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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暗夜魅惑在線閱讀 - 九十九、破曉之光(下)

九十九、破曉之光(下)

    破曉之光(22)

    斯洛斯最終被抬高到一萬兩千紫金幣的天價,如果伊琉在牌桌上輸到一萬兩千紫金幣,斯洛斯就可以任當場拿出一萬兩千紫金幣現金的商業聯盟副盟主烏諾先生處置。伊琉饒有興趣的陪著烏諾簽下書面契約,公證方為賭吧大老板,當然,這場Royal Flush(同花順)的參與者增加至了三人:意氣風發的烏諾先生、心懷不甘的莎士比亞公爵夫人、以及騰空出世的絕世美人伊琉。牌技師負責公正發牌,全場觀眾都是見證人。

    牌技師以嘆為觀止的華麗技術洗牌完畢,將牌堆放在賭桌中央,“三位,請下注?!?/br>
    烏諾,“一千(紫金幣)?!?/br>
    莎士比亞公爵夫人,“一千(紫金幣)?!?/br>
    伊琉,“一萬兩千?!?/br>
    眾人嘩然。

    伊琉單手托腮,眼波靡魅,笑得別樣誘人,“怎么,不允許嗎?規則是沒有上限,有問題嗎牌技師先生?”

    “呃……不、不……沒有問題,完全沒問題!”已步入中年的牌技師竟一時臉紅,但很快平復下心情,頂級牌技師職業對各項技術的高要求令他比常人更懂得調控情緒。

    “既然沒有違反規則,可以開始了么?”

    “是?!?/br>
    索菲婭和費雷羅在牌局開始前挑了個賭吧二樓看臺邊上的好位置,由上往下的視野除了三人手中的牌看不清,其余一覽無遺。索菲婭暗自琢磨:自信?也不是……這三人中要說最有自信的倒是烏諾,會和自己開出條件用“賭”來決定烈焰之地礦山的開發權,想必烏諾對自己的賭技很有自信。排除擁有賭場之神的魔神“弗拉斯”的妹夫吉米,的確,是有那么些寵兒在賭桌上天生強運,站在身邊的丈夫——費雷羅就是個天生賭運強盛的人,所以自己才會一口應下烏諾不可思議的條件參與今晚的對決。但是眼前這名自稱伊琉給正常安排引發意外的女人,感覺不出有什么特別的賭場鴻運??!她給人的印象除了百般無聊只剩散漫的隨心所欲,這種人連千術都懶得使吧,難道對斯洛斯先生的死活可以做到這般毫不在乎?但斯洛斯看她的眼神……索菲婭毫不懷疑,要是伊琉輸了斯洛斯會當場自刎!

    游戲開始。牌技師按烏諾、莎士比亞公爵夫人、伊琉的順序人手分發五張手牌。

    開牌——

    烏諾點了根雪茄,吐出煙霧的同時用他那雙商人的精明慧眼掃了伊琉和伯爵夫人一眼,頓時閃過一絲陰霾。伯爵夫人的反應和烏諾差不多,唯獨伊琉一個人笑吟吟的排弄手牌。

    牌技師在恰當的時機提出詢問,“三位,需要加注ge嗎?”

    伊琉搖搖頭,“這種牌不需要換了!”屏息觀望的人群開始有議論聲,大家猜想著究竟是怎樣的大牌型。

    烏諾將手牌往桌上一扔,“放棄?!?/br>
    伯爵夫人跟上,“放棄?!?/br>
    伊琉勝利?!把??!”輕易入手烏諾和伯爵夫人放棄的兩千紫金幣的當事人露出詫異的表情。

    明牌——

    伊琉:黑桃5、黑草9、紅桃2、黑桃J、黑草A

    全場嘩然!連最低級的1 Pair都沒有的爛牌,居然沒有放棄還說不需要換牌了?。?!“再怎么換都換不出好牌,的確沒有ge的必要了……”費雷羅輕聲嘀咕了句。

    烏諾:黑桃A、黑草J、紅方J、紅桃Q、黑桃10

    1 Pair 的牌型(單人游戲時賠率為2倍)。一上手便是只差一張K就可以組成Straight(順子,單人游戲時賠率為8倍)的牌型,若選擇增加賭注后ge一張J,牌堆里四張K都在,獲得此牌型的可能性不低??磥韯倮癞斦嫦喈斍嗖A這名年近六十的成功男士。

    公爵夫人:紅桃5、黑草5、紅方5、紅桃J、紅桃A

    3 of a Kind 的牌型(單人游戲時賠率為4倍)。如果桌面上沒有賭運特別強盛的人,這種手牌可以說穩妥立于不敗之地,不足點在于就算增加賭注后選擇ge也幾乎不能組合出大牌型。一張黑桃5在伊琉手里,不可能難獲得4 of a Kind 的大牌型(單人游戲時賠率為50倍),牌堆里J和A只剩一張紅方A,很難組合出Full House 的牌型(3帶2,單人游戲時賠率為15倍)。

    伊琉翻牌的瞬間烏諾臉色發青,估計這時他最想做的事是把雪茄捅自己牌上。公爵夫人唇角抽動了幾下,孔雀羽扇咯吱一聲,一條細細的紋縫爬上扇骨,男仆連忙遞上備用扇。

    索菲婭同費雷羅相視一眼,對方眼中同樣的復雜神情令兩人說不出話,視線移到身穿枚紅色蝴蝶松垮開襟衫的斯洛斯身上,索菲婭竟被那哀絕的妖顏刺得烈烈心痛:她對斯洛斯,全然不在意……

    破曉之光(23)

    牌技師理牌完畢,“三位,繼續嗎?”

    烏諾暢快的吸了一口煙,“繼續,三千?!?/br>
    “跟三千?!惫舴蛉艘贿厓炑诺暮掀鹩鹕?,一邊不冷不熱的向伊琉道,“小姑娘,好膽量。這輪準備下注一萬四千紫金幣嗎?”

    伊琉呆愣了一瞬,指指自己的鼻子,“小姑娘……我?啊啊,下注什么的隨便啦,那就一萬四千好了!”

    聽聞“一萬四千”幾個字,烏諾哈哈笑了一聲,第一輪只是不知她的底細被唬住了,這輪的一萬四千簡直就是送給自己的!“這種年紀的小女孩普遍不喜歡聽到‘小姑娘’、‘小meimei’之類的詞,該叫‘年輕的小姐’,我尊敬的莎士比亞公爵夫人!”

