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危機
第二天。 江逐被一陣門鈴聲吵醒,起床氣發作起來,嘟嘟囔囔道:“誰啊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睡了!”伸手往旁邊一摸,沒摸到人,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喬喬?喬喬——” 喬嶼正在衣帽間里給西裝搭配領帶,聽到江逐的叫喚便趕緊走了出來,“在這呢,吵醒你了?” 江逐瞇眼打量著喬嶼這一身黑色西裝加黑色領帶的打扮,頓時有點醒神,坐了起來,“出什么事了?你這是要去哪?” 喬嶼道:“柳時鳴來接我了。我和他一起去拜祭他哥?!?/br> “哦?!睂Ψ經]有像往常一樣在他醒來后便主動送上一個早安吻,這令江逐有些不滿,“你站那么遠干嘛?過來!我幫你系領帶!” 喬嶼頓了頓,但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江逐伸手握住已經系了一半的領帶,用力一拉,將毫無防備的這人猛然拉得低頭彎下腰來,便“叭唧”一聲親在他臉上。 “我不放心你和姓柳的那小賤人單獨出去?!苯鸸蜃诖采贤ζ鹕?,雙手繼續動作起來。一邊重新調整著手中領帶的長度,一邊理所當然道,“我要和你們一起去。順便你也該給你的好朋友介紹介紹你現在的交往對象,對吧?” 喬嶼垂眼注視著那一雙在他胸前靈巧翻動的手,又看了看對方專注的面容,心中澀然——他真的看不懂這個人了。對方的一舉一動是真心還是演戲,他發現自己已然無從分辨。 再也無法從中體會到一絲絲單純的喜悅,只有無盡的猜疑如蠶繭般將他纏繞圍困。 和這個人的未來還能順利地走下去嗎?當信任的基石已經分崩離析。 喬嶼心中悲涼,知道自己其實已經開始動搖了。 “喂,問你呢!”江逐已給他系好了領帶,見對方兀自發怔,便抬手撓了撓他的下巴,“帶我去啦,喬喬!” 喬嶼回過神來,神情有些莫測,“你去不太合適?!?/br> 說著也不管江逐在聽到他這一句話后瞬間陰沉的臉色,轉身便往外走去。 打開門下了樓,只見柳時鳴已經被他的管家請到了客廳里。對方一身肅服,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聽到他下樓的動靜便立即站起身來,朝他微微一笑,“嶼哥,早?!?/br> “早?!眴處Z點了點頭,“走吧?!?/br> “嶼哥吃早餐了嗎?我給你帶了——”柳時鳴活潑愉快的聲音在看到喬嶼身后出現的那人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忿恨與驚怒,“你怎么會在這里?你們同居了???” 江逐只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輕蔑態度表露無疑。 “親愛的,早點回來哦!”江逐一把勾住了喬嶼的脖子,不容拒絕地給他來了一個法式熱吻。 喬嶼任由對方唇舌糾纏,并未回應。等對方結束這一吻,便抹了下嘴唇,沖一旁臉色鐵青的柳時鳴微揚了揚下頷,“出發吧?!北懵氏茸吡顺鋈?。 柳時鳴眼神陰鷙地盯了一眼江逐,方才趕緊追了上去,“嶼哥,等等我!” “嗤?!?/br> 江逐跟了幾步,抱胸倚在門邊,望著那兩人相繼離去的背影,眉頭深鎖,臉色陰晴不定起來。 —— 喬嶼坐上了副駕駛。皺眉制止了柳時鳴湊過來給他系安全帶的舉動,冷聲道:“我自己來?!?/br> “好的?!绷鴷r鳴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退回駕駛座,轉而遞給喬嶼一個保溫盒,“嶼哥,我給你做了山藥百合粥,只加了一點點桂花糖,不會太甜。潤肺養胃的,嶼哥要嘗嘗嗎?” “謝謝?!眴處Z確實沒有吃早餐,便接了過來,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送進嘴里。甜度、溫度和口感果然都恰到好處,便抬頭稱贊道,“很不錯??磥砟愫湍愀缫粯?,廚藝方面很有天賦?!?/br> “嶼哥喜歡就好?!