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斬鬼
書迷正在閱讀:憂傷的強jian犯、欲爸不能、穿越后我被爹爹cao了(1V1 高H)、黑泥牌萬人迷提刀砍怪了、我的家庭教師、是男人就讓老婆們懷孕!、蝶裂(1v1,bg)、日爆武林盟主、【女攻】老公絕對聽從、粉紅的傷疤【BDSM】
對于祁簡松而言,從出生時起他身邊就有一個甩不掉的影子。同他長相相似,聲音相同,甚至是興趣和喜歡的事物都幾乎一模一樣。大人們告訴他,那個影子是他的孿生弟弟。有些時候他們相似到就連爹娘都會認錯,所以祁簡松甚至懷疑過,他究竟是不是真正年長的那個??偠灾?,他被要求照顧弟弟,盡管這個弟弟只比他晚出生一個時辰。 這份差事并非尋常人所想象中那樣,是種有趣或愉快的體驗。無論你喜歡什么都需要和人分享,去什么地方都得讓某個人待在視線之內,如果出了差錯,大人們一定會先責備年長的那一個。祁簡松并不缺乏年齡相近的玩伴,于是“弟弟”變得像是一份甩不掉的責任,偶爾會讓他感到心煩。 但是他們仍然一直在一起,念書、習字、練武,再到一起被師傅收下門下,進入青城山。 最開始祁簡松對丹藥并不感興趣,他和弟弟總是一樣,喜歡御劍飛行,喜歡符咒劍術,但當他意識到弟弟比他更加討厭進入丹房的時候,他卻從那些泛著苦味的藥草中獲得了某些安慰。這是能夠將他們區分開的契機,而他許多年前便期望改變。 從祁簡松開始學習煉丹制藥之后,再沒人將他和弟弟弄混過,即便他們長著同樣的臉。不一樣的氣質,不一樣的性格,甚至連道袍上的氣味都不同。隨著年齡增長,他也不再被人要求必須照顧弟弟,那個時候祁簡松是真心覺得這樣就很好。他們本就是是不同的兩個人,沒有必要一直在一起。 密室中光線昏暗,地上貼滿了紙符,陣法中央周圍的人聽見門口的動響立刻抬頭,他艱澀的開口,聲音帶著濃重的沙啞,聽上去有些刺耳:“……好餓……” 祁簡松走近法陣,他蹲下身撥開弟弟的散發,看清了那張同他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如今弟弟的瞳孔中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彩:“阿竹再忍耐一下?!彼p笑著說:“很快、很快哥哥就給你弄吃的?!?/br> “堂主,代掌門在門口?!庇虚T人在外間稟報。 傳話的聲音讓祁簡松收斂了笑容,他的眸子猝然合上又睜開:“只他一個人嗎?”他問道。 “回堂主,梁堂主同他一起?!遍T人老實回答。 “我知道了,告訴他們我馬上過去?!逼詈喫缮钌钗丝跉?,他勾了勾嘴角,臉上的表情又恢復成眾人熟悉的那種輕佻的笑容。 對于青城山中弟子而言,若非傷病需要,平時是不會來藥廬的,梁玉笙來得也少,因而她對三師兄的地方其實并不十分熟悉。外間下著雨,正堂中的煉丹爐煙霧繚繞,上好的黃檀木燃出的煙塵并不嗆人,反而泛著淡淡香氣。在三師兄底下學藝和幫忙的弟子有許多,他們大多安靜低調,在見到梁玉笙和代掌門時抬頭行上一揖,便又低頭忙碌自己手中的事務。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毫不知情的弟子,平穩安寧的氣氛讓梁玉笙有那么一瞬,生出了不想見三師兄的念頭。 可也就在這時,三師兄從后間的庫房中走出來:“師兄,小師妹?!彼┲嗌拈L袍,為了方便做事袖口用白色的系帶扎起,他近來大約是沒怎么好好休息,眼底有淡淡陰翳,但除此以外三師兄的面上看不出絲毫的不對,他對大師兄行禮時嘴角仍是噙著笑意的, “讓他們都下去,師弟我們有話問你?!贝髱熜謱χ車牡茏訐]了揮手,他的話讓三師兄的嘴角變得僵硬。 “所以你們來找我有什么事?”三師兄讓人奉上茶水后,便讓所有弟子都退了出去,藥廬內只剩下他們三人。 “祁簡松……”大師兄沒碰茶水,他甚至沒有尋個椅子坐下,只是看著三師兄神色凝重:“你隱瞞的事,不打算說嗎?” 三師兄滿臉寫著疑惑不解:“大師兄這話從何說起?” “三師兄,小師兄還在門派內吧,被你藏匿起來了?!绷河耋蠌牟粫等ψ?,她開門見山的問。 三師兄的笑容從臉上消徹底失:“小師妹你這可不算是玩笑,阿竹他去世許多年了?!?/br> “大師兄帶我去了山崖的巖洞,就算你已經清理過,但還是留下了痕跡?!绷河耋蠀s步步緊逼:“小師兄的尸體并沒有被你處理掉,這么多年來你將他偷偷藏匿在門派中?!?/br> 三師兄垂下眼睛:“小師妹,平素師兄對你也并非不好,為何如今你要血口噴人呢?!?/br> “三師兄,沈越死了?!绷河耋蠀s不為所動,她繼續道:“尸傀必以活人血rou為食,這么多年你究竟在拿什么喂養他?!?/br> “……”三師兄不說話了。 “祁簡松,你說實話吧?!贝髱熜直砬槌镣吹恼f道。 “連大師兄也陪著師妹一起胡鬧……”三師兄臉色泛白,可他還只是苦笑,并不承認尸傀之事。 “原先師兄將尸傀藏在結界附近,那里弟子甚少靠近,所以能夠隱藏許久不被人發現??扇缃袷掳l突然,你臨時將尸傀帶出來,必然無法很快尋到隱秘的地方?!绷河耋蠀s步步緊逼:“既然三師兄否認,那能否讓我搜尋一下藥廬呢,若真的冤枉了你,我愿自領水牢三月禁閉?!?/br> 三師兄拔劍只是一瞬間的事,然而梁玉笙卻像是早有防備一般,與他同時出手。金鐵交擊發出“?!钡囊宦?,三師兄被梁玉笙彈開,她的劍尚未出鞘,卻已單憑氣勁震的他虎口發麻。 “三師兄,你打不過我的?!绷河耋蠜]有拔劍,她只是站在原地蹙眉看他。她說的是事實,單論劍法,青城山除卻師傅幾乎無人可與她匹敵,這是她生來的天賦。 只是這不足以讓三師兄收起劍:“不要逼我?!彼f:“阿竹我絕不會交給你們?!?/br> “為什么?”梁玉笙卻問出意外的問題。 “師妹?”原本一直沉默著的大師兄扭頭看他,他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小師兄活著的時候,你明明總是主動避開他,節日里若是同他選了相似的衣飾、香薰都會立刻換掉,你不是不喜歡小師兄嗎?為何如今就算背叛青城山,也要保住一個已經死掉的人?”梁玉笙問出這個問題時眉心輕蹙,這些對于她而言都是很難理解的事,她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人為何要這么做。 在三師兄抖著嘴唇回答之前,大師兄打斷梁玉笙:“師妹別問了,祁簡松把尸傀交出來,你不要執迷不悟?!?/br> “我拒絕?!比龓熜种匦绿鹗郑骸靶熋?,這些心情你是不會懂的?!比缓笏⒅媲皟扇耍骸鞍⒅駴]死,我會治好他的,他只是現在神志混亂?!?/br> “你!”這番荒唐的言語讓大師兄氣結,可他還未開口訓話,一道劍氣便迎面飛向他,他反應稍慢了些,肩上落了一道傷口:“你真的要動手?”大師兄也拔出了劍。 梁玉笙并不明白三師兄的心情,她只知道他對他們出手,一招一式皆是不留余地的殺招。眼前明明是該認真對付的人,可不知為何她的心里只有迷惑和茫然。三師兄是不可能打敗他們兩人的,就算他僥幸成功也不會毫發無損,門外那么多弟子,他不可能帶著尸傀離開青城山。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掙扎,她甚至不明白他們刀劍相向有何意義,只是現在她似乎不得不這么做。 “代掌門!堂主!出什么事了嗎?”屋內的打斗聲很快便驚動了門外弟子,有人擔心的過來拍門詢問。卻只聽到門內傳來“都退開”的警告。下一瞬藥廬的木門被兩道劍氣擊碎,靠得太近的弟子們或被沖飛,或被木屑劃傷,俱都是一臉被嚇壞的模樣。 “快,快去報告師叔,代掌門、梁堂主和祁堂主他們打起來了!”不知是誰反應還算快,急忙嚷道。 這并非一場切磋,而較量的結果也沒什么懸念,盡管兩人都沒有下殺手,但三師兄身上的傷還是越來越多。事情毫無疑問會照著梁玉笙判斷的那樣發展,他們制伏三師兄,再從他一直掩護著的那個庫房中將尸傀找出來消滅,這場鬧劇便會完結。 只是有一點梁玉笙并不明白,為何三師兄明知不是對手,卻始終未想過讓尸傀出來助陣:“三師兄,你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吧?!彼么髱熜峙c他糾纏之際,一劍刺入三師兄的小臂,想迫他丟掉劍,可他雖露出痛苦的神色,卻以一個咒術阻礙了痛覺,壓住顫抖的手臂勉強與他們繼續對峙。 “你不明白,阿竹怎么會殺人呢?八年來他一直都藏得很好,除了我給他的食物從不害人?!比龓熜值脑捖犐先ジ袷窃谡f服自己。 梁玉笙提醒他:“可沈越……” 三師兄打斷她:“那是意外,是他自己不好,要帶李晏闖入禁地?!彼@然已是在強撐,面上早沒了血色。 “你應該知道,那個只是一具尸體,他不再是小師兄了?!绷河耋贤耆珱]意識到自己的話是在火上澆油。大師兄只看她一眼,沒再試圖提醒她。 “你閉嘴!”三師兄一劍刺過來,梁玉笙側身避開。她本可以趁勢一劍斬下三師兄的手臂,可她翻轉劍身,最終還是以劍柄重擊了他。 三師兄的劍終于脫手,他敗了,本該如此。 那個滿是血腥氣的人影從庫房沖出來的時候,梁玉笙確確實實怔愣了一瞬。并非因為尸傀的速度太快,或者她在恐懼,而是因為她看清了那張與三師兄一模一樣的臉。眼角眉梢都似一個模子刻出,唯一的區別只是尸傀的目光中沒有半分神采,空洞駭人。 “血!給我血!”他尖叫著朝梁玉笙撲過來,她立刻橫劍擋在身前,尸傀卻不閃不避,直直沖向她,以手握住劍身。屬于人的血rou被劍鋒割裂,然而肢體上的傷口卻沒有流血,他早已沒有痛感。 “阿竹!”三師兄欲沖上前,卻被大師兄以術法困住。 弟子們漸漸聚集過來,沒人敢上前插手,只能在周圍愣愣看著。師叔和二師姐趕到,望著眼前的景象俱都一臉震驚。但是現在梁玉笙并無暇顧及他們,她的對手近在眼前。 小師兄的尸傀比沈越要難對付的多,他作為死尸已有數年,不知吞噬過多少條人命,速度和力量皆是驚人。加之小師兄原本的修為,和尸傀多日未進食的饑餓狀態,連她都感到了幾分棘手。他并不費力躲閃梁玉笙的劍招,而以rou身格擋她的每一劍,血rou之軀上不多時又數道深傷,梁玉笙每一劍都深透入骨,可那一點作用都沒有。數招過后,雖然梁玉笙的神色并未動搖,可她確實被逼的后退了幾步。 “梁堂主她……”0身后有年輕的弟子擔心梁玉笙,他們不安的小聲同師叔稟告:“要不要弟子們去幫她?!眳s被師叔以眼神阻止:“不用擔心她,你們去是給她添亂?!彼麚u搖頭,花白的胡子沾了雨水,黏在下巴上看上去多少顯得狼狽。 雨落在梁玉笙頭發上,水珠順著散發滑進她的眼睛里,她看著面前的尸傀,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對待三師兄時她確有手下留情,但眼前這張相似的臉卻不必。她將真氣凝于星魂劍上,劍身抖動著發出嗡嗡聲響,從雨幕中看過去,劍刃上竟泛出一道冷光。梁玉笙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尸傀,小師兄依舊沒有閃避,大步迎向劍刃。噗嗤一聲劍穿透了尸傀的左胸,梁玉笙大約沒想到這一擊會得手的如此輕易,她用力過猛往前多沖了兩步,卻又在撞入尸傀懷中前生生停住。尸傀卻借機握住了劍身,他借著被穿透之勢急急向她靠近。梁玉笙擰起眉心,她用力一轉劍柄,尸傀的五指連同胸口的肋骨盡數被絞斷。梁玉笙抽出劍,這一次劍身沾染了污穢的黑血。 尸傀神情未變,三師兄卻像瘋了一般用力拍打屏障:“不要,梁玉笙放過他,他是你的小師兄??!” 