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撥通的鈴聲響了四聲,對面接通了,從話筒里傳出來低沉悅耳的聲音,稍微有些疲憊,但聽得出來語調上揚。 “小燃,我現在不在家?!?/br> 柳燃一聽到望奚的聲音,眼睛就開始發酸,他想要吐出所有的一切,可是又哽住了。 “你是不是到家了?對不起,我還要再等等才能回去?!?/br> 柳燃眼睛低垂著,克制住喉嚨的刺痛和顫抖:“小媽……” “怎么不高興?”望奚還是聽出來了。 柳燃開不了口,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出自己提前分化了這件事,也說不出自己分化的性別。 從話筒里忽然傳出來兩句女人的罵聲,望奚頓了頓,低聲說:“抱歉小燃,等我回家再說好嗎?冰箱里有做好的菜,餓了就熱一下吃,不想吃也不要緊,等我回去做?!?/br> 說完電話就掛了,掛斷的長音很刺耳,柳燃聽得出來,剛剛那句話是自己小姑的聲音。 他們怎么會在一起? 其實他完全可以用更惡毒的想法去揣測,因為望奚是omega而柳云燕是alpha,他向來覺得望奚的外貌是會讓人無條件趨之若鶩的,他們之間除了不時的親近,口頭的承諾,沒有任何的保障。 除非他分化成alpha。 柳燃有些遲鈍的嫉妒從深處蔓延出來,心漸漸地沉到了谷底。 他沒有想過,萬一望奚不選擇他,或者是他不會成為望奚的alpha。這種假設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攻破點,然而今天他才發覺這種可能其實是存在的,甚至按照“輩分”來說他其實和望奚有著巨大的鴻溝,不可輕易跨越或填平。 但因為暫時不用坦白,柳燃還是松了口氣。他輸密碼進了屋里,一片漆黑的空曠客廳顯得格外冷寂,沒有熟悉的飯菜香,沒有潛藏在溫暖中的旖旎甜味。 柳燃也沒有了吃飯的心思,他上了樓,從皮膚中鉆出一種深層的渴望來:他迫切地需要望奚的信息素來安撫他,他想進到望奚的房間,把自己埋進小媽的被子里,從每天與他的腺體親密接觸的枕被上攫取甜味。 然而在他繞過二樓樓梯,準備上去時,看到了半開的書房門,里面亮著并不明顯的臺燈暖光,或許是望奚走的時候忘記關掉了。 柳燃改變了方向,順勢走了進去,這個書房也是望奚常待的地方,大部分故事、文學書籍全部搬到了望奚的臥室里,書房的書架上,如今全是晦澀難懂的專業書籍,國外論文和政治日報。 柳燃仰著脖子看這些,突然有些疑惑,望奚平日里最喜歡讀詩歌,平時捧著的也從來與這些無關。但這個屋子并沒有第三個人居住,柳燃的書在自己的屋內,這些書只能是望奚看的。 只是恍惚之間,他熟悉的望奚就蒙上了一層霧,讓他看不清,想不明白,那些自己所看不到的日子里,他向來溫柔、順從的小媽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默認望奚永遠站在他身后,住在這棟房子里,卻好像又從來沒有了解過他。 柳燃斂下神思,他伸手去關臺燈,卻看到了抽屜空隙中極其叛逆的露出來一張白紙的邊角,他無法忽視這張紙的突兀存在,干脆地打開了抽屜,把里面的一摞資料全部拿出來,放在桌上整理整齊。 他向來不在意望奚在書房里干些什么,存放了什么,然而今天他心里的不安被接二連三的打擊與自我懷疑放大,拿開那張紙,露出了底下一個用紅色油性筆寫著“望奚”的牛皮袋。 柳燃的心猛的跳了一下。 這種文件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有人調查過望奚,里面全部都是他的資料。 這個文件袋在柳燃手中忽然變成了一塊誘人的蛋糕,他渴望了解望奚,而面前正好是對方的資料。誰能抵擋住這種誘惑呢?不管有多么義正嚴詞、聲稱相信對方的人,也從來都想完完整整地探究清楚,自己喜歡的之人的所有事情。 這是人的劣根性,是本能。 柳燃聽到心跳在耳膜中鼓動,手指有些輕微的顫抖。他拆開了文件袋,拿出了里面的一張體檢表,許多張產權證明和望奚的照片。 體檢表的文字一目了然,照片上的望奚穿著西裝,在觥籌交錯的宴會里熠熠生輝。 “啪嗒”一聲,牛皮袋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