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雙向試探
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劈頭蓋臉澆下來,傅斯陸猛然推開身上的少年,驚慌地從沙發上爬起來。 而被推開的商懷羽似乎毫無波瀾。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唇角含著一絲笑意,看向玄關處闖入的青年。 傅斯陸上身赤裸,胸前嫣紅的乳粒還硬挺著,泛著隱隱的水光。他臉色鐵青,下意識想掩蓋住自己身上的痕跡,卻在迎上傅斯年震驚的視線時停住了欲蓋彌彰而于事無補的動作。 他看看自己闖進來的弟弟,又看看商懷羽唇角有些得意的弧度。 他笑得很難看: “商懷羽,你算計好的,是嗎?” 商懷羽的笑容斂了斂,扭頭無辜地看著他:“鹿鹿哥哥,你說什么?” 迎上這嫻熟的變臉,傅斯陸心中涌上一陣寒意。 傅斯年沒聽懂他們在打什么啞謎,急躁憤怒地走上前,把扔在一旁的襯衫惡狠狠地扔在了傅斯陸身上,然后一把抓住商懷羽的胳膊。 他揚起了拳,手臂肌rou鼓漲得連青筋都清晰可見,眸中燃起熊熊的火焰,下一秒,拳頭就要砸向商懷羽的臉—— “住手!”傅斯陸吼了一聲,從沙發上翻身而起,從后面撞向傅斯年,“你發什么瘋!” 傅斯年被推得踉蹌,松開商懷羽,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我發瘋?” 傅斯陸雙唇動了動,卻只是抿緊了唇,神色復雜地盯著自己的弟弟。 “到底是誰瘋了?!傅斯陸,現在出來賣的人他媽的是你?。?!” 傅斯陸臉上一白,繃緊著下頜一動不動,只是暗自緊握著拳。 他現在恨不得給傅斯年一拳,讓這個蠢弟弟清醒清醒。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哧”的一聲輕笑。 傅斯年渾身一震,立刻將炮火轉向了看戲的商懷羽,上前一步揪住少年的衣領。 “你還有臉笑???”他氣得連指節都在泛白,像是擰的不是衣領,而是商懷羽的腦袋。 商懷羽卻無動于衷,笑著輕輕抓住他的手:“年年哥哥……” “別他媽惡心我,”傅斯年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齒里迸出來,“商懷羽,我沒你這種兄弟?!?/br> “……”商懷羽垂下眼眸,唇角仍然含著笑,只是弧度似乎淡了些許。 片刻后,他再度抬眸,直直凝視著傅斯年噴著怒火的眼睛,啟唇輕聲說: “嗯……你不會真的以為,你現在,在救鹿鹿哥哥吧?” 他的眼睛烏黑明亮,像抹了層發光的清漆,仿佛能看穿人心。 傅斯年手上震了一下,氣勢忽然就莫名弱了許多,但仍然咬牙切齒地強撐著: “你什么意思?” 商懷羽輕輕撥下他的手。明明是不重的力度,傅斯年卻朝后趔趄了一步,然后轉頭看向自己的哥哥。 傅斯陸別開眼睛,沒有和他對視。 “我只是給鹿鹿哥哥提供了一個選擇,而鹿鹿哥哥選了我。你為什么要阻撓他的決定呢?”商懷羽一邊整理自己的衣領,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 “無論是你所說的‘出來賣’,還是替別人打工,辛苦的都是他自己,不是你?!彼曇舨淮?,卻清晰地扎進傅斯年耳朵里,“我很奇怪,你是站在什么立場干涉鹿鹿哥哥的選擇。明明一直以來,更隨心所欲的那個人,是你?!?/br> 這句話一下子戳穿了傅斯年的氣焰。他臉色鐵青地瞪著商懷羽,卻無法反駁。 在傅斯陸擔任CEO,擔負起整個集團的重任那幾年,他借著讀研溜到了國外,實際上不過是在混日子。白天看心情上課,晚上泡夜店蹦迪,閑暇時間搞樂隊、騎機車、挑戰極限運動……怎么肆意怎么過。 那時他的想法自我又頑劣:反正什么事都有父親和哥哥頂著,他們又寵他,他一個闊少爺不愁吃喝不愁金錢,縱情玩幾年又怎么了? 后來混膩了,他才回到國內拾起本行工作,空降自家集團當起了技術部門經理。實際上同樣是有名無實,負責管理部門的另有人在,而他只在負責的項目遇到瓶頸時才出手。 幸好這行更多是靠實力說話,而他是天賦型選手,技術能力是沒得挑剔的強。手下的職員們都把他奉為大神,沒有人對他有什么不滿,反而個個捧著他。 