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復仇(上)
“這怎么可能???” 岑宕山風景區的工作人員站在纜繩的斷裂處面前,百思不得其解。 “人為?” 有一個男人站在他身邊,沉聲詢問。 “你說割掉一點點,然后到半途了,他們就可以掉下去了?”工作人員頗為不解地說,“自尋死路?” 男人的嘴角若有若無地勾起一絲笑意:“有可能啊?!?/br> 工作人員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這個男人。 纜車掉下去半小時之后,這個男人出現在纜車上車點。風景區的負責人將此事全權交由這個男人來處理,但工作人員卻覺得這個男人神神叨叨的,一點都不可信。 遠處快步走過來一個人,恭敬地對著男人說:“常先生,這是傅長生的資料?!?/br> 常左棠伸手接過那一疊材料,翻了兩頁,然后說:“傅長久?” “傅長生的meimei,死在十年前?!?/br> “嗯?!背W筇狞c點頭,“死因……哈,先jian后殺再分尸,尸塊散落在岑宕山各地。一個懸案?!?/br> 他啪地一聲把資料合起來,若有所思地望著遠處。從這里,可以看到孤老村。 常左棠說:“有意思啊,這次的‘感染’。完全不像是‘感染’,只是一場復仇而已?!?/br> 沒有人回答他。 他又自言自語道:“嗯……說不定是早就潛伏的病毒,只是到現在才爆發……不不,不是,是自作自受。病毒啊,你可長點心吧,別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往地球人身上搞,人類可是會反抗的啊?!?/br> 他彎唇笑了一下。 這時,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喂,副組長?!?/br> 對面是方照臨。 方照臨說:“雖然叫副組長是應該的,但是我覺得你肯定不是因為我是副組長才叫我副組長……” “啊喲,副組長說什么呢,您不就是副組長嗎?” 方照臨:“……” 方照臨不理他,說:“這次的事件里面有一個人,你幫我留意一下?!?/br> “哦?” “余澤。這是他在一個月之內,遇到的第三次‘感染’?!?/br> 常左棠呆了呆:“一個月?三次?” “對?!狈秸张R也覺得格外神奇。 常左棠舔了舔嘴唇,笑得格外燦爛:“好啊,我會留意這個小朋友的,等著我的好消息?!?/br> 他不等方照臨回答,就掛了電話。他沖著身后的人招招手,說:“走了,去完成副組長的任務。還沒加入特局就一個月三次……呵呵,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啊?!?/br> 另外一邊,余澤和傅長生走進了孤老村。 孤老村占地面積極大,但荒無人煙。他們進村子的時候,天色漸晚,起了霧,整個村子都覆蓋在朦朦朧朧的夜色中,只有一條土狗汪汪兩聲表示歡迎。 傅長生認識路,他說孤老村十年來都沒有什么變化,還是一樣的荒涼和偏僻。 余澤覺得一走進孤老村,傅長生的狀態就變了。他原來一個溫文爾雅的大學老師,現在卻對著自己的故鄉冷嘲熱諷。 余澤心中升起了一些警惕,莫名其妙地。 傅長生帶路,他們走到了那個所謂的醫療站。是很小的一個房子,里面亮著燈。 他們走進去。 里面有兩個人,一個老人,一個中年男人。 余澤看了他們一眼,腦中浮現出關于他們的資料。準確來說,是夢中的信息。 這個老人是孤老村的村長傅良心,中年男人是孤老村的醫生傅友愛。 話又說回來了,傅友愛其實一點都不友愛,傅敢甚至沒有向他求助過身體的情況,這足以證明這個醫生到底是有多不靠譜了。 但是傅長生卻來了。 傅良心和傅友愛打量了一下這兩個外來人,然后他們面色微變。傅良心開口,臉上笑著,但笑容沒有到達眼睛,他說:“是長生啊。多少年沒有回來啦?” “十年了?!备甸L生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冷漠到僵硬。 傅良心恍若未聞地點點頭,又說:“這個小孩兒又是誰???” 傅長生回頭看了余澤一眼,說:“我學生?!?/br> 傅良心點點頭。 傅友愛忽然插話說:“長生啊,難得回來一次,就住到叔家里吧?!?/br> 傅長生低低地說了句好。 余澤圍觀這一幕,心中想法紛紜。 傅友愛又說:“那你這個學生……” “我認識一個人?!庇酀珊鋈徽f,“傅敢。村里有這個人嗎?” “傅敢?!” 其余三個人都吃了一驚。 傅友愛和傅良心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雖然原先也并不怎么熱情。傅長生則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 很快,傅良心的臉上又堆滿了笑:“有的,有的。你認識憨兒,那你就住到憨兒家里吧。友愛,”他轉而對傅友愛說,“快把憨兒喊過來?!?/br> 傅友愛連忙應是,急匆匆就出門了。 余澤只覺得古怪,但他還沒想清楚。 孤老村這個地方,就像是籠罩層層迷霧之中。明明背靠岑宕山風景區,但卻還像是個古老的村落,沿襲著古舊的傳統和陰森的風俗。 