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聰毅收拾好自己，回房間把聞照夕從被子里扒出來，說：“我去一下超市，你給簡平晟打個電話，問他上不上來吃個晚飯。他的號碼在床頭柜的電話簿里?！?/br>
    聞照夕神色一凜：“怎么是我打？”

    “你打擾了人家的相親，他連嫂子都叫了，你總要有些表示吧?！?/br>
    聞照夕坐起來，神情糾結：“但我看他一點也不喜歡我?！彼ь^看了一眼喬聰毅，又說，“而且他還住你樓下?！?/br>
    “這有什么關系？”喬聰毅想了想，笑了起來，“你不會以為他喜歡我吧？”

    聞照夕矢口否認：“沒有?！彼皇菃渭冇X得簡平晟是個危險人物，容易把喬聰毅給教壞，不，已經教壞了。

    喬聰毅在床邊坐了下來，說：“我小的時候，我爸對其他男孩子一直都抱有一種防備心態，他怕他們發現我的秘密，讓我不要跟他們走得太近，但他也不允許我只和女孩玩，怕磨滅掉所謂的男子氣概。在我出國之前，簡平晟稱得上我唯一的朋友?！?/br>
    聞照夕低低地“啊”了一聲。

    “他那個人缺點很多，但從來不對我那些奇怪的舉止投來好奇的目光。就算我從來不參加學校的體檢，游泳課必須最后一個進更衣室，從來不在洗手間有人的時候走進去，他來我家留宿時也不讓他在我的房間睡覺。他統統把這當成一個挑剔的普通人的行為，而不是……”

    喬聰毅沒有說下去。聞照夕已經感覺自己的心臟像顆沒熟的檸檬似的，一擠就要往外冒出又酸又苦的水。

    喬聰毅嘆了口氣：“簡平晟可不會演苦情劇，他要是真的對我有意思，你早就被他找出來揍一頓了?！?/br>
    聞照夕抱住胳膊：“那我該謝謝他不殺之恩?！彼难凵裼忠频絾搪斠惚灰路w住的小腹上，“他和你關系那么近，都不知道你……”

    喬聰毅道：“不算醫院的醫生護士，全世界只有五個人知道。我爸媽和二姐，還有……你?！?/br>
    聞照夕皺了皺眉，心說這不才四個人嗎，他是漏算了喬穎涓，還是有個別人。

    喬聰毅站起身，道：“我馬上回來，快點打電話吧?！?/br>
    簡平晟自然是滿口拒絕，甚至覺得喬聰毅失而復得小情人，特地給他炫耀，還沒在家中坐穩，就氣得跑回他那銷金窟——濟克路233號去了。

    次日，聞照夕第二次被喬聰毅領著走進星洲的總部。

    喬聰毅接手工作后，喬穎涓就給他把秘書和助理都配齊了，他那擺設一樣的辦公室也終于有了點辦公室的樣子，桌上堆滿了整理歸類好的文件，等待他過目和簽字。

    喬聰毅打開辦公室的門，他的秘書和助理站起身向他們問了聲好，就出去了。喬聰毅叫住他們，說：“打電話請個律師，最好下午就過來?！?/br>
    秘書問：“還是楊律師嗎？”

    喬聰毅想了想說：“不用，找個擅長藝人解約官司的?！?/br>
    聞照夕心里一動，待只剩他們兩個人后，說道：“現在就解約的話，我待播的劇和電影啟明那邊都不會再幫著宣傳了，會不會有點太早？”

    喬聰毅說：“你不同意續約，他們也是晾著你。你的劇是星洲投資的，電影是星洲出品的，不用擔心沒有宣傳，還是擔心擔心你出來之后請新的經紀人、組建團隊的問題吧?！?/br>
    聞照夕有些詫異：“你不打算簽下我？”

