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大學生家教x雙性哭包狼狗,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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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身側的男孩睡著了,讓紙一樣薄的被單暖融融地裹著,睫毛還在翕動、細碎的燈光眼淚似的掛在梢上,嘴唇也微微抿起、和印象中格格不入的乖巧,一條手臂搭在她咫尺之外、往前伸一兩寸就能觸及她的小腹,而她稍稍一用力也能推地遠遠的。 但安然沒有。 生怕將他吵醒了,她往被單里蜷了蜷,輕軟搭上那只踟躕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腰上、順勢將佝僂著安睡的小孩又往近里扯了扯、胸口與胸口貼得更近,直到他毛茸茸的腦袋終于讓她護進懷里。 該做的都做過了,現在她只想陪陪他。 小孩是安然的學生——名義上。實質已經不是了,她做的。 說是小孩,不過安然倚老賣老的氣話。其實根本不算小,一年前剛認識安然的時候就19歲了,比尋常男高中生高出去不小一截,她需要微微仰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現在再過三個小時就是他二十歲生日,他似乎比一年前又竄高了兩三厘米,卻像個兩歲不到的幼童一樣往她懷里縮。 也難怪。安然胳膊酸了。 【二】 去年夏天,安然想得很簡單:去賺點外快,趁著假期時間還長。 工作是母親的朋友給介紹的,說是給高中同學老沈她家上高三的兒子教英語,工錢一百五一課時。據沈阿姨保證,小孩雖然不愛學習但脾性終歸老實,上課的時候沈阿姨也都在家,安然完全可以放心和他獨處。 ”但是……”可話正說著女人面色漸漸凝重、話鋒一轉,“小然啊,這個……心理準備還是要做的。我家小孩啊……情況比較特殊。高考失利留了一年的級、休學一年打算重考來著。在這一年里我跟他爸已經找過十個家教了,但都……你先好好考慮考慮,昂?!?/br> 安然卻仍答應得爽快。接兼職她只認報酬,錢能讓她臉皮厚過城墻拐角,給那小孩教書有多棘手都比去百貨大樓派廣告單劃算,而且熟人介紹更讓人放心。 直到第三十八次接過一片空白的課堂小測,她才開始后悔當時沒有。那時候安然總算后知后覺,這小子遠不止留級生那么簡單,就像她的承受力比她想象的糟糕多了。 小孩叫沈默,人如其名、惜字如金。是挺老實、老實到木頭一樣的地步,上課時無論她問什么他都只是悶悶地“嗯”一聲、多一個字都不會應。一雙眼睛也沒什么神采、可惜了杏核一樣烏黑溜圓的形狀;直起來應是十分挺拔的背脊卻佝僂得極彎,一點沒有一米八五的意思。明明是最該活力四射的年紀,近看卻活像一尊枯槁而呆滯的雕塑。 “聽懂了嗎?剛才講的,為什么這個要用過去完成時而不是過去進行時?Have eaten和was eating區別在哪里?” “嗯……” “懂了,是吧?那回答我問題?!?/br> “嗯……” “懂沒懂到底?” “嗯……” …… 稀爛的語法和口語發音、毫無生氣的木訥態度,很難說哪個更糟安然的心,更難說他究竟有沒有帶著魂兒來上課。 小孩兒這么能作,多半是蜜罐里泡大的,兇他的話叔叔阿姨那邊怕是有意見,為那三百塊一天的費用,她還得費勁壓著脾氣折下腰去,一天下來還得一頭熱汗違著心搪塞沈阿姨,“他……挺安分的,也很聽話,就是……需要提高專注度。嗯?!?/br> 短短半個月把這輩子撒謊的機會都透支了。 先前太自信,在沈默這兒受了挫才明白她壓根不是當老師的料;自認做得很充分的心理準備,其實也差的遠著呢。 安然和那小子也就兩歲年齡差——確切來講是一歲零七個月——她還長了張娃娃臉、細胳膊細腿、穿上校服就像沈默的學妹,天生音量大不起來、最生氣的時候也毫無威嚴,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注定誰都唬不住、指望小孩真把她當老師來敬畏似乎也不太現實,而她竟以為知道這一步就夠了。天真過頭。 九十分鐘的課,踢皮球就要踢過去三分之二。