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暫時回歸正常
余澤回了趟宿舍,一推開門,游戲背景音、鍵盤聲、室友甲乙兩個人大呼小叫的聲音,紛涌而至。 余澤不禁呆了呆。 像是已經久違了的場景。 明明上午還在和室友甲乙一起上課,到了下午,再回宿舍,就恍然如夢了。這一天過的,未免太跌宕起伏了。 直到此時,余澤才有了一種真實感,才終于腳踏實地,意識到,他已經脫離了病毒的影響范圍,回到了正常的人世間。 室友甲看到他回來,雖然眼睛還看著電腦屏幕,但還是隨口說了句:“回來了?” 余澤應了一聲,說:“我男朋友在外面,我回來拿點東西就走?!?/br> 這一天余澤還是決定住到李惶然家里。 一來他明天沒課。到大三了,非專業課修得差不多了,他又通過選課,把專業課盡量調到了同一天,于是空閑時間就變得多了。既然第二天沒課,也就沒必要將就擠在宿舍那張一米二的小床上。 二來,李惶然的狀態依舊不是很穩定。他畢竟是感染者,又近距離目睹了病毒衍化期的大場面,余澤也有點擔心他的心理狀態,就干脆別糾結了,繼續睡男朋友家吧。 三來,夏旁笙已經聯系過他了,明天他們會一起去調查幸存者。他住李惶然那邊,正好明天可以直接與夏旁笙匯合,免得再多跑一趟。 ……總之,余澤給自己列了很多理由,其實歸根到底只是因為一個非常簡單粗暴的想法。 他想跟李惶然呆在一起。 余澤收拾了點生活用品,忽然發覺自己說完話之后,宿舍里有點太安靜了,鍵盤聲都沒有了,結果抬頭一看,室友甲乙都瞪著一雙眼睛,滿臉震驚與八卦。 余澤:“……” 三人僵持片刻,余澤說:“好的,我知道了。不過我男朋友怕生,你們別太熱情?!?/br> ……靠,室友甲乙想,他們宿舍這個老幺,還沒嫁出去呢,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了。 之后余澤就把李惶然拉進宿舍介紹了一下。李惶然一臉茫然和慌張,因為之前余澤只是讓他在門外等著,沒說會把他介紹給室友們。李惶然只好硬著頭皮和室友甲乙打招呼,但是仍舊不停地向余澤投去求助的目光。 好在室友甲乙也就是對余澤這個男朋友有些好奇,也不是一定要交個朋友,看李惶然有點不自在,就順其自然地把話題重新導回余澤那兒。 他們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天,余澤也收拾得差不多……室友甲乙的游戲角色也成功地死了。 室友乙一邊讓角色復活,一邊隨口說:“誒,小澤,你怎么突然就不玩游戲了,每次就我們兩個人,還得和別人排?!?/br> 余澤訕訕。他能說,這是因為之前在特局聽說了一個游戲與現實融合的病毒,把他嚇到了,生怕哪天自己正在玩的游戲也突然變成了現實的一部分……實在有點難以想象。 他隨口應了兩聲,帶上自己收拾的東西,與室友告別,就和李惶然一起離開了宿舍。 時間也差不多到傍晚了,不過因為下午看到的場景,余澤沒什么胃口吃飯,李惶然顯然也是。 余澤就說:“回家煮點粥喝喝?” 李惶然因為他一句十分自然的“回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他眼神柔軟地看著余澤,說:“好。想喝什么粥?我怕你晚上會餓?!?/br> 余澤有點驚訝:“你廚藝這么厲害的嗎?皮蛋瘦rou粥可以嗎?” “可以呀?!?/br> 路過菜場,李惶然讓余澤等等。五分鐘之后,他拎著一袋子東西出來了。那里面或許就有余澤想喝的皮蛋瘦rou粥的食材。 直到此時,余澤才遲鈍地意識到,李惶然沒讓余澤進菜場,或許是因為他不想讓余澤看見那些食材。rou,血液,器官??傆锌赡茉诓唤浺忾g路過的。 但是李惶然就這么面不改色地進去了,然后又若無其事地出來了。 余澤看著他,想了想,忽然湊過去在他的唇角親了親。 李惶然驚訝又茫然,片刻之后,卻不自禁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余澤剛剛遇見李惶然的時候,這個青年總是面無表情、眼神空洞。他身形瘦削,總讓人覺得他身上帶有某種虛弱的、不堪一擊的特質。 但是現在,在他逃出那個雨夜一年之后,他終于展現出些許柔軟的、鮮活的氣息。他像是健康了許多,仿佛被燒毀的漆黑樹干,終于在一場春雨過后,抽出了新嫩的枝條。 這讓余澤也情不自禁地高興起來。 當然,他也是因為男朋友的體貼入微而感動。 ……李惶然可比余澤細心多了。 李惶然能有心讓余澤避開菜場,余澤卻疏忽了這一點,雖然他之后就反應過來了。 不過李惶然也沒有生氣就是了。他甚至暗暗慶幸余澤性格上的粗疏,不然,他怎么可能趁機獲得余澤的承認? 恐懼當然是恐懼的,但是情緒總不能只是作為一種發泄。即便是恐懼與絕望,也應當有對應的用途。 面對余澤的笑容,李惶然也笑起來。 回了家,李惶然去做飯,余澤就打開了電視。