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袖就那樣用火一般的眼神盯著顧及弧，當然也把顧及弧身上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衣冠楚楚的斷袖，甚至在顧及弧面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他的性器還只是微勃，盡管是如此活色生香的場面，還有“一宵仙人醉”的助興，斷袖的腹下三寸也僅僅是微微抬起來驕傲的頭顱，小幅度地微微“頷首”。

    斷袖更換了坐姿?？墒撬诩铱偸谴┲p薄便捷的騎服，寬大蓬松的褲子在坐下后貼近身體，把身體的曲線顯露無遺。

    那一小塊凸起讓顧及弧感到又是隱秘地快樂，又是發自心底的苦澀。那根東西給予他快樂，讓他仿佛置身云間，不用想著人間的一切糟粕。但也讓他嘗盡了苦澀的滋味，白濁的難堪。斷袖愛著他，不然不會因此動情發之于身體。但不知斷袖愛的是他的身體，還是愛著他這個人？亦或是透過他看著虛空中的誰？

    斷袖還是那么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不看他身下的動靜的話，此刻他甚至可以去和商會的人舌戰論辯。面上只是微紅，看不出情動的yin靡神情。似乎只是氣溫太高攪的禍。

    多年后，顧及弧還是不自覺得描摹著斷袖那般的儀態。那斷袖便是庶出，從小就受盡冷眼，還行不得一步錯，否則他嚴厲的父親便會施與杖責。只因為他也是父親的孩子，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家族的臉面。即使家族的全部榮光都歸于斷袖的哥哥顧建業，他的行為也不能有絲毫差池。因為人們只會盯著家族的軟肋，也就是庶子的教育來詆毀。

    所以盡管斷袖沒受過像樣的教育，可棍棒也給予了他雅潔的行事。而這些是他至死不能放下的。

    而顧及弧本就出身名門，時刻放不下雅士高人之姿。對于斷袖，他不齒，卻也依戀，不由得下意識模仿，一寢一食都彪炳著清客的儀態。仿佛這樣就可以掩蓋他遭遇的一切，他還是那個清雅的顧及弧，顧家的驕傲，顧家新一代的魁首，人稱松竹領，意為他擁有松竹般的本性，是平輩的領頭者。

    斷袖就這么看著顧及弧，這顧家的松竹領。他的眼角總是兜不住泄出的情感，他眼底的暗沉、猩紅，是仇恨歟？是羨慕歟？是憐愛歟？怕是兼而有之。

    斷袖本就是庶子，已是為人所不容。然而貪戀男子之色，更是罪上加罪。他與家中男傭狹昵已久，感情漸深，某一日男傭約他于廚房的一處灶臺后幽會時，斷袖雖猶豫，可“戀人”的一番講求，“好人兒疼疼我”等話讓斷袖不得不答應。而男傭的一番賭咒，“不會被人發現”云云，在之后被真相敲了個粉碎。

    斷袖的父親就那么恰好地來到了他所不屑于來的廚房，他視為婦孺與小人應在之地。他堂堂一個進士老爺，怎會突然來此？還直奔向那臟污的灶臺后？

    斷袖和“戀人”將欲親吻時，男傭的手早已摸進了斷袖的襟領中，扯開處露出一片胸膛。而廚房的開門聲把這對野鴛鴦驚著了。

    斷袖迅速推開男傭，可大開的衣領在慌忙整理間壓出皺褶，而微微散開的烏發也讓一切無可辯駁。

    父親看到了這一切，那個近來總算看著順眼的、每日整飭得一絲不茍的庶子，如此一副狼狽之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斷袖在父親肩膀后看到了挑著眉，顯得那么戲謔的哥哥。哥哥狹長的眼微瞇，盡管他用那點紺鹓鶵折扇遮住自己的面龐，還是泄出那一絲訝異之后看好戲的模樣。

    可他站的遠遠的，還是那傲然卓立的長子氣度。這方寸的廚房里，透明的障壁將他們隔開，一者卑賤如塵土，一者云間岫之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