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成為埃迪(劇情章/訂婚/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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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莎沒有再來宅邸。她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銷聲匿跡,除了隔幾天會報一聲晚安之外再無通信。后來連晚安也沒有了。最初商陸一度擔心她的安全狀況,但是她一如既往地活躍在媒體上,笑容明亮,精力旺盛。 她只是不再來找他。 大概三周的時間之后,商陸意識到她也許不會再來了。他一度是小alpha疲憊時的港灣,但船可以停在任何一個海港,何況她滿載輝煌,無論在哪里都一樣受到歡迎。 他太早說出了一切的本質,讓柏莎了解到一時的熱情不能長久繼續。更可能的是柏莎發覺他是個讓人索然無味的挑戰,年輕的alpha已經充滿熱情,烈焰迸射,卻發現商陸是塊潮濕的木炭,無論如何沒法徹底點著。 這種事或多或少讓人掃興——不過實際上她讓他慢慢地溫熱,冒出了幾縷青煙。那已經是他散發出的全部熱量,但顯然,他溫度不足。柏莎大概想明白了她根本沒必要在這上面費勁,有大把熱情十足的木材只需要一個火星就能熊熊燃燒。 而荒唐的是意識到這點之后商陸花了些時間補習軍事知識,然后他開始使用模擬艙。 他說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也許是一種奇怪的心理寄托,也許對柏莎所謂“藏在其中的驚喜”含有期冀。 出乎他的意料,那東西更像是把一切游戲化,甚至有難度分級。他瀏覽了一下那些東西,發覺柏莎所說的改造不僅僅是修改了進入權限。 她復刻了她的歷程,虛擬和真實在模擬空間分列兩側。游戲的起點是“四”,終點是“十六”。在“六”的那一檔開始出現真實戰役。 最先進的小型飛行器可以通過遠程cao縱,造價高昂。比起花大價錢制造這些,人力還要廉價得多。這樣的飛行器因此并不多見,是貴族們體驗刺激的玩物。柏莎顯然是個技藝高超的玩家,四五歲孩子的紀錄不難超越,她設計的切入路線還相當幼稚。但她成長得飛快。 商陸很快復刻了她的經歷,有時候和她選擇一樣的線路,有時候嘗試新的。有時被擊落,有時擊落別人。 兩周之后他已經要抵達她的十歲。但就在那一周伊斯轉交給了商陸一套全新的身份證明。平民出身,父母雙亡,社會關系簡單,不起眼。姓名、公民編號乃至他的畢業院校、過往工作都相當明確,甚至包含他動過扁桃體切除手術、八歲因肺炎入院——毫無破綻,毫無亮點,連外貌都是全新定制。 “您擁有了新生活?!薄∪斯ぶ悄艿哪樕蠋е蝗缂韧亩Y貌微笑,“相信您會過得愉快?!?/br> “我還可以帶走些什么嗎?” 商陸問。他很明顯就要被掃地出門,也許這里將會有新主人。新的,能夠毫無保留地付出愛與信任的omega。 “您的終端?!薄∫了拐f,“您無需再佩戴監控手環?!?/br> 商陸點了點頭,除此之外他也不清楚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的話,請替我謝謝……” 那個熟悉的名字被他知趣地咽了回去,omega停頓了一瞬,發緊的喉嚨帶來了短暫的沉默。他換了個更適合此時此刻的稱呼,“替我謝謝阿諾德大人?!?/br> 萊伊還在蹭他的腿。它不知道他已經不再屬于這里。商陸微微彎下腰輕輕抱了抱它。 “再見?!薄∷麑λf,然后坐上飛車。這是輛陌生的車,只將他送到星際旅行的中轉站。他的新住所甚至不在伊利亞特。商陸想自己應該慶幸他的終端獲得了一筆不多不少的進賬,足夠他支付星際旅行的費用。 瞧,即使現在,這也堪稱體貼的道別。 他抵達C-76區,編號已經說明它不是什么高人一等的地方。事實上伊利亞特也只是B級區,但多少還沾了軍事星球的政策優待。商陸按圖索驥地抵達“他的家”。他已經擁有過兩個名字,現在又要擁有第三個。埃迪·伯特,這個倒霉者在伊利亞特不幸在飛車故障中遇難,給了他鳩占鵲巢的機會。 但無論如何,商陸想,生活總要繼續。 埃迪是倉庫管理員,庫存組,一個已經只存在于平民區的職業。