于是他更加樂得混日子了,除卻鉆研技術,剩下的時間仍舊渾水摸魚,當一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 以至于到了今天的局面,家里破產的時候,哥哥還能有不少人脈可以借債,而他除了干著急,幾乎什么都做不了。 “管你怎么說,我就算沒資格,我也是他兄弟!我……”傅斯年捏緊了拳頭,因為羞愧而臉頰guntang,“我是為我哥好……” 商懷羽又笑了一下。 “你怎么能肯定,你覺得為他好的,就真的會對他好呢?” 他語氣仍然徐緩,不緊不慢,卻有種強烈的壓迫感。 “就如我剛才所說,你不喜歡,也不擅長決策和管理。以前中學的時候,班級里的集體比賽,你會很活躍地報名出力,但是做前期準備的人、組織活動安排人員的人、拉贊助采買道具的人,一直都是鹿鹿哥哥。鹿鹿哥哥熬夜寫方案的時候,你總是在睡覺?!?/br> “所以你憑什么認為,你做出的決定,就會比鹿鹿哥哥更正確?如果鹿鹿哥哥也覺得我給出的路比其他選擇糟糕,他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里。這么說來,鹿鹿哥哥的意見,好像和你有分歧呢。他好像并沒有覺得,我在害他?!?/br> 一旁的傅斯陸眸光閃動,聽得五味雜陳。 他回憶起了中學的那些夜晚。貴族學校的活動確實不少,作為班長和學生會主席的他,也確實被擠占了大量的課余時間。但是他有作為大型集團繼承人的自覺,將這些活動都視為對自己的鍛煉,并沒有覺得有什么辛苦。被商懷羽這樣說出來,倒好像他真的過得很慘似的,其實他自覺都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那時候為什么不會覺得累呢?傅斯陸回想了一下,似乎總是會有一個小家伙,大半夜抱著枕頭揉著眼睛走進書房,挨著他坐下。 “怎么還沒睡?” “年年哥哥打呼嚕,我睡不著。我要和鹿鹿哥哥睡?!毙∧X袋挨上他的肩膀。 “那你先睡吧,哥哥還有事情?!?/br> “不要,我要鹿鹿哥哥陪我,哥哥不睡我也不睡。哥哥什么時候睡覺呀?” “……那好吧。再等等我,就二十分鐘?!?/br> 他從來不會趕走這個小家伙,因為往往當他結束工作的時候,小家伙早已經枕著他的肩膀睡著了。小家伙睡相很乖,像布偶娃娃一樣,連呼吸聲都是輕輕的,只有卷翹的睫毛在顫動著。當他把小家伙抱上床的時候,能聞到男孩子睡衣上淡淡的奶香。 光是看到那張小小的臉蛋,傅斯陸就覺得舒心,連睡眠都安穩了不少。 那些夜晚,他一直以為,只有他自己記得。 “商懷羽,你……你少在這挑撥離間!” 這時,傅斯年的喝聲打斷了他的回憶。 “說的比唱的好聽,你要是真那么為我哥好,會開這種狗屁條件?我……我們兄弟倆的麻煩我們自己解決,用不著你在這兒流鱷魚眼淚!” 他雖然聲音大,但是已經完全不如進門時那樣底氣十足了,臉上還有掩不住的無措和慌張。就像受了重創的雄獅,用吼聲來虛張聲勢。 不。 商懷羽唇角彎了彎。 不是雄獅,只是一只沒有馴化的野犬。 “你解決?”他語調一轉,之前的柔和陡然變得尖銳,眸中也帶上了滿滿的諷刺,“告訴我,你拿什么來解決?” 他上前一步,傅斯年竟然被他的氣勢逼得退了一步。 “你唯一拿得出手的履歷,是在傅氏集團當過技術部門經理。嗯……或許還有本科時期拿過的幾個獎項?可是,介于你傅家二少爺的身份,會有那么多老總相信你的技術實力、相信你配得上那個崗位嗎?就算他們愿意聘用你,又會給你多高的待遇?” “你不擅長經營管理,不擅長處理復雜的人際關系,這些固然可以學,但是現在給不了你那么多成長為合格管理者的時間。而光走技術的路線,走到頂級也不會比技術經理高多少。這樣,你一年能掙多少錢?過千萬嗎?什么時候才能還清四億?” “從始至終,你能幫上多少忙,你解決了什么問題呢?付出更多的,一直都是……” “商懷羽?!备邓龟懧曇衾溆驳卮驍嗨?,“我不需要你為我鳴不平?!?/br> 他一句話,便讓商懷羽沉默下來。少年沒有反駁,眸光幽幽地望著一臉穩重、不卑不亢的傅斯陸,眼底似乎有異樣的色彩。 傅斯陸毫無懼色地與他對視: “斯年為這個家付出了什么,不用別人評價。你也只是在混淆黑白,掩蓋自己的目的罷了。你的義正言辭,不免像是綺語?!?/br> 傅斯年剛才被商懷羽說得臉色慘白,這時候近乎感激地看向替自己解圍的哥哥。 但是傅斯陸接下來的話,又讓他變了臉色。 “但……剛才有幾句話,他沒說錯?!备邓龟懸暰€轉向自己弟弟,眉心蹙起,“媽接下來還要做三次手術,銀行的欠款也要盡早還。小年,我們……的確沒有那么多時間?!?/br> “哥!……”傅斯年睜大雙眼。 傅斯陸輕輕嘆息一聲:“創世集團那邊給你開的待遇其實不錯,只是辛苦了點,你可以考慮接受。我……” 他垂眸,推了傅斯年一把:“……我該怎么做,我心里有數。你回去吧?!?/br> 商懷羽唇角噙著笑,在一旁看著這幕,就像在欣賞一出精彩的戲劇。 并沒有聽從哥哥的話,傅斯年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雙拳緊握,高大雄健的身軀不斷顫栗著,就像在極力壓抑著某種將要爆發的情緒。 他的臉憋得發紅,潔白的牙齒執拗地咬著薄薄的下嘴唇,眸中卻依稀露出一點委屈和不甘。 突然,他邁開長腿,大跨步走到商懷羽面前,兩只眼睛咄咄逼人地瞪著商懷羽,健碩的胸膛開始因為喘息而起伏。 就像要再次對商懷羽動手。 可是商懷羽含笑仰臉看著他,一步也沒有后退。 “傅斯年,你又要干……”傅斯陸阻攔的話語還沒有說出來,就因為弟弟突然的舉動呆立當場。眼睜睜地看著傅斯年屈下一只膝蓋,半跪在地上,他冷靜的面具瞬間破碎。 “我陪你,你讓我哥走!” “……”商懷羽沒有回應,滿眼玩味地俯視著傅斯年。 傅斯年一咬牙,另一只膝蓋也重重跪了下去,雙膝都磕在地上。他表情有些兇狠地看著商懷羽,咬著牙扯開自己的外套。 “商懷羽,我陪你睡,夠了沒?” 里面的襯衫也被撕破,露出了大片胸膛,光滑柔韌的皮膚,精壯飽滿的胸肌,看起來比傅斯陸還要有料。 “你又在說什么瘋話?”傅斯陸一下子就失去了往日的持重,“把衣服給我穿上!別來這添亂!” “不就他媽是賣rou嗎?”傅斯年一眼也不看哥哥,死死瞪著商懷羽,“怎么樣?我這身rou是不是比我哥強?我替他賣豈不是更值?” 傅斯陸從后面一腳踹在傅斯年背上,語氣暴躁,低吼道:“誰要你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情愿?!你不樂意你就滾!” “好,那我不替他,我跟他一起陪你睡,夠不夠?”傅斯年被踢歪了身體,手抓住商懷羽的褲管,大聲吼道,“他情愿,那我也自愿!” “傅斯年!” “噓——”一根修長纖細的手指,壓在雙唇上,發出代表噤聲的信號。 同樣情緒不穩定的兩兄弟都沉默下來,傅斯陸臉色難看地望著商懷羽,而傅斯年喘著粗氣,跪得端正筆直。 “鹿鹿哥哥,你何必這么著急呢?!鄙虘延鸲紫律?,饒有興趣地看著傅斯年,“畢竟年年哥哥也不是小孩子?!?/br> “商懷羽,你……” “……哥,”傅斯年出聲打斷了自家哥哥,他的聲音變得低啞,帶著點懇求的意味,“我……我沒資格管你選什么、做什么。那你,也別管我?!?/br> 傅斯陸的拳頭驟然捏緊。 “我同意?!鄙虘延鸱鲎「邓鼓甑募绨?,露出充滿鼓勵意味的笑容,“鹿鹿哥哥剛才自己說過的話,不能雙標哦?!?/br> “……商懷羽,”傅斯陸聲線微微顫抖,“這也是你預料之中的嗎?你一定要,一點余地也不留嗎?” 商懷羽微微偏頭,思考了片刻。 “我確實不太喜歡讓魚跳出網?!彼裆Щ?,“但是這一次,我并沒有干涉誰的決定,也沒有強迫誰,不是嗎?鹿鹿哥哥?!?/br> 傅斯陸的神色忽然頹靡下去,他別過臉,不再說話。 “既然這樣,我可以再問一次?!鄙虘延疠p笑著,又轉向傅斯年,“年年哥哥,你真的愿意留下來嗎?” “別廢話,”傅斯年咬牙,“老子從來不出爾反爾?!?/br> 商懷羽伸出手,輕輕摸上男人蹙起的英俊眉宇:“可是,你用這樣的表情說自愿,我不太相信呢。你看,鹿鹿哥哥也不信?!?/br> 傅斯年神色僵硬了一下,緊盯著商懷羽:“那你要怎么樣?” “除非……你能證明一下,我才相信?!鄙虘延鹫f,“我知道你會很多種格斗術,還學過自由搏擊,甚至參加過比賽。我可不想吃苦頭?!?/br> “我才不跟你這種……”傅斯年不耐地說到一半,硬生生憋住,忍氣吞聲地瞪著商懷羽,“怎么證明?” 商懷羽似乎毫不介意他的態度,甚至笑容更甚:“這并不難證明。嗯……接下來,哥哥聽我的指令就好?!?/br> 傅斯年撇了撇嘴:“那就來,別嘰嘰歪歪的?!?/br> “那,年年哥哥,先把衣服都脫掉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