臉,是醬汁,食指都沾到了,她正低頭找紙,冷不丁面前陰影覆過,有溫熱的觸感落在臉上。 陸巖俯身將她頰邊的醬汁舔掉,薄唇若有似無地蹭過她的唇。 方糖整個人呆掉,等他撤開身,這才面紅耳赤地瞪著他,“你在干嘛!” “走吧?!彼呀涋D身,若無其事地走遠了。 方糖又氣又羞,非常想把這個人丟在這一走了之,眼看陸巖往前越走越遠,她不由得跟上,“你認識路嗎!” 他自然是不認識路,只不過算準了她會跟上。 方糖想到這更氣了。 臉上被他舔過的地方酥麻地泛著癢,她揉了一遍又一遍,腦海里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個場景。 夏默陽越過桌子,伸出手擦掉她臉上的醬汁。 然后…… 陸巖用指腹重重碾過那片肌膚,氣息粗重地吮咬她的唇。 他低啞的聲音仍停留在腦海,帶著濃重的不悅。 “以后不許別人那樣碰你?!?/br> 陸巖開口說要去爬山的時候,方糖還以為聽錯了。 “你說什么?爬山?你確定這個天氣去爬山?!”她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會死人的好不好,山上這個時候到處都是冰,不好上去的,而且最近都沒人去爬山的?!?/br> 倒也沒有那么嚴重,只不過,方糖導游生涯中最……不喜歡爬山。 因為累,其次就是……她根本爬不到山頂。 陸巖已經招手攔了車,方糖只能跟著過來上車。 司機見方糖打開副駕的門,以為小情侶吵架了,趕緊說,“副駕不能坐?!?/br> 方糖抬起的腳一頓,“為什么?” “壞了?!彼緳C努努下巴,示意后面,“坐你男朋友那吧?!?/br> 方糖:“……不是,我們不是那種關系?!?/br> 司機笑,“我知道我知道,吵架了就不是,和好了就是?!?/br> 方糖擺手還想解釋,就聽陸巖說,“對,聽師傅的話,過來吧?!?/br> 方糖:“……” 對你個大頭鬼??! 到底還是坐到了后座,只是中間隔著半人寬的距離,她偏頭看窗外,看也不看他。 關于兩人在一輛車里的記憶太多了,而且都是打馬賽克的那種記憶,她即便看著窗外,腦海里都會回蕩著陸巖沙啞的喘息聲。 她掐著手臂,深吸一口氣,打開手機試圖轉移注意力,這一眼,看見的就是自己專欄被評論刷爆了,底下到處都在舔陸巖的顏,還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夸他帥得合不攏腿等等。 帥得合不攏腿? 小姑娘,你們是沒見過帥哥嗎? 不過,方糖不得不承認,在大學三年,她至今沒見過比陸巖好看的男生。 而且,陸巖比三年前更好看了,具體說不出來,似乎是多了些男人味? 方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他比同齡男生成熟很多,言行舉止也很穩重,只……除了個別時候。 她想起被舔的那一下,后脊過了電似地一顫。 快下車的時候,她才扭頭看了眼,就見陸巖目光一直盯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 她小聲說了句,“下車了?!?/br> 山不高,算是座中等型的山,名字叫百花山,據說從前山上山下到處都是花,故而得此名。 但是也就只有夏天才能看到點花,還都是人工栽種的,那些天然美景不復存在,又或者之前也不存在,總之,方糖沒見過。 她邊爬山邊給陸巖科補山的來歷和文化,包括本地人爬山的一些忌諱或者風俗,才爬到一小半,她就氣喘吁吁地爬不動了,撐著膝蓋直喘氣。 手臂被一股力道拉起,緊接著她的手落進一只溫熱的掌心。 這只手指節修長,骨感分明,唯有手背骨節處留有兩道細小的疤痕,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她抬頭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他牽著她,一步一步往上走,扣住她的那只手力道很緊。 