新聞上對今天發生在S市的“大場面”并無提及,想來特局與政府那邊自有掩蓋的辦法。 這讓余澤稍微松了口氣。 現在網上還在討論食人魔事件。這個案子案情復雜,拖延了十三年之久,哪怕世界意識已經讓很多人忽略了這個案子,但是一旦提起話頭,還是有許多人現身說法,或真或假地談起案子的一些內幕消息。 余澤饒有興致地看著。雖然他牽涉其中,但是他畢竟沒有細看過案宗,這個時候看網友們夸夸其談,煞有其事,他覺得還挺有趣的。 其中有一位,格外較真,用一種“我打包票”的語氣,一連發了好幾條消息,說他曾經見過有人往小區的垃圾箱里扔奇怪的東西,一股子腥味,現在想起來,說不定就是有人扔了吃剩下的尸骨。 不少人回復他,說是他想多了,勸他不要腦補,免得晚上做噩夢。 然而這個人卻格外地執拗與認真。余澤不禁評論了一條,問他為什么那么確信自己看到的是人的尸骨。 回復完,余澤又去刷別的東西了,等到吃飯的時候,他直接忘了自己剛才的好奇?,F在人們每天都在網上收獲無數的信息,絕大多數都是無效的信息,轉頭就忘。 吃完飯,余澤又去刷碗。李惶然的手藝還不錯,況且記吃不記打的余澤,吃到好吃的東西之后,就把今天一整天的遭遇忘得差不多了。 他隨口與李惶然分享著自己剛才在網上看到的一些沙雕新聞。李惶然總是安靜的,即便是笑,也不會特別的激動。他依舊站在廚房門口,陪著余澤,聽著他說話,眼中含笑,時不時附和兩句。 余澤覺得李惶然真是個再合格不過的聽眾了。 整理好一切,他們窩在沙發上。李惶然還是端正地坐著的,余澤就七歪八倒地把自己橫過來,頭舒舒服服地枕著李惶然的大腿,一條腿軟綿綿地放在沙發的扶手上,一條腿懶洋洋地落到地上,手上還美滋滋地拿著手機玩。 李惶然準備了水果。梨和葡萄。他就跟個小媳婦一樣,親自把水果喂給余澤吃。 余澤享受了一會,不得不感嘆,這真是神仙日子啊。 他沒發現李惶然早已經耳根通紅了。 這樣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李惶然想。近到他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仿佛活在夢里一樣。 余澤就沒有他想的那么多。對于余澤來說,既然李惶然已經是他的了,那么侵蝕掉社交距離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雖然現在李惶然還沒意識到,但是他或許很快就會發現,他對于余澤來說,不僅僅是戀人,也像是一直擺在手邊,隨時可以抱在懷里揉揉捏捏,或者當個大型靠枕的玩偶。 這樣毫無距離的親昵,是余澤喜歡的戀愛模式。 過了一段時間,余澤忽然抬頭看了眼李惶然,問他:“這樣子,你感覺怎么樣?” “我很喜歡,主人?!崩罨倘惠p聲說,“讓我覺得,我是你生活中的一部分,是被你接納與包容的?!?/br> 余澤想,好吧,畢竟我才是那個被伺候著的。 這么想著,他覺得有點奇怪。他其實不太理解為什么李惶然會表現出這樣的性情。 他可以理解一部分,比如說,李惶然缺失安全感與確定的存在感,而余澤顯而易見地可以提供這部分的情感。他也可以理解,李惶然一直在他面前表現得誠惶誠恐,因為在此之前,他們都沒有這么明確的關系界定,在這種情況下,本就不安的李惶然,肯定會竭盡全力地抓住余澤這個心理依靠。 但是,他無法理解李惶然會這么的……這么順利地就說服了他自己,如此從善如流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角色定位。他說余澤可以把他當成任何東西。好吧,對此余澤感到些許的竊喜。 問題是,正常人不會因為救命之恩就做到這個份上吧? 余澤覺得有些古怪,但是現在這慵懶愜意的氣氛,讓他有點不想深究,至少,不是在這個時候深究。今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了。他的神經已經很疲憊了,他相信李惶然同樣如此。 他打了個哈欠,有點昏昏欲睡。 “去洗澡嗎?”李惶然輕柔地說。 余澤想了想,點了點頭,站起來,帶著自己的東西去了浴室。 李惶然還沒來得及說話,余澤就已經跑了。這讓他有些遺憾地舔了舔唇。想起凌晨時分未盡的性事,李惶然眼眸微深。片刻之后,他起身去了臥室,決定去準備一些工具。 余澤在浴室里,脫光了衣服正準備洗澡,手又癢癢地拿起手機刷了刷。他突然發現自己收到了一條消息回復,于是好奇地點進去看了眼。 是那個信誓旦旦說有人扔奇怪東西的人。 他說:“我當然知道!我就是S市fj新村的居民!你要是了解這個案子,你就知道這個小區昨天出了什么事。一堆警車開了過來啊,就圍在最角落的那棟樓下面。我都聽說了,一個空屋子,里面全是血!就這個小區,我再也住不下去了!之前我看到的肯定就是兇手在扔垃圾!” 富錦新村的居民? 余澤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