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一項交易，艾斯丘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走廊上，穿著精致是商蟲嫻熟地與擦肩而過的員工打招呼。他叫得出這里員工的名字，就像他會親自過來一樣。

    艾斯丘嘴邊還保持著和上一個員工見面的微笑，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他調亮燈光走入，直覺先于大腦發現不妥。警惕的停下步伐，看見沙發上那個背靠著他坐著的蟲族。

    “您來了……”這個不速之客站了起來，轉過身面對艾斯丘：“班班法瑟的負責蟲艾斯丘先生?！?/br>
    黑色的面具遮蔽了他的樣貌，發音通過處理器顯得機械而生硬，但依舊可以聽出這個不速之客口中浮華的腔調。

    他身型高挑，披著具有障眼作用的黑色披風。

    無論是面具還是披風，都有著和他的腔調搭配的華麗裝飾，紋樣復雜的暗金花紋纏繞其上。

    艾斯丘牽起商人真誠的假笑：“您是……”

    “一個尋找可靠商行的藥師?！蓖高^變聲器處理的音調冰冷生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故意設置成這樣的。

    聽此艾斯丘伸手請這位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潛入他辦公室的蟲族坐下，自己也坐到這個用來談判的桌子的對面，語調舒緩：“是嗎，那您尋找得如何了？”

    對方拿出藥劑。

    一瓶黑色的液體，質地如同石油，晃動中偶爾浮現礦物質一樣的顆粒。

    一瓶淺藍色的藥劑，質地通透，光澤如同晶體。

    一瓶淡粉色的藥劑，像是被極致稀釋的血液。

    看到第一瓶藥劑，艾斯丘的整個注意力成功從對面蟲族的身上轉移到了藥劑上。

    黑能量藥劑，一種極端凝聚能量補充藥劑，足以應對大多數星際航行、戰斗中遇到的體力不支、能量缺乏、供給不足的情況。其便捷程度極高，毫無副作用，但因為制作困難無法批量生產。如今能夠制作的藥師都已經寥寥，目前唯一能制作的藥師有五個，效果達標的三個，其中一個還是降低標準后勉強達標的——以前的標準是以低階替代的能力補充劑為標準，達到同樣材料轉化利用率的藥劑為合格，這次再度降低的標準是在保證能量高于能量補充劑的情況下出于一次性補充的便利性可以適當降低藥劑材料的轉化利用率要求。在艾斯丘看來，這種允許補充能量的效果一降再降，最后連材料轉化利用率都不及低階補充藥劑的標準，基本上已經不是出于使用的角度審核，而是出于保留其存在的角度審核了。

    但這個神秘蟲拿出的，是記載在古籍里，完全狀態的黑能量藥劑。

    黑能量藥劑的效果與其黑色濃度相關，不造假的情況下可以直接看出效果等階，而在古籍中記載的黑能量藥劑，不但純黑，而且仿佛有粘稠感和光澤，像是漆黑的油。完全體會有結晶懸浮，散發出金屬的光芒，然而并不會沉底，而是懸浮在藥劑里，自然隨著藥劑的移動晃動旋轉起來。最特別的是，喝下去的時候不會感到任何粘膩和結晶的感覺，純粹的液體里沒有摻雜任何的固體，飲用的口感也足夠清爽，拿出來過濾或者壓在觀察玻璃也會發現沒有固體，只是和樣貌不符的干凈液體。

    蟲族之所以允許一代不如一代的劣等黑能量藥劑沿襲下來，就是期待后代有蟲能從流傳下去的配方中制作從真正的黑能量藥劑。這種藥劑可以瞬間完全補充蟲族的體力，無視傷痛引起的消耗，在擴張和維穩戰爭中可以大大提高戰蟲的效率，而且完全沒有任何副作用，沒有藥后虛弱期，沒有透支消耗。

    相比之下剩下兩種藥劑就普通了很多，一瓶精神力補充藥劑，一瓶攜帶性治療藥劑，常用而且會大量消耗的藥劑。

    但如果是技術可以達到第一瓶藥劑效果的藥師，其他的作品效果也不會差。艾斯丘已經看到了對面這個藥師的價值，他站了起來，表示對藥師的尊敬：“不好意思，您給予的藥劑特別珍貴，請允許我們對其進行檢測?！?/br>
    黑袍中的藥師不在意地擺手。他伸出的手指因為袍子的作用在視覺中模糊不清，但也可以大致感覺到那是一只白皙細嫩的手，遠離辛苦的勞作，沒有鉆研在黑暗配方里被毒液侵蝕的詛咒。

    艾斯丘的辦公室在最高層，也是最高端堅定設備的放置處，里面有這樣理應失傳的藥劑鑒定能力。

    姿態優雅的商蟲難免有些腳步加快，帶著手中可能代表獨一無二技術的藥劑前往藥劑鑒定儀。

    掃描的結果，與記載中推算的數據一樣。

    確實是書籍中才有介紹，但數據被推算出來以來從未實現過的完美品。

    班班法瑟的年輕負責蟲吸了一口氣，心中不由又盤算起其他的可能。

    比如……那個神秘蟲是否會具備其他的斷層藥劑手藝。

    對方為什么會找上他。

    因為是班班法瑟，目前正值日中天，并且不出意外還會在當空懸停十余年的財團?，F在及未來十年最有力的財團。

    拿上瓶子，艾斯丘回去的時候已經放緩了步伐，嘴上挑起了商蟲的微笑。

    觸須遍布四野的財團負責蟲的微笑。

    將藥水放回，緩緩坐回沙發，艾斯丘的語調緩慢，像是從來不缺時間的貴族：“您的藥劑如書中記載的一樣完美。毋庸置疑，您是會被商行們歡迎的存在。您又是在尋找什么樣的商行呢？”