方糖聽見自己的心跳加快,她掙了掙,沒掙開,低低喊了聲,“陸巖你放手?!?/br> 他停步,轉過身來,露出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他下巴微揚,襯得下顎線條刀鋒似地利落。 他開口,聲音帶著低醇的質感。 “要么,我牽著你?!?/br> “要么,我現在開始吻你?!?/br> “選一個?!?/br> 方糖羞惱地瞪著他,“神經??!” 但她卻沒有掙扎,就那么任由這個神經病……牽著她,一步一步爬向山頂。 三年來,她從沒有登過一次的山頂。 山頂有風,很冷。 方糖爬上來已經一身汗,她靠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伸著舌頭直喘氣。 陸巖卻站在山頂最大的一塊巖石面前,山頂的風將他的背影吹得冷冽削肅,透著幾分寒冬的蕭條冷意。 他緩緩拉開大衣,從里面拿出一朵白色的菊花放在巖石上。 方糖整個人愣住,不由自主地站起來,走到他身后。 “我第一次體會到那種無力感?!标憥r開口,聲音很低,“不想再體會第二次?!?/br> 方糖聽得怔怔,好像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 他轉過身,自然而然地牽住她的手,“走吧?!?/br> 她跟著下山,到了一半,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山頂的方向,她自然看不見那塊巖石,也看不見那朵白菊有沒有被風吹落。 她只是突然就有種莫名的傷感和難過。 有其他游客上來,三三兩兩的,帶著笑聲,看到方糖,便有人招手讓她幫忙拍照,她自然是專業的,拿起對方的相機調了模式和采光,往后站了站,半蹲著為幾人拍照。 那群人看到照片全都驚喜地沖她道謝,又說要為她和陸巖拍照,方糖正擺手拒絕,陸巖的手機已經遞了過來,伴著那句低醇好聽的聲音,“謝謝?!?/br> 她無所適從地站在那,陸巖站在她邊上,那群人笑著示意他們親密點,她臉上都不知作何表情,正要轉頭去看陸巖,他已經偏頭覆過來,薄薄的唇含住她的。 “哇哦!” 耳邊傳來一群人的尖叫和笑聲,方糖臉紅得徹底,她一把推開陸巖,看也不敢看他,走到那幾人面前去拿手機。 她要刪掉照片! 那幾人大概看出她意圖,笑著把手機關掉,越過她遞給陸巖。 “給我!”她羞惱地伸手搶過手機,按亮時才看見屏保壁紙是她的照片。 素面朝天的她對著鏡頭比V,笑得眼睛都瞇起來,身后是一片金色暖陽。 是她大一那會出來帶團旅游時拍的照片,那時候的她還不會化妝,臉上還有rourou的嬰兒肥,笑起來還帶著嬌憨的傻氣。 她心口一顫,身后陸巖已經靠近,她猛地轉身把手機塞進他懷里,沖他羞惱地喊,“刪掉!” 那群爬山的游客已經走遠了,有的還回頭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方糖背過身往山下走,沒走幾步,手臂就被人從后拉住,陸巖微微使力,把她拉進懷里。 方糖內心一片兵荒馬亂,面上卻還鎮定極了,“你干嘛?放手!” 他單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壓低脊背,俯身吻住她的唇,和剛剛蜻蜓點水的碰觸不一樣,薄唇剛貼上她的那一瞬間,他的舌頭便勢如破竹抵開她的齒關。 方糖被吻得悶哼出聲,她雙手抵在他胸口,聲音盡數被悶在齒關,“陸巖……放……唔……” 他吻得洶涌而狂烈,含住她的唇舌吮咬舔弄,扣住她后腦勺的手換到前方,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高腦袋,迎合他熱切又粗暴的吻。 方糖被吻得底下都出水了,她手指緊緊扯著他的大衣,嗚咽著喊,“陸巖……” “方糖?!?/br> 他終于停下,薄唇仍輕輕蹭著她的唇瓣,氣息粗重,聲音更是又低又啞。 “我好想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