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電擊項圈/邊草邊爬/鏡面PLAY)
出乎林陽曄預料的是,沈淮凌說到做到,每周日定時定點給他發下一周的時間安排,明明白白地規劃出了什么時間有空來他這里過夜,反倒搞得他有點不好意思:他是沒想到凌哥居然還愿意遵守約定,難道其實凌哥還挺喜歡和他做的?不能吧,這話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沒底,畢竟前幾次的體驗實在是……呃,一言難盡。 為了給自己的技術正名,好長一段時間里林陽曄安分得不得了,在床上怎么能讓沈淮凌舒服他就怎么伺候,下了床也是溫柔體貼通情達理,殷勤得他仿佛夢回并不怎么幸福的高中歲月,覺得自己又變成那個給凌哥端茶送水提包上藥的小跟班了。 他能感覺到這種模式熟悉,沈淮凌也能。不如說比起林陽曄,他反而更不能接受這種強烈的既視感:對他來說高中時代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怎么也不想承認自己還有那么一段羞恥得不能更羞恥的黑歷史……孤僻自傲,冷漠暴躁,極度完美主義,把自我中心的毛病發揮到了極致,而這一切最大的受害者,也是他黑歷史最清楚的見證者,就是追著他跑了三年的林陽曄。他倒真想對黑歷史避而不提,問題是林陽曄還好端端地活著呢,對他當年的所作所為還記得一清二楚耿耿于懷,搞得他對林陽曄又是愧疚,又是害怕,一見林陽曄又露出當年那副柔弱討好的模樣就尷尬得頭皮發麻,又不曉得怎么換個方式和對方相處,只恨不能調頭就跑,只好每次吞吞吐吐地對林陽曄說“不用這么客氣”,趕緊拉著人上床,到頭來他最樂意和林陽曄做的事真就是滾床單了——如果這小子在床上能不要再用往事羞辱他,作為炮友真是無可挑剔。 說到底,他是真不知道應該怎么和林陽曄相處。林陽曄真的很了解他,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可他卻覺得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林陽曄:當年他又冷又孤傲,也沒多留心了解過林陽曄到底是什么性格,只覺得對方是個溫和柔弱又黏人的小娘炮,林陽曄要照顧他他就受著,愿意和他說什么他就聽什么,反正有他在也沒人敢找林陽曄麻煩,其他事情他管不著。問題是林陽曄顯然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性格啊……重逢之后林陽曄表現得活像個神經病似的,一會兒好像恨他恨得要死,非要羞辱得他沒法做人才滿意,一會兒又溫柔體貼得不行,看他的眼神曖昧得他都有點害怕;床上的要求任性又霸道,他一不樂意配合不是耍手段就是直接哭,一下了床就懂事又體貼,他臨時有事推掉約定也不會生氣,有時候他被折騰得受不了求饒林陽曄也會適可而止,相處越久他越迷惑,怎么漂亮女人心思難猜也就罷了,漂亮男人心思更難猜,說到底他也不知道林陽曄對他究竟抱著什么感情,如果要當朋友,他們倆之間這些破事下來再要當朋友可太尷尬了;如果只是想當炮友的話……誰拿那種又深情又委屈仿佛被虧欠感情一樣的眼神看炮友??? 雖然雙方都帶著復雜而尷尬的心理,但他們之間的關系確實不可思議地慢慢緩和了。他們倆地位的平衡經歷過兩次劇烈的傾倒,高中那會兒沈淮凌還是那個對他愛搭不理的凌哥,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林陽曄連句話都不敢說,純粹就是言聽計從的小跟班;到剛重逢那會兒林陽曄又表現得像個控制欲極強的小瘋子,沈淮凌被這個反差極大捉摸不定的蛇蝎美男折磨得心驚膽戰,實在不知道拿出什么態度就只好處處讓著他,只要能讓自己第二天能下床玩什么花樣都可以隨著他去。