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桑烏
“吃飯?!?/br> 男人的聲音格外冷硬,日常地板著一張臉,似乎總有人欠他錢沒有還。 不過這并不是桑烏這位俘虜該關心的事情。 桑烏更在意今天的午餐是什么樣子。 再英俊帥氣的男人,能填飽肚子嗎? “吃不飽呀?!鄙踅舆^了用寬大樹葉包裹的午餐,掂量掂量輕重就小聲嘀咕起來,他面上臟兮兮的,一雙赤金色眼睛卻透澈如琉璃,委屈地眨巴眨巴,“能再來點嗎?” 負責給俘虜送餐的冷面男人并不理會他的請求,冷漠地轉身離開了。 旁邊幾個囚籠里發出低微的嗤笑聲,似乎在嘲笑他一個俘虜還敢討價還價。 桑烏聳了聳肩,并不在意。 要是這男人真給他再來點,那問題就大了。 打開寬葉包裹,按照慣例,午餐是昨夜剩下的烤rou,冷硬得硌牙,幾乎凝固的油脂沾在了桑烏的手指上,桑烏嫌棄地往衣角蹭了蹭,盡管這臟兮兮的布料已經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依稀還能看出點原型,勉強能夠蔽體。 烤rou肥膩,味同嚼蠟,甚至還因為廚子的廚藝低劣而造成了一邊咸一邊淡的奇妙搭配。 桑烏面無表情地啃著烤rou,一邊在心里夸那廚子真特么是個人才,這得廚藝多么高超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短暫的進食時間后,那冷面男人再次過來了。 桑烏有些好奇地看著他,按照慣例,一天只會看見這男人兩次,分別是午餐和晚餐的時候。 這時候過來?有什么事情? “……是,他很安分?!崩涿婺腥说纳砗筮€跟著一個人,他微微頷首,貌似對那人有些尊敬。 “他不反抗?”跟著冷面男人身后那男人要矮一些,身上的衣著更為精致。 “嗯,從未反抗?!?/br> “奇怪……”矮個子男人細聲嘀咕了幾下。 桑烏盤著腿,用手指抵著下巴,仰著頭眼神無辜地盯著兩人。 為什么在我這兒停下了? “桑烏?”矮個子男人在囚籠外半蹲下。 桑烏略微驚訝地睜大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 矮個子男人嗤笑一聲,“桑烏的大名,誰能不知道?我倒是好奇,你這大名鼎鼎的獸主,怎么就被我獵武隊捉回來了,還是……俘虜?” 他眼神輕蔑地打量著桑烏,觸及那臟兮兮的衣服的時候,變做了嫌棄。 桑烏矜持一笑,貌似還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也沒你說得那么厲害?!?/br> “……我在夸你?”矮個子男人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這位獸主,腦殼有點毛??? 桑烏抿著唇笑,語調有些微埋怨,“知道我是誰,還敢關著我?還不給我吃飽?膽子真大,等隔幾日我的獸奴過來了,我就叫他們滅了你這小小的部落?!?/br> 這塊地方的確不算大,只百米見方,部落里的人口更是少得可憐,大多還是老弱病殘,桑烏如果不是那天情況特殊,也不會被區區二十來人的獵武隊給俘虜回來。 矮個子男人并不怕桑烏的威脅,他也輕笑起來,“大名鼎鼎的桑烏居然和我這么個小部落計較,未免掉份兒?!?/br> “看來你尚且年幼,不知曉我是因為什么而出名的?!鄙鯇⒁暰€落在了邊上另一個男人的身上。 只是負責給俘虜送飯的冷面男人被桑烏看得渾身不自在,那視線如同針尖,穿透他的身體。 男人面上的冷汗都下來了,他俯身在矮個子男人耳邊輕聲說,“桑烏,睚眥必報?!?/br> 看來這家伙倒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哦?知道我的身份,還克扣我的午餐?你完了。 桑烏瞇眼,“瞎說什么呢,我最為大度了?!?/br> “……”那兩人不說話,矮個子男人打量了桑烏一陣,看他那無害模樣,哪兒像是什么睚眥必報的主,情報錯誤? 冷面男人抿著唇,不言語,他也從未見過桑烏,只是在有限的幾次外出游歷時曾聽到過桑烏的傳聞。 “把他放出來?!卑珎€子男人揮了揮手,吩咐了一些,便自己轉身離開,步伐匆匆,大概是和部落里一些有話語權的商量對策去了。 桑烏好笑,“跑什么,果然是小孩子,不經嚇?!?/br> 冷面男人板著臉,用道具將他囚籠上的陣法解除,下意識地伸手要把桑烏拽出來,快要觸及到桑烏的胳膊時卻突然停住。 他忽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比其他獸人顯得白皙一些的小臂,肌rou緊繃,觸感堅硬。 