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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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種毫無尊嚴,任人踐踏的日子。 此時,敲門聲響起來。 已經很久沒有人敲過晏憐緒的房門了,通常大家也在這里任意出入,從不顧及晏憐緒的感受。? 晏憐緒怔忡之際,敲門聲又響起來。他沒有想過來者是什麼人,只是心不在焉地道:「進來?!? 夕霧帶著曲雪瓏回來了。 麗景暉暉,青陽新沐,映照得曲雪瓏更是仙姿柔柯。他今天穿著素凈的月白長袍,腰帶上掛著螭龍紋白玉佩,烏髻只插了一根樸實無華的玉簪。 晏憐緒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但他還是忍著下身的疼痛,勉強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曲雪瓏行了禮。 「見……見過曲少爺?!?/br> 曲雪瓏向夕霧點點頭,夕霧便福身告退了。 夕霧退下後,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曲雪瓏和晏憐緒二人。 碧霧暗銷,香篆已半,蒼檜修竹的淡影在窗臺上搖曳著。 曲雪瓏走前一步,晏憐緒就退後一步,最後他幾乎跌坐在床上。 眼前的少年清麗如出水芙蓉,卻有幾分雪中蓮花的冷冽,使晏憐緒既渴望接近,又害怕接近。? 曲雪瓏在晏憐緒幾步之外的菱花窗邊停下來。 春光點綴著那絳蠟籠玉的容顏,曲雪瓏向晏憐緒問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嗎?」 晏憐緒跏躕許久,曲雪瓏也沒有催促他,只是等待著他的答案。 「我……不用沐浴了,以濕巾擦身便可?!龟虘z緒唯有硬著頭皮回答。 曲雪瓏抿了抿唇角,問道:「是夕霧服侍不周嗎?」 「不是,當然不是!」晏憐緒連忙否認,他不自覺地稍稍挺直身體,下身頓時傳來劇痛,使他的臉 色愈來愈難看。 曲雪瓏靜靜地凝視著晏憐緒,眼眸在滲透窗紙的春色里泛起大理石的色澤,顯得很冰冷。? 晏憐緒知道自己不能逃避,只好一邊忸怩地看著旁邊的畫簾半卷,一邊囁嚅道:「我現在……傷口還 沒有痊愈,所以不能沐浴?!?/br> 他的聲音細若蚊鳴,羞慚得不敢抬起頭來。 如果曲雪瓏聽不到晏憐緒的回答,那無論如何他也不愿意重復了。 曲雪瓏默然半晌,道:「我聽說你的傷口需要經常換藥?!?/br> 小廝每天也會為晏憐緒更換下身的藥草,晏憐緒一人是做不到的,因為傷口的痛楚實在難以忍受, 但他當然沒有把這些細節告訴曲雪瓏,只是吞吞吐吐地道:「就是……止痛的藥草而已?!?/br> 曲雪瓏問道:「你需要什麼藥草?」 痛楚愈來愈猛烈,晏憐緒面如土色,五指抓緊桌沿,細瘦的指節也泛起青白,但他依然強自支撐, 只用力地咬著下唇,微弱地道:「白臘丶香油丶花椒粉……和一些棉紙就可以了?!?/br> 曲雪瓏走上前,扶著晏憐緒坐在鋪著淺松綠織錦衾的繡床上。他秀眉淺顰地問道:「這些東西真的可以止痛嗎?」 晏憐緒躲過曲雪瓏的視線,一言不發。 這些東西當然只是杯水車薪,但總比什麼也沒有要好,晏憐緒現在哪里買得起昂貴的止痛藥草。? 「任何止痛藥草也可以嗎?」曲雪瓏又問道。 