    “哼?!惫舴蛉溯p哼一聲,與比自己年輕又美貌的女子同場,自視甚高的公爵夫人從一開始就心中不快,烏諾的話剛好刺在她心坎里的大疙瘩上,但同樣是個人精的公爵夫人豈又不知,這只是烏諾的心理擾亂手法之一。

    勾心斗角中發牌完畢,三人開牌——

    烏諾:紅方J、黑草J、紅桃J、紅方3、紅方4

    起手牌便是3 of a Kind的牌型(3帶1,單人游戲時賠率為4倍),這種時候就該——“加注三千,ge兩張!”烏諾果斷棄掉了紅方3和紅方4,從牌技師手里得到兩張新的手牌。

    公爵夫人:紅方2、黑草4、黑草6、黑草7、紅方8

    好牌!黑草4、黑草6、黑草7,非常具有誘惑力的起始牌型,若ge紅方2和紅方8得到一張黑草5,再任意加一張黑草3或黑草8則就可組成賠率為10ht Flush(同花順),穩贏妖精了!公爵夫人看了眼百般無聊的托著下巴的伊琉,心思:假設老男人和小姑娘的手牌里都沒有黑草3、5、8,老男人ge后現在牌堆里還剩35張牌,若棄掉兩張紅方牌,組成同花順的概率約為(1/35)*(2/35)……0.16%嗎……還是假設那兩人手里沒有目標牌的情況下;若只ge一張紅方2,組成賠率為8的Straight(普通順子),概率約4/35……11.4%,當然,亦是假設那兩人手中沒有任何花色的5??兹肝灿疠p輕搖晃,“加一千,ge一張?!鄙勘葋喒舴蛉诉x擇了高可能低賠率的保險路徑,棄掉了紅方2。

    伊琉:黑草5、紅桃4、黑桃K、紅桃K、紅桃5

    5和K的2 Pair 手牌(單人游戲時賠率為3倍),作為起始手牌很不錯了。伊琉盯著繪有不同風格的威嚴國王紙牌看了很久,久到別人都以為她要認輸時才嘀咕了句,“畫得真不賴??!”眾人皆愣,伊琉絲毫不介意暴露手牌,直率而言,“這組牌面的JQK都畫得很別出新裁誒!牌技師先生,給我看看Joker畫成什么樣!”眾人不解的不解,汗顏的汗顏,唯獨隱在黑暗中的紫袍男人瀉出一絲笑意。伊琉扔出去三張手牌,“沒錢了喲,就ge 3張!”不得不說一句,莎士比亞公爵夫人果然和伊琉犯沖,她組成Straight必要的5竟有兩張在伊琉手上!

    “稍等一下?!睘踔Z先生彈了下煙灰,笑容曖昧,“年輕的小姐,你還有錢?!?/br>
    “唔?”伊琉歪頭。

    “糟糕!”索菲婭剛想到一個壞可能,烏諾使眼色讓秘書拿出五倍于先前預買斯洛斯的紫金幣扔到下注區域內,“這里是六萬紫金幣。不瞞小姐,這些錢本打算與安吉利納的當家人對決用的,今日我也只帶了這些現金,六萬,預支小姐的下半輩子,如何?”

    啪的一聲,先于伊琉公爵夫人將羽扇扔到桌上,“烏諾副盟主這可太不厚道了!明明想要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和本夫人搶個什么勁的妖精!魚與熊掌想要兼得,還得先擺平這牌局!”

    伊琉抬起眼眸,無聊的笑容消失,首次認真與烏諾對視,“確認一遍,你的意思是預支我六萬紫金幣,這六萬隨我下注使用,當六萬加上先前預支妖精的一萬兩千,總共七萬兩千紫金幣全部輸盡,我和妖精就都歸為你的所有物??捎姓`?”

    “完全正確?!睘踔Z沉緩的笑了,“當然,紳士的我不會讓小姐為奴為仆,只不過妻子死后的第二十年再想當一次新郎?!?/br>
    “老不要臉的!”莎士比亞公爵夫人暗自罵了句,眼神卻飄向險些為之神魂顛倒的絕美妖精。

    “啊呼………………”驀地深呼一口氣,伊琉上身后仰靠住椅背,大幅度的抬臂動作暴露了特意藏在襯衫袖子下的手銬,眾人還沒有來得及驚詫,她一把解開領結,扯掉勒住頸部的第一顆紐扣,然后又極其大膽的向下扯去第二顆扣子,一陣亮白晃眼,竟露出令男人垂延三尺的幽深溝壑!現場一陣抽氣聲,站在二樓看臺的男性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憐的費雷羅只是上身前傾了連rou眼都難以察覺的微妙角度,仍被索菲婭暗中揪住一小撮嫩rou旋轉了360度!

    “斯洛斯……”

    “伊、伊琉?!”斯洛斯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伊琉會突然叫他的名字,回神后立馬急了,臉色一片慘白,“伊琉!別答應!千萬別答應!規則里沒有說一定要下注才能ge!這種事情……這種事情我沒關系的……我、我已經習慣了……但是伊琉!你不可以!你絕對不可以!我求求你,別為游戲搭上自己!”

    “閉嘴!你找的破衣服都快勒死我了!”整個人氣勢徒然大變,令斯洛斯不寒而栗。伊琉露出陰冷至骨的幽暗笑容,“烏諾先生……再附加一個條件如何?”

    在沒有硝煙的戰場上摸爬打滾了四十多個春秋的老商人心臟一縮,“……哦?”

    “既然賭上下半輩子,我也不能不認真了,所以,今晚不玩到盡興可不行。下注下限為五千紫金幣,加注下限為一千紫金幣,公爵夫人請隨意,你我就到一方輸盡全部隨身財產再離開牌桌,可以嗎?”

    破曉之光(24)

    憑多年經驗,可以認定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圈套,可是……烏諾在最短時間內將局面分析透徹:今日隨身攜帶的錢財總共八萬紫金幣,算是自己全部財產的四分之一。這小女人還年輕,最多不過24、5,身材臉孔都是罕見的極品,以她先前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來的孩子氣推測,很有可能身子還未被采摘,考慮到自己剩下沒多少年可活,在最后的人生中能有這樣的女人陪伴也算是一大福氣。失去四分之一全部財產的風險和獲得她以及附帶的妖精的價值看來,虧得不多,再怎么說妖精轉手后也可以賣得不錯的價錢貼補虧虛。只要人到手,眼前的公爵夫人就是個不惜金錢的買主。

    她要ge的三張牌已經擺在桌面上,但牌技師因為意外而耽擱,并未及時給她補充三張新手牌,這就意味著——她并不知曉經過ge后自己手上會變成什么牌型!三張手牌,看來初始手牌并不好,從前一輪的情況來分析,賭運屬惡……使用千術嗎?不、不可能,雖然不知道原因,但被鐐銬束縛住雙手,再怎么高超的牌技師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成功使用千術,畢竟那么多雙眼睛從全方位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扇μ椎臍馕兑琅f濃重……下注五千為下限,加注一千為下限,對自己來說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和平時玩的賭注差不多,究竟哪里不對勁呢?

