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幕后真兇(下)
距離外面的人來到雙生山莊,還有兩個小時。 溫讓這兩天大喜大悲,精神狀態不是非常好,所以余澤就讓他呆在房間里休息,他自己找到他哥,說了一下自己的猜測,然后兩個人一起找上了溫謙。 他們走進溫謙房間的時候,發現方照臨也在這里。 溫謙與方照臨之間的氣氛十分劍拔弩張,直到余澤兩個人進來之后稍微松弛一些。溫謙疲憊地坐下來,聲音沙?。骸澳銈兿雴柺裁?,說吧?!?/br> 余澤偏偏頭看看他哥,余瀾沖他不明意義地笑了笑……余澤就當這是他哥在支持他了,于是清清嗓子,問道:“昨天下午,我們去溫泉之前,你是不是對溫諒說了什么?” 他耍了個小心思,沒說出陳活的名字,這讓余瀾對他有點刮目相看。 一直以來,余瀾都頗為擔心余澤的性情,他傻白甜的弟弟對著陌生人倒是有一點警戒心,但對著稍微熟悉一點的人,就完全沒什么心機了,這會兒雖然是為了破案,但也讓余瀾老懷大慰了。 余澤不知道余瀾在想什么,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溫謙。 溫謙卻長長地嘆了口氣:“你也來問了?!?/br> 也? 余澤下意識看向方照臨,后者沖他挑挑眉,咧嘴笑了一下。 溫謙沒管他們,自言自語道:“溫家不能出這樣的哥兒?!?/br> “哪樣?” “和一個女人談戀愛的哥兒!” 余澤被這莫名其妙的言論糊了一臉,頓了頓才想起來,這個世界的哥兒和女人不能結合,因為浪費zigong。 ……所以你們到底是多缺人口…… 余澤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可隨即又有點憤怒,心中充滿了對溫家的反感。 溫謙繼續說著:“如果是別的時候,我說不定會幫小諒……可是現在是什么時候?小讓不愿意嫁過去,小諒也不愿意……他們眼里還有這個家族嗎?他們難道忘了溫家對他們的養育之恩嗎?!” 余澤聽了這話,心想,道德綁架當然很容易咯。 不過,他對溫諒也無甚好感。任何以殺戮來解決問題的人,都是殘忍且怯懦的人。 余澤沉迷吐槽,而方照臨則一直保持著沉默,最終是余瀾懟了回去:“現在溫老太爺被人殺死了?!彼恼Z氣不輕不重,內容卻像是一把大錘狠狠地敲向了溫謙。溫謙的身體晃了晃,面色一陣慘白。 溫謙張口結舌,耗費了漫長的時間,卻無言以對。 余瀾說:“你并不像是一個哥兒?!币粋€哥兒不會在三個男人的面前做出這樣的姿態。 溫謙擺出了蒼白的驕傲姿態:“因為我是爺爺指定的溫家下一任家主?!?/br> 沒有人回話。 過了很久,余澤咳了一聲:“所以昨天,你到底對溫諒說了什么?” 溫謙說:“我沒有找小諒。我找的是陳活,我讓她和小諒分手,小諒聽見了,和我大吵一架……呵?!彼袷怯X得溫諒不識抬舉,但最終沒有說出來,“之后我們就去了溫泉?!?/br> 余澤點了點頭。 溫謙說:“你的意思,是懷疑小諒是兇手?” 余澤說:“我的想法是……”他頓了頓,然后說,“溫諒和陳活合謀?!?/br> 溫謙沉思片刻,然后點頭:“有可能,但是,手法呢?” “其實很簡單,”余澤說,“因為誰都知道溫老太爺十點鐘會反鎖房門,這是他的行為規律,所以在這一點上做文章,就顯得格外容易?!?/br> 溫謙呆住了,余瀾和方照臨也都看向余澤。 余澤有點小得意,特別是他哥都用稱贊的目光看著他的時候。不過他穩住了沒表現出來,繼續說:“溫老太爺的書房里,唯一能夠指示時間的工具,是一座落地鐘。而據我昨天的觀察,溫老太爺身邊沒有手機,他不習慣使用現代科技產物,甚至這么大的房子里都沒有裝監控。所以,如果他要在十點鐘準時鎖門,他就只能看這座落地鐘……當然前提是他沒有離開書房去大廳看時間,但他估計不會這么多事?!?/br> 最后一句他是嘟嘟囔囔地說出來的。激動的時候他總是有點話癆。 他停頓了一下,方便自己整理思路:“那座落地鐘,我看過了,非常的古老,指針可以撥動的機械鐘……發現重點了嗎?指針可以撥動?!?/br> 余澤打了個響指,想酷炫地耍帥,結果看見他哥微微瞇起眼睛,就連忙規規矩矩地站好,繼續說:“進過書房,可以接觸到落地鐘的,只有兩個人,溫諒和陳軍。陳軍雖然是最后一個見到溫老太爺活著的人,但是他沒有任何的殺人動機,甚至,他需要溫老太爺活著。