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然怒氣沖沖地從從店里出來，隨著人群一路向前，他沒有特意注意方向，反正只要看不到那兩個傻逼就行了。

    譚賀焦急地在撥開人群追趕他，終于找到了他。

    “凌然！”譚賀絕意阻攔他，他搶先燕凌然一步，擋在他身前。即使身體被這一撞撞得發疼他也絕不讓開。

    “你聽我說！”

    “沒什么好說的！”

    燕凌然語氣中含著怒意，又煩不勝煩。

    他不想和這個無恥的男人說話。

    燕凌然一把將他推開，譚賀內心更加慌亂，不怕死的再次追趕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啪！”空氣中響起一陣脆響，燕凌然內心的怒火已經到了閥值，這回想也沒想地甩開他的手，一巴掌重重打到他的臉上。

    譚賀被這耳光打得連偏向一邊，一時間愣住了。

    燕凌然性格確實傲氣，做事沒有耐心，因此很容易生氣。

    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譚賀被罵過，被踢過，被叫跪下過。

    但從來沒有被打過耳光。

    凌然是得有多生氣，才會這樣？

    他注視著燕凌然，那黑如夜空的眼中含著怒，這份怒意仿佛可以燃盡所有的一切。

    譚賀的心臟逐漸被無形的大手抓住一樣，快要喘不過氣來，害怕失去的恐慌籠罩了他。

    燕凌然眼神沒有溫度的看了譚賀一眼，再次要走。

    背后的男人撲了上來，把他抱了個滿懷，隔著衣服，他都可以感受到背后那胸膛熾熱的溫度，劇烈的心跳聲。

    譚賀收緊手臂，把他抱得更緊，聲音嘶啞顫抖，“…凌然，你聽解釋好嗎？”

    “雖然我不知道盧繼寧究竟對你說了什么，但是我的心意是不容置疑的…”

    燕凌然猛的推開他，瞪著他，咬牙切齒道：“不容置疑？”

    “哪怕被當成替身？”燕凌然冷笑道。

    譚賀心臟一陣緊縮：“…對，我愿意，只要是你…”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很早…”

    “你一直都是這樣糊弄我！”燕凌然聽到他的這句話，忍了忍沒忍住，激動地抓住他的衣領，他們幾乎臉貼臉，這樣的距離平時會讓譚臉紅心跳，但此時他一動也不敢動。

    “好啊，你不是想知道他說了什么嗎，我他媽現在就告訴你！”

    “他罵我渣男！渣？怎么，不愛你就叫渣嗎？把你當替身就是渣嗎？這替身是我自己主動找的嗎？??？當初是誰自己撲上來的？”

    “是我，是主動撲上去的！你不渣，都是盧繼寧腦子進水才這么說的！他才渣！”譚賀驚慌失措地解釋的話有些沒條理，但不管怎么樣一定要解釋清楚，他在頭腦亂成一團的情況下他希望通過反復強調讓燕凌然消氣。

    燕凌然不吃這套，危險地瞇起眼，再問：“聽說妮最近的狀態非常差，其實你的心里是覺得我渣的是嗎？！”

    “我從來沒有這么覺得！”譚賀慌忙解釋著，但又被燕凌然打斷。

    “我不信?！毖嗔枞荒樕查g流露出的不信任刺痛了譚賀，但他知道自己此時在燕凌然心目中形象的不堪，只能咽下這個苦果。

    “我什么都愿意為你做！你要怎么樣才會相信我？”他的表情開始變得泫然若泣，聲音有些哽咽，“我是真的愛你…”

    燕凌然聞言盯著他看了半響，咬牙，像是放棄一般的松開他的衣襟。

    “你總是這樣?！?/br>
    “一直說愛我，說得跟真的一樣?！?/br>
    譚賀心頭猛的一跳，有不詳的預感。

    燕凌然眼中燃著委屈的怒火，一字一句道：“虧我還相信過…”

    燕凌然之所以這么生氣，不僅僅是因為盧繼寧，還因為他感覺自己被譚賀深深地愚弄著。

    這個男人一直口口聲聲說愛他，那話語太真，他竟然有過一時的相信。

    現在讓他知道，對方其實一直在欺騙自己，嘴上說著愛，內心卻自覺委屈，覺得自己是個人渣。

    這讓一向驕傲的燕凌然如何忍受。

    譚賀心疼得不行，愧疚和自責的情緒交加，他感覺自己真的死一萬遍都不夠，竟然然讓凌然經歷這種委屈！

    “就是真的！我此生說過無數謊話，可是唯有愛你，我沒有說過謊！”譚賀宛如奮力抓住指間細沙的旅人，拼命地乞求挽留。

    又是說情話，燕凌然對他這一招嗤之以鼻。

    “別裝了?！?/br>
    他語氣決絕，不再相信他：“我已經想好了，我不需要你了，當他的替身，你不配?！?/br>
    “今晚之后，立刻從我家里搬出去，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這幾句話仿佛錘在他的心上，譚賀眼睛都紅了。他聲音仿佛泣血：“我不！”

