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柏嘉從床上醒來時,房間里已經沒了別人。 渾渾噩噩地扶著墻去浴室沖了個涼,跪在地上把后庭殘存的jingye全都扣出來。 換上衣物。走出門外,陽光明媚的晃眼。 服務生客氣地問候:“早上好,先生?!?/br> 柏嘉跟著他往外走,給助理打了個電話,隨后便在路邊等人來接。 一輛奔馳s系停在身邊。 “銳……銳哥……” 葉銳看著他身后的建筑,皺了眉,四處張望著:“周總不在嗎?” “他……”柏嘉幾乎就要哭出來,“他走了……” 葉銳心里有些說不出的煩躁:“上車吧,你忘了嗎?今天是輝子的生日……我就知道你忘了,你助理告訴我你回來了,我就來接你,總之,要是沒事的話,快上車吧?!?/br> 柏嘉系上安全帶,埋怨起自己來,還真忘了…… “你沒事吧?”葉銳看他狀態不對,有些擔心。 “沒事……” 葉銳轉頭仔細看他兩眼,隨后皺起眉,一個剎車停在路邊。右手扶上他后腦勺,把他腦袋扳向自己。 果然,一道隱藏在發際中的干涸血痕。 “他又打你了?!?/br> “不是他……” 葉銳冷笑:“又是你自己瞎了眼撞到墻了不成?” “真的不是他……”柏嘉捂著臉哭起來,“銳哥你別問了好不好……” 駕駛座的青年狠狠錘了一把方向盤。 “柏嘉!你遲早要毀在他手里!” 葉銳把車往路邊挪了挪,語氣重又變得冷淡:“等你哭夠了我再開,別哭喪著臉給人家過生日?!?/br> 柏嘉連聲道歉,慌忙調整狀態,大概費了一刻鐘,表面看著便恢復了笑顏:“銳哥,我們走吧……我肯定開開心心給壽星慶生!” 車子起步沒開多遠,便被一輛邁巴赫逼停。 男人從車里走下來,不客氣地敲敲副駕駛的車窗。 柏嘉只得推開門,被男人拽到身邊:“誰讓你亂跑了?” 葉銳看著男人,受迫于氣勢,也只得下車站在一旁:“周總好?!?/br> 周致澤并沒有正眼看他,只拉著柏嘉往前面的車里走。 “周總!”葉銳出聲,“周總,今天是團里一個成員的生日,我們去給他慶生……能不能……讓柏嘉也去?” 男人把人推進副駕駛座,關上車門,聲線壓迫,言簡意賅:“不能?!?/br> 葉銳攥了攥拳,終于還是松開了。 回到別墅,周致澤把他抱到沙發上,蹲在他身邊看他。 柏嘉一言不發,雙目低垂,像個沒有生氣的漂亮布偶娃娃。 男人似乎心情不錯,一句一句地逗他開心:“嘉嘉,笑一笑,嘉嘉,別不理我啊……” 柏嘉不說話,男人便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嘉嘉,你不要生氣,我也是迫不得已……鄭廳長負責土地審批,他說他喜歡你,我總不能拒絕吧……嘉嘉,就一次……我養你這么多年,我把你捧得這樣高,你就當幫我一個忙不好嗎……我今早還在跟鄭廳聊,他說你很懂事,cao起來很舒服,你自己也很舒服不是嗎……他說他把你干射了好多次……嘉嘉,你又不虧,你不是也很爽——” 男人左臉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柏嘉眼睛通紅,他第一次敢對男人動手。他以為自己是誰都可以賣的妓女嗎?自己被他折磨得已經夠下賤了,還要更下賤嗎! 他看著男人英俊的臉,一直在想,這是什么披了人皮的畜生,怎么可以對自己做出這種事。 男人笑了,也伸手,柏嘉閉上眼,沒想到只是輕輕一拍。 柏嘉瞬間失控一般瘋狂抽男人耳光,聲嘶力竭地哭喊。 “王八蛋,我十八歲就跟了你……你是我第一個男人啊……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你把我當什么了!嗚嗚嗚……你打我罵我還不夠……你怎么可以這樣糟踐我……你個惡心的畜生……畜生……” 男人只看著他笑,像個傻子一樣也不反抗。 打累了,他便泄氣似的拿指甲抓他,在他胸口抓了一道又一道血痕。 “畜生,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嗚嗚……” 男人像是不知道痛,只一味看著他笑。 