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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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再歌 洪麟的眼睛終于有了光感,這個消息很快傳到寶塔失里那里,也傳到洪麟的家中,李善粹馬上便進宮來看兒子,見了面就連忙問:“麟兒,你可能看到母親的臉?” 洪麟苦笑了一下:“母親,我現在只能看到一點光,看人影很是含糊,雖然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然而看不清,或許過一陣會好一些?!?/br> 李善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上天保佑,我的兒子終于能夠看到光了,孩子,你不要著急,慢慢地恢復,很可能就會和從前一樣了?!?/br> 申春根也過來看,對著洪麟左看右看,又按了脈搏,最后說道:“殿下,總管,還要慢慢觀察,且莫要心急,仍是以安心靜養為重?!?/br> 王祺這段時間為了洪麟的眼睛,也很是憂心,雖然洪麟表面上不顯得怎樣沮喪,甚至還在努力地適應這種狀態,然而王祺知道,洪麟內心有深深的痛苦,只不過盡力堅強,不愿給身邊的人帶來壓力,畢竟是如此的巨變,究竟是怎樣豁達超脫的人,才能夠如此之如地轉圜?如果是生來失明,也就罷了,洪麟前面二十四年都是可以看到的,忽然間看不到了,讓他怎樣承擔呢?如今終于恢復光感,雖然只是一點小小的進步,終究是展現出希望,或許過一段時間竟然可以完全恢復,也未可知。 最為高興的自然便是洪麟,從前眼前一片漆黑,一顆心便也如同給墨汁潑過了一般,黑漆漆的,今天早上外面的雪光反射進眼睛,自己看到的不僅僅是一點雪光,那簡直就是一道神光照進了自己的心,多日以來一直給烏云籠罩的內心,終于初見希望,在那厚密的云層之中,終于露出一絲縫隙,讓自己能夠透一口氣,雖然自己這段時間一直盡量適應,然而真的仿佛給裝在一個鐵屋子里,密不透風的,自己的確是努力樂觀,然而那一種憋悶的感覺時??M繞心頭,有時候洪麟便感到,自己乃是沉在一大片漫無邊際的黑色海洋,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溺死,如今終于有了一道微弱的光明。 在壽昌宮的這一派歡欣鼓舞之中,唯獨一個人保持著一貫的平淡,那便是樸承基,這一天早晨,樸承基過來壽昌宮護衛,便聽到了這個消息,見一群人圍著洪麟祝賀恭喜,樸承基自然是不會去湊這個熱鬧,他遠遠地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瀚白等人的歡喜,心中則有一絲嘲諷,上天真的是開了一個大玩笑,本以為洪麟今生便如此了,哪知竟然有恢復視力的趨向,雖然如今只是能夠感受到光,然而之后會如何發展,其實很難講,或許過一段時間真的重得光明,也說不定,申春根之前做檢查的時候就說過,洪麟的眼球沒有問題,只是大腦里不知是碰壞了哪一處,影響了視力,現在莫非是洪麟的腦子好了?大腦之中的變化啊,可真的是奇妙。 因為能夠看到光,洪麟的精神更為振作,每個早晨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自己的視力恢復到怎樣的程度,洪麟最擔心的就是,進展到此為止,只有光感,不再恢復,好在慢慢地,慢慢地,雖然極其緩慢,然而他的眼睛卻真的一天好過一天,視物逐漸清晰,起初是只能分辨光暗,之后便有了微弱的色感,也能夠看到一點點輪廓,漸漸地,眼前的物體越來越清晰,到了十二月上旬,雖然暫時還沒有完全恢復到受傷之前的狀況,然而日常生活已經少有不便,洪麟雖然不怎樣信佛,有的時候也不由得雙掌合適頂禮,能復原到這個程度,真的是要感謝神佛。 當然除了神佛之外,也要感謝太醫,于是王祺便賞賜了十兩銀子給申春根,李善粹也拿了一些財物送給他,申春根再三致謝,怎么講,雖然在殿下與李夫人看來,都是自己妙手回春,然而申春根曉得,這大半其實是洪麟自愈,自己熬的那些湯藥,只是讓人心中能有一個安慰,雖然世上不乏欺世盜名的人,然而申春根并非那樣,他渴望的是真實的成就感,當然就不會為這樣的虛名而沾沾自喜,然而過于推脫也不好,畢竟是殿下與夫人的一番心意,于是申春根便連連道謝,收了下來。 這一天下午,洪麟與王祺下了床,王祺讓人拿了茶水過來,還有點心,兩個人對著一張小小的食案喝茶,洪麟一看那茶點,便瞬間怔住了,竟然是霜花餅,制作得非常精致,上面還有胡蘿卜的雕花,鑲嵌在中間如同花蕊。 洪麟驀地便想起了中殿,那一回自己去太安公府,中殿請自己吃的,便是這種霜花餅,那一次中殿向自己吐露了心事,她雖然把高麗當做第二個家,但仍然時時想念漠北,思念杭愛山,額爾渾河,成群的牛羊,大漠的風雪,還有高大的蒙古包里面煮著的奶茶,與在高麗煮出來的奶茶總歸不是同樣的味道。 見洪麟面色有些異常,王祺手中拿著一只白色的霜花餅,便問道:“怎么了?為什么不吃?” 