    也許是為了避免透露出細微的動作被別蟲抓住真是身份，身披黑袍的蟲族在這個房間動作少得可憐，艾斯丘也難以從他的肢體語言里讀出情緒和意向，他只能聽到這個蟲族用被處理過的冰冷音調說：“一個足夠廣闊的平臺?！?/br>
    “我會做的不只是這些……就看那邊出不出得起價?！焙谂壑械纳眢w微微后仰，“和他們說的我想不想做?！?/br>
    艾斯丘笑了笑，不置可否。

    初次合作，不是試探的好時機。來日方長……如果他真的這么厲害的話。

    “單瓶的話……”

    “定量?！痹谏滔x特意拉長的語調中黑袍中的蟲族冷淡表達。

    單瓶自然沒有什么意義，班班法瑟也需要一個能提供這樣藥劑的藥師穩定的產量和長期的合作。

    “十瓶?！?/br>
    艾斯丘抬頭，看著對方說出“每月”二字。

    “以班班法瑟的交易量，每月十瓶真的是沙星里的砂礫一勺?！鄙滔x的姿態隨意而不失禮，半長的豆灰色卷發垂下，用了大量珍貴材料保養的發散發出瑩潤的光澤，表現他有拿捏大額交易的權利基礎。無聲地施與壓力，提醒對方加量。

    只是被拒絕了：“對我而言，這種藥劑也不過是湖水邊緣清水半杯?！北绕鸷姓鋵毑贿^最沒有價值的東西，不值得耗費太多的力量制作。

    “俗常之物配不上您。您來此尋找挑戰，和向外告知”不是宣傳，而是告知蟲族，有這樣一個藥師的存在。

    要讓誰都知道自己，又不要讓蟲知道自己；是格外優異的蟲會出現的表現。會打榜到榜首用的假名，會來往蟲間帶著面具，會名聲浩蕩無蟲知其樣貌，是既要自己名響蟲族又不要陌生蟲認識自己——他們要把對每一個蟲族態度衡定的主動權窩在自己手里。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嘩眾取寵之輩：“正好，最近被要求制作遠古一脈的藥劑阿拉克，財團內的藥劑師不免潛心專研但無果，如果您有興趣，可以教導他們一下，他們并不是最優秀的藥師一事?！?/br>
    “藥劑室就在樓下?！?/br>
    能成為班班法瑟內部藥劑師的，自然在界內名譽才學雙優，對于強大而不出名的藥劑師來講，是難以拒絕的跳板；對于想要抓住這個藥劑師的長蟲來講，是有效的誘餌。

    誘餌們確實如他們的老板所說正在潛心專研，班班法瑟分部四地，專有蟲員也各處皆有，而且艾斯丘在這里，班班法瑟中心成員也不由跟隨轉移，這里確實有足夠拿的出手的藥劑師二三位，在這片區域里有名有能的藥劑師數十。

    他們就看著艾斯丘帶來那個穿著被精密設備加持的衣服，明顯不愿被蟲看見的蟲族。艾斯丘介紹這里的材料，圈了一圈藥師，說他們在研究一個遠古藥劑。他們身邊的材料是相關那個遠古藥劑的每錯，但他們不是在研究那個的——誰沒事研究那斷層了的技術，現有技術成本和收益比例不足，對于商蟲來說還不如別的藥劑?？脊耪髑笫裁吹氖茄芯吭旱氖虑?，不是財團商行里的藥劑師的事。

    但然后他們就知道艾斯丘為什么這么說了，他們就看見那個被艾斯丘帶進來的蟲族一言不發，從黑袍中伸出手，熟練地握上調配器?？諝庖凰查g變換，有什么東西在這里作用。那是讓他們畏懼的氣息。

    黑袍蟲的動作輕松的仿佛再給自己倒水，就看他手中的東西在像書中記載的那樣結合。

    理應不可能的，促使它們結合變換的技術早已泯沒在歷史中，雖有記載但不知緣由，就像書中記載雄蟲渴望征服雌蟲一樣，讓蟲懷疑解讀出現問題的語句。

    藥劑在那個蟲族的手中完成，紫羅蘭色的藥劑放置在到角燒杯中，里面飄在雪花，被黑袍蟲放置到桌面上：“這樣，夠過你的測試了沒有?！?/br>
    看出了這是測驗，沒有被艾斯丘口中的言語蒙騙，沒有被那些夸獎沖昏，沒有受到激將的刺激，看來并不是心高氣傲的藥師。艾斯丘應著，多了些真誠和詳細，與其一起進入隔音完備的商議室，敲定了條例。

    他提供推廣，給予便利，對方給予藥劑。那些記載在書里的藥劑。

    合約剛定，艾斯丘只覺眼前一閃，對面的蟲族就沒有了蹤跡。

    重新開啟精神力隱蔽的胥寒鈺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