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溜了溜了（帝國篇完）

    和煦的陽光悄咪咪從窗簾縫隙中溜進臥室，順著垂落的被角爬上了純白的大床，好奇地在床上熟睡的蟲的臉側探頭探腦。

    “唔……”鴉黑的眼睫輕輕抖動了兩下，幽深的眸子甫一睜開就蘊藏著銳利的清醒，全然不見剛從睡夢中醒來的迷糊。

    凱恩覺得自己的感知比之前要敏銳得多，意識清明，感覺就像長久壓在自己精神上的大山一朝被移開，如釋重負的感覺讓他舒適得瞇了瞇眼。

    默爾不愧是SS級雄蟲，別蟲家的雄子可做不到第一次發情就幫助雌蟲清除精神壓力——他們還無法感受到精神力的存在，更別說利用。

    凱恩從成年起就沒有清除過自己的精神壓力，原因有二。其一就是之前提到過的，我們元帥長得太兇了，以至于從小被寵大的年輕雄蟲們對他這只不僅不會討好蟲還滿身煞氣的雌蟲絲毫不感冒，甚至退而遠之。

    其二則是凱恩自己倔，不愿意去找那些已經三妻四妾的成熟雄蟲?？赡苁巧頌镾S級巔峰、有望沖擊SSS級的雌蟲吧，最高不過S級的雄蟲對他的吸引力并沒有特別高，這也是為什么他能潔身自好六十年的原因。

    這些年來他寧愿硬扛日漸加強的精神壓力，但在上一次戰役結束后，他覺得自己已經隱隱摸到極限了，再不紓解他可能就會陷入狂化狀態了。這也是為什么當他聽聞默爾西里選擇了他之后異常欣喜的重要原因，默爾西里于他而言就像一場及時雨。

    雖然他剛收養默爾西里的時候對方還有兩年才成年，不過默爾這只流氓小雄蟲一逮到機會就對他親親摸摸抱抱嘬嘬奶，少量但純度極高的信息素交互對他起到了緩解壓力的作用。

    想到自家超可愛的雄蟲，凱恩嚴肅是面容上不禁浮現一絲柔和的笑意，這時身體的感覺才姍姍到來。

    “嘶——”精神有輕松，身體就有多酸爽，仿佛被一艘星艦迎面撞到，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饒是身經百戰受過不少傷的凱恩也痛得齜牙咧嘴。

    默爾幾乎是往死里干他們??！最后他們仨都已經忍不住哭著求饒了，被情熱沖昏了頭腦的默爾西里還是冷酷地自顧自狠狠cao干著他們。直到他們幾乎已經把身體里可以流的液體都流光了他才堪堪吃飽，結束了這場很磨蟲但極盡歡愉卻的情事。

    凱恩回想起來，臉都不禁有些羞得發燙。自己一介鐵血元帥，被剛成年的小雄蟲cao到神智不清，什么sao話胡話都說出了口，最后還要哭著求饒，太丟臉了啊?（?。。ァ。。?！

    頂住酸軟勉強感受了一下，凱恩感覺到自己下體很清爽，應該是已經被仔細清理過了。環顧四周，他也發現自己并不在那個全封閉的房間里，而是躺著默爾西里的臥室里，旁邊的兩蟲還沉浸在睡夢中。

    等等，兩只蟲？？？

    凱恩不顧身體的抗議忙撐起身子看，塞繆和普羅烏斯的睡顏很恬靜，但是，他雄主呢？？軟軟的一只，超可愛的，剛成年的雄主呢？

    凱恩沉吟了一會。他們很可能就是默爾西里幫忙清洗完抱到這里的，床頭柜甚至還放著三套衣服。情事過后他們雌蟲不僅沒有侍奉雄主洗漱，還要反過來被雄蟲照顧，雖然說很大逆不道，可凱恩心里還是暖暖的。自家雄蟲就是這么好這么體貼！

    他艱難地挪動著酸痛不已的身體下床，緩慢地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也沒有叫醒另外兩只蟲——他們的身體素質不如自己，肯定還需要休息。

