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雪色與郁色
樓有迎輕笑,在戚柏寒耳邊吐出兩個字,戚柏寒蒼白如紙的臉上登時滿面緋霞,幸而有夜色幫忙掩護,才讓他避免了露怯。 不由羞惱,掙脫了樓有迎的束縛。 樓有迎原本也只是逗逗他,沒有用多大的勁,見人真的惱了倒也沒有沒完沒了,很懂得適可而止,戚柏寒一從他懷中掙脫就大步流星的往樓棲房里邁去,樓有迎便亦步亦趨的跟著。 戚柏寒懶得理睬他,全當身后沒有他這條無賴的尾巴。 把熟睡的女兒放到床上,戚柏寒才松了口氣,轉過頭斜睨杵在旁邊的樓有迎一眼,眉頭微蹙,似乎在苦惱該如何甩掉這條煩人的陰魂不散的尾巴。 方才抱著樓棲又讓樓有迎摟著一番揉搓,戚柏寒上衣早被弄得凌亂,襯衣的一角掉出長褲,露出一截細瘦的腰肢,白得像天上最純凈的云。上面的領口也歪歪斜斜的,圓潤的rufang撐著的那片衣料微微鼓起,山峰交匯的溝壑上的紐扣開了一個,從縫隙里若隱若現的露出兩片有弧度的白,似掛在乳峰上經年不散的雪。 看得樓有迎眼熱,如何也無法將目光挪開,戚柏寒思索了一會,察覺樓有迎過于灼熱的視線,順著他的目光看見自己春光乍泄的胸口,毫不遲疑的就要伸手扣上扣子,樓有迎卻一把按住了他想要動作的手。 戚柏寒力氣不如他,含羞帶怒的瞪他,落在樓有迎眼中卻成了引誘,像皚皚白雪里的紅梅壓低了花枝,要把自己往他的手中送。一瞬間只覺得寒月,融化了千年的寂寥,化作紅墻探出頭來的春色。 眼中染著無盡的癡迷,那只溫熱的手便也跟從自己的內心,不受控制的撐開那條細細的縫,碰到其中一個雪峰的面容。 于是樓有迎險些挨了一巴掌,在意亂情迷中尚且反應靈敏的捉住了戚柏寒伶仃一片雪色的手腕,他猶自不知死活的想,這樣漂亮的手,恐怕只是輕輕一搓就能落下紅嫣,若是讓他的唇挨著了必定不能善了,他只怕要將純白的雪染成鮮艷的血,把他的清清弄哭。 那一定會是一副很美的場景,只是想想,樓有迎就興奮的硬了。 “你有完沒完?” 清冷的聲音打斷他的遐想,戚柏寒一臉不耐的看著樓有迎,漂亮的臉上是一派的清寒,正在試圖甩開他的手。 “沒完?!?/br> 他啞聲說,盛滿了濃郁的情欲。 放棄那對難以攀住的雪峰,握住那雙修長的手,捧著挨著,細細的啄吻。 戚柏寒放棄掙扎,蹙著眉頭,沉默的看著樓有迎發瘋,宛如置身事外,不在其中,而他只是一個旁觀者,冷漠的目睹別人對他上下其手。 樓有迎得寸進尺的從他的手心舔到手腕,落下一道道紅印,戚柏寒像是終于看夠了這出鬧劇,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我們談談?!?/br> 盡管還想順著袖管屠掠戚柏寒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不想就此打住,但樓有迎意識到了戚柏寒語氣中的認真,似乎自己要是不按他的心意停下來,恐怕要發生什么讓他難以挽回的事情。 樓有迎的直覺向來很準,他曾靠著這個躲過無數次來自兄長的刁難,也曾因此預料到過洶涌晦澀的愛慕不得善果。 眸光一暗,沒了心神蕩漾和方才的精神奕奕。 兩人在樓有揚曾經的書房里沉默而坐,中間隔了幾個人的距離,猶如一條如何也無法跨越的橫溝。 樓有迎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改先前的厚臉皮,低垂著眼,沒有什么精神頭的樣子。 戚柏寒默了一會,突然開口:“你什么意思?” “嗯?”樓有迎一愣,抬頭,似乎不大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戚柏寒一臉你明知故問的表情,臉上暈染開一個淺淡的笑容,卻滿是嘲諷的意味,聲音冷淡的道:“你想上我?” 