剩下的時間留給安然機械地趕進度、頭都不抬一下地念教案,口干舌燥、生不如死。 整個暑假都顯得漫長起來。 當初還不如去百貨大樓派廣告單。 八月中旬,北方天氣熱到蒸得熟人。 大概就是這個時候忍不下去了。安然心煩意亂,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開始后悔——當初怎么就掉錢眼里了什么活都接。 從沈阿姨那兒得知她已經成了目前堅持最久的一任家教。挨了一頓夸,安然依舊開心不起來。 “小然你別看默默他話不多,其實他并不排斥你的。你知道嗎,他對你和對以前的老師都不一樣……” 沈阿姨的話安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心里甚至做好了打算,上完明天的課、課程正好進度一半,到時候掐著點兒辭職。非要說哪里不舍的話就是辜負了人家一片信任還有人家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希望。沈阿姨也不容易,安然想好了,到時候退還全部工錢再給她墊違約金。 雖然自知對不起人家,但職是一定要辭的。她不是神仙菩薩下凡,留在這兒無非是對沈家金錢和時間的浪費,一次次扯謊對沈默也是不負責任,就算有錢拿,心里也舒坦不了。 世界上總有更好的人能救沈默的。 而這個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她——軟弱且并不比誰善良的安然。 【三】 安然以為的最后一次課,進展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她以為至少是一如既往的陪著沈默劃水的戲碼。正在斟酌該怎么和沈阿姨交代,沒想到上課一刻鐘沈默突然提出來要上廁所。安然低頭默許了,結果男孩這一去就是將近半小時。 這小子是想做什么,躲廁所里逃課,臨了還要再氣她一回是嗎? 安然一時急火攻心、沒工夫計較自己的思維邏輯,起身就往洗手間而去。沈阿姨就在隔著兩堵墻的客廳里看電視。安然把額頭抵在緊鎖的門上。 “沈默,你好了沒?”她決定了,先壓著嗓子不讓第三個人聽著、當是給這小子留一線。喊三聲這小子再出不來她就叫人。 可未成想這節骨眼上,衛生間門“吱呀”一聲開了,比哪一回都利落。高大的男孩站在那里,微微低下頭、如同溫順的馬駒。 “老師……” 男孩眼圈有點紅,的聲音低啞、沉悶,讓她想起被囚在一片幽暗中央的幼犬。隱約還未走出變聲期的聲線,竟帶著些哭腔。 太反常,直覺告訴她沈默出事了。安然不敢瞎猜,一扭頭剛想叫沈阿姨,男孩卻如同會讀心,局促而急切哀求出聲,“不要……老師,不要叫人……不要讓mama知道……” 怯弱更甚、還在求饒,比上一秒更顯無助、甚至惹人憐惜。安然一時無法想象,同樣一個聲音曾經念叨過多少個寡淡掃興的“嗯”。 “老師……我想通了,我剛剛想通了,真的想通了?!蹦泻⒊斐鍪?、離逾矩僅咫尺之遙,聲音愈發破碎、甚至連不成字句,卻仍在一遍一遍艱難重復著乞求。 “我一定聽話……老師,老師您不要討厭我……” “不要討厭我。求您了?!?/br> 求您了。安然最受不了這三個字。 明明一刻鐘前還對小孩的反常摸不著頭腦,這一秒就徹底心軟了,經了一番草率的思索,終究決定再信他最后一次。 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未成想小孩異常積極地上完了那天的課,這種狀態一路持續到課程結束。 雖然一開始做語法題仍然有些吃力,但至少開始努力回應她的提問了,結課的時候起碼提高了九十多分的水平。 小孩依舊話不多,但不再是先前那般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死氣沉沉。不說沈默是換了個人,至少他和剛認識安然那會兒相比,已經大不一樣了。 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小孩的眼睛并非一直黯淡無光,反而是很漂亮的,像一對黑曜石,深邃卻又閃爍著奕奕神采,只是先前都讓刻意半垂的眼皮和耷下來的睫毛遮住了。 沈阿姨沈叔叔都對她刮目相看,但她其實并不敢沾沾自喜。 這轉變太突然、甚至突兀,一時間竟讓安然產生了懷疑——或許曾經的沈默才是偽裝,是他保護自己的一身尖刺。