    “紳士的烏諾副盟主,”莎士比亞公爵夫人用羽扇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保養得不錯的眼睛,里面藏著女人的敏銳以及一種叫落井下石的快感,“年輕的小姐都那么豪爽,老道的烏諾先生怎么反而猶豫起來了呢?倡議可是你先提出來的,年輕的小姐只是增加了一條讓大家能盡興的附加規則而已,七八萬紫金幣就讓你萎縮了嗎?”

    “咳,我只是在想,婚禮在翡翠之塔辦年輕美麗的小姐會不會滿意呢?”烏諾很有風度的回敬了公爵夫人一句,此話一出,牌技師的副手很有效率的遞來關于附加規則的文件同意簽署,伊琉和烏諾分別簽下名字。

    斯洛斯試著想象伊琉會做出怎么樣的回答,但看到伊琉唇邊的弧度后腦中只浮現出一句話:我只是在想,葬禮在翡翠之塔辦紳士風度的先生會不會滿意呢?

    “婚禮和蜜月我都隨便?!币亮鹦??!芭萍紟熛壬?,加注六萬。ge的手牌可以給我了嗎?”雖然對別人說話,但紫眸卻收納了烏諾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唔……???!是,當然!請原諒我的失禮,這是您ge的三張手牌?!迸萍紟熑鐗舫跣?,著實為這場賭局捏了一把汗,如果可以,他不愿意伊琉輸,但從烏諾的表情和他提出倡議并且接受附加條件的態度來看,只怕烏諾的手牌不會小……

    “精彩留到最后?!币亮鸩]有翻看新牌,做了個手勢請公爵夫人首先明牌——

    莎士比亞公爵夫人第一輪手牌為:紅方2、黑草4、黑草6、黑草7、紅方8,ge紅方2。

    現手牌為:黑草4、黑草6、黑草7、紅方8,再加上……黑桃5。Straight?。樧?,單人游戲時賠率為8倍)公爵夫人放棄概率小的Straight Flush轉而低賠率的普通順子是明智的選擇!

    接下去輪到笑容滿面的烏諾,第一輪手牌為:紅方J、黑草J、紅桃J、紅方3、紅方4,ge紅方3和紅方4。

    明牌:第一張為紅方J,第二張為黑草J,第三張紅桃J……他沖伊琉露齒一笑,翻開第四張手牌——黑桃J!4 of a Kind?。。?!輕易壓過公爵夫人的50倍賠率的大牌?。?!烏諾掐掉煙頭,“呵呵……承讓了,莎士比亞公爵夫人。我未來的新妻,輪到你了?!?/br>
    伊琉第一輪手牌:黑草5、紅桃4、黑桃K、紅桃K、紅桃5,ge三張。

    纖細瑩潤的指尖伸向尚未查看的三張新牌——

    第一張——黑桃2。

    牌技師流露出替無比美麗的年輕女人要嫁六十歲老頭的悲哀神情,斯洛斯扭過了臉。

    第二張——黑草K。

    黑桃和黑草……不可能是壓過50倍賠率的4 of a Kind的同花順了。烏諾給自己點了第二根雪茄,愜意的靠在椅背上等待伊琉即將展露的順服表情。

    第三張——紅心K。

    一個可能出現在索菲婭心中,費雷羅輕聲詢問,“難不成……是那個?”索菲婭點頭,“很有可能……就是那個!”

    第四張——黑桃K。

    瞇著眼睛抽煙的烏諾唰的僵硬了脊背,“怎么可能……?!”

    第五張——“怎么不可能?!眾A住至關重要的一張牌的手指緩緩轉了個角度,讓烏諾看清楚——紅方——K。

    伊琉的現手牌:黑桃K、紅桃K、黑草K、紅方K、黑桃2

    K的4 of a Kind,壓過烏諾的J的4 of a Kind。

    第二回合結束,伊琉勝。

    兩回合共輸五千紫金幣的莎士比亞公爵夫人示意退出比賽,愉快的笑著回到觀眾席。而此刻白手起家的伊琉身上一共有預賣了自己和斯洛斯所得的七萬二千紫金幣,以及牌局上贏得的一萬兩千,共八萬四千紫金幣現金。

    伊琉向這才意思到問題嚴重性的烏諾展露愛麗絲的純真笑顏,“我們,繼續吧……今晚不玩到盡興可不行吶!”

    烏諾只覺手心發汗:自己隨身現金帶了八萬,七萬二千用來預支女人和妖精,可以使用的只有八千,而這八千中已經輸掉七千,還剩下……一千……

    下注下限為五千紫金幣,加注下限為一千紫金幣!

    下注下限為五千紫金幣,加注下限為一千紫金幣!

    下注下限為五千紫金幣,加注下限為一千紫金幣!

    一千紫金幣連第三回合的加注都不夠!思前想后,唯獨沒有想過四張J會輸的可能性!

    “紳士先生看起來臉色很差呢……”伊琉突然蹭到烏諾身邊,“哎呀!這可是我考慮不周了,紳士先生說過您今晚只帶了八萬紫金幣吧,這么說來……唔嗯……現在只有一千紫金幣了咯?這下可麻煩了呢……規則是下注至少五千……要不這么辦吧!”伊琉溫柔的托起烏諾因為商人預感而濕冷的手,撫摸帶著貴重戒指的小指,“我出1000紫金幣買您的小指兒,再出1000紫金幣買您的無名指,再出1000紫金幣買您的中指,再出1000紫金幣買您的食指,這樣就湊到五千的加注下限了!紳士先生,您看如何呢?”

    靡靡之音伴隨著妖冶魅惑的笑容,曼陀羅的致命花香令烏諾一陣暈眩:下注下限為五千紫金幣,加注下限為一千紫金幣……你我就到一方輸盡隨身財產再離開牌桌……今晚不玩到盡興可不行!——她從倡議提出的一開始就是這么說的!

    破曉之光(25)

    “你!”哐的一聲椅子翻倒,烏諾風度喪盡,非常無禮的指住伊琉,“你是不是用了千術?!不!怎么可能看都不看就知道是什么手牌!你一定用了千術?。?!”

    “唔……我對人界的律法不是很清楚,不過里面確實有一條叫做‘誹謗’的罪名,紳士先生哪只眼睛看到我使用千術了呢?”伊琉低笑了會兒,忽而提高音量,“牌技師小弟,我有用不入流的手段嗎?現場的看客們,有哪位看到我使用千術了呢?!”