    意外的是，凱恩敏銳地感知到這間屋子并沒有除了他們三只以外多余的蟲存在了。凱恩下意識蹙緊眉頭，不信邪地走到各個房間查看，的確沒有發現熟悉的身影。他心里疑惑越來越重，緩步走到樓下，廚房和客廳也沒有蟲，但是玻璃茶幾上一個藍色物體立即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一封信，外包信封的藍色像極了默爾西里的眼眸的顏色。凱恩沒由來地有些心悸。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表情凝重得仿佛不是在拆信而是在拆彈。

    映入眼簾的是灰藍色的信紙上默爾西里有些潦草的字跡。信的內容不多，凱恩一目十行很快就掃完了。隨著目光的下移，他右手慢慢攥成拳，但因為害怕弄皺信紙左手絲毫不敢用力。凱恩的雙眸隱隱有些發紅，這是雌蟲進入狂化狀態的預兆。

    他一邊快速朝門口走去一邊點開了光腦，可沒走幾步就又停住了腳步。沒有蟲看到，凱恩臉上如同打翻了的調色盤，復雜的情緒在幽深的眸底翻騰著，堅毅臉龐上的表情莫名有些猙獰。

    半晌，他猛地松開了拳頭走回沙發旁，緊緊閉上雙目，像卸了力那般重重地坐到沙發上。他頹然靠著默爾西里最喜歡的那個抱枕，積在他眉間那兩道溝壑中的擔憂和無奈濃到化不開。

    一聲長嘆，其中多少憂愁只有他自己知道。

    待塞繆和普羅烏斯醒來起床下樓，看到的就是失了神一般癱坐在沙發上的凱恩。他們對視一眼，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

    他們走近，看見了被凱恩虛虛攥在手里的信紙。凱恩聽到聲響，抬眸，黝黑眸中滿滿的疲憊嚇了普羅烏斯和塞繆一跳，他們的嘴不約而同張了張，表情欲言又止。凱恩也不想解釋什么，直接把手里的信遞給了他們。

    塞繆疑惑地接過，與普羅烏斯一起讀了起來，不解的表情逐漸向震驚轉變。

    “給我親愛的雌君和雌侍：

    抱歉啦，明明之前把你們做得這么慘，連一個早安吻都沒給你們就走了，可以原諒我嗎？

    我也很想與你們再溫存多一會，但是我知道一旦你們醒來我就沒有機會離開了，你們肯定不會允許我走的。

    我知道你們一定很疑惑為什么我會突然不聲不響突然離開，也有很多東西想問，那就看下去吧，都會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們陪伴了我兩年，自然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歡束縛。這個束縛當然不是指你們，是指我作為SS級雄蟲必將會面臨的，來自群眾和帝國的束縛。

    如果不出我所料，大后天就是是我的身份公布的時候了，介時我和你們都將被全帝國乃至全蟲族關注著。

    我愛你們，所以我愿意與你們結合，但是我并不想把我的jingye注射到每一只雌蟲的生殖腔里，也不想以一蟲之力擔起蟲族繁衍進化的重任。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很離經叛道？但是你們已經是我的蟲了，想跑也不行了哦！

    我的離開不僅是為了暫時逃避帝國的約束，也是為了我的研究能有所突破。感謝普羅烏斯，在修斯特學院這兩年我已經把自己想學的學完了，再在實驗室泡著我也沒有長進了。

    研究內容暫時保密，不過，能告訴你們的是，這將是我與帝國抗衡的最大底牌。

    不用擔心我，我的路線早已計劃好了，有什么意外我也能靠塞繆這兩年教給我的東西保護自己，我現在多厲害問塞繆就知道啦嘻嘻。

    我保證，下一次你們見到我一定還是一只完好無損的蟲。等到我安定下來，我會找機會與你們聯系報個平安的。

    我要暫且離開一下啦，為了我的未來，也為了我們以后能夠幸福無憂地在一起。感謝你們兩年來的陪伴，我度過了一段很開心時光。唉怎么越說越像生離死別了？呸呸呸。希望我們很快能再見。

    愿一切安好

    ——愛你們的雄主留：P”

