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鄒燁么？”晏歸瑜看著面前舉止大氣優雅的人，手指輕叩桌面，“他是不錯的人選?！?/br>
    “略有耳聞?！币螳i到底也是跟過他一陣的，雖然被嚴防死守，但這個常常出入皇帝書房的人總是見過的，稍加打探能知道，“看來您預料到了西域會入侵?！?/br>
    “自然。＂晏歸瑜淡漠地回了，“你也跟著一起去?！?/br>
    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殷玦微微向后坐，以頭觸席，露出雪白的頸子，“蒙您信任?！?/br>
    話說的是好聽，可實際上他們都知道去這一趟是九死一生。不過殷玦也早有預料，女人能當棋子在這個朝代都是榮幸，至少現在她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兩人又談了諸多詳細事宜，外面日頭也西落了，夕陽如火，紅光披在殷玦身上。她的臉本是極其嫵媚的，，而朦朧之時則透出冰冷。

    “皇上、娘娘，該用膳了?！扒辔档穆曇粼陂T外響起。正在勾勒路線的晏歸瑜微愣，然后便停了手。殷玦迅速從一堆地名中脫身，給了晏歸瑜一個臺階下，“皇上，您該去用膳了?！?/br>
    在這個世界皇上是可以和妃子隨意用膳的，不過她在旁人眼里，肯定已經和皇帝共訴衷情″整個下午和傍晚了，所以……她向看過來的晏歸瑜微微欠身，后者倒也顧著她，自己走了。

    聽著太監了亮尖細的一聲″起駕”，殷玦終于松懈了下來。她靠在花團錦簇的軟榻上，看著香爐中騰起縷縷煙霧?，F在的政局動蕩，去江南之日不會太遠。

    皇貴妃這個稱號不過是皇帝對后宮女人慣用的賞賜，而且她現在需要下江南，這個稱號已經無用。若她能撿回一命，也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倒不如早棄了去，也好過白留著。

    青蔚目送著皇上離開，然后看到自家主子魂不守舍地回了殿，還以為她為皇上不能留下用膳難過，就在菜肴里多加了些順氣靜心的花樣。要是殷玦知道怕要笑出聲來，她哪里是憂慮皇帝恩寵，她是擔心自己的小命啊。

    夜，殷玦披著狐裘站在殿前。

    今天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落了她滿頭雪白，仰起頭望著茫茫夜空，眉目競然有些滄桑。源鶴站在旁邊的殿門前，微垂著頭，視線卻定在她身上。

    他們無法預知，十年后的大雪，會以截然不同的情況再次在此處飄落。

    ……

    他看到他的主子坐在那張貴妃椅上，好像在閉目養神，他走過去，輕輕用手中的黃金扇為她扇風。

    “源鶴?！陛p輕地一聲喚。

    “奴在?！彼麘?，心中微微漾起波瀾，黃金扇還在穩穩地扇著風。

    “皇上他什么時候才會來??？我精心為他準備了那么多，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彼€是沒有回頭，但是他能夠聽見她聲音里的羞惱。

    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應了，下意識地伸手去觸碰，卻又觸電般收回，，“娘娘，皇上來了?！彼b作若無其事，低低地回了一聲，準備退下。

    “嚓！”

    源鶴猛地回頭，皇上所握的劍從他的主人的胸脯穿過，殷紅的鮮血比她身上的宮衣顏色還深，一股股如同噴泉般涌出，血跡無止境地蔓延。

    她忽然側頭看向他，白皙如玉的臉頰上還帶著嬌羞，唇邊卻流下了刺目的血，“我愿意為他死?！?/br>
    聲聲泣血，語句中所含的甜蜜如同禪院鐘聲回蕩在他的腦海里，又如穿心利劍一般使他跪倒在地上，遍體鱗傷。

    ……

    源鶴猛地坐起，蒼白如金紙的臉騰起緊張導致的紅暈，他動了動喉嚨，只發出幾聲哽咽。伸手掩住臉，果不其然觸到一手冷汗。

    “我……”

    一閉上眼，就是夢中的鮮血，源鶴蒼白著臉靠在枕上，后半夜只有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