好在床單滾久了他們倆似乎都沒了那種新仇兼舊恨的戒備感,有時候沈淮凌多呆一天他們還能和和氣氣商量去哪里吃飯,彼此都因為對方那個通情達理的態度有些受寵若驚——平等,這個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們倆關系中的寶貴狀態居然就這么到來了,盡管只是表面的尊重與和諧,對他們來說也彌足珍貴。 沈淮凌不討厭保持這樣的關系,畢竟單純從炮友標準來評價,林陽曄活挺好也次次記得戴套,那些奇奇怪怪的花樣對他來說也都不痛不癢,他一個渾身骨頭多少都斷過幾回的人可不是用鞭子乳夾或者那些亂七八糟塞進他后xue的小玩具能馴服的,那點疼痛始終都有點隔靴搔癢般的不帶勁兒,還不如真槍實彈被干得渾身癱軟比較讓他害怕一點,有時候爽過頭了甚至會失禁或者昏過去,事后想起來他都忍不住臉上發熱,那種狂風驟雨持續不斷的快感太超過了,他真害怕被養出性癮來,rou體上不斷淪陷沉迷的感覺甜蜜而危險,他卻漸漸難以割舍。 所以當林陽曄揉著他作痛的太陽xue溫聲提出“今天玩點不一樣的好嗎?”那會兒,他沒多考慮就答應了。他那幾天被一出棘手的案子磨得心煩意亂,晝夜顛倒地奔波幾天連多年未復發的頭疼都再次降臨——高中那會兒他就是因為神經緊張天天頭疼加劇了脾氣暴躁,對誰都沒好臉色不說,甚至有可能為隨便什么事跟人打得你死我活,頭疼這毛病堪稱他人生黑歷史的催化劑——他直覺這樣頭疼得無法思考下去要壞事,干脆把案子推給助理給自己放了一天假,出門就來找林陽曄。他本來就是來找人上床的,花樣刺激點也無所謂,能讓他沉迷其中逃避現實不是更好。 不過等林陽曄摸出那個項圈時,他被頭疼折磨得思路遲緩的腦子也開始意識到這玩意兒好像不妙,不是那些小打小鬧讓他心里冷哼“就這種程度”的低級手段了。他有些遲疑地摸著項圈上的電流發射器,沉默了一會兒問:“這東西不是合法玩具吧?確定不會讓人受傷嗎?” 林陽曄笑瞇瞇地伸手摸他的脖頸,手指曖昧地在喉結上滑動:“只是寵物用具啦,電量怎么著也不至于出事的?!彼┥頊惖缴蚧戳瓒?,呼吸再次拂過那個讓對方敏感得渾身發抖的地方:“凌哥最近壓力有點大吧?黑眼圈很重,又鬧頭疼,用這個方式轉換一下心情如何?”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淮凌也就找不到什么拒絕的理由了。他順從地脫了衣服跪趴下來,任由林陽曄給他戴上項圈做了潤滑拓張,摟著他的腰用背入的姿勢溫柔地抽插了一會兒,整個人都慢慢進入了狀態,只是耐不住依舊頭疼得厲害,這種溫吞吞的快感反而讓他有些不耐煩。正當他回頭想催對方快點時,卻聽著林陽曄在他耳邊說:“凌哥,機會難得,咱們來玩角色扮演吧?” 他乍然一下沒聽懂,直到被那根又長又硬的性器狠狠一捅全身都被往前頂去,才后知后覺明白過來。他有些煩躁地想,感情這小子還沒放棄把他當狗馴的念頭???癖好真夠奇怪的。他一直不太愿意配合這種侮辱他人格的情趣,zuoai就好好做,cao狠一點他也不在意,但不依不饒的精神折磨就有些讓人受不了,畢竟他本人都承認自己的確是非常要面子的人,當真不喜歡這種事后回憶起來會羞恥得他渾身僵硬的妥協。 見他遲遲不回答,林陽曄也只是早有預料般耐心地把性器抽出去,甚至還能好整以暇地笑著說:“現在的狀況可不許你拒絕哦?!?/br> 然后,他就保持著完全不接觸沈淮凌身體的姿勢,把手里的遙控器驟然一下推上了最高檔。 沈淮凌仿佛被什么東西猛然一燙,下意識作出要躲閃的姿勢,隨后就完全僵住不動了。五秒鐘后林陽曄關掉電流,他才仿佛被解除定身術般驟然跌下來,極度痛苦地渾身痙攣著,肌rou流暢的光裸后背轉瞬就濕亮亮地出了一層汗,只顧捂著血紅一片青筋暴起的脖子狠命呼吸,一陣一陣喘著粗氣,臉上浮現出幾近窒息的扭曲神情。這一下顯然痛得不輕,以他的脾氣就是把他骨頭打斷都未必能讓他露出這么失態的痛苦模樣,急促呼吸的尾音脆弱得仿佛瀕死的小獸。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慢慢被電擊的痛苦中緩過來,撐起身來抬頭看著林陽曄,那雙眼睛被生理性淚水浸得濕漉漉的,神色看上去疲憊而迷茫,一副被疼得連火都發不出來的樣子。 