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像是在印證大副的話一般，船身猛然震動起來，似乎正遭受著某種巨型生物的反復撞擊，身后的房間內即刻傳來物品摔碎后的聲音。

    我一個不穩軟倒在地，耳畔的熱氣還未退卻，腦子已經一片冷白。

    “怎么這么不小心？”亞撒從背后環住我，將我架在他懷里。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親昵的味道，氣息撲灑在我的耳背處，連帶著他的話都熱乎乎的。

    “別亂來……還有人?！蔽覓暝艘幌?，聲音在持續不斷的晃動中低得幾乎聽不清。亞撒一聲輕笑，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我。仗著身處陰影，他放肆地用舌頭卷住我的耳垂，耳梢的黑發似乎也被他含了一綹進去，他轉著舌頭將耳上的軟rou咬來咬去，我心下又是羞惱又是煩躁。

    “別鬧！”我咬牙拒絕道，推著他的腰，哪想因為剛剛的震動，現在我的手軟得反倒像是在勾引，亞撒貼著我的頭發，近似委屈地撒嬌，“我害怕……”

    哪里害怕？個子比我還高，長得又兇又艷，現在居然會像個小孩一樣在人前亂來！

    我掐上他腰間的rou再做警告，卻感覺到他的牙齒也回應般地磨了磨我的耳垂。

    太不聽話了。

    被亞撒這么一攪和，刺激倒大過沉船消息帶來的恐慌，我一時只得上顧著火辣辣羞的臉，直到摩西假咳了兩聲我才堪堪回神。

    “阿爾文先生……”

    或許是沒想過在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有興致和人調情，他這一句話后又別下臉。

    噼啪的雨聲重新飄進我的耳內，大副的身影在黑暗中顯出幾分虛無縹緲的不定感。

    沉默半晌，他丟下一句“請盡快去甲板乘坐備用船只”，在我的干笑中匆匆離開。

    13.

    我才一推門，豆粒大小的雨點便隨著搖晃的船身，狂嘯的風浪迎面打來。

    因為雨具不方便行動，我只得裹得厚些，可沒入脖子的雨水還是讓我凍得發瑟，我勉強瞇眼前進，身體卻因為眼前灰霧一片的景色而僵硬。

    亞撒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一面跨過我，抓著我的手便向走。他高大的身材在搖晃的甲板上行走得穩穩當當，我不免羨慕起來。

    “這里！”

    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招呼，我跟緊亞撒來到摩西面前，后者的樣子很是狼狽，但在見到我們兩人后仍是露出了一個笑容，看上去儼然是放下了一部分心。

    “先生，順著繩梯向下爬?！?/br>
    他給我套上救生衣，隱約的腥臭感頓時混著冰冷的雨水味纏繞在我的鼻尖，我憋著氣胡亂點了點頭，抓著粗糲的麻繩翻過欄桿開始向下踩。

    “注意腳……”低沉的聲音混著雨聲進入我的耳內。

    或許是天注定在這個暴雨突襲的奇夜我的經歷也不能平凡，我再一次迎來諷刺的局面。

    我抓著繩子的手被刺得生疼，一時只是虛虛地握著，船身卻突然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傾斜。身體已經跨出，手還未抓穩，在這猝不及防的瞬間，我的身體似乎已經預見了未來，原本閉上的眼突然艱難睜開——只見亞撒和大副驚魂未定地攀著欄桿，面上是我說不出的復雜神色。

    我看著這幅情景，不知為何居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下一秒，我整個人便像風箏斷線一般，又一次沉沉地墜入這片詭異的海域……

    溺水的滋味不好受，砰然入水的滋味也談不上愉快，想起自己兩次都是以極其愚蠢的理由掉入海中，我忍不住為自己的無能又一次笑了出來，口中和身下頓時浮起大股泡泡。

    亞撒還能救到我嗎？

    我空白的腦中出現這樣一個問題。這么驚駭起伏的浪，這么冰冷的海水，這么……愚蠢的我。

    我不禁想起臨走之前那些人意味深長的眼神，他們飽經滄桑的神色像毒藥一樣在腦中揮之不去——去尋找人魚的人，可從來沒有回來過的……

    在這趟本就危險無比的旅程之中，他還會選擇救我嗎，或者說，他還想救我嗎？

    海水冷到仿佛要把我的皮膚都割爛，生生地在我骨頭上刻畫它的威力，但我的心比此刻的身體沉得更深。

    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透過海水傳入耳內，我合攏的眼皮上亮出冷白的光。在被雷驚到忍不住大口呼吸的那一瞬間，一股奇異的腥香味穿過層層的海水，穿過我的皮膚，生生地浸潤到我的心底，它輕盈地像空氣，卻又粘稠到要將我整個人都包裹住，莫名的熟悉感從我心底生出，隨之而來地是我因冷而忍不住發顫的身體。

    冷，還是直覺對我做出的警告？

    眼皮上飄過模糊的黑影，我想要睜眼，一具比海水還要冰冷的身體卻貼上了我的背，將我凍得僵硬。那人的手握住我的喉嚨，慢慢向上滑動，略微鋒利的指甲劃過皮膚，引起身體的戰栗。我隱約察覺到了手的異象，察覺到了貼著我屁股的小腹的異象，但此刻在我心中，更多地反倒是因這人展現出來的力量而產生的恐懼感。

    我可以感覺到壓在我背上的寬厚的肩，貼在我蝶骨處的緊繃的肌rou，攏住我身體的強力的臂膀，將我下巴抬起的極具危險感的手……

    “找……到……你了……”

    那人吻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