    “我什么都可以做，但只有離開你，我做不到！”

    燕凌然扣住他因為激動而抓著自己肩膀的手。

    聽到男人悶哼一聲，他抓住的手臂布滿綁帶，是爆破戲中受傷的。

    那本來是可憐他，不讓他頂著受傷的手做飯才帶他來這里吃飯，沒想到這竟然成了最后一頓，無比諷刺。

    他陰沉著臉收緊手：“看來你說聽我的也是在騙我?！?/br>
    “唔…不…凌然，我離開你會死的…”因為疼痛，譚賀額頭上布滿冷汗，他還是卑微的乞求著，“求你…不要讓我離開！”

    “求你了…”

    “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br>
    在路燈下，俊美又無情的男人用力甩開他，說完了最后一句話，結束了最后一次肌膚間的觸碰。

    他融入了人群中，就像一粒珍珠混入大海，再難以尋到他一絲一毫的蹤跡。

    心痛，痛得像是不屬于自己，他驚慌失措，像是瘋了一樣的追出去。追到馬路上，連差點被車撞到都不管不顧，急剎車的司機罵他不要命，他只絕望地向馬路對面伸著手，想要抓住那粒珍珠。

    然而，真的再也看不到了。

    過往的種種，在他腦子慢慢閃現。

    心如刀割。

    男人失魂落魄地坐在路邊臺階上，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看著行人來來往往，他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一雙腳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譚賀抬起頭，看到了讓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面孔——盧繼寧。

    雖然被譚賀狠狠踢了一腳，但畢竟多年兄弟情誼，盧繼寧看著他紅腫的側臉，還是恨鐵不成鋼：“看吧，我就說…”

    話還沒來得急說完，一個拳頭就砸在他的臉上，他被打倒在地。

    “誰他媽讓你自作主張的？！”

    譚賀發狠地毆打他，就當是在為燕凌然出氣了。

    然而，這又有什么用呢？不過是發泄罷了。

    他已經失去了他，如今燕凌然根本不可能再看他一眼。

    盧繼寧試圖反抗，但是他盡管看上去也很結實，論武力，還是比不上譚賀，只能被按著打。

    見著一個男人一拳砸在另一個人臉上，路人發出一陣驚呼，駐足觀望。見其中一人被壓著打，一些路人無趣地離開了，但還是有幾個好心人上來阻攔，勸他。

    譚賀停下來，淡笑：“抱歉，是我沖動了…”說完就拖著盧繼寧離開這里。

    無人的街邊，譚賀坐到路燈下，身邊坐著鼻青臉腫，被人分別毆打了兩次的男人。

    盧繼寧很茫然，本來的憤慨和不平在被打了兩次后已經逐漸瓦解，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錯了。

    譚賀看出了他的不解，他冷笑一聲：“我告訴你，你再不改這壞毛病，下次你被打死在路上都不奇怪！”

    自以為是，只以自己的價值觀來輕易地定義他人的行為。一個渣字，就輕而易舉地否定了一個人的全部。

    盧繼寧嘗試將自己代入，如果有人突然冒出來罵自己是渣男，恐怕自己的反應會更加過激。他開始逐漸明白，負罪感籠罩在他的心頭。盧繼寧本身不是真的惡人，只是腦子不好使，就這么犯了錯。

    “我…該怎么辦？”盧繼寧懊惱地撓了撓頭，愧疚得渾身顫抖，猶豫地建議，“要不，我跪下道歉吧？”

    他想：負荊請罪，說不定可以得到原諒。

    如此樂觀，或者應該說是無知？

    譚賀捂住臉，聲音嘶?。骸疤t了…”

    “拖你的福，我在凌然眼中已經徹底成了一個騙子，我在他眼中恐怕比過街的老鼠還討厭?！?/br>
    “那…就這樣算了？”

    “算了？你想得挺美?！?/br>
    譚賀放下手，重重的拍上他的肩膀，眼中的執著盧繼寧心驚。

    “只是跪下怎么夠…就算被打斷腿，你也要笑著將第二條腿送上去?！?/br>
    而他，死也不會放開燕凌然。

    他這輩子只會愛上那一個人，為了挽回他，讓他再回頭看他一眼——

    他做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