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店內被掃蕩一空。 三天,這大款帶了三波人來買東西,還個個辦了會員卡。 導購員半年的業績都被沖上來了。 臨走時,導購員看著季一銘的背影,久久駐足,頭一次發自內心對錢的渴望,而不是職業需求的開口: “歡迎下次光臨?!?/br> 再多帶倆。 不不,再多帶仨。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這兩個顯然就沒有昨天那個的厲害。 起碼連聲老公都不敢叫。 一看就是剛入行當小三,膽子太小了。 放假前期,公司里面已經有了節日的氛圍。 季一銘吃完午飯回來,桌子上放著公司發放的中秋節禮品。 除了慣例的月餅之外,還送了幾瓶紅酒。 季一銘不喝酒,酒量也一般,即便是應酬的時候也滴酒不沾。 紅酒和月餅收起來,放到桌下,季一銘抬頭,看見旁邊坐了個短毛,捧著茶杯唉聲嘆氣。 季一銘問他:“殷勇呢?” 那人扭過臉,盯著季一銘看了好一會兒:“我就是殷勇?!?/br> 季一銘:“……你怎么把頭發剪啦!” 殷勇哀怨地摸了摸清爽的短發:“沒辦法,要去新公司了,人家對著裝形象有要求。就是可惜了我的頭發,三年才留了那么一點,一下子全沒了?!?/br> 季一銘也有點失落。 取締編輯部的決定大家很早就得到小道消息了。 編輯部最多維持到年底,殷勇確實該提前做好準備。 前段時間殷勇遞交離職申請的事情季一銘也知道,但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畢竟大家在這個公司也都相處了好幾年。 季一銘其實是個很害怕離別的人。 因為臉盲的緣故,他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記住周圍的人。 所以離別就意味著,他需要再次花費很大的力氣重新去認識一個陌生人。 但是人生處處充滿了離別。 季一銘的人生跟千千萬萬個普通的人生一樣,小升初,初中升高中,文理分班,考大學,換城市。 周圍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當季一銘遇到一個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他的人時,他就會格外格外的珍惜對方。 季一銘摸出手機,給陶子鑒發消息。 【小季小季,我愛我妻:老婆!】 【我要見家長啦:老公怎么了?】 【小季小季,我愛我妻:想你了】 【我要見家長啦:那我過來找你】 【小季小季,我愛我妻:那也不用……你工作忙完了嗎?】 【我要見家長啦:差不多,昨天熬夜把東西都處理好了[打哈欠]】 【小季小季,我愛我妻:行,今晚記得好好休息】 陶子鑒伸手摁了摁太陽xue,感覺腦袋有點沉重。 大概是昨晚熬夜的緣故。 他沉沉吐出一口氣,才將雙手挪到鍵盤上,繼續回復季一銘的消息。 【我要見家長啦:咱們不是今晚回嗎?】 【小季小季,我愛我妻:本來是這么計劃的,但是今年的禮物有點多……我的車估計裝不下,你明天把車開過來,幫我裝點】 【我要見家長啦:……】 陶子鑒十分無語。 他切換了聊天框。 【小三開會】】 【我要見家長啦:你們中秋節給我老公爸媽買什么禮物?】 【流淚貓貓頭:干什么,想空手套我們的禮物清單?】 【我要見家長啦:……套nm】 【流淚貓貓頭: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看我們的禮物清單,然后把我們的禮物據為己有,裝作是自己買的,然后送給伯父伯母】 【我要見家長啦:你還真是有被害妄想癥,誰他媽是你伯父伯母了,請你擺正一下自己的位置好嗎!】 【流淚貓貓頭:奇怪,這個群名確實是叫小三開會,不是叫大夫人訓妾吧?】 【我要見家長啦:……】 沈西安差點笑趴在桌子上。 他將腦袋從電腦屏幕后面移開,隔著透明的玻璃墻看向大開間外面的季一銘。 季一銘正在專心致志的工作。 這個月編輯部連續有兩個同事離職,手里的工作都移交到了季一銘身上。 哪些項目需要關停并轉,都需要總編和季一銘整理歸納。 果然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 沈西安將注意力重新移到群里,陶子鑒還在跟藺危吵架。 這兩人湊一塊,要不了三句話,能吵出999+。 沈西安偷偷拉了個群,群里只有他、俞爭以及陶子鑒。 【茶是無害垃圾將群名修改為[防火防盜防藺危]】 【茶是無害垃圾:@我要見家長啦,桃子,我覺得藺危有點過分,你覺得呢】 【我要見家長啦:算你今天有點良心,這個狗東西他豈止是過分,簡直是過分!我%%……&@!】 【國際一級逃跑運動員:呵呵,是有點】 群里開啟了一連串的國罵。 沈西安又拉了個群,群里有他,藺危和俞爭。 【茶是無害垃圾將群名修改為[搏一搏,今晚就有性生活]】 【茶是無害垃圾:@流淚貓貓頭,藺危,我覺得桃子今天真的有點過分了。他去見一銘的家長就算了,居然連禮物都不準我們送】 【流淚貓貓頭:我c¥……*&@,垃圾,他也不看看自己是怎么上位的,他&……*W$T!】 【國家一級逃跑運動員:呵呵,是有點】 群里開啟了一連串的國罵。 