至于要傷害他的是什么,答案尚不明朗…… 總之,現在這個沈默,興許才是本來的他。 【四】 后來安然成了沈默的長期家教,轉眼間一年就過去了。 原本連大學都沒得上的沈默,高考順利地考上了一所本科。沈家慶功宴邀請了安然,安然推都推不掉只好出席。 飯桌上安然隔著五六雙推杯換盞的手看沈默,男孩還是那么安靜地低著頭,仿佛從來都和周遭種種喧鬧無關、自成一道與世隔絕的風景。 安然本來也不善社交,卻還是被沈家親戚問這問那,一番應付過后再拿目光去尋沈默,小孩已經不見了。 “沈默人呢?”安然低頭,小聲問身旁的沈阿姨。 “哦,默默啊,他去洗手間了?!?/br> 這樣。安然點了點頭,可事實上并不放心,心里反倒越發空落落的。桌子上仿佛缺了好大一塊,像本就不圓滿的月亮又被啃掉了一口。 心里亂糟糟的,她起身直奔包廂北角的休息室而去了。 安然人如其名,喜靜。該應付的人她都應付完了,社交也沒法給她帶來什么更多的收益,現在她只想一個人待著玩會兒手機。 休息室按說是很安靜的,然而安然隱約聽見角落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乍一聽有點像老鼠磨牙,卻又混雜著綿長如低喘的陣陣細吟。 狐疑冒上安然心頭。余光瞥向包間正廳,沈默依然沒有回席。時間分秒流淌,安然低下頭、眼中是自己蒼白的手背。 那細小的噪音絲毫沒有消停的意思,安然心神不寧,再也坐不住,索性起身,循著那惱人的動靜奔著衣柜就去了。 一開柜門,伸手就要去抓那只作亂的“小鼠”,卻被眼前景象驚得幾乎窒息。 沈默。 或者說,明明長著沈默的臉、她卻一分毫也不認識的,一個少年。 他蜷縮在柜子里、高大的身體緊緊蜷縮著,一雙長腿卻并不相稱地分得極大、甚至形成了一個修長的字母M。 少年閉著眼睛,潮紅漫上臉頰,一張一合的薄唇之間吞吐著火熱而細密的氣息。他們離的那么近,那些喘息險些噴灑在安然鼻尖。 狹小逼仄的柜子卡住了少年鶴一樣纖細的腳腕。自然他的動作笨拙得很、慢了整整一拍,雖然在光亮襲入的瞬間慌忙并攏了腿,但還是讓安然看到了她本不該看到的—— 他的腿間,開著一朵來不及藏起的花。 安然逃也似的離開了酒樓,甚至來不及看清沈默的臉色。 她把頭深深埋下來、掩蓋不住心虛,踩著慌亂的步子將層層疊疊的紛亂甩在身后——因為她的腦袋里并沒有明朗多少。 似乎身后每一個人都想叫住她,也沒有一個人成功。唯有少年一聲哽咽般的呼喚,分外清晰地在她腦海里回響—— “老師……” 【五】 回去當天晚上安然就做夢了。安然很少做夢,所以每一次都會記得無比清晰,無論好壞。 這回夢見的是個赤身裸體的少年,修長的身體都陷進柔軟的大床里,淺麥色的皮膚和暗紅的床單相互映襯,反而顯得他有些蒼白了——雖然不一會兒又被潮紅徐徐染透。 她站在床頭,腳底像是粘在了地板上,半分也挪動不開。 少年見她踟躕,也沒有什么激烈的反應,仿佛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又仿佛就是故意為了把這一切展示給她看。 他微微瞇起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只一瞬,旋即那雙眼又重歸一片迷離、緊緊閉上了。他沖著她站的方向微微張開雙腿,手指徐徐伸向他自己的身下,撥開稀疏的一小叢森林,指節徐徐探入藏在微微翹起的欲望之下那一方濕軟——本應長著囊袋的地方,眼下卻空蕩蕩的,取而代之的是薄且微微泛著水色的yinchun。指節抽插之間,細小的水流從他前面的頂端和他的xue口一起、順著他的指縫淌出來,晶瑩的,像是融化的雪珠。 安然呆呆站著看他動作,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張開嘴來,卻只能發出嬰兒囈語一般的支吾。 少年這個年紀,約莫屬于一腳已經跨進了成年人的世界、另一只腳卻還戀戀不舍踩在青春期稚嫩的土地上,眼下又是在毫無自覺地自讀,臉上初嘗禁果的純真和手上仿佛做過無數次的嫻熟,二者矛盾地纏繞在他充滿清純韌勁的rou體上,活像一顆內在爛熟了外頭仍然青澀脆硬的果實、很離譜卻又誘人的樣子。只是匆匆瞥上一眼就足夠亂了人分寸。 抽插的頻率逐漸攀升,少年漸漸喘息得厲害,以至于腦袋都向后仰了幾分,一顆晶瑩順著他眼角滾下。