一片狼藉過后,柏嘉雙臂交叉環住自己,雙腿也曲起,整個人像個煮熟的蝦,蜷縮在沙發里哭泣,一邊流淚一邊反復地喃喃自語:“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你怎么可以這樣……” 男人擦擦嘴角的血,抱住不住顫抖的美人:“嘉嘉,只有這一次,我發誓,就一次……嘉嘉,你不知道這個項目對我有多重要……我想從過去抽身了,嘉嘉……等洗完這筆錢,我就可以過過清閑日子……到時候,我天天在家陪著你,我不用承受許多精神壓力,也絕不會再拿你出氣……你如果想繼續留在舞臺,我還能繼續捧你,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一切事情……如果你覺得累,我們就各處游玩,去年我們去北歐,你不是說喜歡那里嗎?到時候我們可以移民到挪威,哪里都行……” “嘉嘉,我愛你……你相信我,這是我最后一次讓你失望……” 柏嘉眼睛都哭腫了,埋在膝彎的頭慢慢仰起,看著男人。男人上衣都被自己扯破了,臉上橫一道豎一道的指痕,像個滑稽戲里的人物。似乎也解氣了……否則難道真要殺了他不成……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信他,可與此同時,自己只能選擇相信他。 “真的嗎……” 聲音卑怯、懦弱。 男人把他抱在懷里,哄他,吻他,親他的頭發:“嘉嘉,從此以后,你再也不要怕了,我好好待你,你好好跟著我……等國內事情結束了,我們去荷蘭、或者挪威、或者南非,隨便哪里,我們登記結婚好不好……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以后可以領養一些孩子,他們會叫我們爸爸,你不是喜歡那些金發碧眼的白人小孩嗎?到時候我們可以領養一個白皮膚的小孩,我們甚至可以各個大洲都領養一個……我們會很幸福,晚年也會很幸?!?/br> 這樣罕見的溫柔讓柏嘉漸漸放松下來,恍惚間,他仿佛覺得,此刻抱著自己說這樣浪漫情話的人是明遠哥哥。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嘉嘉,最多一年……等事情都處理妥當……” 柏嘉摟著男人的脖子,小聲啜泣:“你不要騙我……你千萬不要騙我……你知道我很笨的……我會信的……嗚嗚……你要是再傷害我,我會難過的死掉的……” 周致澤親他濕潤的眼尾,淚水咸而苦:“嘉嘉,我不騙你……嘉嘉……你愛我嗎?” 柏嘉不再說話。 男人不以為意,雙臂卻把他摟得愈發緊:“沒關系,我會讓你愛我的?!?/br> 男人幫他推掉一個月內的工作。 他說,我們都放松一會兒吧…… 男人的情緒確實逐漸平和,很快,柏嘉便敢跟他說笑了。 每次注射時,周致澤都懊悔地說,嘉嘉,這是最后一次,我們找個時間,一起戒了吧。柏嘉也會點頭,然后笑著催促他快一些。 在昏暗的別墅里,他們擁抱,他們接吻,他們zuoai,他們激烈地交纏。香檳、珠寶、漂亮卻在剛穿上的瞬間便被撕成碎片的衣服…… 酒精和毒品麻痹了柏嘉的身體,還以及他的神經。他會時不時地覺得自己只有十五歲,然后在午夜驚醒,嚇身邊人一跳,說要上學,要遲到了……說作業沒有交,明遠哥哥要查自己的作業……mama要回來了,mama要來打他手板了…… 男人一邊抽煙一邊看著他笑:“嘉嘉,你真可愛……” 隨后他們便又開始zuoai。 柏嘉咬著床單呻吟。模模糊糊地,他覺得,15歲以后的每分每秒,好像真的都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他人生中的所有美好,都集中在了前十五年……那時他還是個無知又天真的孩子,每天最開心的時候就是mama下班給自己做不重樣的晚飯,樓上的哥哥會面帶溫柔的跟他說,“嘉嘉,雪糕已經吃的足夠多了,再吃就要拉肚子了……” 這時,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就吻他的眼角:“嘉嘉,我又弄疼你了嗎?