    “你……!”

    伊琉一把揪住他的高檔禮服衣領,一字一句冷然道,“當你將心中的‘懷疑’說出口時,當你將‘罪’的惡名強叩到別人頭上時,你已經擅自離開了安全席。商人最該知道‘風險’兩字的意義吧?我接受你的懷疑,承下你的驗證,接下去的牌局也請你時刻牢記名為‘等價風險’的‘懷疑的代價’?!?/br>
    “什么意思……?”索菲婭低聲詢問,在人生閱歷方面致力于吟游詩人之道的費雷羅要勝過索菲婭。

    “唔……例如學生考試時被導師懷疑作弊,如果導師僅在心中懷疑或僅多注意這名考生而結束了考試,‘風險’則為零,因為這份‘懷疑’只是導師一個人的事,并未關系到考生的利益;如果導師采取當場沒收該生的試卷并且做零分處理,‘風險’既存在。若經證明該考生并未作弊,學校該怎么處理才是公平的呢?”

    “恢復零分試卷,或者讓考生重考一次,并責令導師向他道歉?”

    “這是現今實際采取的行為,但并不公平,用伊琉小姐的話來說也就是‘非等價風險’?!?/br>
    “誒?”

    “這樣處理于導師僅僅增加了批閱一份試卷的工作量,以及私下道個歉。但學生卻受到了更重要的名譽、自尊、精神、信任、今后的考場心理等方面的嚴重負面影響,等價么?”

    “的確……”

    “再日常一些,當母親擺在桌上的銅幣不見了,轉而懷疑并詢問孩子是不是他拿掉了的時候,‘風險’已然產生?!莱隹诘膽岩伞欠N很可怕的東西,說得嚴重點可以給他人帶去一生的傷害,這絕對不是一句‘對不起’所能彌補的傷害。伊琉小姐說的便是這等意思?!?/br>
    “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有沒有小題大做的感覺?畢竟無論導師、母親還是烏諾先生都只是無心之過?!?/br>
    “普通人誠然不會在意這個,但缺乏信任或缺乏被信任的喪失精神安全感的人才會偏執于這種想法,索菲婭,我也只是曾經聽過類似的故事,無法切身體會。令我感到十分不舒服的地方在于——即使說‘等價風險’也不可能做到‘等價彌補’……”

    “難道說‘等價風險’是讓懷疑者遭受被懷疑者同等程度的傷害的風險嗎……?”索菲婭沉默了片刻,“精神上的傷害該如何‘等價’償還?”

    “不知道?;蛟S……用rou體上的痛苦來補足?!?/br>
    “……安娜絕對不會這樣?!?/br>
    費雷羅詫異,“你還在懷疑伊琉小姐就是安娜?”

    “摸紫金幣的手勢、抓牌的習慣、撩小頭發的動作、抓人衣領的方法……和安娜一模一樣。即使不是安娜,也很有可能與安娜有血緣關系……”

    “至少我能確定伊琉小姐與安娜的成長環境相差甚遠。一個人的性格養成與她的成長經歷有著至關重要的聯系……伊琉小姐或許有著好的出生,但一定沒有得到健全的父母之愛、親友之情,而安娜完全相反?!彼鞣茓I低低喚了一聲“安娜”,隨即被費雷羅單手摟住肩膀,“她有扮演父親角色的烈焰賢者安德魯,也有補足母親角色的圣言巫女緹娜,更有‘你們’這些貼心的好友??!”

    索菲婭綻開淡淡的笑顏,“是‘我們’這些好友……”

    “現在開始是成人的游戲時間!無論好孩子還是壞孩子都該回家聽mama唱搖籃曲了!”伊琉明亮的嗓音回蕩在只有竊竊私語聲的賭吧內,她用看起來危險卻帶著nongnong孩子氣的頑皮動作單腳勾起倒下的椅子,把一推紫金幣擼到烏諾桌前的下注區,“四千。介于您是右撇子,左手的四指我收下了,感謝我的善意吧!”

    喀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情此景令索菲婭和費雷羅將方才提到安娜而展露的溫馨笑容凝固在臉上……絕色的妙齡女子徒手折斷他人四根手指,這已經不是能用語言來形容的場面了,汗毛倒豎,一股涼氣直沖腦門,“她、她做了什么?!”

    費雷羅更加用力的摟住驚慌失措的妻子,“我大概……能想到‘等價的風險’是什么了……索菲婭,回房間吧,我們不該再看下去……這里太危險了!”

    幾秒內鐘,索菲婭幾乎將全部的重量都靠在費雷羅身上才不至于倒下,“是……是……是那一晚安娜給人的感覺!完全一樣!”

    “那一晚?”

    “啊……剛進入沃法尼亞魔法學院時,排除入侵吸血鬼的那晚,安娜一個人留在寢室樓頂樓作戰……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吸血鬼的慘叫久久回蕩在深夜學院……當時就是這股難以言喻的惡寒……”

    費雷羅托起無力的索菲婭,“先離開這里,走,去二樓餐廳喝一杯咖啡?!?/br>
    “我、我想看完!”

    “喝完再回來?!?/br>
    索菲婭被難得強硬的費雷羅以隱蔽的動作半拖出去,終是妥協。有一句話吟游王子埋在心里沒有說出口:所謂的“風險”就是那個與安娜有著相同臉蛋的女人見不得別人站在既安全又干凈的河岸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全身濕透、深陷淤泥中的她,所以打一個賭吧,若是烏諾輸了,她便會讓他在這泥河里倒立,過比自己更難堪的日子,以此取得心理慰藉……人只有在看到比自己更不幸的人時才會覺得自己是幸福的,而她正致力于親手創造他人的不幸。

    吟游詩人聽到了慟哭,那些早已斷盡的心弦在狂笑著慟哭。

    望著慌亂成一團的人群,陰影中的男人不禁失笑,“如果換成神界或冥界的物種,應該直取內臟了吧。還真是偏心人類啊,伊琉……”

    破曉之光(26)

    翡翠之塔的二樓咖啡廳,喝了半杯咖啡的索菲婭漸漸感覺困乏,費雷羅輕撫妻子的后背順勢將她靠在自己懷里,待索菲婭睡熟后單手打開隨身攜帶的魯特琴暗格,取出沒被愛財妻子發現的最后一枚紫金幣拋給先前點單時領悟他暗示的侍者,“不用找了,算是咖啡中附加料的小費。多嘴一句,聰明的年輕人,勸你盡快離開這座塔,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到普羅拉斯王都試試應聘宮廷侍者,待遇不會少于這兒的五倍?!?/br>
    咖啡廳侍者先是一愣,繼而彎腰致謝,“期待與您的下次見面?!彪S即轉身,一把脫去逃亡時礙手礙腳的侍者服便從安全通道大跑步離開:實力不低的普羅拉斯王子甚至選擇藥昏愛妻強行帶她離開翡翠之塔,只有點三腳貓功夫的自己還留在這里做什么,自殺嗎?!雖然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或者要發生什么事,逃命吧先!