桑烏用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將他當做扶手,從容地起身,鉆出了那個被陣法屏蔽了光線而黑漆漆的囚籠,巴掌大的彈丸之地盡收于眼中。 一望無際的森林,環繞部落的河流,這是個作為領地很合適的地方。 “剛才那小家伙,叫什么名字?”桑烏走在前方,一身破爛衣服也掩不住屬于獸主的高傲氣質。 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刑厭?!?/br> “你呢?” “弓?!?/br> “?”桑烏疑惑地瞥了一眼,弓的面色平靜。 “果然是小部落,連名字都這么簡陋?!鄙醪豢蜌獾匦ζ饋?。 弓被他笑得幾分羞赫,訥訥道,“我擅弓箭?!?/br> 桑烏用余光打量他,倒的確是雙腿修長、身材高挑的,右手食指中指有厚厚的老繭,應當是個不錯的弓手。 “刑厭是吩咐了讓你暫時照顧我的起居?你家在哪兒?帶我過去?!鄙醯氖种冈谝陆遣淞瞬?,都能感覺到布料上掛著的厚厚泥漿,“等會,先帶我去洗個澡,關了我這么多天,我感覺自己都快臭了?!?/br> 他都不敢聞一下自己的味道,那滋味說不出是怎么的酸爽。 獵武隊是吧?我記仇了! 弓很沉默,但是辦事牢靠,桑烏只是隨口一提,弓就帶著他到了一處沒人的河流,水也不深,秋季正午的陽光將河水曬得溫暖。 “去找刑厭,讓他把我的東西都乖乖送回來?!鄙跻贿吤摿艘路镞呑?,一邊頭也不回的吩咐。 沒聽見什么聲音,但是桑烏回頭的時候,已經看不見弓的身影了。 也不知道那么大個子的男人是怎么消失得悄無聲息,潛行倒是合格。 沒過多一會兒,弓便帶著東西回來,他掌心里攥著什么東西遞給了桑烏,攤開的掌心里躺著一枚簡約的戒指。 是在獸人大陸很常見的空間戒指。 當然,對于這樣的小部落來說,這是難得的寶貝兒。 可惜東西所屬者是桑烏,不然刑厭一定會將這空間戒指給私吞下。 桑烏慢條斯理地將身上都沖洗干凈,臉上的污漬都洗掉后,露出白凈的皮膚,赤金色眸子都更亮了幾分。 擦水,穿衣。 再去看弓的時候發現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背過了身。 “都是大男人的哪兒有這么多講究,我也不介意你和我一起洗?!鄙醪⒉挥X得弓看著他洗澡就是冒犯他,這種想法,只有那些對自身自卑的獸主才會有,桑烏一向自信。 弓并不搭話,也不抬頭看他,只埋頭帶路。 如果不是聽過弓的聲音,桑烏真懷疑這是個啞巴。 弓帶著桑烏行走在部落中的時候,獲得了不少議論聲。 “弓在給誰帶路?” “這個男人……好精致??!” “的確是比大多數雌性都好看,哪兒來的???咱們部落有這么一號人?” “獵武隊之前是不是抓回來了一些俘虜?” “雌性?!” “不不不,明顯是普通男人?!?/br> 普通嗎? 桑烏從小都被當做特殊的存在,在這小部落里卻落得一個‘普通’的評價,讓他有幾分不知道做何表情。 弓一直都小心翼翼關注著桑烏的表情,看見他有皺眉的趨勢,連忙小聲說,“他們什么也不懂,不知者無罪,是……是我關的你、是我克扣了你的口糧,你想要發怒,沖著我來!” 細弱蚊蠅的聲音,卻鏗鏘有力,十分堅定。 桑烏玩味的打量他,“沖著你來?你要承擔我的怒火?你……承受得起嗎?” 兩人走到了轉角處,桑烏順勢棲身上去,將弓壓在圍墻上。 不過才到腰際的木制圍墻,弓下意識的后退一步險些翻進別人家院子里。 弓狼狽地踉蹌幾步才站穩,眼神驚懼地望著桑烏。 那小眼神看得桑烏食指大動。 桑烏伸手捏住了弓的下巴,輕佻地晃了晃,“我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承擔的,下次別隨意說這種話?!?/br> 桑烏覺得自己真不是多么小氣的人,他也是曉得冤有頭債有主的,要發泄,那也得找把自己抓回來的獵武隊。 弓小聲嘀咕,“真是我把你抓回來的?!?/br> “呵?”桑烏直接冷笑,“這事情也有你一份?” 桑烏當時都處于半昏迷狀態了,根本不記得是誰把自己抓回來的,只隱約感覺到身體陷入了柔軟的毛發中,若有若無的青草香味溢滿呼吸。 別說,還真和弓身上的氣味相似。 “那你完了,洗干凈脖子等著吧?!鄙跄浅嘟鹕碾p瞳極具威脅地盯著弓。 弓毛骨悚然,覺得自己似乎說錯了什么話。 算了…… 弓咬咬牙,他只是實話實說,要是能轉移掉桑烏的怒火,那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