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寬闊少車的大道，地上的指示線清晰可見，紅綠燈上的違章拍照設備沒有投入使用，馬小于猜想這應該是一條才竣工不久的路。

    “睡會?！毙箱摪阉г谕壬?，晃晃。

    馬小于搖頭，用力吮吸幾下奶嘴，困的，但不想睡。

    小艾jiejie騙了他們，原來錘子把手上有機關，邢鋼輕輕一按身體里的錘子頭就伸展開了，他和洛大牛這才活了過來。

    在寵物醫院里洗了澡換了藥，披上一個薄被，邢鋼抱著他回家了，一個不會忘記地址的家。

    背后的傷已經不疼了，寵物醫院的藥物作用驚人，旁邊座位，被王燃抱著的洛大牛沒心沒肺打著呼嚕，感受著迎面而來的風，馬小于無比的愜意舒服。

    舒服的舍不得睡。

    然而，邢鋼想讓他睡一會，他想的事情就一定有辦法做到。

    寬敞的商務車里設備齊全，邢鋼從置物箱里拿出一個眼罩，不由分說套在馬小于眼睛上。

    “睡覺?！边@次是命令的口吻。

    馬小于眼罩下的眼睛轉轉，決定向惡勢力低頭，歪頭靠著邢鋼結實的胸肌，強迫自己睡著。

    不到五分鐘，邢鋼懷里的馬小于呼吸綿長，渾身放松癱軟，睡的昏天黑地。

    他是在太累了。

    邢鋼看他嘴巴微張了，便輕輕把他嘴里的奶嘴拿出來，馬小于吭嘰一聲，撅著嘴去追，邢鋼輕拍了兩下，終究放棄，安慰的睡了。

    邢鋼看著奶嘴無奈的笑笑，之前還嘲笑王燃把洛大牛養成了小奶狗，現在呢…真是天理輪回報應不爽。

    “嗯，真香！”王燃一手摟著洛大牛，一手撐著扶手，揶揄的說，顯然他也想到小奶狗的梗了。

    邢鋼認可，灑脫的聳肩，將奶嘴放進收納盒，“人總得有點愛好，狗崽子愿意吃就讓他吃吧，奶嘴而已，爺又不是買不起?！?/br>
    “爺，這奶嘴一般人還真買不起?！毕肫饎倓倰叽a付款的金額，王燃嘟囔一聲，“小丫頭，夠黑的?！?/br>
    “賺錢是她的樂趣?！毙箱撔χf，“就像養兒子是你的樂趣?！?/br>
    “那你的樂趣是什么？”王燃問。

    “我的樂趣……”邢鋼靠在椅子上放松的嘆息一聲，“我也想知道?！?/br>
    王燃笑笑沒說話，意味深長看著邢鋼不自覺拍動的手臂，巴掌一下下落在馬小于臀側，猶如羽毛一般輕柔。