    “哈尼!”費雷羅一聲呼喚,掌管金子與美酒的魔神哈格尼特瞬間現身,半夜已經沒什么人影的咖啡廳里幾十張桌椅眨眼間變成金燦燦的一片,費雷羅取下索菲婭手上的空間戒指,這里頭有索菲婭準備的與商業聯盟的代表副盟主烏諾爭奪烈焰之地礦山所有權的兩萬八千賭金,以及自己被沒收的五十二枚紫金幣私房錢,“照顧好索菲婭,我馬上回來。這些全部融掉,鑄成模仿青鳥海碧妮絲的金鳥,過會兒我們從空中離開,希望能趕得及……”

    與此同時,賭吧內斯洛斯戰戰兢兢地拉了拉伊琉的袖子,“夠了……伊琉,夠了……再這樣下去……”

    “滾開!沒見我正在興頭上嗎?”伊琉抹了把濺到下巴上的血,看也不看斯洛斯,“來吧,烏諾先生,下一盤您準備壓什么東西呢?我瞧瞧,您現在的所有資產是紫金幣五百加一只眼球、完整的右手,左上臂,一雙大腿,完整的腹腔,哦!對了,還有舌頭,下一盤賭舌頭嗎?只要你贏了,我就在你面前自裁,無論你想看我用刀割破喉嚨、吞食最毒的毒藥、或者親手挖出內臟而亡,都能滿足你!”伊琉凝視著老紳士眼中歹毒至瘋狂的恨意,開心得哈哈大笑。

    疼痛嗎?當然!被捏碎左手腕骨的時候烏諾疼得暈了過去,不止他暈死,現場一部分沒有見過血腥的年少年老體弱者皆一陣眩暈,伊琉好心的付了錢讓翡翠之塔出人給予烏諾治療,又問斯洛斯討了抑制疼痛的藥物,所以老紳士才能撐到現在。起先懷著報復快感在一線觀戰的莎士比亞公爵夫人漸漸退到了二樓觀戰臺,不敢再緊貼著賭桌了,撲面而來的鮮血的熱氣令她毛骨悚然,原本愉悅的臉因為驚恐而緊繃僵硬,但眸瞳的深處卻閃爍著異樣的光。

    伊琉稍稍用了點心,每一輪都不讓烏諾把賭資全部用完,這樣按照規則他就必須繼續下去,無法離開賭桌。烏諾首先還了伊琉和斯洛斯自由之身,也就是撤回七萬兩千預支的紫金幣作為可流通賭資,但這些巨款很快就虧空了,不是烏諾牌運陷入低潮,反而可以說他的運氣越來越好,甚至連100倍賠率的同花順都做成了好幾次,但是,在他得到好牌的時候伊琉不是選擇放棄便比他擁有更好的牌。她一直笑得得心應手,好似能掌控每一張牌的流向,如若賭神和幸運女神有了孩子,估計也不會比她有更強的運勢。

    于是,附加條件上調,伊琉主動提出“自己不再放棄”以及“只要輸掉一局,這條命便隨烏諾處置”的規則。被玩弄到絕境的精明商人完全不精明了,被恨意沖昏了頭腦的他當場當掉隨身奴從、戒指、衣服服飾、甚至用魔法秘銀做成的附身符從賭吧里換得近萬紫金幣,全部投入賭局。

    再次踏入賭場的費雷羅緊緊皺眉,太烏煙瘴氣了!有點人性的早就離開賭場,剩下的全都是被挑起內心黑暗、眼里透著嗜血光芒的家伙,希望看到更血腥的畫面,希望看到更殘忍的景象,那一雙雙分秒不眨的瞳眸這樣告訴費雷羅。

    片刻后,費雷羅走到已成赤紅色的牌桌前,一張契約魔法紙放到連耳朵鼻子都被割掉僅剩一只眼睛的烏諾身前,“五千紫金幣,買烈焰之地的所有權?!?/br>
    “一萬!”烏諾撲上前去一把抓住契約魔法紙,“一萬!一萬!一萬!少一枚紫金幣都不賣!”

    費雷羅驚訝得說不出話,和這樣一個瘋子砍價還有意義嗎?

    一旁的伊琉有些不開心了,她正準備“接收”烏諾的舌頭,再多一萬“接收”的程序就要被延遲了。她瞥向費雷羅的眼神微微一變。

    正當費雷羅感到一陣惡寒,決定就一萬紫金幣買下所有權的時候烏諾突然可憐巴巴的抬起頭,“八千?八千紫金幣好嗎?”見費雷羅一聲不吭,他又道,“七千?六千?快、快!……快給我錢!快給我錢?。?!”

    費雷羅剛從空間戒指取出六千紫金幣,烏諾已經連簽名都省了,直接拿完好的右手大拇指沾著自己的血往契約魔法紙上一按,將臉貼在大把紫金幣上猖狂大罵,“賤女人!下一局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脫光衣服!讓翡翠之塔的所有男人都上你一遍!我要你跪在我面前給我舔腳!不!還要舔屁股!臭女人?。?!”

    破曉之光(27)

    伊琉不滿的皺起眉頭,狠狠踢了斯洛斯一腳,“藥物副作用太大,神經都錯亂了,你怎么跟波西尼亞學的!丟死臉了!滾!有多遠滾多遠!”

    劇痛。腿骨大概斷了,伊琉沒有腳下留情,或者說方才對費雷羅突然闖入的不滿發泄到了斯洛斯身上。伊琉一旦脾氣暴躁起來,即使實力大幅度受限也不是纖細的妖精能抗得住的。斯洛斯哀婉的看了伊琉一眼,拖著劇痛的腿一瘸一瘸離開賭吧。這場景看得大男人費雷羅也澀澀心痛,但他不僅卻連扶也沒有扶斯洛斯一把,甚至很沒有人道的搶先奪門而出,拿著烈焰之地礦山的授權書向二樓咖啡廳飛奔而去,沒幾分鐘,一只金燦燦的大鳥從二樓窗口飛出,消失于夜空。

    慌忙中,費雷羅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索菲婭已經通知伊芙趕往翡翠之塔!