「不可以是太黏稠的藥草,要不然不方便我……」晏憐緒的聲音愈來愈小,藏在久未修剪的鬢角後的 耳朵尖也紅起來,終究沒有把「小解」兩字說出來。 曲雪瓏點點頭,他轉身走出天彎罩,打開房門,向正在外面守候的夕霧低聲吩咐幾句,然後便離開了。 被遺落在房間里的晏憐緒絞緊手指,安靜地看著夕霧為曲雪瓏關上門扉,空留下簾幕風輕,鴨爐長暖,本來稍稍溫暖的內心又沉沒到冰冷的湖底。 他知道這是不應該的。 自己不該對曲雪瓏抱有太多幻想,畢竟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但曲雪瓏是現在世上唯一一個對晏憐緒好的人。 光是這施舍的一點點溫情,已經足以使晏憐緒煥發生機,使他想要跟曲雪瓏在一起,獲得更多更多的光明。 過了一陣子,夕霧帶著調成糊狀的止痛藥草回來,她身後跟著兩個跟她衣飾相彷的曲家婢女。這些婢女手里捧著熱水和乾凈的絲巾,應該是供晏憐緒凈身之用。 晏憐緒閃閃縮縮地接過藥碗,藥碗里的藥糊色如翠玉,散發著怡人的幽香。他沒有看著夕霧,只是客套地道:「謝謝你們,我一人就可以了?!? 夕霧這次倒是沒怎麼為難,她向兩個婢女點點頭,三人向晏憐緒行禮後就退下了。? 雖然她們只是下人,但舉止儀態皆是有禮大方,絕不比閨閣千金遜色。 她們剛剛退下,曲雪瓏便走進房間里。 芳氣霏微,綠階露滿,穿過華煙繡閣的曲雪瓏如同幽蘭瓊萼,亭亭玉立。 晏憐緒又驚又喜地看著去而復返的曲雪瓏,連他也沒有發現自己那灰暗的眼神正漸漸亮起來。 曲雪瓏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神態,他走到晏憐緒的床邊,說道:「大夫說你一人是不能換藥的?!? 他剛才是特地出去找了大夫指教嗎? 想起大夫是如何向曲雪瓏提起自己的傷勢,晏憐緒頓時難堪得無地自容。他抓著錦衾,臉紅耳赤地道:「也不是不能……只是有點麻煩而已?!?/br> 晏憐緒根本不敢直視近在咫尺的冰雪美人,生怕多看曲雪瓏一眼也是對於對方的褻瀆。 曲雪瓏拿走晏憐緒手中的藥碗,坐在床邊的霽藍釉描金彩蓮花紋繡凳上,淡淡地道:「你把我當成 侍候你的下人就可以了?!?/br> 晏憐緒愕然看著曲雪瓏,幾乎以為曲雪瓏在開玩笑,但當他看到曲雪瓏那一本正經的模樣時,他就知道對方是認真的。 「曲少爺,您……您……不用……」晏憐緒嚇得快要哭出來了,只是連聲哀求。 曲雪瓏以搗藥杵攪拌著碗中的藥糊,頭也不抬地道:「要是夕霧侍候你換藥,你會拒絕的吧?!? 他的語氣平和,不像是在擠兌晏憐緒,只是指出真相而已。 晏憐緒被說中了心事,唯有乖乖地合上嘴,但那雙濕潤的眼睛還是眨也不眨地看著曲雪瓏,如同一頭孱弱的小奶狗。 曲雪瓏不多贅言,只是言簡意賅地道:「脫衣服吧?!?/br> 晏憐緒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不曾料到對方會如此落落大方地說出這句話,既沒有遮遮掩掩,也 沒有冷嘲熱諷,彷佛晏憐緒只是手臂劃了一道口子而已。 他委實不解,曲雪瓏替自己更衣時已經看過那個傷口,難道曲雪瓏不明白這件事對男人而言是如此屈辱嗎? 曲雪瓏見晏憐緒還是愣著不動,說道:「要是你不換藥,傷口會流膿發炎的?!?/br> 晏憐緒當然比曲雪瓏更明白結果,但他仍然拚命按著衣襟,半信半疑地看著曲雪瓏。 曲雪瓏也不著急,只是繼續把藥糊研磨均勻。 他的指節彷如鏤玉雕瓊,指甲宛若淺粉桃瓣,那顯然是一雙沒有干過粗活的手。 「我的傷口……很丑……而且很臭?!