    塞繆立刻就丟下信紙想要沖出門去，本來還留有幾分潮紅的臉此刻已經煞白，牙齒緊咬著下唇留下一道艷紅的痕跡。

    “不用追了?！眲P恩強壓著薄怒的話語把塞繆定在了原地。

    “默爾應該剛走沒多久，我們去找肯定能找到他的！”急切與慌亂已經完全占據了塞繆的心神。

    凱恩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默爾不是寫了嗎，這次的離開他早就計劃好了，他自然有辦法防備我們的搜尋?！?/br>
    “防備……”急切轉變為失落，塞繆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唇上剛被咬出的幾絲血色瞬間又褪去，眸底被震驚和懊惱填滿，“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教了他反偵查的技巧……”

    “你教了他這個？！”聽了塞繆的話，凱恩也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沒由來的不安，“你……你還教過他什么？”

    已經完全陷入低氣壓的塞繆把自己的“罪行”一一交代，凱恩聽完差點沒氣得厥過去。他就說為什么默爾西里剛入學沒多久就拜托自己幫他弄來一些軍部專供訓練器械！凱恩當初只是以為默爾西里想要學一些體術防身，沒想到這小混蛋可能從那時候起就已經計劃跑路了！

    默爾西里從塞繆那里學了這么多東西，甚至已經能騙過作為“年輕一代第一蟲”的塞繆的感知，可想而知他已經完全把學到的東西吃透了。再加上默爾西里還有著超高的精神力，就算自己親自去追，也很可能會被騙過去。

    事已至此，凱恩已經預料到自己找回自家雄子可能性微乎其微了。他剛剛的確有考慮過要不要出動軍部力量去把默爾西里逮回來，蟲都已經走到門口了，卻還是坐了回去。

    原因無他，正是他郵箱里多出來的一封匿名郵件。來源和發件人都是未知，凱恩還沒點開來，就已經意識到這是默爾西里留給他的。

    這小混蛋不是已經留下了一封信了嗎，還想說什么？凱恩怒極反笑，點開了郵件，憤怒的表情瞬間凝在了他俊毅的臉龐上。

    默爾西里詳細地告訴了凱恩那個“保密”的研究內容。饒是見多識廣如凱恩元帥，也不禁為默爾西里的奇思妙想心驚不已——他竟然在研究精神力藥物？！

    雌蟲并非沒有精神力，但與雄蟲相比就是螞蟻與大象的差距，所以雌蟲才要依靠雄蟲來紓解精神壓力。雌蟲自己那少的可憐的精神力根本無法長時間抵御精神壓力的侵蝕，所以每年都會有低等雌蟲因為精神壓力過大陷入深度狂化被擊殺。

    但如果有藥物能夠幫助雌蟲加強對精神壓力的承受能力，這將會動搖雌蟲和雄蟲千萬年以來的服從關系。若默爾西里真的研究成功，這的確能用來作為底牌。

    這時候他也有些明白了默爾西里為何選擇孤身一蟲涉險跑路。如果在帝國的眼皮底下研究這個藥物，一旦走漏了一點風聲很可能會出事——畢竟這關系到了蟲族的根本。

    被默爾西里這一棒子打醒了，凱恩冷靜下來，重新仔細琢磨默爾西里的話。默爾西里的目的都很明確了，追求夢想的同時堅持底線，保護己方。

    既然默爾西里只把這個消息發給了自己，就是要自己安心并且保密的意思，郵件也在凱恩看完沒多久就自毀了，所以凱恩沒有打算把這個勁爆消息告訴普羅烏斯和塞繆。

    現在雄主跑路了，追也追不上找也找不到，雖然雌蟲的本能讓他很想把自家不安分的雄子逮回來，但默爾西里說的對，他SS級的身份將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束縛。

    默爾西里不想做大眾情人對他們幾個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哪只雌蟲不想爭寵的情敵少一點呢？凱恩只能按耐住對雄子的擔憂，仔細思考著自己之后應該如何成為默爾西里堅實的后盾。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他抬眸，看著慌張地在原地來回踱步的塞繆和還沉浸在失去雄主的悲傷中的普羅烏斯，凱恩再次長嘆一口氣。作為雌君，這時候就是發揮他的能力的時候了。既然默爾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他們幾個又怎能以愛之名拖他的后腿？

