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直白的惡意
“……”余澤很想假裝沒看見,干脆就不回復了。 他不停地輸入又刪除,最后泄氣地把手機扔到一邊,整個人埋進被子里,蠕動著把自己蜷縮起來。 太羞恥了…… 然而隔了幾分鐘,余澤又聽見手機響了一聲。他閉著眼睛把手機拿過來,睜開一只眼睛看了一眼,然后靠了一聲,猛地坐起來。 談先覺給他發消息:“你的玩偶還要不要了?” 余澤就咬牙切齒地給他回:“當然要!” 他這么發著,耳朵卻有點紅,總覺得談先覺是在調戲他。 談先覺就說:“那你現在就過來?!?/br> 余澤怔住,猶豫了一下,他回復:“現在嗎……” 談先覺在那頭看見這個消息,微微瞇起眼睛,哼了一聲,心想他這個小助理,嘴上說著很想拿那個玩偶,現在卻又欲迎還拒。 真的是很傲嬌了。 嗯,傲嬌的人看別人總會覺得對方也很傲嬌。 其實余澤就是懶得動彈,但是談先覺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加上他也有點擔心談先覺的狀況,于是仔細想了想,他也就答應了。 順便,他也想從談先覺那邊了解一下他們這件事情的幕后真相。 ……想來也知道是有人在搞談先覺。 余澤一個素人,網上的輿論也沒有特別針對他(如果他沒有那么自作主張地發出那條微博的話)。 但卻像是要讓談先覺退出娛樂圈一樣,全網都是鋪天蓋地的黑料,好像談先覺不是和戀人上了個床,而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余澤猜測的導演估計要頭禿了。 女主角死了,重要的男配角出了車震門…… 流年不利啊。 余澤過去的路上,遲疑了很久,最終打開了微博。 他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過去的陰影中。他不吝于鼓起些許的勇氣,來面對這件事情。 說實話,因為那些污言穢語,對談先覺的擔心幾乎壓過了對自己隱私暴露的羞恥,直到此時,余澤才真切地意識到,原來他上床的視頻被這世界上的大多數網友都看到了。 ……日。 這種自己就是小黃片男主角的感覺…… 然而盡管羞恥,余澤卻保持著鎮定。 因為他知道,這是特異事件,所以等到特異事件結束,他的里子面子就都回來了。 對,沒錯,就是這樣的。 ……但是他現在還是很害羞很難為情??! 余澤近乎崩潰地把頭埋進膝蓋里,覺得自己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走出這個陰影了。 就是那種……又憤怒,又羞恥,又惡心,還有點不好意思…… 地鐵上,坐在余澤對面的一個女孩兒驚訝地看著這個男孩兒怪異的表現,臉色扭曲地把臉埋起來什么的……不會是身體不好吧? 等等,她覺得他有點眼熟。 她困惑地皺起眉來,卻忽然被身邊人一拽,嚇了一跳,把余澤的事情頓時拋到了腦后,她嗔怪道:“如瑤,你干嘛呀?” 鄒如瑤臉上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潮紅,她聲音顫抖著說:“段若河死了……” 另外那個女孩沒有聽清楚她說的話,追問道:“什么?” “杭雪,我說段若河死了!她總算死了!”鄒如瑤猛地站起來,大聲地叫道。 她這句大聲的話讓余澤也聽見了,余澤有點被嚇到,立刻抬起頭,警惕地觀察著她們這里的動靜,卻忽然愣了一下。 杭雪? 他本能地想要和這位認識的學姐打招呼,但是莫名其妙地,卻忽然停在了那里,仿佛大腦正在進行一項遲鈍的工作,需要一點時間,于是將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放下了。 他愣在那兒。 杭雪和鄒如瑤都沒有注意到余澤的反應,她們的對話依舊在繼續。 杭雪有些不明所以,她有點被鄒如瑤的樣子嚇到,訥訥問道:“段若河是誰?” 鄒如瑤扭曲著面容:“就是那個和我家談談拍戲的賤人!” 杭雪皺起眉,欲言又止。 她知道鄒如瑤所說的談談是誰。談先覺是鄒如瑤的愛豆,這件事情在她們專業眾人皆知,但是小女生追個星很正常,卻沒有人想到鄒如瑤會瘋狂到這個程度。 更關鍵的是,杭雪無法理解鄒如瑤對段若河的惡意。 硬要說的話,段若河只能算是談先覺的同事。就算同事工作能力差,你這一副很高興對方去死的表現算什么? 杭雪無法理解,這時候也無法與鄒如瑤正常地溝通,她只能呆呆地看著鄒如瑤,感覺自己根本反應不過來,也無法理解鄒如瑤的腦回路。 而余澤卻已經理解了。 恐怕鄒如瑤就是網上那些段若河的黑粉之一。段若河的這些黑粉,對這個出道即巔峰的素人抱有著余澤無法理解的惡意。 余澤曾經想過,段若河死亡的消息傳出去的話,這些黑粉的第一反應不會是死者為大,而是“她怎么不早點死”。 現在鄒如瑤的反應正符合了他的想法。 這令余澤背脊生寒。 他忽然意識到,有時候他真的無法理解,為什么很多人會對素未謀面或者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產生如此大的惡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理他那條消息的何知少,終于給他回復了。 