嘴里翻來覆去呢喃著一句話、從未間斷—— “老師,別走,別不要我……” 安然猛地驚醒,身側的抱枕讓指甲抓出了道道深痕。雖然力道一松立馬漸漸消了,但胸腔里的心臟仍然砰砰亂跳。這個夢留給她的痕跡遠遠沒有消退。 是個好夢,還是噩夢呢? 她當然不知道。 “沈默……” 只是下意識念出這個名字的瞬間,她就明白她完了。 在床上呆呆躺到太陽初升,床頭柜上手機嗡一聲響。摸過來匆匆瞥一眼,只是打開屏保,就讓中央赫然掛著的一條信息嚇得心虛。手機受了一拋,轉眼又落回了床頭柜上。 “老師,我有話和你說。你今天有空嗎?” 附帶一家小賣部的定位。 沈默發來的。 【六】 有什么話不能發短信說嗎? 一開始安然打算這么回復他來著。然而一轉眼她又想通了——以沈默的性格,真能發短信說清楚的事,他壓根犯不著約她出來。 又或許的確是一兩句話就能講明白的事,但太過認真嚴肅,以至于必須要當面講。 可是她根本就沒想好該怎么面對沈默。昨晚那個以他為主角的春夢就夠她心虛了,更遑論前一天晚上她還偷看到了他的秘密…… 可惜爽約不是辦法。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安然轉念一想,終究覺得沒必要永遠躲著,又或許自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直接斷了沈默的念想。 早上起床后手忙腳亂地 “然然,你昨晚怎么這么快就——” 穿過客廳的時候依稀聽見父母的問話,腳后跟也能想明白他們是在疑惑自己昨天去慶功宴沒一個小時又匆匆回來的事??上О踩荒X袋已然一團漿糊,除了和他們囫圇打個招呼,她幾乎什么都說不出口。 然而這不合時宜的糊涂到了沈默面前又轉化成了更加不合時宜的清醒,無論如何都無法轉移注意力,只好強迫自己與跟前這雙清澈的眼睛對視,越對視越心虛,準備一路的演講稿忘得一干二凈。 “沈……沈默……” 男孩微微低著頭,眼皮一如既往半垂著,長睫毛忽閃忽閃、半遮著他烏黑的瞳孔。 “老師?!?/br> “啊——” 安然的囁嚅被沈默平穩地打斷。她想自己興許也是沒有什么逞強的必要了,大不了把話頭一交,剩下的隨他去吧。 “行,你,你先說?” 沈默卻沒有立馬開口,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注視了安然三秒之久,安然忍不住想撇開視線的瞬間,他這才撓了撓頭,打破沉默。 “老師。其實我……我是個怪物?!?/br> “哦,不對。您早就知道了,不是嗎?!?/br> 【七】 剛剛出生后被檢測為雙性人,沈默注定無法和其他人過上完全一樣的平凡生活。 異于常人的身體結構導致沈默被父母用異樣的眼光看了十幾年,特別小的時候還偷聽見他們說想把他扔了…… 沈默長大一點之后,他們依然類似回避一般的態度對待他,溫柔底下藏著有意無意的疏離。當然沈默從沒想過怪他們什么。他們已經在盡全力給自己最好的愛了,沒有選擇放棄自己,已經盡到了父母的責任,這不是反話。 一直以來的自暴自棄、一身宛若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偽裝,無非是因為他給自己系了個心結然后把自己纏了進去。身體上的異樣讓他永遠都深陷缺乏安全感的隱隱約約的恐懼中——哦,說是恐懼有些草率了,若說青春期對自己的身體有了最初的認識時姑且還算是恐懼,等到長大一些開始有意無意地“探索”身體之時,恐懼似乎又變成了另一種情感。 介乎“好奇”與“渴望”之間。 第一次自讀是在十五歲,照著網上搜來的“教程”,他沒有和第二個人說。一只手伸進腿間那本不應存在的xue,另一只手taonong照顧著前面的欲望。 陽器一瞬的脹痛與釋放、交織著xiaoxue持續不斷的高潮,一齊將他尚且稚嫩的身體推上雨下驚濤的巔峰。自那回初體驗之后,一切便一發不可收拾。 射了一手的瞬間沈默哭了。他知道他已經打開了一扇禁忌的門,從此再沒有后路。 往后的每一次用手指把自己插到射精,他無力地歪倒在床上,很清晰地明白,心底的空虛感遠不止射精后的空白期。還有孤獨。 他太想有個人陪著他??上卸嗫释惆?,就有多愿意全世界都繞著他走。 是,他的確不想被嫌棄,但比起被嫌棄,他還是更不希望被當作某種珍稀動物看待。