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翡越虹翻著介紹兔妖習性的書，抬眼看向鐘落瀾。

    “鐘神演武，”少年笑得純善，又重復了一遍，“你打算出席么？”

    “無所謂，看你師尊?！濒湓胶缬值拖骂^，丹鳳眸掃過一排小字。

    她以前不太了解，原來妖族受本體的影響還是挺大的。不論是性欲旺盛、假孕時期暴躁粘人又脆弱都符合霍玉琛的表現。那家伙依舊冷得跟塊冰似的，甚至每天她去見他時會極度別扭地表達希望她能多留一會的意愿，偶爾的調戲玩弄也被默許了。

    不壓制蝕心火時，她就翻書了解兔子的習性，倒也收獲頗豐。

    “對了，jiejie，之前我放在七寶池邊的錄影石你見過嗎？”鐘落瀾點點頭，決定下去之后就可以放心宣傳。他指了指一個方向，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他看見翡越虹的眼珠從漫不經心地看著遠方移回，到盯著他，忽然后背一陣發冷。鐘落瀾知道面前的人極有可能是魔界幻君，但是對方卻做的滴水不漏。

    或者說，因為行事都無法被他們察覺，所以滴水不漏。

    錄影石，是他手上唯一一個尚未成為證據的證據。

    “嗯。那日我途經七寶池，偷拿了其中的珍奇，不想被你家仙尊發現，就毀掉了錄影石?！彼p飄飄一句話，圓了毀石的目的，又把錄影石的放置人算在了霍玉琛頭上。

    根據翡越虹的觀察和猜想，這個鐘神派可能也不是外界想的那樣一心除魔衛道，專心供奉仙尊來維持天下安泰。她所看到的，長老閣和仙尊之間已經有了權力上的矛盾，前者甚至已經采用了包括送人上來監視等下作手段。

    而且，雙方都一定程度上知道彼此的想法，只是礙于霍玉琛的絕對強大，都沒有行動罷了。

    “原來如此?！?/br>
    這個理由實在是滑稽，可鐘落瀾看著眼神毫無破綻甚至還掏出了一塊那七寶池中的彩石，也實在不知道怎么反駁。

    他還想旁側敲擊一下，翡越虹又開口了。

    “你家仙尊是不是叫霍玉??？”她摸著下巴，想起來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叫他稱號。

    鐘落瀾的笑容一僵。

    得了，名字都不知道，指望他們能有什么來往。

    ……

    白皙如玉的指尖一捻，霍玉琛輕咳了幾聲，閉上眼睛。幾縷銀絲垂下，因為靈力涌動而飛舞。

    冰藍色的印記在他的額頭上若隱若現，朦朧的藍光籠罩緊閉的雙眸。

    這是禁術，作用是洞天察地，窺見古今，簡而言之就是能看見自己的命格。

    然而這術法本就損耗極大，再加上他如今身體不好，只能看見些許零碎的畫面。

    劍光凌亂，漫天血色，無數黑影在天空糾纏，時不時落下殘肢斷腿，鮮血飛濺。地面上更是殘酷，冰龍肆虐，慘叫聲和有節奏的鼓聲交織，更有低沉的魔音一般的低吼。風雪驟起，無法掩埋血流成河的戰事。

    他看見一個模糊的白影立在天際，洶涌的靈力隨著紅影向一個方位攻去，一聲陰邪到極點的獰笑在耳邊炸響，白影與紅影交錯而過。

    他的視角驟然切換到了白影身上。

    一模一樣的白衣和手，一模一樣的劍，洞穿了看不清臉的紅衣女子的胸口，鮮血噴涌而出，使落滿白雪的紅衣艷紅無比。

    她悶哼一聲，他手中的劍應聲而出，帶出更多的鮮血。

    紅衣女子猶如斷線風箏一樣直直朝下墜落，在空中化作燎原的血色火焰，使天地為之變色，萬物生機斷絕。

    “翡越虹——”

    紅色袍角從手中滑落。

    他陡然睜眼，指尖顫抖著摸上雙眼，竟然摸到了血。

    他……怎么會？

    所剩無多的靈力化作水鏡，鏡中男子容顏傲雪凌霜，凄艷卓絕，如今卻顯得蒼白憔悴，更何況，絲絲血液正從他的眼睛和耳中流出。

    忽然腹中絞痛，霍玉琛臉色愈發慘白，忍著嘔吐的沖動，強行拉動靈力調息。然而他心中不安焦躁，又剛剛遭了禁術反噬，根本無力調動靈力。

    “鎮定?！?/br>
    一只手輕輕貼在他的小腹上，一股血紅的靈力瞬間包圍了他體內亂竄的靈力，吞噬之后又在他體內運行一周，沿途又分出一股股靈力修補。

    霍玉琛睜開眼睛時，女魔閉著的弧度艷麗的眼近在咫尺，輕微的氣息撲在他臉上。他有些不適應地皺眉，卻沒有偏頭避開。

    “不愧是凌雪仙尊，世間道法之宗師，就算是使用禁術反噬成這樣也還是很有精神?！?/br>
    翡越虹看他眼神有異，隨手一探就大概知道了情況。

    霍玉琛垂下眸子，不自覺地去看翡越虹的胸口。那里被一劍洞穿的景象就在眼前。

    “我無事?！甭曇舻蛦?，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后怕。

    “行。那我走了?！濒湓胶琰c頭，毫不拖泥帶水地往殿外走。這樣的事經常發生，只不過這次嚴重了些。

    “翡越虹?！?/br>
    他下意識地不想讓她離開，叫出口之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本尊餓了?！?/br>
    一陣安靜。

    他當然已經辟谷，翡越虹也知道，這座山上她走得差不多了，沒有半點廚房或蔬菜魚rou的跡象。難道兔子護食是不分辟谷與不辟谷的？

    “……好?！?/br>
    她忽然笑了，一口答應下來。

    “你……不能趁機逃走?！?/br>
    她既然已經答應，那他就只能圓回來。一道靈力勾纏上翡越虹的手腕，比契約更加強烈的感應建立。

    “本尊不是很餓，你理當……早去早回?！?/br>
    霍玉琛看著女魔笑瞇瞇地應了，紅影一閃就消失在了殿內。

    然而那邊的人思考著怎樣利用這個絕好的機會傳信給魔族，這邊的人驚懼地回想起那一劍，兩人都各懷心事。

    霍玉琛知道，他在做著這世上從未有過的出格之事，他是護佑靈界的凌雪仙尊，卻因為一己私欲與翡越虹糾纏，從一開始，就沒可能善終。他只是不愿意想。

    后面翡越虹拿了好幾樣精致且花里胡哨的菜式回來，這幾道菜都有一個共通點，有白菜或者胡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