林陽曄真看不得他那副臉上紅暈未消還濕著眼睛直勾勾看向自己的模樣,強壓了幾口氣才笑瞇瞇地問身下撐著身體手臂都有些發抖的男人:“現在愿意配合了嗎?”語氣帶笑游刃有余,性器卻筆挺堅硬地泄露了他yuhuo熊熊的興奮狀態。 沈淮凌神色清明了些,掃過那根猙獰勃發性器的眼神有些諷刺,慢慢地撐起身體重新做好跪趴的姿勢,沉默地準備接受入侵。 林陽曄有些不滿他那個消極抵抗暗含嘲諷的態度,但又覺得再電一下沈淮凌怕是連跪著爬都沒力氣了,于是也只是溫溫柔柔地笑著,狠狠地往那口艷紅濕軟的xue里頂了一下,頂得沈淮凌往前狠狠一傾險些撐不住膝蓋,還得他摟著腰把人扶穩了,湊在那人汗濕發紅的耳根旁邊說:“是真不明白,還是不愿意配合我?連邊挨我的cao邊爬都要我教你嗎?” 他嘴里說得玩性十足,其實壓根都不想從沈淮凌身體里拔出來。本就潤滑過的xiaoxue濕熱綿軟,再加上余痛未消時微微顫抖痙攣,他一插進去就被可憐巴巴的腸rou受驚般地拼命討好著,一下一下熱情的吮吸夾得他差點就在溫熱多水的小嘴里繳械。在洶涌而來的射精欲望讓他精關失守前,他只好戀戀不舍地抽槍而出,讓自己的小兄弟在冰涼空氣中冷靜一下,順便褻玩般拍了拍眼前挺翹的屁股,手里癱軟下去的細腰驟然一下又挺起來,腰臀間流暢的下凹弧線看得他心癢癢。 他又重新捅了進去。這次沈淮凌學乖了,順著他挺進去的力度屈膝向前爬了一步,爬行中驟然縮緊的xiaoxue絞得他沒忍住悶哼一聲。仿佛對于這一下失態的報復,他抽出性器重又狠狠往里一頂。 在這樣野獸般原始而粗暴的交合中,某種開關被打開了,他和沈淮凌不約而同地開始進入這場扭曲情欲戲碼中的角色,他每次往里面狠頂都會換來沈淮凌貌似乖順地向前爬行一步穩住身體,他的胯下寵物會報復性地狠狠一夾他用來凌辱人的堅硬兇器,于是他下一次更兇狠、更精準地頂著沈淮凌xue里凸起的前列腺點cao進去,一路碾著在快感中震顫不止的濕熱腸rou全根沒入,再用力抽出來,甚至能聽見性器拔出時xue口戀戀不舍地“?!绷艘宦?,夾在皮rou拍擊的脆響和腸道內粘稠的咕啾水聲里,化作兇狠情欲的催化劑??瓷先ニ诮缓现姓紦私^對的支配地位,是主人攥著狗繩用胯下的兇狠roubangcao得寵物在地上直爬,然而沉醉于這場性交中的主人與狗卻在暗暗交鋒,在噼啪噼啪的激烈動作中直白而下流地發泄欲望的同時,攀比著誰先能逼得對方爽上高潮,失去在這場性交中繼續獲得飽脹快感的權利。 林陽曄不是沒把奴隸當狗邊cao邊爬過,但從來沒有床伴能忍著被狠cao到底的快感爬出這么遠,沒幾下就早該軟著腰在他懷里喘息著被cao得跪都跪不住直往地上滑,他就是想多享受一會兒做為主人把精壯男人cao成爬著哀哭求饒的母狗那種扭曲的滿足感都沒有機會。沈淮凌倒好,被電了一通還能被他cao著爬出這么遠,還大有和他對抗到底先把他夾射的意思,搞得他又爽又氣性欲高漲,非得給身下這個囂張男人點顏色看看不可。他騎著身下人的腰狠狠把人cao著往浴室爬,兩人混亂guntang活像野獸彼此撕咬的呼吸聲在整個空蕩樓房內回響,沈淮凌其實早就被cao得意識不清,純粹是被那根猙獰roubang逼迫著前進,直到早已磨破出血的手心接觸到浴室冰涼光滑的瓷磚時才猛然一激靈,睜開水光模糊的眼睛震驚地看向浴室墻上鑲嵌著的全身鏡。 他在一瞬間就明白了林陽曄的目的,立馬閉上眼,低頭避開鏡子里匍匐在男人胯下的自己。但背后的男人可沒那么容易放過他,guntang堅硬的性器頓時狠狠捅進他早已紅腫不堪的xue口,腫脹腸rou被狠狠摩擦的痛和癢幾乎對等,激烈得他頭皮發麻。他還是閉著眼睛。于是熟悉的溫柔男聲在他耳邊笑著問了一句“還是不聽話嗎?”,語氣柔和得他幾乎發起抖來。他咬著嘴唇猶豫片刻,還是不愿意睜開眼睛。 毫不意外地,宛如被尖錐狠狠刺穿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的痛苦爆裂開來,他只覺得血液骨骼都在被烈火灼燒,然而身體被電流帶來的痙攣固定住動彈不得,眼前冰冷的黑暗中炸裂開鮮亮異常的斑斕色彩。無法呼吸,無法動彈,無法求救,只有意識無助地在被爆裂電流刺痛燒灼的劇痛中掙扎著,他幾乎痛得恨不得就這么死去,卻又在失去意識之前被人拉回了現實。 