所以,唯一可能動手腳的人,就是溫諒。 “我的想法是,溫諒在被溫老太爺叫去書房,被告知聯姻的事情之后,就決定了痛下殺手,然后趁溫老太爺不注意,把落地鐘撥慢了一段時間……可能是十分鐘,不能太久,否則容易被注意到,十分鐘的話,不知情的人就算看見了,也可能以為這是鐘太舊了,走得慢了。 “等他出來之后,他對陳活說了一句,‘我已經做好準備了’,陳活心領神會,就在十點十分的時候,借下樓喝牛奶的機會,殺死了溫老太爺。因為落地鐘的誤導,他鎖門的時間變晚了,所以陳活去殺他的時候,書房的門還沒鎖。 “陳活殺了溫老太爺之后,就把落地鐘的指針撥回正常時間,把房間里的東西打亂以防意外——其實主要是為了防止落地鐘的變化被人發現,隨即上樓……這一切并不需要很長時間。之后溫諒找一個時間……可能是凌晨,下樓去把書房的門反鎖上。 “當然,這個只是我根據現有的線索推理出來的過程,還有一些問題……嗯,先不說這個。而且其中有一些細節還需要斟酌,比如落地鐘上會不會殘留證據——我估計不會,就算溫諒撥的時候會留下指紋,之后陳活肯定也把指紋擦掉……” 余澤沉思了一會,思索著自己的推理還有什么問題,然后又說:“一開始我想的是,溫諒會把備用鑰匙交給陳活,后來我又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多一個交接的過程就多一點發生變故的可能性。時間太充裕了,一整個晚上的時間,足夠進行任何補救。 “就算撥弄指針的手法失敗了,之后溫諒也還有足夠的時間將備用鑰匙交到陳活的手里,甚至自己主動去殺人?!?/br> 余澤說到這里,欲言又止。 他心想,為什么一定是陳活動手?溫諒干嘛不親自殺人? “啪!啪!啪!” 門口傳來三聲鼓掌的聲音,余澤回頭,看見陳活和溫諒站在一起。掌聲是溫諒發出的,他的臉上并沒有之前的怯懦,反而有些意氣風發,現在看來,他倒是與溫讓有些相像了。陳活則安安靜靜地站在他身邊,依舊是那樣陰沉寡言的樣子。 溫諒歪著頭,饒有趣味地說:“精彩的推理,精妙的手法……證據呢?” 余澤臉色一垮,說不出話。 這就是他推理中的一個問題,他想不出來能有什么證據。陳活作案的時候一定會戴上手套,就算不戴手套,也一定會注意指紋的問題。 當然,等警察到了,法醫應該能夠確定溫老太爺的準確死亡時間,而在那個時間點下樓的陳活自然有重大的作案嫌疑,而且她和溫諒之間的事情,也使她有了報復殺人的作案動機。 但這也只是機會,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不過…… 余澤歪了歪頭,問溫諒:“我有一個問題,你可以回答一下嗎?” 溫諒看著他,沒有說話。 余澤說:“鎖門這一點,我一直沒有想明白,這完全就是多此一舉。這又不是推理,強迫癥一樣地要弄成密室殺人……所以,為什么要鎖門?” 溫諒冷下表情,一言不發。 陳活顫顫巍巍地說:“門是我鎖的?!?/br> 余澤驚訝地看向她,片刻后,他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些思緒,激動得語無倫次:“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這樣……” 不知不覺,陳活已經淚流滿面了,她哀戚地哭泣著,手顫抖著伸進自己的口袋,然后拿出。攥成一個拳頭的手攤開,一把鑰匙正躺在她的手心。 她說:“我不想……我不想讓阿諒,摻和進來。我偷了他的鑰匙,殺了那個老頭子,然后鎖了門,鎖門的原因,是因為我想嫁禍給其余有備用鑰匙的人,這樣一來,鑰匙被偷走的阿諒,就完全沒有嫌疑了?!彼V沽肆鳒I,堅定地說,“就是這樣?!?/br> “不,我是說……”余澤十分不甘地反駁,他死死地皺著眉,卻沉默了下來。 陳活的話很有說服力,有理有據,這讓余澤甚至對自己的推理產生了懷疑。 溫諒真的撥弄了落地鐘嗎?而不是陳活偷了溫諒的鑰匙,然后殺了溫老太爺?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鎖門就是為了嫁禍嗎?那不就是完全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頭上嗎?