他能想象出有人因為想“探索”他的構造而接近他,然后又因為三分鐘熱度將他丟棄掉,如同對一間玩具失去了新鮮感又轉而丟棄。 心是擰巴的,脾氣自然而然就變古怪了。 他在十八歲那年終于繃斷了最后一根心弦,大鬧了一番之后終于休學了。然而父母還是鍥而不舍給他找家教,想讓他的生活回到正軌。他何嘗不想,可一旦遇見父母之外的第三個人,他就像徹底墜入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冰冷的海水灌滿鼻腔,堅硬的海藻纏著他的喉嚨直到他徹底窒息…… 恐慌又心虛的小刺猬,一身尖刺嚇跑了每一個試圖接近他的人。 要堅持到什么時候呢?大概不會太久吧,再這樣鬧久一點,父母可能某一天就會放棄他。到時候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個異類、一個怪物。 …… 直到他遇見了安然。 她本是為他所抗拒的“外面那些人”中的一員,卻成了他人生中第一個愛上的人——無可救藥地。她的溫柔,她的耐心,她的不厭其煩……也不知道是哪一點吸引了他。 其實他一開始就知道,她并不是像父母那樣,接近自己也不是抱著多么崇高的目的。她曾經是厭惡過自己的,他不傻,也見過太多人和最初的她目光太過相似……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他的喜歡讓僅有的一點理智也消失殆盡,以至于令他在一次難以自已的自瀆中喊出了她的名字——那次僅有一墻之隔,她就在他隔壁的書房里。 但他沒想到她會來找自己。就像他同樣沒想到自己會那么無措地挽留她,帶著哭腔求她別走、別走……他還從來沒在父母之外的第三個人面前哭過,也沒有對自己的挽回抱任何期望。 未成想但她最終竟然選擇留下來。 也是從那一回開始,對她的依賴感越來越強,是為了中和那些潮起潮落的欲望,但又像是被一種隱秘的期待驅使著。 或許那個人不是安然也沒關系。只是碰巧是她,出現在了他生命中的那個瞬間、又給了他最需要的溫暖,于是陰差陽錯地,她就成了他生命中的主角。 也難怪,一開始只是悄然萌生的朦朧好感、說不清道不明,飄忽不定的,甚至隨時都抱著放棄的念想。自從那次在后面他就越確定,他對她究竟抱有怎樣的感情。 他已經想好了。 【八】 聽完沈默的講述,安然的腦袋已經近乎停止了運轉。 以至于沈默漸漸明朗的聲音說出最后一句話的瞬間,她滯了好久、好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幾秒前究竟聽到了些什么—— “還有,老師……我喜歡你?!?/br> 【九】 安然跑了。 一時實在無法消化沈默說的一切,只是匆匆留下一句,你讓我想想。再沒有提及更多、便埋著頭心虛地離開了。 昨天才剛剛拋下過他一次。今天又重蹈覆轍。果然無論發生什么,都會讓懦弱拖了后腿。 他不該盲目信任自己的。她根本就不會是那個能保護得了他的人,甚至給不了他一個可以依靠的寬厚肩膀。 她只是一個為了追逐小利而來、為了不愿被扣上無情的名而不抽身的普通人罷了。至于和他之間的糾葛,那完全只能算作意料之外的“順便”。 然而鐵了心要拒絕的時候,卻又總會猶豫。 仿佛心里真的有好大的分量,都在用來留戀他。 有多大呢? 安然在夜市看到沈默被一個男人牽著手腕往暗巷深處走的時候,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十】 距離那次表白已經過去了一星期。沈默的確給了她時間,這段日子里一次都沒有聯系他。然而這絲毫減不了安然的擔心——他這樣隱忍下去似乎只會讓情況更加糟糕。 給沈阿姨沈叔叔去了好幾次電話,確認他沒事,但安然心口的石頭怎么也放不下,直到又收到了沈默的信息—— “老師,今天城東有夜市,一起去嗎?” 也沒回“去”,也沒回“不去”。安然卻就像著了魔一般,在短信里沈默約好的地點那么失魂落魄地踱到了夜市。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甚至沒有想好自己如果在夜市上“偶遇”了沈默又該怎么面對他。他如果問起來之前的問題思考得怎樣了,她又該怎么回答…… 什么都沒想好。 