工廠制造玩具娃娃,倉庫二十四小時運作,除了有夜班以外不算過于繁忙,要用的軟件也相當簡單。他依照檢驗單校對庫存,一切都在電腦中完成。 實際上商陸有方法讓這些重復流程變得更快捷,但是出于謹慎他只是繼續維持埃迪原來的生活。正如他沒有通過他的其他知識做些什么一樣。 一個毫不起眼的身份背后藏著同樣的,對他過上平靜且平凡生活的暗示。柏莎顯然不打算看到一位機械師、工程師或者黑客在C-76區突兀地熠熠生輝。 對這些商陸并無什么抱怨,沒有回到療養中心,這已經是個相當好的結果了。小alpha為此付出了努力。她提供完善的資料,從人際關系到工作指導,甚至包括怎么使用庫存管理軟件。 在短暫的二十六年之中商陸當過指揮官,成為第三執政官、戰俘、權貴們的性玩具,柏莎的愛人、最后是倉庫管理員埃迪。這些身份中他有的喜歡,有的完全忘記,也厭惡其中幾個。 而管理員埃迪,相當幸運,在他劃歸“不錯”的那一類。他應該歡呼,感到感激涕零,為柏莎在放棄他之后還有閑心給他弄來一個自由人的身份。 商陸扮演埃迪。 在最初的一兩周他甚至沒怎么想起過柏莎,也或者說他盡量不讓自己想到她。新的身份需要適應過程,他去上班,完成工作,盡量謹慎地通過之前提供給他的照片辨認每一個算是“熟人”的臉,以免叫錯他們的名字。 然后他下班,回到家。埃迪租住在一套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地理位置還算不錯,方便商陸在下高速列車之后路過商店買些食品。 他一般購買土豆或者胡蘿卜,偶爾有番茄、洋蔥和西蘭花之類的。能在這里出售的蔬菜品種有限,上流人的科技正忙著制造武器,制造享受,一時半刻顧不上兼顧平民們的生活瑣事。反正少吃些蔬菜在有廉價營養劑補充的情況下也并不會出現健康問題。 但這種事倒是政治宣傳的上等發力點,商陸記得柏莎兼任“食品營養委員會”的委員時曾就此提案,即使不了了之也讓她在平民中好感大增。 公寓的熱水在固定時間段供應,即晚上十點到十一點鐘。讓商陸聯想到軍校。這顯然又是僅存的一個“無關片段”,但他依稀記得那時候是為了避免貴族子弟出些汗就跑去洗澡,而現在是為了節省公寓整體的水費開支——免除水費是當初埃迪選擇住在這里的重要原因。 除了因為夜班趕不上熱水,這也算不上什么困擾。 簡而言之,他很好地適應了一切。 有時候商陸會對已經離開人世的埃迪感到歉意,為他占領了這個身份。但是生活就這樣運轉下去。埃迪死去,商陸住進來。對于別人來說一切毫無變化,只有主管有一天看著他拍拍他的肩,“埃迪,你最近怎么搞的?” 他嘟囔,“說話文鄒鄒的!” 商陸這才注意到他那些禮貌用語在這里多少格格不入。他所學習的帝國語言顯然也只是貴族特供。 “是嗎?可能是因為我最近看了不少這類影片?!薄∩剃懻f。 “少看那類東西!”主管并未懷疑,“那東西給年輕人造夢,好像他們也能過好日子似的?!?/br> “要是柏莎·揚上臺說不定就能行?!薄×硗庖粋€管理員插嘴道,“這姑娘是個‘平民派’!她可真不賴?!?/br> “別忘了你的‘平民派’姓尊貴的阿諾德?!薄≈鞴苈唤浶牡恼f。 他們又爭論了幾句,聲音壓低,然后各自散開繼續工作。 柏莎就是如此。即使她從商陸的生活中消失,也存在于任何一個不經意的地方。在度過最初一兩周的適應期后商陸不可避免地開始想到她。白天靠著忙碌一切可以淡去,但他無法避開夜晚。許多次商陸在夜里醒來,然后習慣性地準備擁抱那個鉆到被窩里的金發姑娘。 但伸出去的手只觸摸到體溫之外的冰冷,商陸很快就能意識到他正睡在一張不算太大的單人床上,而腳步聲來源于公寓里上夜班的人。 這種時候相當難熬,他在黑夜中靜靜睜開眼睛躺一會兒,讓自己掙扎出回憶,然后繼續睡去。 終端上不再有新消息,而歸功于商陸的保密程序他們剩下的聊天記錄不算太多。有時候商陸會忍不住翻看一下,記錄不再刷新,那些笑臉照樣帶著煙花在手腕上空綻放,像某種輝煌時代遺留的古董。相當美麗,然而當人聯想起那個已經逝去的時代,總不免會覺得感傷。 “請您務必收看明天的節目呦,不見不散!” 其實如今看來從始至終這類邀約只是單方面的“相見”,比如說商陸現在也能通過終端(公寓當然沒有電視)準時收看她參與的節目,看著金發的小alpha一如往日地神采飛揚。只是他很少這么做。 他盡力少想到過去,多看看現在,好讓自己能繼續生活。 然而生活總有意外。 在成為埃迪的第六周早上,商陸踏進倉庫管理區時聽見那個同事憤怒地吼叫,聽起來驚愕又不敢置信。商陸走過去嘗試安慰他,但他粗暴地揮開了商陸的手。 “怎么可能!” 他喊叫著,“柏莎·揚和那個地道的、貴族的、皇室的omega訂婚!這是對她理念的背叛!” 主管大聲呵斥他安靜,別給所有人惹來麻煩。這種事不宜大吼大叫地談論。 “應該說,阿諾德家族的alpha與三皇子訂婚,這樣聽起來顯得相當合理。不過很不幸,這顯然打破了某些人的白日夢?!薄∷粺o譏嘲地說。 商陸避過他們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沒有打開今天的早間新聞顯然讓他錯過了重要事件的發生,而到了中午是否打開早間新聞已經不那么重要了。所有能看到的屏幕都在播放這條新聞,向新人送上祝福。他們將在一個月后結婚,多少過于倉促,背后顯而易見藏著其他政治目的。 但畫面中柏莎正親熱地挽著身邊俊秀青年的手臂,掛著標準的貴族式笑容,她的金發盤起來,不再無拘無束地披散在肩頭,顯得優雅又美麗。 這個發型讓她看起來長大了一點兒,或者說她也許確實有長大。小孩子總是變得很快,青少年們都一天一個模樣,就像春季的樹葉,會飛快長大。沒誰會停下來,柏莎當然也不會。她總有自己的事要做了。 商陸盡量告訴自己,這理所應當。 但下午錄入庫存時商陸還是沒能完全專注,他想起他給她制定過的營養食譜,或者柏莎喜歡用的棕色發卡。她現在的頭發大概不適合再用那種看起來有點孩子氣的東西了,也不適合在沙發上睡覺。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沒有邏輯,雜亂無章,但是就那么橫沖直撞地出現在他頭腦中。 他弄反了兩批貨的編碼,這類事兒在過去從沒在他身上發生過。問題不算大,主管半輕不重地訓斥了他,警告他下次注意點,否則要扣他的工資。 商陸毫無辯駁地承認了失誤,然后盡量快速地把手頭的事干完。但這讓事情更糟糕了,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皇室訪談,關于這件事。而完成工作讓商陸有全部精力聽見它。 他不太想面對那些大張旗鼓的宣傳屏幕,可它們無處不在,難以逃避,非要擠進他眼球的每一角。 “柏莎·揚·阿諾德與克萊恩·蘭徹斯特——當高貴與高貴相連,” 宣傳標語用醒目字體寫著,“受上帝祝福的年輕人們!” 上帝的名頭總是在這些時候被迫出現,不免讓尊貴的神名貶值跌價。商陸為自己竟然會有這樣刻薄的想法吃驚,他閉上眼再睜開,將它們趕出腦海。 如果說柏莎曾經愛過他,那么通過她的表情商陸可以確信她不愛她身邊有些小鳥依人的omega。有誰會對愛人露出程式化的笑容?但這無傷大雅,主管無心的一語其實相當有道理。 阿諾德與三皇子。在他們之間愛情只是調味料,永遠不能登堂入室成為正餐。能填飽肚子的理應是皇室的尊貴和阿諾德家的權勢。 商陸完成他的工作,應付和同事的閑聊,下班,照常乘坐八點三十六分那一趟車回家,只是這一天他確實沒有心情去商店買些什么。他空腹沖了個熱水澡,讓自己躺在床上,想要盡量早點睡著。 最初他失敗了。小alpha的身影大張旗鼓地占據他的腦海。 “我最最最愛您?!薄∷V定地說,“永遠都是?!?/br> 雖然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但商陸確實感到……難過。淡淡的澀意凝聚起來,讓他感到憋悶,胸口發痛。并不猛烈,但是胸腔空空,仿佛正有大風從那個空腔呼嘯而過。 “我最最最愛您!” 柏莎說,“我愛您呀?!?/br> 商陸睜開眼睛。但他依然聽見自己的心聲,它正違逆他的意愿,對幻像開口作答。 “……我也愛你?!?/br> 在分別的第74天,商陸向自己承認,他或許永遠都無法做好準備失去她。小alpha太過鮮活,灼熱而guntang,將他填滿,將他喚回人間。她在他所剩無幾的破碎生命中占據了太多空間,多得無法以其他任何、任何東西來填缺補漏。 當熾熱的陽光曾經閃耀,誰能再堅強到忍受長夜永恒? 空洞持續了一會兒,隨著回憶的翻動漸變成疼痛。幾乎死去又重新跳躍著的心再一次感到鮮活的痛苦,像是剝離經脈,失去骨與血。他為這種抽搐的痛覺感到反胃,將自己蜷縮起來,想起他來到療養中心那會兒。那時候他失去記憶和腺體,成為omega。 但就像發生在這二十六年生命中的每一件事一樣,他總要學會接受。 畢竟,擺在他面前的選項里似乎從無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