洪麟輕輕搖了搖頭,拿起一只綠色的餅,放在口中咬了半個,加了菠菜汁的柔軟糯米面皮里面包著的,是香甜細膩的紅豆沙,本來很是甘甜可口,只是此時嘗起來,卻沒有什么味道。 洪麟此時的神情,對于王祺來講其實并不陌生,從前他一邊愛著中殿,一邊眷戀自己,有的時候觸景生情,便是這樣一副神情,這霜花餅不知又觸動了他怎樣的心事,不過王祺并不打算追問,他笑了一笑,說道:“洪麟,我們之間并不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但是那都已經過去了?!?/br> 真的是一個情感很豐富的人,對過去念念不忘,自從他的眼睛逐漸恢復,對著自己的rou體,起初居然有些慚愧,從前看不到只能摸的時候,明明還很自然的啊,或許是因為恢復了視力,有一些事情就難以面對。 洪麟不由得有些哽咽:“殿下,我覺得很慚愧?!?/br> 王祺微微一笑:“當時身在局中,又有幾個人能夠清醒?因此我便很欽佩中殿,她曾經和我說,真誠面對,卻要隨時變化,因為世事流動不居,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br> 說起中殿,寶塔失里那低沉的嗓音仿佛忽然間在殿中回旋,王祺想到寶塔失里曾經對自己說:“殿下的感情純粹濃烈深厚,不留余地沒有退路,毫無轉圜,不是一個君王該有的情感,即使是平民,也很容易傷及自身?!?/br> 自從有了身孕,寶塔失里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而當女兒出生后,她雖然有一陣情緒低落,卻終究振作了起來,一心守護著阿瑤,寶塔失里這樣的態度,讓王祺也終于漸漸地從之前的滔天情欲之中擺脫出來,他仍然愛洪麟,然而已經消除了從前的那種火焰般的毀滅欲,情感變得平靜而深沉,如同一條寬闊的河流,深深地靜靜地流淌。 洪麟默默垂下頭來,并不是因為自己有過錯,要反過來責備殿下,只是王的愛太激烈,有時就讓自己感到不安,如今的王,平和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每一步都盯得很緊,讓人有時候就有一種瀕臨窒息的感覺,待在這樣的王身邊,自己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洪麟說道:“殿下,您能為我再唱一遍那首歌嗎?就是祈福法會上,你唱的那一首‘霜花店’?!?/br> 王祺笑了一笑:“好啊?!?/br> 然后拿過了玄鶴琴,用竹匙有力地撥動著琴弦,那兩片有棱角的嘴唇啟動開來,唱道: “想去霜花店買霜花,回回大叔把我手抓,這話若是傳出店外,是伙計你說的閑話,說我也去那里睡過,說我也去那里睡過。 想去三藏寺點盞燈,寺廟方丈把我手抓,這話若是傳出寺外,是沙彌你說的閑話,說我也去那里睡過,說我也去那里睡過。 想去水井邊打點水,水井主人把我手抓,這話若是傳出井外,是吊桶你說的閑話,說我也去那里睡過,說我也去那里睡過。 想去酒家買點酒喝,酒家老板把我手抓,這話若是傳出店外,是酒保你說的閑話,說我也去那里睡過,說我也去那里睡過?!?/br> 洪麟聽著他這悠長深情的歌,瞬間時光倒流,眼前的畫面拉回到一年前,王在殿上彈奏著玄琴,獨自動情地唱著,雖然殿中有許多人,然而那時他卻只是孤獨一個人,自己目送中殿離去后,才趕快回到場中,因此那首歌便只聽到了后半段,今天才終于聽了完整的一曲,中殿送給自己的頭巾,自己深深藏在了箱底,今后再不會取出來,就讓這段往事永遠塵封吧。 就在里面琴聲響起的時候,樸承基剛好來到門外,聽著殿內的歌聲,他又想要嘲諷了,洪麟這是在時光回溯嗎?那一天王在殿上唱的歌,自己確實是聽到了,也有微微的觸動,想到王是那樣的孤獨寂寞,身邊少有真正可信的人,不過自己沒有太多時間考慮這些,畢竟宴會的安全工作還要自己處理,洪麟不知去了何處,自己劍舞退場后便要仔細檢查各處防務,此時在這里再聽這首歌,便也有一種時光如水,今昔對照的感觸。 樸承基最大的感想就是,如果不是自己確認洪麟的傷勢是真實的,簡直要以為這是一幕成功的苦rou計。 王祺這一首“霜花店”到了尾聲,安都赤稟告道:“副總管有事要說?!?/br> 然后樸承基便進了內殿,向王祺施禮道:“殿下,剛剛查到奇轍、權謙、盧頙三位大人,今天晚上在奇轍大人的府中,會有一個聚會?!?/br> 王祺冷笑一聲:“他們還真的不死心啊,慶源君前不久在元國病故,他們還想推舉誰呢?承基,今天晚上,你帶幾個人,過去勘察一下,看一看他們都在做什么?!?/br> 樸承基答應了一聲,正準備退去,卻聽洪麟在一旁說道:“殿下,讓我也一起去吧?!?/br> 王祺有些遲疑:“可是你的身體……” 洪麟一笑:“已經恢復了,就連眼睛,也幾乎和從前沒有差別?!?/br> 王祺點了點頭:“好吧,那么你便與副總管一起過去,因為你多日沒有在京中,這一次的事要聽副總管調度?!?/br> 洪麟俯身應道:“是,臣知道?!?/br> 樸承基聽著這樣的安排,心頭沒有半分輕松,雖然王祺將這一次行動的指揮權明確交給自己,然而樸承基卻明白,洪麟這是要回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