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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完老板娘回家已經有點晚了,管家在大門口急得轉圈圈,一看見我就拽上車,說少爺在酒宴里被纏住了,要我趕緊去救他。 我問為什么一定要我去,管家一跺腳:“因為我們都打不過那群人!” 哪群人? 他參加的是一個半私密酒宴,不知道誰比較好事,打電話去公館,叫了一群MB,一個個妖精一樣纏著他。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衣衫不整,外套不知道飛哪去了,領帶早被人扯歪了,襯衫扣子也七零八落,幾雙手還在拼命往下扒他褲子。 他兩腿夾得死緊,筆筆直坐著,臉上是酒醉后的酡紅,正在跟這群MB左右搏擊,見到我就跟見到救星一樣,委屈巴巴伸手。 一個特別漂亮的小男孩看了我一眼,問我:“你是他什么人?” 我想了想,應該算長工,一年到頭給地主耕耘的。 酒宴上的主人還在笑瞇瞇勸酒:“少爺,這群小孩兒都是新來的,又干凈又好看,你以前看見了不都嗷嗷叫,現在怎么突然守身如玉了?” 那人瞥了我一眼:“……家里頭管得嚴嗎?” 他才不管別人說什么,他早就喝醉了,見我不動,發起狠來,推開纏在身上的小妖精們,跌跌撞撞向我沖來,撲進我懷里亂蹭,一拱一拱,還帶著鼻音撒嬌。 多大人了這是。 我只能禮數周到地替他跟其他人道別,扶著他回家。車上也不安生,圈著我的脖子索吻,司機還想拉下擋板,我說:“別費那功夫了,他喝成這樣,還能作什么妖?!?/br> 回了家還得費勁伺候他更衣沐浴。狗東西根本就不聽話,洗澡跟打水仗一樣,反正就是無尾熊死活扒在我身上不下去,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只能揉著他的腦袋順毛。 好不容易給他整床上去,老媽子一樣掖好被角,他伸出手來扯著我,傻乎乎笑:“你對我真好,你要什么我都給你?!?/br> 我問:“真的?” “真的?!?/br> 我說:“那老板,你放我走吧?!?/br> 他沒說話。 他睡著了。 他醒來以后應該是斷片了,不然如果記得昨天晚上我說了什么,一起床就得沖過來打我,而不是聽管家說我照顧了他一夜,高興得眼睛都瞇起來,跑進我房間鬧我。 我困得很,睜不開眼睛,裹著被子往床邊邊滾,被他一把撈回來,非要攬在懷里親,沒親幾下,血氣方剛,又是早上,懂的都懂。 我睡眼朦朧求饒:“我昨晚沒睡,這次能不能就放過我???” 不知道哪個字戳到他,他竟然大發慈悲,點頭覺得我說得對,然后宣布要給我升職加薪。 我問他加多少,他說:“你欠我的那些錢里隨便勾掉幾百萬吧?!?/br> 我真感謝他的大方,對他感恩戴德,頂禮膜拜,無語凝噎。 他在我床沿坐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我知道今天早上這覺是睡不成了,困倦地慢慢坐起來,對他笑了一下:“老板,你今天是想玩我舊情復燃然后你殘忍拒絕于是我傷心欲絕的虐心戲嗎,這我實在沒有經驗,我去看兩集言情劇補補演技行嗎?” 他果然生氣了,臉色很冰,但我很無辜。這話題是他先挑起來的,是他先抱那些不切實際的希望的,我只是想告訴他現實而已,結果最后挨打挨罵的還是我。 他冷笑著讓我多看兩集,晚上回來要是演不好,他就…… 還是沒就下去。我就知道他覺得現在殺了我太便宜我了。 我很誠惶誠恐,生怕自己讓他產生了錯誤認知,只好仔仔細細跟他解釋:“你知道啊,我是個好人,所以我對我所有客人都很好的,不管是誰要我去把他們從爛醉如泥里撈出來,我都會去,并且會好好照顧?!?