    喬聰毅從文件夾里抽出補充協議，放在他面前，還是輕描淡寫地說：“別急著賣身給我?！?/br>
    聞照夕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喬聰毅見狀嘆道：“你又沒仔細讀?！?/br>
    聞照夕湊上去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說：“我情愿賣身一輩子給你?！?/br>
    喬聰毅摟住他回吻幾下，道：“我可不能保證能養你一輩子，說不定哪一天我就破產了?！?/br>
    “我賺錢養你嘛?！甭務障γ摽诙?，爽快得連他自己都怔了一下。他往辦公桌上一坐，揪著喬聰毅的領帶曖昧地暗示，“律師下午才到對不對？你這間辦公室不會有人進來吧？”

    喬聰毅一把抓住他在自己胸口亂摸的手，說：“別亂來，這里也裝了監控的?！?/br>
    聞照夕撇撇嘴：“你這個人怎么一點隱私感都沒有，到哪都安攝像頭?！彼痤^，忽地一笑，“說實話，你第一次帶我來這的時候，我以為你會想當場驗一下貨的?！?/br>
    喬聰毅神色一滯：“我在你眼里原來是這樣的人？”

    聞照夕低聲說：“你畢竟是簡先生的好朋友?！敝两袼鲆姾喥疥扇齻€字，都能清晰地回憶起那天空氣里的甜膩香氣，和那件高檔浴袍的質感。

    喬聰毅聽見了，無奈失笑：“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去青銅時代?！彼D了頓，又道，“大姐平時也不涉足那樣的場合。她怕我一個人悶出病，才伙同簡平晟一起把我騙去的，我看到你們之前也沒想到……”

    “我看得出來?！甭務障φf，“你和他不一樣，你是真正的紳士。是我當時對你有些奇怪的幻想?！?/br>
    “我可不是什么紳士?！眴搪斠愕氖执钤谒箢i處，用力摩挲幾下，才道，“離我遠一點，我得開始工作了?！?/br>
    聞照夕在電視劇播出前的預熱期和公司默不作聲地解約了。有喬聰毅施壓，啟明娛樂沒把事情鬧大，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聞照夕把助理小孫一塊帶走了，他暫時找不到經紀人，接戲這種事可以自己來干，可總得有人幫他打雜。

    從啟明娛樂走出來的那一天，碰見的前同事們看他的眼神幾乎都是羨慕加鄙夷的，小孫還有些生氣，低著頭跟在他身邊不說話。

    聞照夕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說：“挺起背來，我選的這條路讓他們來走，他們也不一定比我走得更好?！?/br>
    的第一支預告片上線，新聞發布會同時召開。接下來便是一些電視臺的宣傳活動。

    因為電視劇已經制作完成，聞照夕只得暫時打消了把那個難聽的藝名改回來的念頭，只聯系了那邊，請他們后期制作時用他原名。

    從五月中旬電影殺青到現在，因著被許多事情牽絆住的緣故，聞照夕手頭還沒有新的戲約。倒不是喬聰毅冷落他，是他想賭一把，等電視劇播出之后看看反響；就算收視率不好，也于他無損，萬一收視率不錯，他就能有底氣去挑更好的劇本。

    八月份登陸兩個衛視平臺日更，網播平臺延后三小時放送。前十集播出后評分出爐，竟出乎意料地上了8分。

    大概因為武俠題材在電視劇中長年缺席，近年來播出的武俠劇只要演員演技不尷尬、劇情設置合理，都能收獲不錯的評分，可播放量和收視率又是另一回事了。

    上星平臺原本不看好這部劇，把劇放在下午播出，只有放暑假的人才有時間看。制作方為了捧自己人，倒是買了網播平臺一個星期的開屏和頭版，把袁曉初在內的兩位新人和聞照夕的照片p在一處，讓人分不清誰是主角。這樣的硬塞式推銷還算有了些效果。

    不過這部劇熱度的持續增長，還是因為劇情設計得的確經得起觀眾推敲。開頭兩集就是一個反轉抓住觀眾眼球，再往后幾集卻是在輕松的日常中慢慢鋪線，每集漏一點伏筆，穿插反派線，讓人笑出聲的同時也提心吊膽。武俠劇式微的當下能出現這樣一個原創劇本，可稱讓人眼前一亮。