龟虘z緒抽著鼻子,努力地裝作一點兒也不在乎,但語氣里已經帶著可憐巴巴的哭音。 「我知道?!骨┉囈廊簧裆拐\,絲毫不引以為忤。 玉綠素色鮫綃床帳上掛著的點翠鑲嵌香囊里飄散著瑞腦香氣,晏憐緒那忐忑不定的心情總算穩定下來。他磨磨蹭蹭地脫下自己的衣服,但脫到褻褲時,卻突然不動了,只是使盡全力地抓著褲帶,咬著 慘白的下唇,仰頭看著曲雪瓏,無聲地告訴對方還來得及後悔。 曲雪瓏正好轉身把一小塊香餅夾到白瓷香爐里,焚燒香餅的滋滋聲響起來。 白煙如同雨膏初細,曲雪瓏回眸看著晏憐緒,說道:「要是你想要的話,我可以以絲巾蒙著你的眼睛?!?/br> 晏憐緒牢牢地盯著曲雪瓏,似乎明白曲雪瓏的心意已決,只好認命地點頭。 曲雪瓏從錦袖中抽出水波蓮紋絲巾,他為晏憐緒蒙上眼睛時,晏憐緒又嗅到那股熟悉的槐花香。? 對方的指尖微涼柔軟,澆熄了晏憐緒心中的緊張。 晏憐緒的視線一片昏暗,過了一陣子,他依稀聽到綺窗外傳來淅瀝雨聲。 不久之前還下著冰雹,現在卻下雨了。 看來春天真的來了。 澹煙疏雨,茅檐清暇,雨絲薄影劃過曲雪瓏的臉容,他輕輕扶著晏憐緒躺下來,溫柔地道:「放松?!?/br>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足以使人信任的神奇魔力。 明明只是見了兩次面的陌生人,晏憐緒卻不由自主地開始依賴曲雪瓏。 晏憐緒知道自己實在過於輕信。 但他無法抵抗。 當曲雪瓏的雙手離開晏憐緒時,晏憐緒邃然用力抓著他的衣袖。他臉色煞白,嘴唇不斷地發抖,藏在絲巾後的眼睛再次泫然欲淚。 曲雪瓏低低地道:「別擔心,我在這里?!?/br> 光是他的氣息,他的存在,已經足以讓晏憐緒感到久違的安心。 晏憐緒抬頭朝著曲雪瓏的方向,乾燥起皮的唇瓣微微張合,彷佛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身下的被鋪芳香絲軟,晏憐緒卻是如坐針氈,雙手僵硬地垂在身側,緊握拳頭,指甲也刺進掌心里。 曲雪瓏現在覺得沒關系,但晏憐緒知道他待會一定會後悔的。 那麼丑陋的傷口,連晏憐緒自己看著也覺得惡心,遑論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曲少爺。他明明已經看過一遍了,為什麼還愿意看第二遍? 晏憐緒感到曲雪瓏正小心翼翼地解下自己的褻褲,腐rou的惡臭和中人欲嘔的尿臊味頓時迎面撲來。? 雖然眼睛不能視物,但晏憐緒還是欲蓋彌彰地別過頭去,羞恥得滿臉漲紅,他想像著曲雪瓏此刻將會露出嫌棄的神情,之後毫不猶豫地離自己而去,自己從此再也看不到他。 心念及此,晏憐緒不禁合起瘦弱得如同筷子的的雙腿,想要藏起那不堪入目的傷口。? 「別動?!骨┉囲o靜地道。 晏憐緒戰戰兢兢地聆聽曲雪瓏的呼吸,企圖捕捉對方一絲一毫的不安。 出乎意料地,曲雪瓏的呼吸如常,既沒有因為這腥臭而屏息,也沒有因為緊張而喘氣,說起話來還是那麼冷靜。 彷佛就算泰山崩於前,也不能讓這個少年為之動容。 二人之間一片沉默,只聽到瀟瀟微雨不休。 不知道過了多久,晏憐緒總算顫抖著張開雙腿,讓曲雪瓏為自己上藥。 失去視覺之後,知覺變得前所未有的敏感。晏憐緒感到曲雪瓏的動作很輕地掀走覆蓋在傷口上的藥草,但已經乾透的藥草黏附著結痂不久的傷口,就算曲雪瓏再是謹慎,那股錐心劇痛依然兇狠地襲來,使晏憐緒倒抽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