    無人的角落,斯洛斯靜靜看著躺在掌心的墜淚石,光華瑩瑩,徹骨寒心。已經被討厭了,也不差它了……小腿的疼痛在強行移動后更甚,但完全無法與因救她而全身被地獄蝶的鱗粉侵蝕、繼而墮落時花精靈的純凈核心爆裂的痛苦相比。

    斯洛斯想起初次與她的見面,當時自己無知,根本沒有想過伊琉是被軟禁,后經多方打聽也毫無結果。那肖嘉和波西尼亞皆閉口不談的秘密是不是就塵封在這顆墜淚石里面呢?記憶深處的伊琉明明那般溫柔寧靜,一襲素色白裙,左手環著膝蓋孤獨的坐在地面,右手迎著一方陽光張開五指,似在觸摸、似在感受光的溫度,臉上彌漫著淡淡的笑容。時而教他識字畫畫,時而陪他一起看關于花草植物的書冊,安靜的笑著教會他如何區別保加利亞玫瑰、小落日以及平陰玫瑰?,F在仔細回想起來,那只是迎接死亡的安寧,在她的美麗瞳孔深處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希望。從來沒有。

    一個在邂逅之前便已絕望了的女人。

    想知道她的曾經,想知道令她絕望的理由。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真的……真的想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幫助她、該如何做才能給她哪怕一點點救贖……

    斯洛斯冷靜下來,小刀刺入折斷的腿,一陣抽氣中他將墜淚石塞入鮮血流淌的傷口……這樣就行了吧……

    “何苦呢……”耳畔傳來了輕輕的嘆息聲,一只guntang的手攔住了斯洛斯的作為。

    妖精抬頭,“菲尼克斯……?”

    “好孩子,回冥界去吧?!辈凰励B拿過斯洛斯正欲融入血rou的墜淚石,溫柔的撫摸妖精骨折又流血的小腿,在一陣陣溫熱中傷勢逐漸恢復,“沒有了你肖嘉會很困惑的。斯洛斯,伊琉的痛苦你無法慰藉,并非你不夠強、不夠有決心,僅僅因為你不是‘他’。好孩子,只有待在需要你的人身邊才能體會到被需要的價值。伊琉的事你就放下吧,她一定會好好的?!?/br>
    “但是……但是……!”

    菲尼克斯將纖細美麗的妖精摟在懷里,“離開這里,我要封鎖這座塔了。相信我,過了今夜,伊琉會好好的?!辈凰励B閉上鳳眸在斯洛斯頭頂一吻,“回去告訴肖嘉,狼王死了……”

    “呃……?!”斯洛斯大疑,即使身在此處,他都能感受到西澤強大的氣息,怎么說他死了呢?

    賭吧。

    伊琉翻開第五張牌,黑桃10、J、Q、K、A的最強皇家同花順令烏諾徹底瘋狂,失去雙腳的老商人甚至從椅子上撲向伊琉想要廝打她。

    “太難看了?!币亮鹗チ伺d趣,折磨一個失去神智的人沒有丁點兒樂趣可言,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管在地上爛罵爬動的烏諾和眼里閃耀著嗜血欲望的看客們,更不顧贏來的巨財,徑直離開賭桌。出手攔住伊琉想要告訴她“按照規則烏諾未輸盡全部資金還不能結束賭局”的牌技師被伊琉一腳踢飛,當場噴血死亡。

    見到這一幕瘋狂的人群居然口哨連連,還夾雜著女人興奮的尖叫聲,甚至齊聲“安可”。伊琉在賭吧門前駐足,回首環視對她報以極大的扭曲的熱情的人類。翡翠之塔,曾經最頂級的藍血貴族的避暑地,當今為最有錢的人提供玩樂的高等場所,這些會令初代所羅門王痛心疾首的衣冠禽獸……好吧……好吧……依你們所愿來一場畢生難忘的演出……伊琉反手鎖上了賭吧的門。

    一個都別想逃。

    賭吧外,看著從門縫里涓涓流淌而出的鮮血,原本隱藏在陰影中的男人喃喃道,“盡情的發泄吧……這座塔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br>
    蓄滿溫柔的淺灰色眼眸驟冷,男人一個側身避開只聞耳畔“噌”的一聲如同金屬互相擊撞的咬合聲響過,地面留下二十個深長的野獸爪印,撲面而來的是猛獸的腥殺之氣。男人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冷笑,“不入流的偷襲啊……西澤?!?/br>
    破曉之光(28)

    幽冥狼王身處最佳戰斗狀態,陰森冷鶩的狼眸緊緊盯著男人的一舉一動,“至少吾不會使用陰謀詭計,卑劣的男人!”

    “竟然還把我當‘人’看,是不是該高興一下?”

    無疑,這是句很欠抽的話,西澤一爪拍向他,“看看是你的身體厲害,還是吾的爪子厲害!”

    然而,揮空了。絕對暴力令翡翠之塔整個搖晃了一下,但男人很沒有英雄氣概的遁逃了。這是西澤沒有想到的,在接受挑戰的時候至少得有個男人樣吧?!十足的小人……

    斯洛斯前腳被勸離,修爾后腳出現在菲尼克斯身邊,接過從妖精手中算是“溫柔明搶”過來的墜淚石,菲尼克斯嘆了口氣,“決定了?”

    “有什么決定不決定的?!?/br>
    話才說完,墜淚石被捏碎,鋒利的渣子刺入血rou模糊的掌心。修爾腦海劇痛,竟險些直面倒下,幸好菲尼克斯扶了暫且失去自我控制的他一把,再次嘆息,“何必呢……”

    ……

    另一邊,西澤盯著從門縫里流出的血兀自皺眉,好一會兒,隔音效果優良的豪華厚實木門從里邊打開了?!耙亮??!”

    看不出是愉悅還是不快,伊琉一臉冷漠,身上被鮮血染紅,不止呼吸紊亂甚至腳步都有點晃。畢竟好幾個月未進食,在武技、領域、武器全被限制的時刻殺人純粹是個重體力活。西澤剛伸手想扶一把,被伊琉粗暴的拍開,“滾!”

    看來很不盡興。

    西澤愣了下,一口將伊琉叼在嘴里開始奔跑起來。翡翠之塔當真建得奢華,普通的走廊竟然能容下狼形西澤巨大的身體。西澤直接把伊琉帶回頂樓居室,變回人形再進門,“洗個熱水澡,會舒服一點?!?/br>
    伊琉雖然煩躁,還是接受了西澤的意見。豪華浴缸不知誰已放滿熱水,伊琉和衣踏入,一頭埋在水中。半分鐘、一分鐘、兩分鐘……快要因窒息而失去意識的時候她才猛地抬起頭,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忽而,瞳孔驟縮。

    一只可愛的橡膠小鴨子在緋紅色的血水里搖搖晃晃。

    “不要——?。?!”