    樂趣，不就在懷里抱著呢嗎？

    加長商務車從主路下來拐進一條漆黑的小路，路兩旁是在H市區難得一見的平房，汽車一直往深處行駛，直到胡最里面出現兩扇巨大的黑鐵門。

    “經理，到家了?！彼緳C停車報告。

    “嗯?！?/br>
    電動車門打開，邢鋼把馬小于身上的薄被蓋嚴，小心翼翼護著頭，抱下汽車。

    “小心過頭了吧，什么天氣還蓋被?！蓖跞即筮诌謯A著洛大牛走下車，后者身上只穿了一條白色小褲衩，十分涼爽的感覺。

    “小魚苗兒跟牛犢子身體素質沒法比?！毙箱擃^都沒回，在黑色大門的鎖頭上按下指紋，大門悄無聲息的開了。

    一間寬敞簡潔的小院，小院里兩顆碩大的梧桐樹微風下發出沙沙的聲音，樹后是萬字形排列的北京平。

    邢鋼穿過正房向后走，又是一間小院，幾乎與一進院一樣的房子結構，再次穿過正房，邢鋼直到三進院才停下。

    三進院只有正房，正房里有兩套臥室，邢鋼與王燃一人一套，兩人隨意擺擺手，各自抱著自己的人進房安歇。

    夜已深，宜入眠，一夜無話到天明……

    馬小于被一縷陽光打擾了，轉身想躲，卻撞上堅硬冰冷的物體，不情愿的睜眼，面前是自己的臉，倒映在鏡面金屬欄桿上有些變形的臉。

    這是什么？

    馬小于撫摸上去，抬眼巡視四周。

    一個巨大的不銹鋼籠子，面積是學校寢室的單人床的大小，高度夠他坐起來，裝下他毫不費力，籠子上圍著黑色幕幔只留一條縫隙，吵醒他的陽光就是從這條縫隙里照射進來的，也多虧這條縫隙，才讓看他看清籠子的內部結構。

    籠子一塵不染，下面鋪著厚厚的墊子，不軟不硬，比家里的席夢思還舒服，躺在上面一點都不硌，難怪他可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只是，他為什么會睡在籠子里，主人呢？

    馬小于爬起來，跪坐在籠子里，身上依舊未著寸褸。

    “主人?！瘪R小于叫著，聲音帶著睡意朦朧的嬌憨。

    沒人應答，馬小于推推籠子的門，是鎖著的。

    “主人！”馬小于有些驚慌了，用力晃晃鐵籠的門，自己不會被遺棄了吧？！

    幕帳陡然被挑起，強烈的燈光照射進來，馬小于下意識用手掌遮擋刺眼的陽光，好不容易適應一些了，看見一雙筆直的腿逆陽站在籠子外面。

    “一醒就鬧人，沒規矩！”

    “唔?！笔煜さ穆曇?，馬小于不用抬頭看臉就知道是誰，討好撒嬌著嗚咽出聲，小心翼翼的伸手穿過欄桿，拉住褲管，“主人?！?/br>
    邢鋼拍拍籠子上方，籠子的門彈開，洞口只夠馬小于鉆出來。

    “出來?！毙箱撁?。

    馬小于縮回小手，慢慢從洞口爬出，由于動作不熟練被欄桿蹭了一下，又吭嘰了一聲，終于爬出籠子，馬小于順勢站起，卻被邢鋼一腳踢在腿窩，哎呦一聲再次跪倒在地。

    “主人！”馬小于扁嘴，揉著被踢疼的地方抬頭看邢鋼，不明白為什么挨踢。

    今天邢鋼穿了一身黑，顯得臉色也有些陰郁，馬小于更加懼怕他，委屈的往他腿邊靠靠，又不敢十分的近。

    “成精了嗎，你什么時候見過狗站起來走路？！”邢鋼訓斥著。

    馬小于豁然開朗，難怪住籠子，難怪不許站起來，原來他已經是一條狗了，邢鋼正在用對待狗的方式對待他。

    要怎么做？馬小于興奮又迷茫，該叫吧，像條真正的狗一樣對主人搖尾乞憐。

    “唔…”馬小于紅著臉，低頭輕輕的叫了一聲，“汪?！?/br>
    “大點聲！”邢鋼顯然不滿意。

    “唔汪！”又是一聲，比之前更大聲，馬小于的臉也更熱了。

    “奶里奶氣的?！毙箱撨€是不滿意的，但總算沒再讓他叫了，大手揉揉他的頭，算是安慰讓他剛才獨自在籠中醒來的恐懼。

    “主人，這是哪里？”馬小于環視四周。

    一間古樸的屋子，馬小于的狗籠在地下一腳，靠窗的位置是一排土炕，顯然這不是樓房，屋子的格局和裝飾讓他想起90年代的農村影片，他甚至在房間里看見了一個雕花座柜和笨重的立式擺鐘，那些好像是博物館里才會有的家具，而與古樸的裝飾不同的是，房間里每一寸地面都鋪設了棕色的長毛地攤，他跪坐著膝蓋一點都不痛。