真的會有這種兇手嗎?警察不會發現不了陳活手上的鑰匙吧! 余澤沉默著。 現在有兩種殺人手法擺在眼前,兩種都可行,余澤提出的稍微復雜一些,卻是讓溫諒成為了罪犯之一,而陳活的說法,卻是完完全全將溫諒踢出了殺人案的嫌疑。 這兩種殺人手法之間的區別,就是鎖門的合理性。在余澤的推理中,鎖門不合理,而在陳活的說法中,鎖門卻是有理有據,甚至連原因都有了:陳活不想讓溫諒成為嫌疑犯,她要嫁禍給其他人,甚至,主動將嫌疑吸引到自己身上。 陳活承認了自己殺人的事實,但卻讓余澤有了更深的狐疑。他看著陳活,目光緩慢地偏轉到溫諒的身上。這個始終表現出怯懦性情的男人,此刻眼神平靜,近乎冷漠。他甚至沒有看陳活。 余澤的心中泛起了更深邃更冰冷的情緒。 陳活認罪了,她的殺人事實已經確鑿無疑。 可是……溫諒呢? 誰敢相信溫諒與這場謀殺無關?可是誰都沒有證據證明溫諒與這場謀殺有關。陳活拼了命把一切的罪惡都扯到自己身上,而她的戀人正無動于衷地、清白無辜地站在那里。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對的,如果是溫諒撥弄了落地鐘的指針,并且在溫老太爺死亡之后重新鎖了門…… 余澤忽然想明白了,為什么要鎖門。 因為溫諒要把一切的罪惡,都推到陳活的頭上! 鎖門的唯一用途,就是營造密室,就是掩蓋住時間的差別,讓所有人都以為,溫老太爺是在正常的時間反鎖了門,之后又莫名其妙死在了房間里,這樣,所有的人都會懷疑那些有備用鑰匙的人。 溫諒的備用鑰匙呢?現在在陳活那里! 不管這個鑰匙為什么會在陳活那里,是她偷的,還是溫諒給她的,事實就是如此。 一旦被發現,陳活會怎么說? 陳活要溫諒清白無辜! 她不會否認,她甚至會主動承認自己的罪行,如同此時此刻。她不惜一切代價,就是為了保護溫諒。她愛著溫諒。 或許溫諒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過什么,或許他只是在陳活面前表現出了絕望和無奈,然后陳活就主動去偷了鑰匙,然后殺掉溫老太爺…… 可是現在溫諒在冷眼旁觀!可是他在冷眼旁觀! 余澤心中篤定溫諒參與了這個兇殺案,可是面對陳活這樣的態度,他卻無能為力。 想起昨天溫泉外走廊上的對話,余澤忍不住動容。 就在這時,余澤眼前一花,世界好像突然變了個樣子。他說不出來,就是……就是突然變了,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可是好像什么都不一樣了,完全的陌生、完全的不一樣了,徹徹底底…… 他恐慌地回頭,想要找到余瀾,卻發現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他呆住了,然后才發現方照臨還是安安穩穩地站在那里。 余澤沖他大聲說:“照臨哥?” 方照臨抬頭看他,咦了一聲:“你怎么回事?” 余澤啊了一聲,有點茫然。他的大腦還沒從溫老太爺被殺的案子里回轉過來,卻目睹了神奇事件的發生。 “嘖,這就是沒被感染的人嗎?”方照臨目光復雜地打量著他。 余澤看他好像很懂的樣子,連忙問:“到底怎么回事???” “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得等你遇到三次這樣的事情之后,我們才能確定你是合適的人選,確定你是否能夠加入特局?!狈秸张R這么說。 余澤茫然。 方照臨笑了一下,又說:“不過,你馬上就要遺忘這一切了?!?/br> 方照臨話音剛落,余澤就感到自己的頭腦暈眩了一下,他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看著周圍停滯的景象,方照臨掏出一個古怪的儀器看了看,自言自語道:“這次倒是簡單,只需要一個小時……應該是因為感染還沒擴散?” 他又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喂,組長,是我。已經解決了?!彼叩接酀缮磉?,仔細地打量著余澤,“不,不是我解決的?!?/br> “是一個叫余澤的小家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