/br> 我說:“你千萬不要誤會?!?/br> 我如愿以償挨了一巴掌,他摔門離去,我終于可以躺下來睡覺。 多大人了啊,天天這么幼稚。 哪知他還能更幼稚,晚上帶了昨晚那個特別漂亮的MB回來,坐在他腿上,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著吃飯,還不許我走,必須在旁邊圍觀。 那小妖精得意極了,以為就是那種不見舊人只見新人的戲碼,趾高氣揚指使我,一會兒要吃栗子,一會兒想喝橙汁,全要我去準備。 我無可奈何,坐在桌子邊邊給他們剝栗子,誠懇地跟他商量:“老板,我能不能只負責陪你睡覺,不負責照顧小屁孩???” 小孩氣得跳起來嚷嚷:“我成年了!”他繞著我看了兩圈,十分嫌棄皺起鼻子,“你都是老男人了,放在你跟我之間,明眼人都只會選我陪睡覺。是吧少爺?” 他爬上老板的腿,喝了半口酒,嘴對嘴渡過去,然后回頭看我反應。 我苦惱得臉都皺起來,絞盡腦汁想著這關要怎么度過。默默剝栗子會被看成是忍辱負重,反唇相譏會當成嫉妒得發狂,丟下這兩個人回房去,還要被以為是暗自垂淚。 考官出這種題分明是想為難我。 最后在兩人的目光中,我端過剩下半杯酒,含在嘴里,又拽過小鬼,掐著他下巴撬開他唇舌,一股腦全給他灌進去,然后慈愛地揉揉他腦袋,揚長而去。 剩下兩個人呆若木雞,面面相覷,完全猜不透我的意思。 好,就該把水攪混。 大房子的隔音效果理應很好,但小鬼恐怕是故意的,滿屋子都是他的叫床聲。早上起來阿嬸跟我抱怨昨晚睡不好,又夸我平常安靜,從來沒有那種動靜。 反正我是什么都沒聽到,我跟阿嬸安利我的耳塞,九塊九包郵結實耐cao,早飯沒吃完,屋子里的所有傭人都下了單。 老板下樓的時候神清氣爽,昂頭挺胸,估計是昨晚終于讓他找回了在我這里丟失的尊嚴。又喊我裝點早餐給小鬼送去,說是他指名要我送。 我苦著臉,再次誠懇向老板提出我昨天的提議,他理直氣壯表示:“你昨天又沒陪我睡,今天自然只能照顧小屁孩?!?/br> 我聽著眼睛一亮:“是說今晚陪你明天就不用管他死活了?” 老板淡淡瞥了我一眼,臉上沒有什么神情,實際上腳步已經興奮得飄飄欲仙,大概腦子里在想著我跟小鬼爭風吃醋的場景。我十分同情搖搖頭。 他真是沒挨夠社會的毒打。 小鬼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我把盤子端上去,自知沒那么容易走,于是干脆把他扶起來,一口一口喂他吃早飯。 他得意得要死,故意展示身上的痕跡,我瞥了兩眼,覺得老板下手太重了。他一直是沒輕沒重不知分寸的家伙,我倒還好,系統受過耐力訓練,其他人跟他上一次床,不得養三天傷? 于是我有點同情,吃了飯以后把盤子一推,問小鬼要不要幫他洗澡。 對于水溫我很有經驗,知道多少度能讓傷口更舒服,清理我也十分熟能生巧,手上又控制了力道,小鬼舒服得輕聲哼哼,擦干身體的時候甚至有了一點反應。 他很尷尬,我只能趕緊給他找衣服套上,然后惡聲惡氣催促他趕緊滾。 他帶著他的東西出了門,又跑回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玩,他認識好多有意思的朋友。 我搖搖頭說我出不去,我被關起來了。 “為什么???” “我殺了人?!?/br> “你殺了誰?” “老板全家?!?/br>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驚駭大叫一聲,結結巴巴問我:“真、真的嗎?” 我哈哈大笑,他深感被我愚弄,氣哼哼去攔出租車,上車前還罵我:“你騙我,你不是個好人!” 我無奈。我也希望是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