    “不要再想著把默爾找回來了，他既然計劃已久，以他的性子這個計劃必然做到了萬無一失，”凱恩眸底的堅定慢慢穩住了兩只慌亂的蟲的思緒，“現在我們要想的，是如何搞定大后天默爾西里的身份發布會?！?/br>
    猛地想起了還有這么一茬，另外兩蟲都斂起愁色，認真與凱恩商量起來。初步確定了一些相關事項和說辭，普羅烏斯和塞繆都向凱恩表示失去了可愛雄主心好累想要早些休息，凱恩自己也愁云慘淡的，就揮揮手讓他們回房間了。

    不過兩蟲剛踏上樓梯，背后又響起了凱恩波瀾不驚的聲音，嗓音低沉，聽不出來有什么情緒變化：“你們再琢磨琢磨默爾西里留下了的信，有一些細節能解答你們的疑惑?？赐?，就把它燒了吧?！?/br>
    普羅烏斯和塞繆都愣了一下，隨即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眸。雖然在默爾西里面前老是犯傻，可他們都不是什么蠢蟲，相反，在他們這個年齡能到達這個高度，他們倆都已經稱得上雌蟲中數一數二的存在，凱恩話中的深意他們又豈會聽不出來？

    在腦子里飛快過了一遍信的內容，作為默爾西里的“專屬導師”，曾經幫助他解決過不少問題，普羅烏斯覺得自己大概知道了默爾西里到底在研究什么。

    塞繆對默爾西里的課業并沒有這么關注，只知道默爾西里研究藥劑，可聯系到默爾西里曾對自己說過研發過信息素掩蓋劑，他也模模糊糊有了個方向。

    他們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看向凱恩，希望得到解答。似是預料到他們的想法，凱恩向他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普羅烏斯和塞繆目光觸及他眼底的威懾，這兩只年輕雌蟲不禁一激靈，瞬間明白了自家雄蟲似乎在干一些不得了的事Σ●Ａ●??！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真的，那么他們對默爾西里的離開也說不出什么了。明明已經摸到了真相的邊緣，兩蟲卻像是被抽空了精氣神，相顧無言，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凱恩想到大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就覺得自己瞬間老了幾十歲，腦殼生疼。等到風波平定后他逮到默爾西里，一定要打這小皮蟲一頓屁股（｀⌒′メ）凈會給蟲找麻煩！

    ……

    “誒，你看到推送了嗎？雄蟲協會大后天要開發布會??！”

    “看到了啊。不過這次好像內容暫時保密，明天全星網直播呢！”

    “全星網啊……好像好久都沒有這么隆重過了。也不知道是哪只雄蟲大人的事？超好奇！”

    這些嘰嘰喳喳聊著星網頭條的蟲子們一輩子也不會想到，在他們身邊坐著的，就是這個瓜的正主。

    突然成為了議論對象，默爾西里不自在地壓了壓鴨舌帽的帽檐。

    除了順利跑路的愉悅，默爾西里還是有一丟丟心虛的。這次不聲不響跑了，自家三只雌蟲應該很著急吧……可是這次逃跑關系到自己后半生幸福，默爾西里并沒有一絲后悔。

    雖說自己對人類的倫理并沒有這么看重，能接受一雄多雌，可同時他也的確曾經為人，而且經歷單純，他對于無愛性行為并不感冒甚至有點厭惡。

    默爾西里覺得，精蟲上腦就隨意交配是野獸，而他是人，至少曾經是。所以當初他會與沃爾克做交易，要求延遲到自己成年后才公布他SS級雄蟲的身份，正是因為想要充分利用這兩年迅速強大自己，好在被束縛住之前，逃離帝國的控制。

    目光落在星艦窗外浩瀚的星空，逐漸縮小的帝星，默爾西里的眼神一點點變得堅定起來。待自己再次回到這顆繁華的星球時，一定已經強大到不受帝國的限制（?　??A??）?

    一艘不起眼的普通載客星艦，載著未來可能會改寫蟲族歷史的某只雄蟲，駛向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