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衛安懷,中書令衛昌和之嫡長子。 現年十七,先天不足,身虛體弱。出生之時,郎中言需得精心調養,方才可長命百歲。 才智高絕,且篤實好學,少有才名。 嘗于諸位大儒身邊學習,進步極快,九歲之時,曾以一紙而名動京城。 時人冠以“神童”之名。 十歲之時,大儒李道學游學于京城,見之,大喜,直言吾與其有師徒之緣,遂收為其為關門弟子,排行三。 其后,衛安懷便隨其前往通州。 通州,地處江南,歷代文人墨客向往的文壇圣地,亦是衛安懷母族南宮世家嫡系的大本營。 衛安懷母親南宮佳未曾出閣時,在家中頗受寵愛。 是而,衛安懷居通州學習之時,并未受到怠慢。 十五之時,學有所成,通州儒林會上李道學放言道其必將青出于藍勝于藍,其大弟子和二弟子亦自嘆弗如。 李道學何等人物,說是儒家文壇之首都不為過,門生遍布大半朝堂。 因此衛安懷一時名聲大噪。 同年,其母難產而亡,誕下一女,卻無故失蹤,衛安懷回京奔喪,聞之,大受打擊,病倒。 年十六,母逝之痛稍緩,身體大好,在前往云光寺為其母其妹祈福途中遭人劫殺,在冰天雪地之中凍了半個時辰才被人找到。 被救回之后,高燒不斷,面如金紙,郎中皆言其藥石無醫。 其友儀國公府世子唐禮進宮面圣,求請國醫圣手為其診治,天材地寶,珍貴名藥不斷,衛安懷才撿回了一條命。 但天妒英才,命雖保住了,卻是一時之功,御醫言衛安懷之后哪怕再怎么精心將養,二十五歲之時亦免不了油盡燈枯。 事后,大理寺查明此惡行乃山中流匪所為,京城人人自危,皇帝怒之,命人剿匪,匪患除盡,此案就此了結。 衛安懷自此深居簡出,鮮少有人聽聞他的消息了。 時人漸忘之。 “真是可惜?!鄙蛟浦仙锨閳?,問花芙:“他的長相如何?這上面并未寫?!?/br> 花芙,明為沈云之的貼身侍女,暗為北越地下情報組織的一把手,向來不茍言笑,此時聽聞沈云之的問題,不由呆住。 怎么回事,難道世子看上這個病秧子了,不是在搜羅人才嗎? 花芙立即反應過來,回道:“聽說見過他的人都驚為天人?!?/br> 沈云之興趣更大了。 花芙這時又補充到:“三月三日是他亡母忌日,聽說衛安懷已備好祭拜之物,想來那天他會前往云光寺為其母其妹祈福?!?/br> “哦,看來三月三春日踏青我非去不可了?!鄙蛟浦畬⑶閳簏c燃,扔在香爐之中。 火光映照之間,沈云之的眸色越發幽深。 三月三日,京城近郊。 三月桃花爭相艷,別樣紅,湖天一色,黎江清澈無際。 往來游人如織,攤販生意紅火,商品琳瑯滿目。 踏春途中還有諸多活動,或設樂踏舞,或頂桿娛樂,或攀樹摘花,或踢蹴鞠。 場面極其熱鬧。 青山綠水,好不自在。 黎江水清,岸邊荷葉蒼翠欲滴,期間有男女乘小船穿梭于期間,呼朋引伴。 江中心,另有許多豪華精致的畫舫緩緩前行,畫舫上張燈結彩,船柱雕梁畫棟,輕紗浮動。 王孫公子,貴女小姐們在其上彈琴吹蕭,奏樂傳詩,江上歡聲笑語不斷。 沈云之騎馬在江邊慢慢踱步,玲瓏與十余府兵跟在她的后面。 遠處,一處被隔開的青草地上,幾十位公子小姐正在飲酒作樂。 沈云之看見了他們,他們也看見了沈云之,個個神色微妙,似有惶恐之色。 “真是掃興?!鄙蛟浦擦似沧?。 “如何了?”沈云之問玲瓏,玲瓏會意。 上前回道:“剛才下人來報,說是已經上山了?!?/br> “帶路,我們去云光寺?!?/br> “是,小姐?!?/br> 沈云之騎馬掉頭往山上去了。 本朝尊佛教為國教,所以今日來云光寺上香的人不要太多。 沈云之今日不是來上香求姻緣的,所以她帶著玲瓏他們溜到了云光寺的后院。 衛安懷實在太深居簡出了,想堵他都找不到人,除非唐禮給他下帖子,但沈云之跟唐禮沒交情,只能出此下策。 聽說他就就在這后院的某一間廂房中為他的亡母抄寫經書。 西廂房。 衛安懷剛抄完一卷,放下筆,揉了揉手腕。 門外傳來喧嘩聲,正疑惑間。 衛安懷的小廝在外面喊到:“唐世子,真不行,我家公子正在抄寫經書?!?/br> “安懷,我來找你了?!遍T吱一聲被推開了。 唐禮跳進房中,英姿勃發,神采奕奕,而且身上有脂粉氣,衛安懷一看,他的腰間正系著好幾個姑娘送的荷包,頓時失笑。 唐禮上下看了好友一眼,看他面色有點蒼白,但精神挺好的,對他說:“和我出去走走吧,現在山下可熱鬧了,你不要總是呆著房中抄書,人會變傻的,走吧走吧?!?/br> 一邊說一邊拽著衛安懷往外走。 衛安懷一臉無奈,“我經文還沒抄完?!?/br> “經文回來再抄,但是今日的熱鬧錯過了就沒有了,你不想去踏青,我理解,但你總得和我去看看后山的桃花吧,我真怕你悶壞了?!?/br> “那行吧?!毙l安懷吩咐小廝將他的披風拿來。 “我來我來?!碧贫Y三步并作兩步,將架子上的披風拿來讓衛安懷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