    第十一集故事終于進入了主線，反派魏紫初次亮相，來到揚州尋找不見尸體的路大俠，這一集的內容在兩個人面對面碰上的一刻戛然而止。發行方選在了這一天晚上，讓社交媒體平臺上的影視博主爭相安利起這部劇，第二天又買了個熱搜，讓的口碑直接爆了。

    單看劇本和演員表現，這已經算一部優秀的劇了，加上喬聰毅后來砸的那筆錢，讓編劇很多設想得以實現，簡直可以用制作精良來形容。

    原本喬老爺子聽說喬聰毅給包養的小明星付了違約金、還想幫人成立獨立工作室，打算再住一次院來敲打敲打這個逆子，轉眼遇上突然爆火，上星平臺把播出時間調到了黃金時段，收視率當天破1，還在節節攀升。首輪上星賣出的版權費并不高，但后面補拍的中插廣告賺了一大筆錢，二輪的版權也賣了出去。他心情一好，將兒子被狐貍精迷住的事忘了個一干二凈。

    電視劇才播到三分之二，聞照夕的郵箱里就多了一堆工作邀請。他擠在喬聰毅身邊，一封封點開給他看，結果越看下去反而是他自己的表情越失望。

    “怎么都是真人秀啊?！?/br>
    喬聰毅問：“你為什么不喜歡真人秀？”

    聞照夕嘆了口氣：“我以前上過真人秀，實在太沒有綜藝感了，后期想給我多剪點鏡頭都不行?！彼膊皇菦]想過曲線救國，通過綜藝積攢一點人氣和知名度，試鏡的時候可能會被多看兩眼。只可惜那些綜藝也是有臺本的，他演得認真被說用力過猛，演得隨意就沒存在感，所以后來佛系下來，乖乖地到處投資料找戲拍。

    喬聰毅說：“可是你現在已經有了知名度，這些真人秀會給你突出一點的臺本?！?/br>
    聞照夕想了想，說：“算了，我現在可不缺錢?！?/br>
    喬聰毅從他手中接過鼠標，將影視片邀約的郵件挑出來做了標記，“這些你可以問問，能不能提前看一下劇本，如果看不到，我幫你去問?！?/br>
    聞照夕點點頭，就見喬聰毅又把商務邀請的郵件也挑出來標記好，說：“有些牌子和給的title還不錯，你可以考慮一下?！?/br>
    聞照夕又點點頭。這時他才驚覺：“我還是找個經紀人吧，總不能連聯系工作的事都讓你幫我干?！?/br>
    喬聰毅專注地查閱他的郵件，隨口道：“我今天不忙，可以幫你看看?！?/br>
    “算了吧，這些事丟給小孫，我付他工資總不能讓他只干那么點雜活?！甭務障Ω拐u，我多大的面子，讓星洲的少東家給我當助理。

    “好?！眴搪斠愫仙想娔X，見聞照夕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那目光讓他皮膚發燙，手已經無意識地搭在了聞照夕的大腿上。

    “你想做點別的事？”聞照夕笑起來，“好啊，在這里還是上樓？”

    聞照夕飽餐了一頓，舒服得不想動彈，縮在被子里給錢愷良打電話。他實在不認識多少靠譜的人了，只能拜托這位合作過兩次的前輩給自己介紹經紀人。

    錢愷良卻不嫌他煩，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恭喜啊小聞，我那些外甥女們都在看你的劇?！?/br>
    第二句話是：“麒尚的簡公子昨天和我聊到你，說你把小喬少爺哄回來了，是嗎？”

    錢女士什么都好，就是八卦得要命。聞照夕有點不好意思，他跟喬聰毅離得這么近，她說的話喬聰毅肯定聽得一清二楚。他嗯了一聲，跟她問了好，直接切入正題。

    錢愷良笑出聲來：“前段時間聽說你解約，我就知道你要到處找經紀人。我看你不如簽給我的工作室，憑你的臉和潛力，肯定不會虧待你的，等你跟喬聰毅分手之后就知道我這有多好了?！?/br>
    聞照夕聽得寒毛直豎，悄悄跟喬聰毅做口型解釋沒跟她說過他的壞話。喬聰毅露出一個微笑，示意他繼續講電話。