那個折磨他的人太過了解他了。連裝作失誤放他昏過去都不肯,殘忍而精確地讓他清醒著忍受一切苦痛。他渾身痙攣著癱倒在冰涼的瓷磚上,只覺得瓷磚都被他身上燒灼的熱度燙得發暖,可他體內卻依然涌動著尚未平息的爆裂電流,渾身麻木,空氣中彌散著皮rou燒灼的焦糊氣味,整具身體似乎都已經不再屬于他。 無比荒謬的是,他卻在這樣的痛苦過后感受到了一種酣暢淋漓的輕松。渾身痙攣的疼痛逐漸遠去了,劇烈燒灼的熾熱痛苦散去后是宛如新生般令人愉快的微微發冷。詭異而新鮮的快感令他渾身顫抖。 他終于徹底理解了林陽曄的意思?;蛘哒f,他終于第一次觸碰到了自己隱秘的傾向。 他看著鏡子里那個男人,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宛如高潮過后般疲憊而滿足的神情,那個脖子上套著馴狗用的電擊項圈,艷紅rutou上打著銀環,把頭枕在另一個白皙赤裸手持項圈繩子的男人膝蓋上,幾乎一歪頭就能舔到那根紫紅殷長的性器,玩物般溫順的男人。鏡子里那個男人面色潮紅眼神濕潤地看著他,帶著一種徹底被擊潰后完全放棄的釋然神情。被侮辱和被虐待之后他感受到的只是充盈的滿足感,淤積許久的陰郁、暴躁和焦慮一掃而空,仿佛終于付出了某種早該償付的代價,變得安心而愉快。 林陽曄垂下頭來,手法輕柔地替他解開脖子上的項圈,冰涼手指落在燒傷創口處帶來舒適的慰藉。他笑著把癱軟無力的男人摟緊懷里,溫柔地低聲說道:“頭還疼嗎?”懷里的男人神色迷茫地看著他,愣愣地搖了搖頭。他又笑了笑,聲音愈發低沉:“凌哥,你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頭疼也好,失敗也罷,一旦有什么事讓你對自己不滿意,你就按耐不住地想去打架,只有感到疼痛和侮辱,你才能把受虐的欲望發泄出去,進而原諒自己。你其實很喜歡被虐待,被侮辱,然后就能心安理得接受安慰的感覺吧?” “那么現在,想要我疼愛你嗎?”沈淮凌聽著伏在自己頸間的男人蠱惑般地輕聲詢問。 他很想反駁,很想聲嘶力竭地辯解,不是這樣的。不要再說了。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不喜歡被虐待,我也不稀罕你安慰我,我…… 可他摸了摸喉嚨,發現自己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他只是順從地伏下身,看著鏡子里那個沒了項圈依然如寵物般甘心承歡的男人卑微地跪趴著,顫抖著眼睫承受著身后溫柔而蠱惑的漂亮男人把殷長兇器一點點埋進自己后xue里,隨著抽插的節奏垂下頭去,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咬住了嘴唇。 從第一次了解斯德哥爾摩情結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一旦遇見那種情況就絕對無處可逃。他一直很擅長忍受痛苦,卻抵抗不了被人摟著溫柔安慰時那種無可拒絕的沉迷感?,F在他的潛意識瘋狂地警告他,如果就這么接受身后這個人的安慰,他今后的人生就完蛋了,他真的會變成林陽曄嘴里那個“一輩子依賴他”的廢物。 他閉上眼睛,開始逼自己想些痛苦的事情。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么對他極盡苛刻,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令她滿意的女人。那個女人會為了他在作業本上寫歪一個字就抽起書卷毆打他,用幼小的他難以想象的難聽字眼侮辱他,然后在脾氣發泄過后,摟著額角淌血沉默流淚的自己哭泣著道歉。在沈淮凌人生的前十二年里,只有在被侮辱和傷害后,才會得到那一點點微不足道歇斯底里的愛意。上初中以后他靠著住校終于逃出了那個房子,在逆反期里恨透了母親,以及母親代表的一切。