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宅(七)摸肋骨/心臟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成群的老鼠一擁而上,不過是一兩次呼吸的時間就撲到了白潯的面前。 白潯下意識就要動用隱身符,但想到后面的聞臺章,他還是忍住了。 雖然他什么都看不見,但自己一旦隱身,無疑是把聞臺章直接暴露在鼠口。 他發動了【惡鬼的粉紅筆記本】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筆記本中飄飛出無數紙張,像白潯高考那年紛紛揚揚撒下去的試卷,但是不是雪花片似的亂飛,而是層層包裹在一起,圍成一個球形,把二人包裹在中間。 在月光下老鼠們的牙清晰可見,它們烏壓壓地一片布滿了整間屋子,密集到讓白潯只能看見一團一團擠過去的黑色雜毛,它們的叫聲越來越尖利,像是在急切又凄厲地催促著什么。 已經有老鼠撞上了中心的這個球體開始啃咬。 緊接著,是蜂擁而上的鼠群。 筆記本在白潯手中開始顫抖,白潯已經能透過咬出的縫隙看到老鼠鮮紅的長尾巴,有幾只更是馬上就要鉆進來。 筆記本估計連十次呼吸的時間都撐不過。 白潯攥緊了拳頭,放進系統背包的手握緊了隱身符。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聞臺章,只要自己不發出聲音,他就什么也不會知道。 他只能聽到老鼠的叫聲,不會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會知道自己被拋下、被放棄。 瞎子或許就這點好,但也就這點不好。 時間緊迫,留給白潯反應的時間少得可憐,但他下意識放開了抓住隱身符的手。 皺巴巴的符下一個瞬間就在系統空間恢復原狀。 令人牙酸的啃嚙聲越來越響,筆記本不堪重負,徹底破碎。 但白潯沒有等到系統登出的提示音,他的手心被人強行塞入了一個溫熱的東西。 白潯只看見眼前一點幽幽的火光,從入手的質感來看,是個燭臺。 他有些懵逼,下意識就看向了這個物件的來源,也就是面前的聞臺章。 這叫什么?為你點蠟? 好的我記住了,等登出之后就扎你小人。 系統的提示音還是沒來,就在白潯懷疑是不是狗比系統路上堵車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拉扯感。 他體驗過阿飄,體驗過實體,這種感覺像是在這兩種狀態中反復橫跳,還伴隨一種手撕雞一般的疼痛。 ——這次他是雞。 “閉眼?!?/br> 就在白潯快要受不了的時候,他聽見了聞臺章的聲音,像是隔了不知道多少間房,從不知道什么地方轉來,轉了個九曲十八彎到他耳朵里,把里面的溫度都吹沒了,冷漠又神秘,讓人下意識就要照做。 白潯閉眼后,這種撕心裂肺的拉扯感也開始減輕。 如果白潯睜開眼,他就會發現老鼠直接穿過了他的身子,它們依然在屋子里搜尋穿梭,卻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像是進入了一個很奇異的狀態,在屋子里,又在屋子外,只是茫然地端著蠟燭尋覓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 “你——”白潯試著開口,卻發現自己被裝了消音器。 聞臺章的聲音再次傳來。 “凝神、閉眼、息聲?!?/br> “人油燭最本質的作用是溝通鬼神與人間,陰陽顛倒,人鬼互通,從而讓鬼神聆聽世人祈愿,你現在半身已經離開人間,稍不注意就會失魂,被游魂占去身子?!?/br> 白潯長了幾次嘴都被消音,索性閉上嘴巴。 似是知道他想要問什么,聞臺章接著說道。 “你只能在原地等,等到鬼神散盡,除此之外,別無選擇?!?/br> 屋子里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再沒有月色,整間屋子都陷入了完全的黑,只有白潯手里的燭火還在燃燒,烏壓壓的老鼠群還在屋子里徘徊,但站在白潯面前的聞臺章慢慢地繞到了他的身后。 老鼠們像是能感覺到危險,都有意避開了他所在的位置。 他每走一步,衣袍的黑色就會濃重一分,像是匯聚了時間所有的骯臟的穢物、污濁又濃稠。 似是能感受到危險,白潯抖了抖,縮縮脖子。 一雙冰涼的手撫上了他的脖頸,白潯哆嗦得更厲害了。 白潯能感覺到,這雙手在緩慢地地向下移動,一直摸到他的背。 從腰側一直移到前胸,在他的兩個rutou上碰了碰。 白潯閉著眼睛,睫毛一直在顫。 老子回頭就割了這兩個奶,摸摸摸,摸個屁。 下一瞬,這雙手穿胸摸上了他的骨頭。 字面意義上的摸骨,完全穿過了那一層皮,一根一根地握上了他的肋骨。 現在的情況再次顛覆了白潯的世界觀價值觀,他越是不敢抖越抖得厲害,生怕這只鬼一不小心就給他拆了裝不回去。 像是小孩在玩跳樓梯,又像是有一雙手在用他的肋骨彈琴。 下一個被盯上的是心臟。 白潯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有只手在身體里摩挲和揉捏的感覺,心臟的每一下跳動都遇到了阻力,都只蹦跶在那只鬼的手心里。 白潯的胸口劇烈起伏,心跳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他大口大口喘著氣,面色通紅,汗水打濕了前胸后背的衣服。 這只手還在搔刮著他的血管,握住那一點尖,食指撥弄著周圍的部分。 白潯張大了嘴,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連眼眶都紅了一圈。但無論他怎么呼喊,都發不出聲音,只能任由這鬼,輕松突破這一層皮囊,進入到內里去胡作非為。 但是很奇異的是,他能感覺到這只鬼的心情,是愛不釋手的、是堪稱珍重的。 好像有什么東西順著這雙手,源源不斷地刻進了他的心臟,讓它連跳躍的幅度都不能自己。 連頻率都要聽從指令。 他不敢動、不能動。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雙手終于抽離白潯身體的時候,白潯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軟成一灘泥,但還是握著燭臺沒有放手。 聞臺章半蹲著低下頭,深灰色的眼睛里空無一物,卻又像是容納了一個世界。 他抬起白潯的下巴,對著他的眼睛親下去,濡濕他的每一根睫毛,又挑開眼皮去舔他的眼珠。 “夫人好乖?!?/br> 滿屋的老鼠被瞬間拉長成深黑色的細絲,一根一根織進聞臺章的衣角,蔓延到他的袖口下擺便不再向上。 聞臺章小心地把昏迷的白潯抱在懷里,不讓他沾到半點黑色。 但他看白潯的眼神卻很涼,也很冷,像是在看什么沒有感覺的死物。 “恭喜夫人,又活了一次?!?/br> 但與眼神相反的是他溫柔的動作,他把白潯放在床上,俯身到白潯的胸口,睫毛顫了顫,閉上眼睛。 黑發與黑發糾纏在一起,再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