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幽懷
書迷正在閱讀:【泰劇】不期而愛【腦洞篇】、清揚瞻則邇、藏起來、(ABO/FUTA)情駐中宮、誘捕、橘滋臟話、生子短篇合集、腦洞合集、快穿之能量收集器、本能誘惑
第十三章 幽懷 七月十七,本來應該是洪麟出京的日子,然而這一天瀚白等人卻沒有看到他,一連三天,都沒有洪麟的消息,于是任寶等人便有些疑惑,幾個人湊在一起議論: “本來那一天要送大哥出城,可是卻不見他的影子,大哥究竟去了哪里?” “莫非是發生了什么意外?” “可是宮中非常平靜?!?/br> 任寶道:“說起來,十六那一天夜里,副總管忽然間出去,好久才回來,回房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br> 裴容挑起眉毛,道:“難道是副總管做了些什么?” 瀚白道:“大哥畢竟是總管,宮中如今終究是有秩序的,大哥這樣不明不白的失蹤不見,只憑副總管一個人,是辦不到的,況且殿下也沒有任何表示?!?/br> 瀚白這幾句話說出來,其他幾個人一陣無言,瀚白分析得很有道理,王權畢竟不曾動搖,這滿月臺上,殿下的意見仍然是決定性的,而殿下一向厚愛洪麟,如果這件事不是得到了殿下的默許,很難想象樸承基可以如此一手遮天。 裴容道:“雖然如此,但是副總管一定知道些什么?!?/br> 任寶道:“要不要問一下副總管?” 瀚白點頭:“雖然副總管想來不會吐露什么,但是總要問一問他,回頭我去找副總管?!?/br> 王祺在沉潛了兩天之后,這一天終于來到壽德宮,與寶塔失里對坐:“中殿,無論如何,今后你不能夠與洪麟再相見?!?/br> 寶塔失里點了點頭:“子嗣的事,只能另想辦法,丞相已經找我商議,因為殿下遲遲沒有后嗣,因此要選‘名家女宜子者’,充實后宮?!?/br> 王祺苦笑了一下:“別人雖然不知,中殿卻是曉得的,無論有多少女子入宮,都無濟于事,縱然李齊賢想讓他的女兒成為妃子,然而我并無此意?!?/br> 如今王祺的頭腦已經冷卻了許多,對于寶塔失里,他并沒有太多怨恨,寶塔失里面對的困境與自己是一樣的,甚至比自己更為困窘,比如現在就已經有重臣提出,要選擇名門貴女入宮,事實上這是新一輪的權力角逐,誰家的貴女能夠誕下王嗣,誰家的力量便會增加。 寶塔失里道:“最壞的結果,就是從王室中過繼王子,成為儲君?!?/br> 王祺道:“也只能如此。中殿,只要你我同心協力,就能夠抵擋朝臣對子嗣的要求?!?/br> 與寶塔失里雖然不是愛侶的關系,然而在洪麟的事發生之前,兩個人可稱摯友,許多事都是同進退的,甚至在增加妃子這件事上,兩人的立場也一致,王祺知道那毫無用處,而且會破壞自己與寶塔失里本來的關系,宮中情況隨之更為復雜,雖然自己對寶塔失里的情誼不會因新妃子而改變,然而在寶塔失里那邊,自然是增加了競爭者,洪麟如今已經談不上與她競爭,卻又有高麗丞相的女兒走入場中。 而此時,瀚白則找到了樸承基,瀚白精心選擇了這樣一個時機,周圍除了他們兩個,再無別的人。 瀚白向樸承基垂首施禮:“副總管?!?/br> 樸承基冷淡地望向他:“有什么事?” 雖然不愿有求于樸承基,然而瀚白此時卻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副總管可知總管去了哪里?” “不知道?!?/br> 聽樸承基回答得如此簡潔干脆,瀚白反而更加肯定,他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因此雖然知道不合規矩,瀚白卻仍然追問道:“十六夜那一晚,副總管冒雨出去,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 樸承基這時轉過頭來,秀氣的眼角挑起,眼中微微地含著嘲諷:“我卻不知從何時起,侍衛可以詢問副總管的行蹤?!?/br> 瀚白的臉登時便是一紅,他當然知道,宮廷中的等級是十分森嚴的,健龍衛中也是如此,就好像樸承基身為副總管,不能具體過問總管洪麟的去向,自己身為侍衛,也不可以追尋副總管的行跡,自己方才的確是逾越了本分,只是關心則亂,便不免失禮。 因此瀚白便微微低頭:“對不起,副總管?!?/br> 樸承基淡淡地說:“再去檢查一下壽昌宮的守衛?!?/br> 看到瀚白應命去了,樸承基嘴角終于露出一絲幾不可察的笑容,方才自己真的很想和他說:“這樣想知道總管的下落,可以去問殿下?!必M不直接,而且瞬間明白? 然而樸承基終究沒有這樣講,倒并不是為了不給瀚白難堪,而是他不想將這件事直接牽涉到王,以瀚白的頭腦,定然可以猜到這種變故與王有關,然而他自己腦子里去猜,與自己明白地將話說出來,畢竟是兩回事,自己不能夠損害到王,而且樸承基估計,殿下這兩天也該處理洪麟了,畢竟不能久拖不決。 果然,七月二十這一天的傍晚,王祺處理完當天的公務,只帶了樸承基一個人,來到宮中的地牢,如同有光便必然有影,華美的滿月臺,高麗王輝煌的宮廷之中,卻也有這樣一個幽暗隱秘的所在。 隨著腳步沿臺階逐漸下落,那種森然的氛圍愈發濃重,如同步入一口深井,雖然兩邊的火把照耀明亮,這里的寒冷氣息卻仍然揮之不去,兩邊粗大的木柵也鮮明提示著,這里是關押犯人的牢房。 