绷鴷r鳴笑容愈加燦爛了幾分,眼神溫柔地凝睇著喬嶼低頭喝粥的模樣,一絲狂熱一閃即逝,“嶼哥慢點喝,等嶼哥喝完了我再啟動車子?!?/br> 喬嶼看了他一眼,“沒事。你慢點開就行?!?/br> 聽到這句話,柳時鳴嘴角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起來,咧嘴的弧度就像是喪禮上紙扎的小人。 喬嶼低頭喝粥,并未發覺這人的異樣。只聽他道:“是因為小江哥說的那一句‘早去早回’嗎?嶼哥迫不及待地想早點結束,好回去小江哥身邊,是嗎?” 喬嶼聞言不禁蹙眉,“你想多了。不要無謂地浪費時間,走吧?!?/br> “……好?!绷鴷r鳴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又松,掃了一眼喬嶼手中的保溫盒,目光便又回到喬嶼臉上,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抱歉嶼哥,冒犯您了。嶼哥繼續喝粥吧,我開慢點?!?/br> “嗯?!北粚Ψ綗o禮一鬧,喬嶼這時已經失去了胃口,勉強又吃了幾勺,便合上了蓋子。 柳時鳴適時地打開了音樂,輕柔舒緩的古典樂旋律飄揚而出,“嶼哥休息一下吧,到了我會叫醒你的?!?/br> 喬嶼本也沒有和這人交談的興致,便往后靠了靠,閉目養神起來。 這一閉眼,居然就沉入了夢鄉。 大約是心里惦念著要去奠祭好友的緣故,喬嶼竟是夢到了十年前的一樁往事。 那是在瀕臨地中海的一段美麗海岸。純凈的天空,如夢似幻的藍。一望無際的紫色花田,如同輕紗一般迤邐綿延。在陽光與花香交織成的薰風中,有一只火烈鳥扇動著粉紅色的翅膀,逐云而去。 喬嶼獨自躺在輕暖的花岸邊,透過搭在眉邊的指掌的縫隙,視線追隨著那一只振翅遠去的火烈鳥,心也隨之變得悠遠而曠達起來。 太遺憾了。原本是兩個人的旅行,主動提出邀約的那個人卻在飛機剛落地時,便被一個至關重要的電話打斷了行程,隨后便踏上了返程的飛機。 如此至美至純的景色,便就與之擦肩而過。未免有些可惜。 在這樣一個帶著暖香的幽美夢境里,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惋惜的情緒逐漸彌漫充盈,一種心悸的感覺突如其來—— 喬嶼驀然一驚,醒了。映入眼簾的是柳時鳴湊得極近的一張溫和笑臉。 這張臉漸漸與記憶中另一副輪廓重合,令喬嶼感到一陣恍惚的同時,似乎還有些頭暈。 喬嶼按了按眉心,“我睡了很久?” “是呀,”柳時鳴輕聲笑道,“已經到了。嶼哥還要再休息一會兒嗎?” “不用了,下車吧?!眴處Z率先打開了車門,腿才伸出去,站起來竟覺得有點腿軟,扶著車門緩了一緩,這才穩住身形。 “嶼哥怎么了?”柳時鳴關切的目光立即投了過來。 “沒事,大概是睡迷了?!眴處Z關上車門,還是覺得有點疲憊的乏力感,再一次按了按眉心。 這一塊區域是柳家的家族墓地,其內有柳家私設的停車位。柳時鳴的車便停在了這里。 從這走到柳時喻的墓前不過就50米不到的距離。短短幾步路,喬嶼竟走得有些喘了起來。 奇怪,難道是感冒了?喬嶼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似乎并沒有發燒。 等終于走到目的地,喬嶼氣喘吁吁地站住了,看著墓碑上好友的照片,忽然兩眼昏花,一陣天旋地轉。 一雙手從后面伸了過來,卻不是扶他,反而用力一推。喬嶼本來就已經站不穩,被這一推之下當即往前栽倒,雙膝跪地。 膝蓋生生撞地的劇痛令他昏昧的神智恢復了幾分清醒。 費力地撐起身體,頭暈目眩的感覺再一次侵襲而來。喬嶼甩了甩頭,已然意識到不對勁,可是腦海中一片沉重昏潰,令他并不能作出有效的應對。 “柳時鳴……”喬嶼吃力地側過頭,對上柳時鳴模糊的臉,“你對我,做了什么?” 柳時鳴此時臉上的笑容竟然還是溫柔的,雙眼脈脈似有情,“嶼哥,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br> 他這么說著,語調輕緩而柔和,卻是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軍用彈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