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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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仰頭看著月亮。 再過不了多久,太陽的光芒就會重新降臨這片土地??伤€是沒能入睡。 怎么睡得著呢?今天就是儀式了,但安卡達什么時候才會出現?諾亞心口發緊,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毯子上的毛都快被揪禿一塊。這些日子以來他馬不停蹄地安排儀式,空閑時間里滿腦子都是男人的影子。 好吧,月神。他想,如果你能讓他回來……也許你今天就不那么討厭。 等等,他現在都已經是小半個神了,居然還在祈禱別的神?太陽神在天上大概會被他氣壞的。諾亞翻了個身,郁悶之情更加無處發泄。 冷靜點。他閉上眼睛,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他現在是首領,即將要去迎接他的伊妲,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沖動。安卡達肯定想看到一個精神的自己,而不是幼稚的小孩。 睡眠被守衛的呼喚打斷了。 諾亞揉了揉眼睛,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然而來人并不是安卡達。還沒有多久儀式就快開始,作為首領,在這樣重要的場合自然需要一套足夠體現地位的漂亮裝束。 作為地位象征的血紅披風再度落在肩上,骨牙項鏈掛上了脖頸。手腕上的銀環是母親的贈禮,也是女人在這個世界上與他最后的聯系。 “您說不用替伊妲做準備?!笔膛谔嫠麑⑸⒅愊愕耐苛夏ㄔ诤蟊硶r輕聲細語,“可是伊妲現在還沒有來?!?/br> “他會到的?!彼谝巫由吓βN起嘴角,偏頭朝仆人笑道。 掀開大帳的門簾,涼爽的風掠過身側。諾亞瞇了下眼睛,輕輕皺起眉頭。 大帳的門口圍滿了人。他的一些部下,族民,甚至還有奴隸——在這一天他們沒有工作,可以同享這份喜悅。 這本來是應該的,因為所有部下都會從這里開始迎接他們的首領走完整個領地。但讓諾亞十分不適的是其中一些守衛腰間閃閃的寒光。 “阿薩克?!彼蛔忠痪涞?,“我記得你們不應該配備武器?!?/br> 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人群領頭處。阿薩克仍然握著那根他喜愛的長鞭,朝諾亞微微彎腰。 “很抱歉,諾亞?!彼Φ?,“恕難從命?!?/br> 如沐春風的笑容令人起雞皮疙瘩。諾亞有些不快,覺得今天的阿薩克有些不正常。 非常不正常。旁人似乎熟視無睹,然而諾亞卻看得清清楚楚。黑色的焰氣纏在阿薩克身上,突突直跳令諾亞不適。 “你要反叛我嗎?”少年冷了聲音,因為情緒波動,金色的太陽符文自額前逐漸浮現。 立刻便有人跪了下來,起先是一個,兩個,隨后是一大片。是的,就該是這樣。滿足感在諾亞心中浮現。他是太陽神的孩子,是當之無愧的首領。然而阿薩克沒有跪下,他身后的士兵也沒有。恰恰相反,男人身上的黑炎同樣變強了,就像是想要同他角力一般。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是在哪兒呢? “我沒有反叛你,‘首領’?!卑⑺_克刻薄地諷刺,“是你背叛了整個太陽族?!?/br> “我已經接受了太陽神的意志,我的命令即為太陽的圣旨?!敝Z亞冷漠道,“何出此言?” 阿薩克揚起下巴。他不屑地輕笑,陌生得令諾亞似乎不曾相識。 “身為整個太陽族的首領,卻娶月族的‘神姬’,”他盯著諾亞,“豈不是要被整個大陸取笑?” 四周一片嘩然。 知道安卡達身份的人不多,知道“神姬”的人可不少。在絕大多數人的印象里,安卡達只是他的奴隸。諾亞明白那些手下對月族的恐懼,因而一直隱瞞著安卡達的身份。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他和巫醫以外,便只有阿薩克。 