    凄厲的尖叫從浴室傳出,西澤猛的踹開浴室門卻看到一臉驚恐的伊琉,瑟瑟發抖,直往他懷里鉆。西澤單手接住可以說是撲過來的人兒,另一只手半獸化準備隨時迎敵,但是……什么都沒有?!耙亮?,怎么了?!”

    驚恐未定,大口喘著粗氣,臉色一片慘白,冰冷潮濕的肌膚,有著淡淡血腥味的顫栗身體,繼而雙腿一軟,伊琉竟跪倒在地失控抽泣。

    西澤渾然不知所措,浴室里很正常??!沒有半個人影,難不成伊琉看到幻覺了嗎?什么幻覺能把她嚇成這樣?!配合著蹲下,輕拍她的后背,西澤盡量用不刺激到伊琉的溫柔動作把她攬入懷中輕聲安哄,“沒事了……有我在……沒事了伊琉……沒事了……”

    伊琉抬起淚眼婆娑的臉蛋,一瞬間似乎回到了少女時代前夕的那夜,“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是伊琉的錯,不要討厭伊琉……請不要討厭伊琉……哥哥……”

    竟然望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西澤連苦笑都笑不出來,“……擦干身體,換上干凈的衣服早點休息吧伊琉?!?/br>
    不可置信的,伊琉自己抹干了眼淚,乖順點頭,隨即沖西澤甜甜一笑,“不討厭伊琉嗎?”

    西澤皺眉,該怎么回答?最重要的是,她這是怎么了?“啊……不討厭?!?/br>
    “無論伊琉做了什么壞事都不討厭伊琉嗎?”

    天真的眼神,帶著討人喜愛的nongnong孩子氣,西澤徹底摸不著北只能順著她的意思來,“嗯,永遠都不會討厭?!?/br>
    “啾~”小女生式的吻落在西澤臉頰,她伸出小指,“我們來拉鉤!永遠都不可以討厭伊琉哦!”

    西澤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手指,剛剛觸碰到伊琉的小指兒便手背一熱,一顆碩大的淚珠掉落下來,順著自己的手背從腕部淌下去,那雙方才還笑得乖巧純真的紫眸陷入黯淡,身體被重重推開。

    伊琉冷冷站起來,也不知道在和自己說還是和別人說,“騙子。明明討厭到甚至都不想吻我、抱我、碰我……明明說我是臟女人……明明和別的女人喝酒上床……騙子……拉鉤又如何……誓言又如何……你根本就不要我……根本就不需要我……”

    破曉之光(29)

    西澤愣愣看著她,完全跟不上變化的節奏。這究竟是怎么了?!

    步履蹣跚的走到窗邊,伊琉依照幼時習慣坐在窗沿上,半邊身子在內,半邊身子在外,全身濕透的沐浴在深夜月光下,她的美麗叫西澤心痛。全然是一個被摧殘過的女人,那哀絕的艶麗如同一只干花,脆弱得不堪一觸。

    被她的強大吸引,卻為她的脆弱心碎。

    西澤倚坐在浴室門口,看她出神的凝望夜空。灌入室內的大風揚起她漸干的發,絲絲縷縷凌亂交織在一起,風很快平息,月色明亮得不正常。今晚日子特殊,狼的血液在升溫,某種原始的欲望在體內橫沖直撞,看來今晚還是不要碰伊琉為好,會傷到她的。一個恍神,他發現伊琉的視線從仰望天空變成俯視大地,心中咯噔一下,不好!

    伊琉低下頭,立于荒野中的翡翠之塔是這附近唯一深夜中的發光之物,此外皆是黑暗。濃稠的、沉重的、罪惡的黑暗,似乎可以安心棲息其中的樣子。身子稍作前傾,本就半個身體懸在窗外,只要稍稍動一下腰或者蹬一下腳,就能永獲安寧了。她閉上眼睛,感受風的低訴,以及身體騰空時的輕快。

    解脫吧,讓一切都解脫吧……

    “伊琉——?。?!”

    一聲大響,沒有料到束縛伊琉的鐐銬竟然成了危險時候救她一命的東西,西澤半個身子吊在窗外,一只手深深刺入窗框,另一只手抓住了手銬,兀自使力將她拽上來,驚慌失措到口不擇言,“不要嚇我伊琉!不要、千萬不要再尋死了!任何愿望我都會滿足你!千萬、千萬不要再嚇我了!求求你!千萬別再這樣了!”

    死亡傾向。自殺傾向。這不是個能輕易糾正的毛病。

    被西澤胡亂的摟抱親吻,伊琉只感到微微的可惜:又失去一次好機會……死不掉似乎成為自己最困惑的事情了??是笏劳鼍鼓敲措y,無論肖嘉、弗朗西斯、斯洛斯、修爾、西澤,每個人都在阻礙自己。我只想要真正的安寧,真正的重新開始,然后離你們這群人渣遠遠的。

    模糊中,似乎聽到了兩個字,“愿望……?”

    “是!是!任何愿望我都會滿足你!”西澤與她無神的紫眸對視,驚恐才定就抑制自己退后一步,不止想親吻她,想要她的身體,更想用狼的牙齒啃咬她!舔食她的血,撕咬她的rou!若是自己強來,現在的伊琉抵擋不了會死在自己手上的……

    “我的愿望只有一個……殺了我?!币亮鹑f分疲憊,言辭卻清晰而堅定,“求求你,殺了我?!?/br>
    “不可能!”西澤緊緊抓住她的肩,喘息漸急,“絕對不可能!醒醒,伊琉!不要再說不切實際的話了!”

    “不切實際?!”伊琉失笑,冷笑,繼而狂笑,“一個一個都知道些什么?!??!你們一個一個都知道些什么?!我活著有多痛你們能體會嗎?!你們這些自私的蠢男人!都以為能給我幸??鞓?!一個個在我面前裝好人!一個個都最會無私奉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享受我身體的盡管享受我的身體!利用我力量的盡管利用我的力量!是你們慰藉我還是我慰藉你們?!是你們給我快樂還是我給你們快樂?!談什么‘愛’!談什么‘需要’!談什么‘滿足我的愿望’!哪一個站在我的立場為我考慮了?!畜生!全都死了算了!”

    西澤目瞪口呆,狂怒的伊琉,氣得渾身顫抖破口大罵的伊琉。仔細想一想,沒有自己伊琉如常,沒有伊琉自己卻無法快樂……這到底是,誰需要誰?誰慰藉誰?