    “我暫時真的不考慮簽別的地方?！甭務障φf，“謝謝您了，錢老師?！?/br>
    錢愷良嘖了一聲，說：“別掛，逗你玩呢?！?/br>
    她當真給聞照夕介紹了一位，那女人是她息影退圈的一位朋友的前經紀人，有十幾年的經驗，帶聞照夕是綽綽有余。

    聞照夕對她大為感激，問她何時有空，想要請她吃飯。

    錢愷良說：“吃飯免了，以后我話劇缺角色還找你來補缺，你肯過來就行?！彼肓讼?，又道，“其實上次那部話劇的蔣導演對你印象挺深刻，本來打算把你舉薦給國家話劇院的洛導參演他新戲的首輪，但是看你現在流量突然暴增，怕你粉絲事多，又放棄了?！?/br>
    聞照夕哭笑不得。流量暴增算不上，不過他的粉絲rou眼可見地變多，尤其是那個互換角色的采訪花絮放出來之后，一夜之間大片追劇的人紛紛淪陷為顏粉，之前因為前同事和前女友的事帶來的負面聲音已幾乎盡數消失了。這段時間參加各種節目和廣告錄制每次都有一大堆人追著拍，他都不敢再讓喬聰毅來接他了。

    “沒事，以后總有機會的?！甭務障退懒嗽僖?，轉頭就撥通那位孟經紀人的電話，約她出來見面。

    解決掉一樁心事，聞照夕看見喬聰毅依舊眼帶笑意地盯著他。他挪了挪身體，自然地在他嘴角落下一個吻：“怎么了，還想要嗎？”

    “不要了?！眴搪斠愕氖种纲N著他的嘴唇輕輕擦了擦，這段時間聞照夕留在家里的時間比較多，他就算欲望再強盛也被喂飽了，“只是沒想到，你翻紅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一點?！?/br>
    他知道喬穎涓還有簡平晟捧的一些小明星，一連串資源砸下去都不見水花也是常事。

    “其實劇本占的功勞要大一些?！甭務障φf，“圈子里曇花一現紅太多了，如果沒有第二個拿得出手的作品，我是沒辦法在圈中站穩的?！?/br>
    喬聰毅道：“你說得對，但對于你這部電視劇的成績，星洲已經十分滿意了，現在就算沒有我，公司選演員的時候也是愿意考慮你的?！?/br>
    聞照夕問：“那你呢？”

    “我什么？”

    “你對它的成績滿意嗎？你當初投資的時候，是不是預見了它能有這樣的成績？”

    聞照夕記得，劇集進入收尾階段時主角和魏紫有一場打戲，兩人從橋頭打到畫舫，打得羅袖驚飛，琵琶玉碎，全都是托喬聰毅的福才有機會去取的外景，屆時播出一定還能收獲一堆好評。

    喬聰毅沉默了。其實喬老爺子沒有說錯，他那天完全是被聞照夕服務得太舒服，又看他們劇組窮得連主演都只有一套戲服，才一時腦熱砸了筆錢進去，就當讓聞照夕過得好一點。他長這么大也就干過這么一次敗家行為，還被父親抓了現行，他不得不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

    “你想不起來了？”聞照夕笑了，“沒關系，不管怎么說，我和劇組所有人都得謝謝你?！?/br>
    有了經紀人之后聞照夕的生活過得平順了許多。新的經紀人孟女士之前合作的是位低調的女演員，聞照夕想給自己的定位與那一位差不多，兩個人談過一次后一拍即合。孟女士上任的第一個星期，就著手處理突然增多的粉絲無法管理、同劇演員和前公司同事暗中造謠拉踩等一系列棘手問題。

    孟女士做事之干脆比云姐有過之無不及。自從被調到黃金檔之后，大大小小的職黑和黑帖就如雨后春筍般冒出頭，雖然現在沒成大氣候，孟女士便以工作室的名義用一則澄清微博將它們一并摁死在搖籃里。她又和后援會對接了一次，聞照夕被找去拍中插廣告時就再沒有烏泱泱一大群人對著他拍照了。