樓有迎硬是沒跟上他的思維,被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弄得糊涂,啊了一聲,充滿了疑惑。 戚柏寒瞥了他眼:“我最厭煩別人和我拐彎抹角?!?/br> 樓有迎這才回過味來,卻根本不可能知道戚柏寒說這話時心里的想法,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他站起來,走到戚柏寒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燈光,滿臉認真的對戚柏寒說:“樓有揚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他沒給你留下什么倚靠,樓棲還小,你也知道樓家沒什么簡單的人,沒人護著,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你們娘倆會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br> 言下之意是只有自己能保護他們。 樓有迎只以為戚柏寒愛慕他的兄長,苦苦壓抑了七八年,他早已有些魔怔,這趟回來原本只是打算一解相思之苦,之后再也不打擾他們,泣血成全他們,然而上天那樣安排,這么巧的讓樓有揚殞命,他還有什么理由放棄? 心中那頭苦苦壓著的惡獸便怎么也管不住了,打定主意即便強取豪奪也要把人永遠捆在自己懷中。 這一番話威逼利誘,底下卻藏著一腔深情。 但就如同他不可能知道戚柏寒心中的想法,戚柏寒也只看到了他所表現出來的。 戚柏寒了然的點頭,若不去注意細微顫抖的手指,也許真的要讓人以為他毫不在意這番話。 “所以?” 盡量用不那么在意的語氣。 “所以,跟著我好嗎?我會對你好的?!?/br> 樓有迎說這話時,滿臉的深情,語調堪稱是柔情蜜意。 戚柏寒卻只覺得全身徹骨寒意,他一直以為樓有迎和樓有揚是完全不同的人,這一刻卻覺得他們兄弟倆骨子里都是一個樣,乖戾,掠奪,不擇手段。 他從來沒見過樓有迎這樣陰暗的神情,可怕的樣子。 “如果我拒絕呢?!?/br> 他聽見自己平靜的反問。 樓有迎似乎短暫的笑了下,肖似年少沒有陰霾的燦爛,他說:“好啊,清清可以拒絕我?!?/br> “不過,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來,我脾氣不好,清清該是最清楚的?!?/br> 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戚柏寒的臉,活似要將他的rou刮下來。 戚柏寒有些受不了了,偏頭躲過樓有迎的觸摸,“可以?!?/br> “你說什么?” 樓有迎似乎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 戚柏寒涼涼的看了他眼,面無波瀾的說:“我說可以,但是除了上床,都別來煩我?!?/br> 樓有迎嘴角的笑意都僵住了,他恍惚覺得戚柏寒似乎理解錯了什么,但又實在摸不著頭腦。 他下意識的想要補救,證明自己的心意,戚柏寒卻轉身就要走,被他拉住衣袖,一頓,大有他在不放手就要直接把衣服脫下來扔給他的趨勢。 樓有迎的手一僵,終于還是放了手。 他或許可以在強勢一點,但他的清清已經被他弄哭了,蒼白臉上的一小汪積水在燈光下晶瑩顯眼,如若平常,或許不會這般明顯。 記憶中的戚柏寒面冷心軟,他有張適合流淚的臉,但即便遇到如何讓人為難亦或是難過的事情,樓有迎也不曾見他哭過,只有一次,那是在高考前夕。 那時他們已經分開將近三年,期間沒有任何聯系。