他變得極端敏感,忍受不了一點兒噪聲,因為大聲尖叫的聲音讓他想起那些響亮的侮辱;他也忍受不了任何人對他明里暗里的半句指責,因為那讓他想起不得不忍受毆打和侮辱的歲月。他恨透了懦弱無能的自己,因此他孤僻,高傲,暴躁,渾身是刺,白天是連母親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來的優等生,一放學就用暴力讓所有對他有意見的人閉嘴。 他覺得自己已經摒棄了所有弱點,變得堅不可摧了??墒沁@樣堅不可摧的他逐漸發現自己依然有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無可克服的頭疼,比如偶爾幾次沒做好的試卷。每當此時他總會產生無能為力的暴怒,內心某個角落開始不可抑制地升起隱秘的渴望:他想要再次尋找疼痛和侮辱。在他記憶的邏輯中,只有用這樣的方式,自己的無能才會被原諒,才會在受傷后享受到那一點點被人溫柔對待的感覺。在冷漠而強大的外殼下,那個孤獨又自卑的沈淮凌從來沒有走出過受盡折磨的童年。 說到底,他喜歡的從來不是身心上的折磨,而是受傷害之后就能被原諒、被人溫柔對待的感覺,那是獨屬于他的,扭曲而幸福的感情邏輯。 沒有人知道他的秘密,甚至連他自己也從未發覺自己有著如此扭曲的傾向。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突然發現,林陽曄早已洞悉這個秘密。林陽曄捕獲他的陷阱并不是從重逢之后開始的,早就遙遠的高中時代,那個柔柔弱弱眉清目秀的小娘炮掉著眼淚接近他的時候,陷阱就已經設下。林陽曄慣著他的惡劣脾氣,由著他出去打架把自己折騰得遍體鱗傷,然后再一次次把他撿回去上藥。于是他每每想起自己受傷痛苦的時刻,也會同時無可避免地想起無數個晚上那個輕聲細語蹙著眉給他上藥的少年,想起那雙輕柔的手,那個溫和細膩的語調,那雙無聲無息將他捕獲的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他太缺乏關心與愛意了,哪怕是費盡心機、虛情假意的也好,給他一個溫柔的假象都足以讓他飛蛾撲火。當年他意外逃離了這個人溫柔而惡毒的陷阱,可林陽曄早已斷絕了他這個情感潔癖再去接近任何人的可能性,多年之后他終將不可避免地再次咬下這個漂亮而劇毒的禁果——這一次,他將再也不可能從中逃離。 林陽曄終于發現了身下人的異樣。顫抖得太厲害了,連咬著他的腸rou都在急促的呼吸中有節奏地劇烈收縮??蘖藛??可這次他不能更溫柔了吧,再要說是疼哭的就過分了。他停了動作,把勉強支撐著跪趴姿勢的男人抱起來轉過身面對自己,這才發現沈淮凌真的哭了。不是那種生理性地流眼淚,一看就是神志清醒地在哭,奈何凌哥哭起來一點兒聲音沒有,別說嗚咽喘息鼻音之類的,就連呼吸都聽不出濕潤顫抖,臉上居然還是那個恍若出神的冷淡表情,故意微微咬著頰rou不張嘴,要不是眼淚啪嗒啪嗒地砸,都不會注意到他現在哭得厲害??善@副仿佛故意壓著委屈的、安安靜靜的哭相,莫名其妙地就讓林陽曄慌了手腳,他認識沈淮凌這么多年,再疼都從來沒見這個男人主動哭過一次,怎么突然間就哭成這樣? 沈淮凌眼里還凝著閃亮的淚膜,眼神卻是無比清醒。他認認真真地凝視著林陽曄的眼睛,仿佛第一天認識眼前這個滿懷心機的漂亮男人。他壓著顫抖的聲音,帶著恍然大悟的透徹神情說:“你是故意的。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的?!?/br> 林陽曄倒是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了,動作輕柔地伸出手擦去面前人眼角guntang的淚水,鎮定得讓人驚訝。他的聲音里甚至還含著點笑意,那雙天生溫柔繾綣的桃花眼完成燦爛的月牙,從容地說:“對啊,我是故意的。那么,你現在愿意自投羅網了嗎?” 沈淮凌看著這個仿佛上天派來折磨他又救贖他,讓人又愛又恨的男人,慢慢垂下頭去,顫抖著貼住了那兩瓣惡毒而溫柔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