    孟女士做的另外一件事便是為他接下了一部新戲。是一部懸疑題材的電視劇，由暢銷改編。故事圍繞著一位警探與一位連環殺手十年間的斗智斗勇所展開。聞照夕那個角色是重案組的一名法醫，除了正反派之外屬他戲份最重。

    雖然趁著新劇的熱度，聞照夕是可以再接幾個主角的，孟女士在幾個片約中挑出一個三番配角讓他去試妝，這種事要是讓粉絲知道可能會做大字報罵她。但孟女士告訴他：“這部劇是晴山影業的S級項目。國內的這些影視公司在商業成績方面雖是星洲一家獨大，但像飛鶴獎這種只頒正劇的國內電視劇最高獎項，還是晴山拿的提名和獎杯更多。你不是有意拿獎么，就先讓晴山看看你的能力，以后才有繼續合作的機會?！?/br>
    自己的野心，或說奢望被她這樣直白地點出，聞照夕都感到寒毛直豎，一上來就是飛鶴獎，這口氣未免太大。但誠如孟女士所言，這個合作是晴山影業主動找上門的，說明他們對他有一些興趣。

    孟女士接著道：“我覺得喬先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如果不愿意讓你和星洲綁在一起，你也不要辜負了他一番苦心?！?/br>
    聞照夕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喬聰毅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聞照夕被晴山選中參演新劇的消息喬老爺子知道得比誰都早，他親自回到由自己一手創立的星洲將兒子教育了一番，斥責他“捧人可不要捧過了火”、“錢砸出去只聽了個響”。星洲有自己的經紀部，他們家大業大，不缺聞照夕這么點片酬分成。但老爺子察覺到了一點點苗頭，覺得兒子對那小明星的態度殷勤得不太正常。

    喬聰毅低頭任罵，等老爺子說累了，十分熟練地給父親倒水。

    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又急又重鞋跟鑿地的聲音，喬穎涓從助理那兒聽說父親到訪，連忙趕過來，推門擠笑一氣呵成，問：“爸，你來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不過是個小演員而已，不值你三番四次大動肝火。我弟一個28歲的大男人，你別總覺得他會吃虧?！?/br>
    老爺子做了個深呼吸，道：“他難道沒在男人身上吃過虧？我看著他死性不改就來氣，這次那男的叫什么？還叫聞……”

    喬穎涓臉色一沉，打斷了他的話：“行了爸，你別動不動就怪他。他這幾個月做得還不夠好嗎？真把他激出逆反心理來，哪天你真的住院他不回來了怎么辦？”

    “你敢嗎？”喬參掃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兒子。

    喬聰毅答：“不會的?！?/br>
    喬參才滿意地點頭道：“夠了，你下班吧，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br>
    喬聰毅自公司回來后悶悶不樂，又糟蹋起他的花園。

    聞照夕工作回來，難得看見阿慈在廚房做飯，走進去問：“喬先生呢？”

    阿慈說：“在外面?！彼檬种噶酥复巴?。聞照夕看見那些玫瑰全都被刨了出來，邊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喬聰毅，一個是他聘的園丁，俱是滿手泥污。

    他笑問：“他又要改種什么？這個人也太喜新厭舊了?！?/br>
    “喬先生說不種了，把那塊地方改成草坪就好?！?/br>
    “那他倒是省心了?！?/br>
    聞照夕打開窗，和喬聰毅招了招手，對方似乎看見了他，沖著這邊點了點頭，片刻后便回到屋里。

    兩人吃著阿慈做的晚飯，聞照夕才照例和他匯報之后的行程：“后天就播完了，再過幾天劇組會舉辦一個粉絲見面會，結束之后還有慶功酒會?！?/br>
    電視劇播到現在，成績已是出乎意料的漂亮，有幾次單日收視率甚至破2。聞照夕將微博下載回來的某日登上去營業，看見自己從前每天只蹦幾條消息的粉絲群里現在整日消息刷爆，他瞥了一眼，見有個id很眼熟的老粉說：“看來老天還是長眼睛的，不會讓明珠蒙塵?！甭務障﹂_心而酸澀地想，關老天什么事，他能有今天可不全都仰仗喬聰毅。