怎么哭了?” 是啊,怎么哭了…… 他們日夜糾纏。傭人每次來整理房間時,別墅里都總有一間臥室的門是關著的。 窗簾罕見地拉開,陽光透過窗戶照到偌大的房間里。 周致澤罕見地整理好衣物:“嘉嘉,我要出去處理些事情,晚上見?!?/br> 柏嘉從背后抱住他,貼著他寬厚的背:“什么事情呀?” “總之是好事……” “致澤,你說說嘛!我說不定能聽懂呢?” “收購了殼公司,很快就能上市了,地產項目融了資,一切都很順利?!蹦腥说托?,“我跟你說了,你聽懂了嗎?” 環著他腰的胳膊漸漸松開了,柏嘉打了個哈欠:“唔……沒有……” “笨蛋……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就回來陪你?!?/br> 男人走后,柏嘉蒙起被子,手機卻響了。 他在被子里翻來滾去,找了半天才摸到手機,顯示屏上是方明遠的號碼。雙手握著手機,遲疑良久才按下接聽鍵:“喂,明遠哥哥……” 電話那頭,方明遠聊了些家常。 柏嘉認真地聽著。 “嘉嘉,我評上副教授了?!?/br> “恭喜呀……” 男人沉默了會兒:“嘉嘉,這段時間,為什么不聯系我?” 往常他的嘉嘉會時不時給他發微信的,大事小事都喜歡和他說??勺罱?,已經快一個月沒聯系他了。 “就是……有些忙吧……”柏嘉走到鏡子前,打開頂燈,鏡子里的人頭發雜亂,目光空洞。 “那就好……嘉嘉,我有些擔心你,怕你出什么意外……” “明遠哥哥……我沒事的……” “那我就放心了……” “那個……”一段沉默后,柏嘉先開口,“明遠哥哥,以后沒什么事的話,就不要打給我了吧……” 沒等對面開口,柏嘉瞬間掛斷電話。 回到臥室,將窗簾再次拉緊,鉆進溫暖的被子中,一瞬間,他仿佛能聞到自己身上的腐朽之氣。 像是鮮活的櫻桃放置久了后的腐化,他的生命大概也在某種程度上爛掉了。 那一頭,男人緩緩放下手機。 方mama解開圍裙:“明遠啊,跟誰打電話呢?過來吃飯了……” 方明遠坐到桌前,沉默地吃起飯來。 方mama往他碗里夾菜:“怎么了?方大教授,剛回家還高高興興的……跟丟了魂似的……” 方爸爸使了個眼色:“兒子肯定在想什么課題呢,忘我了,咱們別打擾?!?/br> “明遠啊,你下午不是沒課嗎,mama邀請了一個客人來我們家,你下午就待在家里別走啊?!?/br> 方明遠皺眉:“誰?” “嗨!就是……你見過的,之前一起吃過飯的,吳叔叔家的女兒,之前聊的不是挺好,她挺喜歡你的,說是你們還是高中同學來著,我看你也不反感她……” “媽!”方明遠煩躁地打斷母親,將筷子重重按在桌子上,“別給我亂做主了行嗎!”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明遠,你實話告訴mama,剛剛在跟誰打電話?” “這你也要管嗎?” “是不是柏嘉?” 方明遠不說話。 女人嘲諷一笑:“明遠,你能不能清醒一點,那小妖精喂你吃什么藥了,你瘋了是不是!” 這么多年,作為母親,她怎么會不知道兒子的心思。 “爸媽,我不想繼續聊這件事了……” “你不想聊?方明遠,你三十歲了!你還沒談過一次戀愛,你正不正常,你惡不惡心??!是啊,你不想聊,你天天往柏嘉他mama那里跑,倒像她才是你親媽似的,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還有沒有你爸爸!” 方爸爸拉了拉妻子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說得太過。 女人卻步步緊逼:“我明天就把老房子掛出去賣了,以后我看你再繼續往那兒跑!我告訴你,我絕不允許你跟他胡來!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趕快醒醒吧!” 方明遠起身,不顧父親的阻攔,往門外走。 “你非得被他毀了不可!” 這是他關門前聽見的母親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