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夏夜，定了時的空調準時停止運轉。

    或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方明遠還沒睡著，打開手機，凌晨兩點。下床開窗，讓夜晚自然的涼風吹進臥室。

    男孩踢蹬開空調被，寬松短褲下的腿暴露在空氣中。上身的短袖睡衣也卷起來，肚子露在外面。青年怕他著涼，用被子一角蓋住他的肚子。

    他對柏嘉的感情一直很特殊，而隨著彼此年齡的增長，這種感情異化的更加快速。

    做賊一樣，在他唇上輕輕一啄。這幾天晚上，他時常做這樣的事。第一次還會覺得自己不正常、是個變態，次數多了，也就親得心安理得。

    柏嘉側躺著，他也和他一個方向側躺下，隨后一點一點地貼近，直到近到可以伸臂把他攔進懷里。

    溫燙的手掌順著男孩圓潤的肩膀一直緩緩滑到腰際。

    變態。方明遠閉眼，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

    二十歲正是欲望極重的年紀。不敢擾他，青年動作輕緩地走下床，去了洗手間。關上門，也沒有開燈，在一片黑暗里褪下睡褲，將孽物握住，輕微地活動……

    男孩的腿在腦海里晃來晃去，還有那段嫩生生的小腹。

    奇怪，同樣性別為男，為什么他就這么精致美麗。

    或許，真正的美人，本來就是雌雄莫辨的……

    蟬鳴的仲夏夜，青年忍著喘息，釋放出欲望。

    短暫失去幾秒意識，方明遠打開水龍頭洗去滿手的粘稠。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幻想——或許這些以后可以出現在嘉嘉的肚皮上……

    及時遏制住卑劣想法，青年譴責自己的荒唐。一時不敢回臥室面對那個睡著的男孩。就在洗手間里木頭一樣的站著。

    在一般人眼里，他向來是個冷淡的人，二十年不曾戀愛過。這一晚，他試圖好好想想......

    方明遠并不覺得自己喜歡同性，小時候他是對班里的女孩子有過好感的。長大后，心里就很少產生波瀾。在他看來，戀愛是虛度光陰，愛情也是一件并不美好的大俗之事。

    只是這次回老房子，見到長高了不少、臉也長開了的柏嘉，他心里立刻像被什么擊中了……或許是單純對幾年未見的鄰居弟弟的感慨……

    或許是這么些年，池子里第一次被扔了個石塊……漣漪就這么一圈一圈地漾開了……

    胡亂而缺少邏輯的思考與聯想，方明遠確定，他喜歡柏嘉，只是碰巧他是個男孩。

    他只喜歡他。

    可惜......

    方明遠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須選擇克制。因為男孩還小，因為喜歡他是自己的荒唐。他絕不會擾他，讓他害怕，讓他難過。

    嘆了口氣，青年從洗手間出來，腳步沉重。

    剛回臥室，男孩帶著痛的悶哼就傳進他耳朵里。

    “嘉嘉，怎么了？”方明遠沒開燈，走到他那一側，彎腰摸男孩的額：“哪里難受??？”

    即便腹痛，男孩仍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帶著一點哭腔，嗓子啞著，斷斷續續地說：“肚子......疼……”

    方明遠伸手揉他肚子：“哥哥幫你揉揉?！?/br>
    “嗯……”柏嘉閉眼。

    “好些了嗎？”青年擔心地問他。

    過了會兒，男孩越發疼痛：“還是疼……好難受……想吐……”

    終于忍不住，柏嘉再貪睡也得起身，小跑到洗手間，趴在水池邊嘔吐起來。

    方明遠心道不好，恐怕是急性腸胃炎，只好一邊拍他后背一邊用杯子接水留著給他漱口。

    “哥哥你出去一下，我肚子疼，想上廁所……”

    青年立刻關門。

    等男孩出來，面色已經很蒼白，冒了一層虛汗。

    方明遠看他難受得眉毛都擰在一起，心疼不已：“嘉嘉，還好嗎？我回來沒帶藥，哥哥帶你去醫院看急診吧?！?/br>
    話音未落就找了件外套披他身上，背著男孩出門。

    夜晚空曠的街道上沒有車，方明遠只好一路背著他走去附近的醫院。

    “明遠哥哥……你別急……”柏嘉一手摟他脖子，一手擦他頭上的汗：“我自己下來走吧……我能走的……”