高考前夕,樓有迎忍不住去找了戚柏寒,戚柏寒原本見到他很高興,但只是去付個錢回來,戚柏寒就變得很奇怪,見他如避蛇蝎,樓有迎惱了,態度強硬的逼迫戚柏寒與他們一起去玩,然后戚柏寒的眼淚撞碎在他們拉扯的手間。 樓有迎頓時手足無措的想哄他,戚柏寒卻哭得很慘,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仇視,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轉身就跑了。 之后樓有迎再怎么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到戚柏寒的學校去找他,他更是避而不見。 或許也因為這件事的刺激,樓有迎也終于搞明白了自己逃避多年的心意,但那時他不知怎么是好,又怕自己再說錯了話影響戚柏寒高考,樓有迎知道戚柏寒一向最在意這個,因而打算等過了高考再和他說清楚。 哪想這一等,他有事出了一趟遠門,等再想要去找戚柏寒時,期期艾艾的到處請教,準備向戚柏寒告白,卻在家里看到了戚柏寒。 和他哥一起。 他哥牽著他的心上人的手,看起來親密無間,他甚至看到了樓有揚在廚房親戚柏寒,他嫉妒得快要發瘋,卻像無頭蒼蠅,毫無辦法。再然后戚柏寒的肚子大了起來,樓有揚總在他面前處處炫耀他們的恩愛,而戚柏寒對他視而不見、愛答不理。 樓有迎心灰意冷,在他哥發現了他的心意,警告之后被半放逐著遠走他鄉。 回憶灰色陰郁,關于戚柏寒的部分是蜜,亦是毒藥。 而現在他似乎再一次把事情搞砸了,樓有迎懊惱的抱住頭,揉亂一頭乖順的頭發。 砰得一聲,房門合上,戚柏寒把自己泡在浴缸里,閉上眼睛,沉進水里,幾乎要將整個人都淹沒。 修長的手指不經意觸碰到濡濕的xue腔,像是碰到什么令人厭惡的東西,嫌惡的極快劃過,戚柏寒睜開眼睛,臉色難看,痛恨的搓洗著身上的皮rou,搓得紅得幾乎要見血也不停止,直至搓破了皮才稍稍和緩,像是只有皮rou的痛苦才能減緩其他地方帶來的疼意。 在戚柏寒的記憶里樓有迎一直都是個熱烈美好的少年,若如不相見,一輩子都會是放在心尖上愛而不得的朱砂痣,心里點著的一盞永不熄滅的螢火之燈。 但是后來,在他鼓起一生都不會有的勇氣打算告白時,樓有迎卻給他迎頭一棒,讓他清醒過來自己不過是癡心妄想。 或許是過去同桌兩年樓有迎對他太好,讓他產生了錯覺,誤以為樓有迎真的對他有點意思,但各奔東西三年不曾聯系一次其實已經足以說明太多東西。 他居然還心存妄想,在樓有迎突然來找他的時候,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抱著不想遺憾終身的沖動,決意在相見時說明自己見不得光的心意,然而那時卻突然得知樓有迎已經有了女朋友,戚柏寒如遭雷霆。 從此他強迫自己去遺忘一個已經愛上了別人的人。 避而不見。 即便如此,戚柏寒冷靜之后,這些年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他已經明白那不是樓有迎的過錯。 他只是不喜歡自己,沒什么錯,自己不應該因為愛而不得就去牽怪那個人。 但是現在算什么呢,當第一次毫無防備樓有迎爬上他的床時,他在各種難辨的情緒中居然還夾雜著一點可恥的喜悅,放縱一場。 而現在呢,當樓有迎再一次表現出想和他上床,在他沒配合的時候,樓有迎語言威脅。 戚柏寒當然明白他不可能是因為喜歡自己才如此,不然,不會到今天這個局面,他對自己的態度也不會那么輕佻。更何況樓有迎還是個直男,有個刻骨銘心的初戀女友。 戚柏寒自嘲的想,樓有迎突然對他這么執著,不亞于曾經樓有揚的糾纏,除了上了他一次,食髓知味,他別無其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