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們倆殉情呢?-楊司童
楊司童老遠看見那個老男人,蒼白著臉,眼睛下面不可忽視的兩抹青、嘴唇卻紅得像剛咬死一朵薔薇的,西裝扣子一個不錯的扣得緊緊的,向他走過來。氣勢繃得像是一塊冰。 就算再好的心情,看到這個樣子都想吵架的。何況楊小少爺從來任性而且妄為。艾借酒自從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就沒被他少懟過。他都條件反射了,看見那張臉就來氣:“你至於嗎?” 聲音是有點大,沒有完全離開的小警察都聽見了,回頭打量一鳴驚人的脆傲嗓音來自何方小屁孩。 楊司童其實年齡也不算很小了,至少成年了??伤麖陌藲q,一直到十八歲,都有種小孔雀一樣昂首挺胸隨時要開屏的勁頭,一股天真浪漫的樣子貫穿天際。 說到這點,艾借酒在里看到唯一一個被評語為“天真浪漫”的人,是王夫人,在她逼死金釧兒時說的。所以他對楊司童縱然不至於真像對付個殺人兇手,但總有種冷漠和疏離。 越是這樣,楊司童越要逼上前去,像要撕破他臉皮一樣:“我爸呢?” 艾借酒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示意他坐對面。希望藉助坐具能保持距離。結果他直接站在艾借酒面前,幾乎要一個嬌嬌軟軟的指頭點在艾借酒的額頭上:“你是死人嗎?!問你呢!你能不能放個屁!” 小警察幾乎要笑出來。他存了個心,躲在邊上要看完整出戲。 艾借酒抬手搓眉心,手掌長而薄,落下的影子遮住了完美到脆弱的臉:“司童,這次你父親不管做什麼事,絕對沒有跟我商量?!?/br> “廢話?!睏钏就亲永飮姵鰞晒軞?,“他要商量了,至於讓你累成這副樣子嗎?我說,這公司沒有你難道就會倒了嗎?你至於為他這麼賣力?” 艾借酒抬頭看楊司童。手掌還沒有放下來,陰影遮過半邊眼睛,令沒有表情的面容有了半明半昧的生動。窗外“艾楊者也”的大招牌,折進碎屑的金光,宛如皇朝余暉。 “艾楊者也”的公司,是六年前楊宗福跟艾借酒結婚的時候,送給他的新婚禮物,就取兩人的姓來冠名,曬幸福曬到惡俗一把的。楊宗福自己其實哪里管這個公司,都交給艾借酒來經營。是審計公司,本來就是艾借酒的專業。六年前楊宗福家大業大,成立的這家新公司不過就是個小玩藝兒。六年后楊宗福把家產幾乎玩光浪盡了,倒欠一屁股債,只“艾楊者也”倒做成了業內金字招牌。雖然兩人離異,資產并未切割乾凈。以至於楊司童還把這公司當自己家的,意氣昂揚道: “就算倒了又什麼大事!你先把我爸找出來再說?!?/br> 艾借酒在窗外金屑與自己手掌的薄影之間嘆了口氣,語氣是平淡的:“沒什麼大事,反正貴父子都見慣了。只不過這家要是再倒了,您小人家的留學費用從哪里出?!?/br> 楊司童當時就震驚了:“我自己不是有教育基金嗎?” 原來不是無知,只是被保護得太好。 艾借酒也不客氣了:“你哪一年在那筆基金利息之內夠支出的?” 楊司童撓了撓頭:“那更要把我爸找出來了?!苯K於坐下。是在艾借酒的沙發扶手上坐下。艾借酒向旁邊稍微側了側,還沒有來得及把兩條筆直的長腿也挪開,楊司童忽然張開兩只手臂,半臂T恤黑底子上玄銀狗頭亮得發賤,把艾借酒一冷下來整個公司都沒人敢接近的腦袋直接抱進了懷里,牛B烘烘的歡快道:“不如我們兩個說殉情呢,你說我那老頭子該跳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