    “家?！毙箱撜f，往門口走去，“跟上來?！?/br>
    看著邢鋼的背影，馬小于歪頭想了想，回頭看看偌大的鐵籠，手腳應用爬著跟上。

    狗狗，應該這樣走，馬小于想。

    馬小于“走”的并不順暢，幾乎是同手同腳，甚至有好幾下兩只膝蓋碰在一起險些摔個狗吃屎，無措的抬頭，邢鋼走在前面頭也不回，仿佛根本不在意他是否跟上來。

    既然這樣…馬小于悄悄抬起手，準備站起來。

    “想做人就給我滾出去?！毙箱摾淅涞恼f。

    馬小于身上一軟，沒站起來反倒趴下了，下巴撞到地攤，悶悶的疼。

    唔，做狗好辛苦。

    好不容易爬起來，邢鋼已經走到門檻外面，馬小于急了，連滾帶爬的跟上去，邢鋼正在此時回頭，看到他慘不忍睹的姿勢無奈的輕嘆一聲，任重道遠啊。

    爬過門檻，洛大牛正跪坐在對面屋子前發呆，看見馬小于過來，原本困頓的臉上有了生機。

    “小于，我爸爸讓我睡籠子?！甭宕笈ｋy以置信的告狀。

    “哦，我也是?！瘪R小于波瀾不驚，甚至有些理所當然，“狗狗不都是睡籠子的嗎？”

    王燃與邢鋼對視，想不到洛大牛入圈兩年了，適應度和代入感還沒有馬小于好，不知道是前者太笨，還是后者太奴性太強。

    “……”洛大牛啞然，牛眼睜著嘎巴嘎巴嘴，好不容易找回思路，“那，那還有跟狗狗一起睡的狗呢，你家泰迪有時還上床睡呢?！?/br>
    “也是…”馬小于渴望的看著邢鋼，好想被主人抱著睡啊。

    “以前爸爸都是抱著我睡的！”洛大牛意難平。

    聽到他的話馬小于也意難平了，興奮感蕩然無存，與洛大牛剛才的神情一樣落寞困頓，兩只狗子對視著，一起嘆息。

    “撲棱棱?！?/br>
    一個鋼制盆被放在眼前，馬小于看著，越看越眼熟，這是…“狗盆？”

    “我不要用這個！”洛大牛也認出來了，反應無比激烈，揮著拳頭跟王燃理論，“就算不喂著吃，也得讓我上桌吃吧，往地上扔個盆盆算什么？！”

    王燃冷冷看他，冰冷的眼神瞬間鎮住了激動的洛大牛，眼神慫的到處飄，就是不敢與王燃對視。

    “洛大牛，從現在開始，要是再讓我從你嘴里聽到一句人話，門后的梧桐樹看見了嗎，老子把你吊在上面抽，聽到了嗎！”王燃一字一句，語氣無比嚴厲。

    洛大?？s著肩膀，永遠生機勃勃的眼睛難得泛起幾絲悲傷，眼巴巴看著王燃，直到確認主人的態度沒有松動時，低低的應了一聲，“汪…”

    他不笨，主人不許他說人話，他只能像狗一樣叫。

    王燃轉身離開，洛大?？床灰姷姆较蛭⑽⒖嘈?、手指蜷縮，狗崽子傷心的小樣兒，挺讓他揪心的。

    邢鋼已經到中廳里面的小廚房配餐，把煮爛的rou糜與熱米飯混在一起，慢慢攪動散熱，看王燃走過來，低低笑了，“心疼了？”他猜王燃是第一次對洛大牛如此疾言厲色。

    王燃沒否認，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樂扣罐子，里面有rou松，“往飯里拌點，他們愛吃甜咸味兒?！?/br>
    邢鋼接過rou松，一股腦倒進去小半罐，第一次吃“狗糧”，適口最重要，健康營養什么的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