他僅僅想到月族在外名聲不行,卻沒想到有一天這會成為男人對付他的工具。阿薩克看準了今天所有人都會聚集在此,便一定要令他顏面掃地。 重點不在安卡達,而在諾亞。異族通婚在低等的奴隸和平民間不算稀奇事,但對貴族們來說,這是對他們信仰的褻瀆。何況是一族的領袖,信仰的化身。 如果諾亞與一個月族人締結了契約,那么,太陽對他而言又是什么? 窸窸窣窣的言語包裹著諾亞。猜忌和懷疑的目光紛紛投來。戰況向不利的方向傾斜了。 “月族已是風中殘燭,”阿薩克乘勝追擊,放聲大笑,“讓這樣的人成為伊妲,你想讓太陽族也走上末路嗎?” “撕破他的偽裝吧。我們只有一個太陽神?!?/br> 阿薩克舉起長鞭,朝身后的士兵下令。刀尖紛紛對準諾亞的心臟。守衛也拿起了武器,但更多的人仍然猶豫著。 諾亞身上固然帶著神圣的象征,但阿薩克在族內同樣也德高望重。一些更年長的將領眼神不斷在兩人中間游移。而對諾亞不滿的部下則已經加入了阿薩克。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諾亞微微瞇起眼睛。天際發著雪白,月輪只剩最后一絲殘廓。安卡達依舊沒有現身。 一會得好好教訓他。少年不滿地想。遲到是壞習慣。腰上今日本只為顯擺用的短刀系帶松動,剛好落進手心。 “你說我是假冒的太陽,”他揚起下巴,抬手,刃尖指向阿薩克,“我倒覺得……你是真正的惡魔?!?/br> 阿薩克彎起嘴角,“無稽之談?!?/br> 他身上的黑焰卻更加濃烈。諾亞抓緊了刀柄。所有人對黑焰都視若無睹,這是只有他能看見的異象:那些黑色的氣流在阿薩克身后不斷聚集變得越來越深厚,展開雙翼,裂著血盆大口。 惡魔的象征。 這并不是諾亞第一次見到它。在冰冷的地宮里,它曾經差些奪走了諾亞的心智。當初巫醫已經保護過他一次,少年不會再上第二次當。 父親是對的。他要想成為這個大陸的王,每一步難關都必須自己走過。太陽神早已發現阿薩克的異常,一度旁側敲擊地提醒著他。而現在他必須親手解決這個麻煩。 今天就是最好的開端。 腐朽墮落的生活早已將當初那個溫和的老師埋葬。溫香軟玉的銷金庫已經不足以填飽他的欲望,無窮無盡的野心使男人將靈魂出賣給惡魔。在阿薩克看來,年紀輕輕又在部落中立足未穩的諾亞與他相比,誰更適合首領之位不言自明。 “那就讓他們都看著吧?!敝Z亞提高音量,目光緊鎖著阿薩克手上的長鞭。那條鞭子仿佛已經蠕動起來,緩緩朝諾亞吐著信子。 “誰才是真正背叛太陽的人?!?/br> 刀光閃過時,阿薩克也動了。 士兵們朝諾亞撲了過來,很快便和守衛纏斗在一處。阿薩克雖然文質彬彬,出手卻極為狠厲。諾亞一招一式,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戰斗的技巧絕大多數來源于阿薩克,少部分則是他在戰場上的經驗累積。因此作為他的老師,男人始終比諾亞技高一籌。如果此時手里拿的是馴馬用的長鞭,諾亞也許還能同男人不相上下。但今天他心心念念著儀式,除了這把不離身的短刀以外,沒有更好的武器了。 不過可不能在這里丟面子。他還要等著安卡達來看他的戰果呢。 由于注意力的集中,金色的太陽烙印開始在額頭浮現。隨著日出東方,陽光逐漸強盛,諾亞將會受到太陽的祝福。阿薩克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攻勢更猛,每一下都直指諾亞性命。 汗水自額角滴下。不久之前剛剛經歷過的暴烈能量逐漸在身體中浮現。身體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諾亞努力屏氣凝神,不讓自己被高溫干擾。每一次攻擊都比之前力量更強,卻也更容易失控。阿薩克是個心思縝密的戰斗家,被他逮到任何破綻都是萬劫不復。 在他們周圍的戰斗已經幾乎停止了。因為沒有人能將目光從兩人身上移開。人群中發出小孩的啼哭——阿薩克的皮膚上已經逐漸滲出黑色的裂紋。為了對付諾亞,他正在透支惡魔的力量。 諾亞也同樣不好受。巫醫雖然覺醒了他血脈中的神力,卻不曾告訴他運用的方法。與從小得到祭司精心指導的安卡達不同,他只能靠著吃苦頭慢慢琢磨。 雖然失敗是成功之母,但不能是現在。陽光拂過脖頸。諾亞后退一步站穩腳跟,緊盯著不遠處喘氣的阿薩克。