    或許是被他過分雀躍的語氣驚訝到，喬聰毅抬起頭，問：“你這么興奮？”

    “畢竟這是我用那個土藝名參演的最后一部劇了，多有紀念意義?！?/br>
    喬聰毅失笑：“這名字到底土在哪兒？”

    “一看就知道你不讀網絡?！甭務障c開一個網站，把熙凌兩個字輸進去，按主角姓名檢索，半秒鐘不到就跳出來一堆校園言情，他把手機轉個圈推了過去，“看看，簡直爛大街了?！?/br>
    喬聰毅忍不住道：“可你的本名……”

    “至少比冷面校草好一些吧?！甭務障τ行┰鼓畹爻蛄怂谎?，“我媽生孩子的時候，我爸聽說給產婦聽音樂能減緩疼痛，所以給她輪著放古裝劇金曲。我媽后來說她當時印象最深的就是和，于是從歌詞’豪情只剩一襟晚照’和’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里各取了一個字，當作小孩的名字?！?/br>
    他想起父母，感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mama是個武俠劇迷，把一集不落地追了下來，被兒子的表現驚喜壞了；這一個月里頻繁地聯系他，除了問他要劇透之外也不乏噓寒問暖，今天中午剛剛發了語音問他：演閆貞的那個姑娘不錯，跟你挺配的，你們在拍戲的時候有沒有發展一下？

    這便是最令他頭疼的了，自他與許若珈分手，父母便對他的感情生活過分地關心，一心想他快點找到個好女孩走出陰影?？蛇@不代表這對持傳統觀念的夫妻能夠接受喬聰毅的存在，父母每聯系他一次，他就越發覺得向他們坦白澄清迫在眉睫。

    只聽喬聰毅開懷大笑：“伯父伯母真是有意思的人?！?/br>
    聞照夕回過神來，看著喬聰毅的樣子呆住了。

    喬聰毅斂起笑容，問道：“你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就是……”聞照夕垂下眼簾，手指不安地敲了敲桌子，“我好像只在你店里的照片上見到你這樣笑過?！?/br>
    喬聰毅有微微的愣神，摸了摸自己的臉。

    過了半晌，他才道：“那只是四年前而已?！?/br>
    “他們是你的朋友嗎？”聞照夕問，他將三個名字一一念了出來，“阿利諾、高提耶、布爾特?！?/br>
    “是，你居然記得?！眴搪斠愕纳裆兊萌岷土艘恍?，“我在一家甜品店實習過，阿利諾主廚和高提耶當時是店里的甜點師，不過沒多久阿利諾就辭職出來，開了一家叫做Maison　Arino的甜品店，邀請我們去為他工作；布爾特是我在西點學校認識的，他是美國人，關了自己家里的烘培店來法國進修，對做巧克力很有辦法，當時因為比賽要求有巧克力作品，我們才邀請他加入，但后來他也留在了Maison　Arino?！?/br>
    聞照夕靜靜聽著，問：“你是什么時候回的國？”

    喬聰毅道：“三年前?！?/br>
    聞照夕驚訝道：“為什么？你們鬧掰了？”

    喬聰毅笑了笑：“沒有的事。我早就和他們商量好，參加完比賽和展覽就會離開他們，回國開自己的店?！?/br>
    “哦……”聞照夕笑道，“我真希望能早幾年遇到你，那樣還有機會見見你正常的朋友?！?/br>
    喬聰毅無奈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又在內涵簡平晟?！?/br>
    聞照夕摸了摸耳朵，“我沒有?！?/br>
    “他現在對你是有一點意見，”喬聰毅道，“不過我會盡量讓他對你少點偏見的。我在國外的那些朋友，以后找時間會帶你見……”

    聞照夕趕緊讓他打?。骸拔乙粋€當演員的，對我有意見的人能從這排到內蒙古，缺他一個嗎?！?/br>
    喬聰毅搖搖頭。

    你是覺得我不懂嗎。聞照夕看見他的表情，不由得忿忿地想。不，我什么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