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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戰爭爆發以來,整個地球的人口急劇下降,地表可供人類生存的面積也變得屈指可數。經過幾百年的不斷改革和整修,人類建造了帝國,一個全球國家,實現了真正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只有在災難面前,人類才能放棄利益,實現表面統一。 筏瑟所在的區域屬于富人區。在這個時代,人工勞動力變得既廉價又昂貴。高速發達的的科技讓人類變得渺小而脆弱,生活品質這個詞只有富人區的人類才明白其中真正的含義。 筏瑟家中只有一個負責照顧她和打理整個莊園的“管家”,嚴格意義上“管家”是她所在區域的中心系統,它可以是任何筏瑟所見的物品。但是筏瑟賦予了它一個外貌,它便以這個外貌出現在筏瑟面前,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的模樣,身材清瘦而筆直,頭發一絲不茍,長長的山羊胡掛在下巴上,有些滑稽可笑,像是舊時代的日本管家,骨子里帶著傲慢對誰都不屑一顧,唯獨對他的主人透露出尊重與畏懼,只聽主人一個人的吩咐。即便如此,他也馬上就要迎來另一個女主人,受命于一個小姑娘,不管他愿不愿意。 管家在客廳為安鳴,也就是安迢迢的哥哥安排了茶水。筏瑟不喜歡虛擬影像,盡管她出生的時代就是如此,所有人類在出生時就被植入了芯片,這個時代的烙印深深刻在了他們身上。但筏瑟總有一種陌生感,她與這個世界陌生又疏離,就像她會給AI一張人類的臉,就像明明可以通過通訊器進行無差別的對話,她也偏偏要與安鳴面對面交流。 “我想問一些關于迢迢的事?!狈ど诎缠Q對面,重復了一遍通訊器上已經說過的話。 安鳴嘆了口氣,從包里拿出一本筆記,書本顯然有些年頭了,看得出這本書的主人很寶貝它,雖然用了很久,卻并沒有什么臟污。封面畫著一條淺淺的銀河。 “你看了就明白了,迢迢她……有多喜歡你?!?/br> 安鳴離去的時候并沒有帶走這本筆記,他把筆記同安迢迢一起托付給了筏瑟。 “我懇請你,保護好迢迢,不要讓她太傷心?!?/br> 筏瑟摩挲著筆記本上的銀河,她記得安鳴這個名字她在名單上看到過,他們是第二批去新星球的科研人員,不久之后就會出發,歸期未定。而第一批人員,他們的尸體是她帶回來的,在前幾天她的飛船上。 “我向你承諾,即便我不在了,安迢迢也會好好活著?!钡撬荒鼙WC安迢迢是否會快樂,這個時代,活著已經是一件艱難的事情,更別說情緒這種虛無的東西,早就被剝奪了擁有的權利。 安鳴苦澀地笑了笑,他與安迢迢有六分相似,同樣有著一頭黑霧一樣的自然卷,鋪散在水里想一團海藻林。他們都知道筏瑟沒有說出的那句話是什么,安迢迢活著不難,其實讓她快樂也不難,只要筏瑟愛她。 筏瑟把筆記本放在了緊急箱中,回到安迢迢身邊的時候她還沒醒,筏瑟小心翼翼在她身邊躺下,安迢迢立馬鉆到她的懷里。明明還在睡夢之中,安迢迢卻似乎有著向筏瑟靠近的本能。 筏瑟調整了一下,選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把安迢迢摟緊。 “迢迢,真的有這么喜歡我嗎?” 安迢迢淺淺的呼吸打在筏瑟的胸口,羽毛一樣在輕輕回應她。 安迢迢一覺睡到了下午,筏瑟也跟著她無所事事了一天。安迢迢醒來的時候還很懊惱,抱怨筏瑟應該去工作,她有事會找管家的,而不是在這陪她浪費一天的時間。 “不會,迢迢,陪你不是浪費時間?!?/br> 安迢迢的臉紅了,海藻一樣蓬松的發絲里露出耳尖也暈了粉。筏瑟應該早點看出來的,安迢迢所有乖張的反應,并不是被寵壞的大小姐喜怒無常,而是少女思春期的試探,她在湖面輕輕波動流水,激起一片漣漪,盼望著湖水的那頭,會有人回應。 “我哥來過了?”筏瑟點了點頭,“他有沒有給你什么東西?”安迢迢比她想得要聰明,筏瑟也并沒有打算隱瞞。 “一本筆記?!?/br> “你怎么想?” 知道了我喜歡你,你怎么想?安迢迢的心臟跳的厲害,期待勝于害怕,左右都是一腔孤勇,被熄滅了也不覺得可惜。 “迢迢,我是帝國的戰士,我的生命不屬于我個人,也許明天,不……可能幾分鐘之后,我就會離開,不再回來?!狈ど粗煲蕹鰜淼陌蔡鎏?,想自己何必如此,撒一個謊皆大歡喜。 “我不值得你這么喜歡?!?/br> “值不值得我說了才算,你沒有資格否定掉你在我心中的價值!”安迢迢似乎處在憤怒和悲傷的邊界,隨時可能會掉落某一區域失控。 唉……自己又做了一件錯事。 “要抱抱嗎?”筏瑟展開手臂,安迢迢沒有猶豫,一頭撞進她的懷里。 “我會努力嘗試,慢慢喜歡上你的,迢迢……”她摟緊懷里的少女,低聲在她耳后言語,“等等我好嗎?” 如果她還有時間的話,她當然會愛上安迢迢。她可愛又漂亮,是難得明亮的珠寶,被很好的保護在秘園里,遠離所有的災難和悲劇。沒有人不會愛上一道光。 可筏瑟無法在這道光前停留,她只能駐足然后繼續在黑暗里奔走,在死亡來臨前,她會慶幸曾經有這么一束光短暫的落在過自己身上,有片刻是屬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