梁玉笙雖聽見了三師兄的嘶吼,可她只輕輕搖頭:“他不是?!彼裾J道,說罷往劍上注入更多真氣,原本隕鐵所鑄的劍身燃起蒼白的火焰:“若這一擊你還不避的話,我便送你往生?!闭f罷她心無雜念的砍殺過去。 那是必殺之劍,在場無一人看清了梁玉笙的身法,他們只看見了一道宛如新月的白光自眼前一閃而過。待到她轉身將劍收回袖中時,原本尸傀站著的地方,只剩下一堆沾染了火焰的殘骸,眾人甚至沒有聽見尸傀彌留之際的慘叫,黑色的血雨染了她半身,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跡。 “燼!”梁玉笙輕喝一聲,尸塊逐漸化為飛灰。 “不要!”三師兄深深跪了下去,扭曲的面孔寫滿絕望。 眾人在藥廬忙碌了許久,不僅從密室中搜出了禁錮尸傀的符咒,還發現了數具陌生的尸骨,血rou皆被啃食殆盡,只留下白森森的殘骸。而三師兄在親眼看見小師兄的結局后,便像是失了魂一般沉靜下去,任憑大師兄如何審問也多說一句,只一味點頭認下罪責。 這幾乎是青城山三百年來最大的丑聞了,直系弟子不僅陰養尸傀,還殘害同門釀成大禍。師叔已經完全無法拿定主意該如何處理才好了,只能下令將三師兄關入水牢,等師傅出關再審。 一切忙完已是入夜,梁玉笙渾身濕透,衣衫吸滿血和雨,顯得格外沉重。今日發生諸多變故,注定是一個難眠之夜…… “李公子,雨下的大了,您要不回屋等堂主吧?!泵魉粗褐械睦铌?,他雖打了傘,但已在院中站了近兩個時辰,鞋面和衣袖沾了不少雨。 李晏搖了搖頭,他笑著婉拒明霜的好意:“無事,我等堂主回來?!?/br> 外頭已聽到了風聲,藥爐那邊動靜鬧得很大,尸傀一事終于水落石出,但結果卻未必要比青城山中還藏著妖邪要好多少。底下弟子們雖都對此議論紛紛,但對于李晏而言那些都不重要,讓他牽掛等待的只有一人而已:“外頭路滑,我還是在庭院門口亮著燈好些?!?/br> 明霜知道雨水和光線對堂主而言都不是什么問題,但她看著李晏柔和的笑意,突然覺得她是沒法讓他進屋去的。 “姐,算了?!泵饔暝诜績韧辛苏惺?,明霜看了看兩邊回了屋子,弟弟遞上毛巾替她擦了擦頭發:“估摸著jiejie你是勸不動李公子的,他除了堂主誰的話都聽不進去?!?/br> 待到兩人都進了屋,院子里只剩下李晏一人。晚風吹到身上確實是有些冷的,可是他想等她。 當遠處藥爐的燈火逐漸暗下去的后,李晏站到了門口。青石街上響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他手中的油燈被風吹得亂晃。梁玉笙并未讓他等太久,李晏很快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主人!”李晏提著燈和傘向梁玉笙跑過去,卻在看清她后皺了眉:“主人……”她的衣衫上濕透了,還沾染了濃重的血腥味??衫铌淌裁炊紱]問,只是用傘替她擋住雨:“主人,奴不知道今日發生了什么,但若您不開心的話可以拿奴出氣,想對奴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彼麥\淺一笑,清俊的臉龐在燈火的微光下顯得柔和。 “李晏?!绷河耋咸鹧劬?,她看著李晏,今日青城山上下皆是一片惶惑驚恐,唯獨眼前這人依舊笑靨溫柔。梁玉笙上前一步,她抱住李晏,將臉貼在他的肩上:“別動,讓我靠一下?!彼龥]有受傷,只是覺得疲憊。 “……是……”李晏沒有手回抱她,于是便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他將下巴貼在她的頭頂輕聲安慰:“奴在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