    冷徹的紫眸逼視西澤,令狼王渾身發寒,伊琉怒到極點甚至淚水都快溢出眼眶,“想要我的身體嗎?想和我做嗎?不就是為了這個嘛!裝了那么多天好人也累了吧!就算是酬勞,來吧!想怎么玩都行,反正我也不是好貨!就只剩這點姿色可以滿足一下你了!到時候就有資本去和你一直仇視的垃圾修爾、混蛋哥哥炫耀了!”話說到一半,伊琉忽而愣住,連眸中的淚水似乎也凝固了般待在原地,紫眸緊緊盯著天空,她喃喃道,“為什么那么安靜……為什么連一只蝙蝠都沒有……”

    這么安靜、甚至安靜到詭異的滿月夜空今生伊琉只見過一次。

    西澤早已發現體內的狼血逼近沸騰,一聲長長的狼嚎告示月食的開始。伊琉看見西澤狼眸中泛紅的赤色兇光,銀白色的耳朵冒了出來,繼而是粗壯的狼尾,雙手成了鋒利的爪子,最后身體完全狼王化……獸性壓過理性,真正暴虐的魔獸氣息,將她一步步逼到床邊,但那雙赤色眼眸里卻充斥了濃重的欲望之色。

    難道要用這種野獸的軀體和她……伊琉因為恐懼止不住的顫抖了……

    破曉之光(30)

    翡翠之塔,頂層,單人間。

    往昔的第十三柱魔神幻象之境、今日的背叛者沙克斯站在屋子中央,一只橡膠小鴨子騰空浮在他身前滴溜溜的轉了一圈,隨后如同霧氣扭曲消失。沙克斯撇撇嘴望了眼窗外明亮得過分的天空,不解皺眉,“月食之夜……安娜,這一天有那么特殊嗎?”

    “嗯,非常特殊?!眱赡昵?,坐在屋頂賞月的女人這樣回答,“這是伊琉人生中最慘痛的一夜,是她喪失‘心性’的契機。月食、肖嘉、沉重打擊都是必要條件。唔……在人界徘徊的你應該沒見過肖嘉吧?你還需見肖嘉一眼,這樣才能凝聚他的幻象?;蛟S,再加一只橡膠小鴨子會更精彩?”

    “月食?肖嘉?你要重現這一夜?話說橡膠小鴨子和這又有什么關系?!”踮著腳尖在屋脊上走平衡木的沙克斯停下危險表演,愣愣看著她。

    “一份小道具?!卑材冉o狐鼠啾啾倒了一些堅果在小碟子里,“伊琉第一次殺人,第一次因為對肖嘉的愛而殺人,同時也是肖嘉第一次表現出對伊琉的恐懼、不理解、以及回避……適時的用這份小道具來提醒她一下當初的感受?!?/br>
    “唔……聽不懂誒!不過,任你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創造個月食出來吧?!”

    “創造月食?”吃著特意叫羅蘭弄來的小菜,安娜啼笑皆非,“誰有這本事!沙克斯,你那么長的生命白活了!有時間天天躲在墻角偷窺修爾,還不如去圖書館翻翻書,你別看菲尼克斯一直無所事事的和多蘿西喝酒,她肚子里有的是學識。腦袋空空的小笨蛋,jiejie告訴你,月食是可以預測的!~”

    “別在我面前稱jiejie!我、不對!老子出生的時候你奶奶還不知道在哪里,你個小丫頭?。?!”一把湯勺咻的飛來砸在急得跳腳的沙克斯額頭上,直接把他從屋頂砸出去了。

    “呀!”正在給安娜倒果汁的羅蘭低促驚叫了聲,“小師娘,出手太重了吧……啊不!小的什么都沒說!您吃著……嗯嗯,這道菜很不錯的,嘗嘗,我買的時候排了好長的隊呢!”

    安娜嘟了嘴,右手拿起叉子又猶豫著放了下去,輕聲道,“…………我不想吃了…………”

    “誒?兩個小時前你說沒胃口想吃酸酸的西紅柿料理的!我都出城給你買回來了,看在小的千辛萬苦最后還是揣懷里躲過修爾師傅冒死溜回來的份,至少嘗一口唄?”羅蘭裝出吃驚又委屈的樣子,哄騙著她再吃一點。近期安娜的飲食很成問題,一方面長期吃修爾做的飯菜的確很讓正常人崩潰,另一方面,安娜一天比一天食欲差,往往一日三餐的總進食量比小貓一頓吃得還少。羅蘭主動承擔起變著法兒盡量讓小師娘多吃的重任。舀了一勺遞到安娜嘴邊,奉上笑臉,“來,未來無敵帥氣的小吸血鬼的好mama,張嘴,啊——”

    連兒子都一起被夸獎了,安娜失笑,“這可沒辦法了呀……啊——”

    “啊嗚!”

    “?!”

    “沙——克——斯——?。?!”羅蘭一拳砸在出于報復而搶食的小魔神后腦勺上,別看他那么英勇,羅蘭所認識的人里頭他也只敢對沙克斯動手,“你給我吐出來!誰給你吃了!吐出來?。?!”

    羅蘭打在了幻影上,沙克斯跳得遠遠地朝這邊做鬼臉,正得瑟中忽而背后一寒,被人掐住脖頸,只聞一聲巨吼,“竟然敢搶我兒子的東西,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你個蠢小孩!本來今晚想讓你進我的夢境試試能不能見到肖嘉,以后自個兒想辦法去吧!你丫的就是笨死的!”

    “啾”的一聲尖叫,狐鼠啾啾堆放堅果的小碟子被掙扎中的沙克斯踢翻,小家伙急了,撒開短腿腆著被安娜喂得肥嘟嘟的小肚皮沖向屋檐追滾走的晚餐,只見它一個跟頭意外蜷成rou球滾得比堅果還快沖出屋檐,安娜、沙克斯、羅蘭同時向它撲救而去!

    ……

    沙克斯一邊試著凝聚從西澤夢境里看到的小冥王肖嘉的幻影,一邊無聲的笑了,表情卻苦澀如同未成熟的青番茄,“安娜,羅蘭,我好想念你們……那段時光是那么的開心短暫……”

    啊——嗚—————————

    沙克斯一個機靈,“什么鬼聲音!狼嚎???……該死的,塔都快塌了!”

    與此同時,灼灼紅蓮封鎖了整座翡翠之塔,人形菲尼克斯擋身于一樓唯一一個出入口前,她向著立于迫降的閃電鳥上的軍裝女子頷首一笑,“吾乃七十二魔神之首的不死鳥菲尼克斯,初次見面,克倫威爾王國露西軍師。吾主修爾對您有一事相求,可否賞臉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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