黑色的毒氣從他周身裂開,連眼睛也一并染黑,像是掉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洞,令人心悸。 “你的好運到頭了,小子?!?/br> 他嘶啞地咆哮,手臂上不斷膨脹的肌rou撐裂了布條,面部也變得扭曲?,F在誰是惡魔一目了然。諾亞深吸口氣,死死抓緊了短刀。阿薩克要動真格的了。 黑色雙翼自后背裂開,阿薩克——或者說惡魔飛向天空。光明的環境對他不利,在真正的太陽從云后出來以前,他必須徹底殺死諾亞。 諾亞目光緊緊鎖著惡魔的身體緩緩升高,目光卻在掃過他們不遠處的密林時一滯。 “安——” 鞭身一甩,破風刮起凌厲的呼嘯。浸過劇毒的鞭頭直直殺向諾亞脖頸。一旦觸及皮膚,足以令人骨rou俱碎。 “??!” 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了天上悠閑的白云,卻不是來源于諾亞。一股狂風狠狠撞飛了他,身體重重落在地上。阿薩克撲倒在面前的草地,一條手臂粗的白蛇露出毒牙,狠狠刺進了他的肩膀。 白蛇身體不斷收攏,緊緊纏住阿薩克的脖頸。那是蟒蛇捕食時的姿勢。鞭子慘叫著——如果那真的是一條鞭子。離開阿薩克身體的長鞭扭動著身體,不斷爆發出劇烈的黑煙,尖頭染紅的奴隸們的鮮血變作一吐一縮的紅信,撲過去與白蛇纏斗起來。 砸在地上摔得可不輕,但諾亞緊緊抓著匕首,翻身一轱轆坐起來。 “安卡達!” 熟悉的身影正在離他不遠的營帳背后。安卡達閉著眼,掌心結印迅速變換,顯然是在cao控白蛇與惡魔作戰。那是傷害月神的怪物,毫無疑問也是他的敵人。 諾亞想沖過去,然而現狀阻止了他這樣做。聽見他的聲音,男人睜開一只眼睛,在周遭環繞的狂風中做了個口型。 “殺了他” 無需猶豫。白蛇一口咬在黑蛇身上,撕扯下一塊帶血的rou。諾亞咬牙忍著后背的疼痛,舉起短刀,正對那塊傷口。 鋒利的刃尖貫穿了黑蛇和阿薩克的身體。惡魔慘叫著,后背發出滋滋作響的黑煙,仿佛一塊正被炙烤的rou。金光自短刀上不斷流出。白蛇朝后退去,避開了流光——諾亞想起很久以前它也被這樣對付過,有些不好意思。 聲音越來越小,阿薩克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他的四肢同黑蛇一起變成黑色的粉末逐漸消散,身體一點點崩裂,最終成為攤開在地上的幾件衣服。 掌心仍然在發抖。直到最后一點粉末也消散殆盡,諾亞腿腳打著顫,慢慢站起來。 “去清查他的所有財產?!彼D了頓,“之前的奴隸也全部恢復自由身?!?/br> 他舉起了短刀,陽光正巧落在刃尖處,四分五裂成七彩的虹光。人群爆發出一陣尖銳的歡呼。從屬于阿薩克的士兵被立刻按倒在地,拖了下去。這是一場屬于太陽的,徹頭徹尾的勝利。 他隔了一會才算讓心臟的狂跳慢慢平復,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樹林。安卡達站在那里,一道白布從他的脖頸朝下纏著胸口,交叉繞開微微隆起的下腹,再在大腿根部打了個結。女孩們躲在他背后的樹下,嘻嘻笑著打趣。 饒是粗枝大葉如諾亞也知道,那是僅僅在祭司描述中才會聽見的傳說故事。月神曾經真的降臨過月族,于是月族人將她的形象描摹下來長久保存。只有在最重要的時刻,他們才會穿上這套裝扮,祈禱月神的祝福。 事情突如其來,拖延太久的儀式應該開始了。所有人都在道路兩旁翹首以盼。首領的樣子必須要有,因而少年努力咬著下唇不讓自己顯得太過激動,看男人一步步朝他走來。 人群自覺為他讓開了一條道,所有人都觀察著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月族人在小孩的睡前故事里常被描繪為三頭六臂,但如今看來,與這里的每個人也沒什么不同。 “你就是他們說的‘神姬’嗎?” 擠在前列的男孩好奇地打量著安卡達,被身旁大驚失色的母親捂住了嘴。 “我不是‘神姬’?!?/br> 他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還不抵母親腰高的男孩,輕輕微笑。 “我是他的伊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