他想到傅敢,想到傅敢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一時間滿心都是對孤老村的排斥和警惕。 他混淆了夢境和現實。 傅長生和傅良心俱都沉默,余澤也不敢隨便搭話。隔了大概十分鐘,外面傳來凌亂沉重的腳步聲,兩個男人推門進來,前面的是傅友愛,后面跟著的是傅敢。 余澤看到傅敢的瞬間,他的心就落了地,與此同時也變得更為沉重。 傅敢看到他的時候,眼睛亮了起來,雖然沉穩地叫了他一句小先生,但卻快步走到了余澤身邊。 余澤看他,笑著瞇起眼睛,叫了一句:“憨兒哥?!?/br> 看到余澤真的與傅敢熟識的樣子,其余三個人神情各異。 不過余澤不想管這些了,傅敢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他無視了傅良心和傅友愛奇怪的眼神,對傅長生說:“傅老師,你的腰……” “沒事?!备甸L生敷衍地說。 自從進入孤老村,傅長生似乎就一直處在這樣心不在焉的狀態中。 余澤皺了皺眉,擔心地說:“我等會再給孫學長打個電話吧,問問醫療隊什么時候過來?!?/br> 傅長生抬眸,眼神復雜地看著他,但卻一言不發。 房間里的氣氛極為詭異。 傅良心說:“哎呀,長生受傷啦?我們這里也沒有醫生,這可怎么辦???” 傅敢偏頭瞧了瞧余澤,在他印象中,余澤就是個醫生,但是他看余澤沒說話的樣子,他就也學著余澤安安靜靜地站著。 傅長生說:“沒事,就是扭到了,養養就行?!?/br> 傅良心又說:“那你們有沒有吃晚飯???要不要一起吃飯?” 余澤下午走了那么久的路,又是爬山又是驚嚇,現在早已經餓過頭了,剛才路上又拿了面包充饑,就搖搖頭,說自己不餓。 準確來說,他不太敢吃這里的東西。 房間里四個姓傅的人,他只信任傅敢。這種信任還是基于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 傅長生留下來和傅良心、傅友愛吃飯,似乎還有別的人也要過來和他們一起。余澤就借口要給孫念礁打電話,拉著傅敢離開了。 傅敢高大的身軀給了余澤極大的安全感,他覺得傅敢能一個打七個,而這種莫名的信任讓他總算積極起來。 傅敢領路,帶著他回自己家,而余澤就在路上給孫念礁打電話。 孫念礁說他和其余人已經匯合了,都在山下。有一隊人已經往孤老村這邊走了,說是一個小時之內肯定會到。 余澤松了口氣,掛了電話才意識到,他并沒有傅長生的聯系方式,得調轉回頭才能通知傅長生。 他停下腳步,傅敢也停下,面無表情眼神茫然地看著他。 余澤說:“憨兒哥,你認識傅長生嗎?” 傅敢點點頭,說:“認識的?!彼q豫了一下,又說,“十幾年前,就是他,把我身體的情況,說出去的。所以別人,都覺得,我是怪物?!闭f完這話他就有點尷尬,覺得自己像是在告狀一樣,但是他看看余澤,又覺得沒關系。 小先生看過他更狼狽不堪的樣子,不會介意他這一點小心思的。 可他也就只是這點委屈想告狀的小心思了,要他去報復使他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他又做不出來。 余澤確實沒在意,他拍了拍傅敢的肩膀,安慰他,又心想,原來是傅長生。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對。 十幾年前的時候,傅長生也還是個孩子,很難說他到底是惡意的還是真的好奇。只是造成了這樣的后果,對于傅敢來說,實在是太過于殘酷了一些。 余澤說:“你不是怪物?!?/br> 傅敢低低地應了一聲。 “不要把自己當成怪物?!庇酀烧f,“你的身體很正常啦?!?/br> 他用著“啦”的尾音,活潑又輕快,這句話就蹦蹦跳跳地,跳進傅敢的心里。 傅敢沉默了一會,然后點點頭,說:“嗯。我是正常的?!?/br> 余澤就沖他笑了起來。 隔了會,余澤問:“傅長生是不是有一個meimei?” 傅敢歪頭,眼神放空地想了一會兒,然后點了點頭:“對,死了?!?/br> “死了?” “嗯……被人殺了。好像是,十年前?!备蹈艺f著,又搖搖頭,一雙眼睛看著余澤,聲音低低地說,“我不記得了?!?/br> 余澤不合時宜地笑了出來。 傅敢這樣子可憐兮兮的,像是沒完成主人要求的狗子,討好又小心地看著主人。 傅敢的臉上向來是沒什么表情的,但這雙眼睛啊……這雙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分明。 余澤拉住他的手,搖了搖,像是安撫一樣。然后又問:“兇手有找到嗎?” “沒有。好像沒有?!?/br> “哦……我明白了?!庇酀蛇@么說,摸摸下巴。 難怪傅長生對孤老村是這樣的態度,也難怪他十年都沒有回村子,甚至絕口不提自己還有一個meimei。 不過既然如此,為什么今天他又主動提出要回孤老村了呢? 這么想著,余澤心中有些不安。 今天所有事情的發展,都出乎他的意料,像是猝然崩塌的雪山。他被這接踵而來的事件壓得神經緊張,說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