沈西安安慰他,在【搏一搏,今晚就有性生活】群里發消息。 【茶是無害垃圾:沒事,我們三個人齊心協力,加一起肯定能抵得了他一個】 藺危十分感動。 沈西安又【防火防盜防藺?!咳豪锇l消息。 【茶是無害垃圾:桃子別怕,你知道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陶子鑒十分感動。 退出群聊。 沈西安將手機放到桌上,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深藏功與名。 五點,陶子鑒下班。 他下午在群聊里發了太多罵人的話,手速飆到一分鐘一百八。 這會手指頭有點痛。 在手機上跟季一銘打了聲招呼后,陶子鑒拎著車鑰匙下樓。 開門上車,系好安全帶。 扔在副駕駛的手機響了起來。 老頭子的電話。 第一遍陶子鑒沒接。 老頭子又打了第二遍,陶子鑒只好接通。 陶子鑒:“爸?!?/br> 陶父:“最后問你 一次,你明天要去你男朋友家過中秋,不在家過?” 陶子鑒:“嗯?!?/br> 陶父:“如果是你媽問呢?” 陶子鑒:“一樣?!?/br> 陶父:“如果是你爺爺問呢?” 陶子鑒:“一樣?!?/br> 陶父:“如果是你奶奶問呢?” 陶子鑒怒了:“有本事你讓奶奶問,我看她今晚就可以把我帶走了!” 陶子鑒奶奶都去世十幾年了。 這要是來問一下,估計全家都嚇得夠嗆。 陶父退了一步:“現在還早,我們回老家,提前過中秋?!?/br> 陶子鑒盤算了一下時間,路程兩個多小時,到了爺爺家,也才不到八點。 “行,但是吃完我晚上得趕回來?!?/br> 五點十分。 陶子鑒的車離開地下停車場。 七點五十分。 車子停在了老家門外。 八點半,晚飯開始。 陶父陶母,小叔嬸嬸,小姨小姨夫,還有堂姐堂弟,表哥表妹。 圍坐了一圈。 表哥結婚不久,回來過中秋帶上了新婚妻子。 陶子鑒沒見過,幾人一碰面,酒杯舉起來了。 得,這杯避不了。 堂弟前段時間高考結束,暑假到公司來實習了兩個月,陶子鑒盯著。 這杯謝酒也得喝。 表妹大學快畢業了,端著酒杯過來,順便打聽了幾下陶子鑒傳說中從來沒有露過面的神秘男友。 一頓猛夸。 陶子鑒美滋滋,三杯下肚。 十點。 陶子鑒干光了三瓶酒。 十點半。 陶子鑒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早上七點。 陶父第一次試圖叫醒陶子鑒。 叫醒失敗。 八點。 陶父第二次試圖叫醒陶子鑒。 叫醒失敗。 八點半。 陶父第三次試圖叫醒陶子鑒。 陶子鑒翻了身用被子把腦袋蒙上。 陶母推開他:“沒用,讓我來?!?/br> 陶父挪開位置。 陶母掀開陶子鑒的被子,吼他:“你老公跟別人跑了!” 陶子鑒刺溜就從床上坐起來:“跟誰跟誰,藺危還是沈西安?!” 陶父陶母:“……西安又是怎么回事?” 陶子鑒:…… 陶子鑒摸過手機一看,已經八點四十。 跟季一銘約定的時間過了四十分鐘,對方電話都打了三個。 完了完了,這下完蛋了。 陶子鑒急得原地打轉。 陶父和陶母洗了盤車厘子,在門口邊吃邊看。 氣得陶子鑒一把將門關上。 陶子鑒給季一銘回了個電話:“老公?!?/br> 季一銘:“……你到哪兒,怎么打電話也不接?是不是睡過頭啦?!?/br> 還好還好,看起來還沒有生氣。 陶子鑒硬著頭皮說:“對,睡過頭了。所以……” “沒事,還來得及?!奔疽汇懓参克?,“我們開車回家,快一點的話,三個小時就到了,正好能趕上午飯。你知道嗎,今天早上,mama給我打電話,說她昨天特地去買了好新鮮的螃蟹,陽澄湖的,八只螃蟹花了一千二,中午做了給我們吃?!?/br> 陶子鑒:…… 陶子鑒把后半截話吞了回去:“好,我馬上就來?!?/br> 他掛了電話,聽見了來自陶父的嘲諷:“我馬上就來,你來個屁,你飛過去?!?/br> 陶子鑒對他怒目而視。 “你怎么能這樣說孩子呢,人家談個戀愛容易嗎,又是偷偷摸摸,又是公費吃喝的?!碧漳敢荒樚蛔o兒子的樣子,她回過頭來看著陶子鑒,“桃子,你說咱們現在買直升飛機的話,來得及嗎?” “出去出去出去!”陶子鑒攆人。 藺危正在家里吃早餐。 他家就在市里面,只是他平時不跟父母一起住。 桌上擺著兩個月餅,蓮蓉味的,藺危的最愛。 但他現在一口都吃不下。 一想到等會兒陶子鑒去見季一銘的爸爸mama,肯定得瑟的要死,全程在群里直播,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氣。 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 如果沒有和季一銘分手的話,現在 該見家長的就是他了。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藺危掃了一眼。 【小三開會】的群聊消息。 不是吧不是吧。 不會從開車去季家的路上就開始直播吧? 真是有夠無聊的。 藺危打開群聊。 【我要見家長啦:有人在嗎?】 藺危冷笑一聲,按照慣例準備嘲諷一波出出氣。 但是下一秒,他神情一下子怔住了。 【我要見家長啦:你們現在,誰離季一銘比較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