來到洪麟的囚室門前,樸承基取出鑰匙,打開了門上懸掛的沉重大鎖,王祺一擺手:“副總管,你退開十步,在外面等候?!?/br> 樸承基微微一躬身,答應了一聲:“是?!毖劢俏⑽㈩┝艘谎弁蹯餮g綠玉鑲柄的佩劍,然后轉身向后走了十步,這樣隱約能夠聽到里面的談話,卻又聽不真切。 牢房中原本盤膝坐在床上的洪麟見到王祺的身影,寥落地站立在地上,沉重地垂著頭,低低叫了一聲“殿下”。 王祺走到那簡單的床前,撩起長袍的下擺,端正地坐在那堅硬沒有被褥的木床上,雙眼直視著已經跪在自己面前的洪麟,問道:“洪麟,我再問你一遍,你對中殿,真的是愛慕嗎?” “是?!焙轺胗行┦竦卣f。 “你可知中殿欺騙了你,她并沒有懷妊?”否則她絕不會此時與你發生這樣的關系,孕期一個月,胚胎著床很脆弱的。 “現在已經知道了,可是罪臣想,娘娘也有難言的苦衷?!?/br> 王祺的一顆心在這幾天之中恢復了感覺,不再是那樣的麻木,情緒也逐漸變得豐富,此時聽到洪麟的這一句話,他并沒有怎樣憤怒,只是想笑,這是怎樣的一回事情?自己拼命在為洪麟的行為找理由,而洪麟則是努力為中殿的計謀找尋合理性。 洪麟之所以這樣說,并不是絕境之下強行挽回尊嚴,他是真的很了解中殿的困境,雖然朝臣們對于寶塔失里的評價是“幽閑貞靜”,對于寶塔失里的不插手朝政,很感覺安慰,與從前歷任先輩不同,寶塔失里并沒有以中殿的身份參與高麗的政治,而之前歷屆下嫁的蒙古公主,在這方面都是相當有志向的,然而寶塔失里卻也是迫不得已,一方面她漢化相當深,精通儒學典籍,認為女子不適合從事政治,另一方面,元朝如今也是江河日下,難以像從前那樣給她以支持,有的時候兩人幽會之后,也會閑談一些其她的事,寶塔失里便會講起她在高麗的孤獨寂寞。 如果成功誕下王子,雖然蒙古已經今不如昔,然而憑借她公主的身份,還有與王祺的感情,還是可以坐穩中殿的位置,然而如今卻不行了,寶塔失里雖仍然是中殿,地位卻搖搖欲墜,她畢竟讀過許多史書,曉得這種情況對自己相當不利,她與自己在一起,原因并不單純,不是只因為對自己有所眷戀,也是希望能夠懷有身孕,相比于中殿的復雜,自己則簡單了許多,起初是因為王的命令,之后是真的對中殿發生了感情,不過洪麟并不因此責怪中殿,又有幾個人能夠生活在純凈如同水晶一般的世界中呢?洪麟并不要求純粹的感情,只要中殿對自己也有愛意,那么便足夠了。 王祺默默地望著洪麟,終于問出了第三句話:“你用三天的時間愛上了中殿,那么我們十一年的感情難道是一場虛空嗎?”雖然起初并非戀情。 洪麟有些癡癡地說:“不僅僅是三天?!?/br> 洪麟永遠也忘不了寶塔失里在碧瀾渡拔出寶劍的英姿,那個時候洪麟知道,中殿并不是只能唱悲婉的高麗小調。 王祺緊緊握住了拳頭:“洪麟,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也好?!?/br> “殿下,我不知道?!焙轺氲拿嫔弦慌擅H?,望向上方的王。 此時的洪麟相當坦誠,沒有欺騙王祺,當一切落幕,他也不必再想方設法掩飾,而面對此時的王祺,說出真話或許更明智一些。 王祺慘然一笑:“你說你不知道,那么我們這幾年究竟算是什么?” 洪麟垂下頭來,極其痛苦地說:“是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br> 王祺冷笑一聲:“錯在哪里?五年前就不應該和我在一起嗎?” 這就是王祺一直擔心的,十一年來洪麟與自己的生活已經融為一體,他的世界幾乎完全被自己的影子籠罩,沒有什么機會去了解其她的生活,一旦他知道了另一種感情,事情可能就會發生變化,就好像一只貓從小到大一直只吃鳥rou,因此他就一直以為自己是只喜歡鳥rou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嘗到了鮮魚,這時他才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最愛的是魚。王祺本來的完美打算是,王后與洪麟合宮后有孕,然后洪麟回到自己身邊,兩個人情意如初,然而人的感情就如同天氣一樣變幻莫測,洪麟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如同脫離軌道的行星很快就被另一顆恒星吸引一樣。 眼看洪麟默然無語,王祺心頭倏忽刺痛,那痛楚如同電光,一閃而過,他深吸一口氣,道:“洪麟,朕應該怎樣處置你?” 洪麟聽他自稱為“朕”,就知道王已經憤怒失望到了極點,當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候,王一向是稱我不稱朕,雖然自己倒是時時自稱“微臣”,既是提醒自己,也是提醒王。 于是洪麟俯首道:“罪臣無顏再面對殿下的深恩厚德,只有一死贖罪,但請殿下千萬不要再責怪中殿?!?/br> 王祺站起身來,道:“你在這里等待結果吧?!比缓筠D身走了出去,連頭都不曾回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