這時候何知少已經知道余澤就是視頻中的另外一位男主角了,這令他的心態十分復雜。 對網上那些言論的憤怒就不提了,他主要一方面覺得自家的小白菜被人拱了(應該是拱了別人),于是覺得有一種小小的惋惜,另一方面又覺得余澤可真他媽厲害,居然把談先覺搞成那個樣子(是的,他看了視頻),于是他詭異地還有種淺淺的驕傲…… 也不知道這種驕傲是哪里來的。 大概就是那種覺得自家弟弟很“能干”的那種驕傲吧…… 段若河的案子其實很簡單。 病毒進入了衍化期,開始變得無所不能了,于是將一位感染者的詛咒直接傳送到了段若河的心里,那些惡毒的、令人生怖的詛咒聲音逼瘋了早已壓力爆棚的段若河,讓她在去拍戲之前,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余澤心中嘆息,又詢問:“那個感染者是誰?” 何知少很快回復:“鄒如瑤?!?/br> 余澤一愣,然后下意識抬頭看向對面那兩個女生。 他記得,剛才杭雪叫另外一個女生的時候,就是叫的“如瑤”……? 不會這么巧吧? 余澤有些不確定,又向何知少追問“鄒如瑤”的具體信息,結果他還真看到了他自己的大學名字,還有鄒如瑤的大學專業。她的專業和杭雪一樣。 “……”余澤皺起眉,抬眸看著那個女生,心想,這個人知道她的咒罵聲殺死了一個人嗎? 即便知道了,恐怕也不會感覺愧疚之類的吧?;蛟S這就是她的目的。 ……令人莫名其妙的、令人恐怖生厭的惡意。 余澤真的不明白。 他困惑地皺起眉,手上卻沒停,給何知少發了消息,告訴他鄒如瑤的位置。何知少回了個OK,倒也沒問他是怎么知道的。 余澤心中一動,又連忙追問:“這個特異事件就這么解決了嗎?” 何知少說:“當然沒有。鄒如瑤并不是病毒源頭,我們需要從她身上找線索?!?/br> 從鄒如瑤身上找到病毒源頭的線索? 余澤一時間沒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鄒如瑤不是病毒源頭,意味著她是在病毒傳播期被感染到的二次感染者,這個階段的感染需要某種程度上的“實際接觸”。 這也就意味著從她的生活入手,總能順藤摸瓜地找到病毒源頭。 況且這一次的病毒是網絡暴力?;ヂ摼W并非法外之地,相反,因為其特殊的性質,任何在網絡瀏覽的人必定留下相應的痕跡,只是有的人可能大大剌剌地敞亮在那兒,而有的人隱藏得很深罷了。 余澤確認完畢,又看了看對面的兩個女孩兒。 鄒如瑤的情緒似乎已經平靜下來了,這會兒正笑瞇瞇地跟杭雪道歉,說是不好意思剛才嚇到杭雪了,可是她那副高興得意的樣子,看了就讓人覺得難受。 余澤又看了看杭雪,確認這位認識的學姐并沒有表現出懷疑,這才放下心來,打開微博,看了眼熱搜,果然從上面找到了“段若河 自殺”,并且已經登上了熱搜第一,后頭還跟著一個“爆”字。 余澤并不確定這個消息到底是故意透露出去的,還是無意的,又或者是來自哪一方的爆料?,F在全網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對方的目的就更加不好猜測了。 不過,余澤覺得,這個消息能夠出現在這里,本身就代表著官方的某種態度。至少特局——他相信——是希望以此來引蛇出洞的。 ……就像是之前他進入片場的目的一樣。 這么想著,余澤突然又沮喪起來。 這一次特局的行動——如果這真的是特局的行動的話——并沒有帶上他。 ……也許是因為他之前把一切都搞砸了吧。余澤自暴自棄地想著。 但是下一秒,他又認真地打起精神來。 段若河這邊的情況并不復雜,那么,說不定病毒源頭就潛伏在談先覺的身邊。 這可能也是談先覺會出現在APP上的原因……?余澤這么猜測著。 不管怎么說,從談先覺這邊入手,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他可以查清楚那個視頻的問題。 余澤暗暗下著決心。 這么想著,他給談先覺發了一條消息:“談哥,你看到熱搜了嗎?” 談先覺秒回:“段若河的事情?” “對?!?/br> 談先覺說:“怎么?” “想問問談哥你的想法啊?!庇酀蛇@么說,他干脆從與特異事件無關的角度來詢問,“段若河為什么要自殺???就算自殺,為什么要割耳朵???” 談先覺有點不耐煩,他并不是很想談論段若河的死亡,這會讓他想到他的粉絲那些過激的話語。 他就說:“或許不是自殺?;蛟S是她聽到了什么不該聽到的東西?!?/br> 余澤咦了一聲。 他此前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陰謀論的方向。 他當然知道特局那邊給出來的才是真相,但是談先覺的說法卻給他擴寬了思路。 這種死亡方式,就像是某種警告,是不是? 現在網上的人知道了段若河的死亡,也知道了段若河的死亡方式。究竟有多少人,會用陰謀論來猜測這樁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