    “我背你?！备纱嗬洳蝗菥芙^。

    沉默地走在街上，柏嘉臉色依然蒼白，但忽然笑了：“明遠哥哥，你對我真好……”

    “不對你好不行啊，要幫阿姨照顧好你?！?/br>
    “小時候生病mama一個人背著我去醫院，她說我重，說要是你爸不走就是你爸背你了，然后她又罵了我爸一頓……”腹部絞痛，男孩停頓了會兒，繼續說道：“我那時候就想，我以后生病了，mama背不動我怎么辦啊……”

    “我背你……”青年幾乎沒有遲疑地回答：“我現在不就背著你了嗎？”

    “你比爸爸還好……”

    方明遠心想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隨后他就感到肩膀上濕濕的，不斷有水珠下落。哎，他哭了。

    “就叫你別吃那么多冰激凌了，你看，把腸胃吃壞了吧？”

    “嗯……嗚……”男孩小聲抽噎起來，半是疼痛，半是傷感，還夾雜了一點點的后悔。

    方明遠岔開話題，希望轉移他注意力：“罰你一星期不準吃冰激凌，而且以后一天只能吃一個！多大人了，要上高中了，還管不住自己嗎？”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煩哦……”

    青年輕笑，沒發出聲音：“之前還說我好，現在就煩了?！?/br>
    “不一樣嘛！好歸好，煩歸煩?！?/br>
    敲開急診的門，醫生開了藥，方明遠在醫院接了熱水，讓他盡早把藥吃下去。

    凌晨，兩人在醫院院子里一排休閑椅上坐了很久，直到柏嘉站起來，拉著青年的胳膊：“我好了，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回去睡覺吧，好困……”

    藥物作用很迅速，男孩肚子不再疼痛。

    “能走了？不要我背你回去了嗎？”

    柏嘉臉紅，小聲辯解：“來的時候我也可以走的，也沒讓你背啊……”

    “好～”方明遠右手牽著他的手，左手拎著裝藥的袋子，兩人在空曠無人的大路上散步一樣慢慢往回走。

    柏嘉覺得怪怪的：“你牽我手干什么？”

    “嘉嘉是小孩子，走丟了怎么辦？”

    “我才不是小孩子！”小時候牽著自己過馬路也就算了，這么大了，還要抓得這么緊……

    “不是小孩子，怎么還吃冰激凌把自己吃出腸胃炎了？”

    柏嘉無言以對，反客為主地拉著青年的手，在路邊凸起的一排路崖上走，像走鋼絲一樣走得歪歪扭扭。

    方明遠手心向上，撐著他，讓他走得平平穩穩。

    有凌晨唱完K的小情侶看著覺得很新鮮，也跟在他們后面走。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女孩似乎喝醉了，很大聲地訓斥男朋友：“你！牽老娘的手！”

    男生小聲嘟囔：“啥啊，前面是兩男的?！?/br>
    “閉嘴，牽手?！?/br>
    過了會兒，女孩放肆而豪爽地大笑：“這就對了嘛！”

    柏嘉輕輕說了句神經病，然后拉著青年小跑，遠離身后那對情侶。

    方明遠隨著他跑，恍惚覺得戀愛也不過如此了，嘴角掛著莫名甜蜜的笑意。

    男孩轉頭看他笑得夸張：“你笑什么？”

    他不再稱呼他為明遠哥哥，直接叫“你”。此時在柏嘉心里，兩人似乎在某些方面隱隱平等起來，他不想叫他明遠哥哥了……

    “嘉嘉，繼續跑啊，我追你……”

    方明遠溫和地笑著，往后退了幾步。

    男孩解開外套的扣子，迎著夏夜的涼風跑起來，像小時候那樣。

    瘋著玩鬧了一路，最后一段追逐是上樓，在五樓的門口，方明遠追上他，一把把他捉進懷里，緊緊抱住，一直抱了很久。

    柏嘉不說話，閉著眼，偷偷希望這個擁抱可以更久一些。

    可青年還是放開他，似乎很輕快地說了句：“追到了！”

    隨后就將他松開，掏鑰匙插入鎖孔里，旋轉兩圈打開防盜門：“嘉嘉你先去沖澡吧，然后趕快睡覺?！?/br>
    “嗯，知道了……”

    柏嘉有些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