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寶二十三年，文德帝崩于金華殿，九皇子沈戾繼位，改年號清熙。

    長安，趙府

    一個灰色短衫小廝快步走到后花園，對著立在橋上的月白人影拱手行禮后，道:

    “大人，宮里來了公公傳話，皇帝宣您進宮”

    被他喚作大人的是當朝丞相，趙清嵐。

    趙清嵐聽見小廝的話，喂魚的手頓了頓，眉心微擰，九子奪嫡他并未參與，不知道新帝剛剛登基，這時候找他做什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夫人那...要不要告知一聲”

    “她要是回來的話，就說一聲吧”

    趙清嵐夫人是先皇最寵愛的永樂公主，嫁與趙清嵐后琴瑟和鳴，恩愛不移，但卻極少有人知道這恩愛是假的，相互掩蓋才是真的。

    夕陽只剩余暉，昏黃的光照在趙清嵐清瘦的人影上。

    趙清嵐在承乾宮外候了一會，才等到宣見。

    “微臣參見皇上”

    趙清嵐沒聽到讓他起身，就估計新帝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好一會兒，視線里被扔過來一個折子，低沉的聲音同時響起，“丞相，劉顯，劉知縣你可知道?”

    “微臣略有耳聞”

    “這折子上說劉顯中飽私囊，克扣軍餉，丞相覺得該怎么辦?”

    “若屬實，自當秉公處理”

    “可我聽說劉顯是令尊的得意弟子”

    趙家先祖以文起家，幾百年來朝代更替，趙氏一族卻世代榮昌，趙清嵐父親辭去太子太傅后，便帶著一家老小歸隱，直系一脈只有趙清嵐還在仕途，雖說如此，這朝堂上的大半官員都曾受過趙家教誨。

    趙清嵐以為是顧及父親的顏面，不好處置，于是垂著眸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愛卿有這個覺悟就好，朕現在就下令查處趙家”

    查處趙家?！

    趙清嵐抬頭看向桌子后面的年輕帝王，微微顫抖的瞳孔表明了他此時的震驚，他意識到行為不妥，重新磕在地上，“不知趙家有何處冒犯圣上，還請明示”

    沈戾似是被他驚慌的樣子取悅，嘴角彎了彎，放下奏折，一步步走到趙清嵐跟前。

    “劉顯與令尊亦師亦友，私教甚好，為了清查徹底，自然要走個形式，也好證明令尊清白，堵這天下悠悠眾口”

    話是這樣說，趙清嵐在仕途三年卻也知道，從趙家搜不搜的出來東西、搜出來什么東西，全憑皇上的心意，而眼下，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了。

    能從一個知縣牽扯到趙家，新帝也是擺明了要削趙家的權。

    “趙氏一族忠心耿耿，對皇上決無二心”

    明黃色的鞋出現在趙清嵐視線里，聽不出情緒的嗓音在上方響起，“朝堂上能言善辯的趙才子，現在只有這兩句話嗎？”

    “若皇上明察，這兩句話足矣”

    “想要朕明察，那還得看愛卿能不能滿足朕一個夙愿了”

    “請皇上明示”

    下巴被微涼的手指抬起來，視線和那人的對上，趙清嵐才有機會近距離打量這位少年天子。

    三庭五眼，從眉骨到鼻梁的線條幾乎如雕塑般完美，下頜線鋒利干凈。

    最讓人心驚的是狹長丹鳳眼眼尾的淚痣，氣勢逼人的同時邪氣橫生。

    沈戾把玩著指尖小巧的下巴，近到趙清嵐耳邊輕輕道，“朕要愛卿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