就這樣毫無準備、頭腦一片混沌地,安然隔過攢動的人頭和流淌期間的一片喧囂,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印象中的沈默如此內向,突然開始接觸其他人,必有反常。不怪安然多疑。 牽著少年的男人身形佝僂、甚至不到少年的眉毛高。安然不認識,但看面相就猜得出來,這家伙不可能是善茬。 大概正是因為頭腦一片混沌,這才給了安然幾分不過頭腦的沖動——當然,也有可能是本來就清楚,這回她再猶豫,興許沈默整個人都會給毀了。 “喂!” 她沖上前去,趁那二人還未完全脫離人群和燈光,一把按住了那男人的手腕狠狠一甩,男人的手就和沈默的分開了。 “您好,這個是我朋友?!?/br> 男人乜斜安然一眼,輕輕“嘖”了一聲,扭身就轉進暗巷里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安然抓著沈默的手腕,來不及看清他臉上的神色,拽著他就往人群里沖了過去。 【十一】 跌跌撞撞逃到了河堤邊,這才確認徹底甩掉了那個一臉陰氣的家伙。 氣喘吁吁不知多久,安然才總算找回自己狂奔到險些甩丟的魂兒。轉過頭去,卻見沈默早已平穩了氣息,就像從前那樣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唇間吐著微弱的氣息,木呆呆的、一言不發。 安然就是鐵打的好脾氣也經不起這個造法了。 這個笨蛋,剛剛他差一點就被……他到底有沒有數?。?? “喂,沈默?。?!”她轉過身來扳住男孩的肩膀,掌間牢牢握著男孩不算厚實的肌rou,高瘦的男孩底盤有些不穩,讓她晃得搖搖欲墜,卻也不反抗半分。 “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剛才,剛才如果我沒發現,你該被送到哪兒去了???” 沈默卻突然笑了,扯了扯嘴角——這是安然第一次見到他做出這種表情。 “知道啊?!?/br> 這一次他回答得難得干脆,仿佛這一切從一開始就由他全部計劃好了,所有的變數都讓他算在了里頭。 “那是附近夜總會的經理,老是在那一帶活動,他看上我很久了,想讓我也去——” 安然以為自己快要瘋了,聽著聽著,呼吸都顫抖的厲害。她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懂他了。很難說是不是他差一點就讓最后一根稻草壓死了求生欲,險些什么瘋狂的事都干得出來。 “那你還要跟著他走??????” “我在賭?!鄙蚰鹧劬?,烏黑的瞳孔上早已蒙了一層淚光,“賭老師你會不會出現?!?/br> “如果沒有出現的話,我就這樣不負責任地去到最適合我的地方,這樣爸爸mama不用再把希望無謂地寄托在我身上,畢竟我終歸是個怪物……如果出現了……” 清脆的一聲“啪”打斷了沈默的話語。 左半邊臉火辣辣的。還未反應改過來,沈默一低頭,卻見安然又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抱住。 女人的眼淚亂七八糟蹭在他衣領上,聲音悶悶地從他胸口傳來—— “沈默……你不是怪物……” “你是傻子,他媽的,大傻子——” 【十二】 夜市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歇。河堤邊一雙人影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離夜市最近的一間小旅館,某個尋常的房間里,傳出了床板輕微“吱嘎”作響的動靜。安然的動作很溫柔、小心翼翼,第一次便只是用手指,就像學著夢里沈默自瀆那樣,將指節沒入那一片溫熱緊致的濕軟,輕輕地抽插,便帶出大片大片泛著瀲滟水光的軟rou、極盡渴望地將她的指節吞吐著。 安然早已忘記了他們之間的師生關系——事實上在更早以前他們的師生界限便不復存在了。她低下頭去,輕輕吻走沈默眼角不斷滲出的淚水,在他不受控制發出一陣失態嗚咽的時候便放慢速度,輕輕咬著他的喉結、鎖骨作為安慰。 她的動作很生疏,但活動手指之時也能感受到沈默xue口咬著自己的頻率和節奏。他的一雙長腿大張著、將她小巧的身體圈在中間,而正好方便她興致盎然之時在她大腿內側留下一兩片吻痕。 “老、老師——” 前后一起高潮的瞬間,男孩下身早已一塌糊涂,雙腿緊緊纏住安然的腰,高聲呻吟。 安然把腦袋深深埋進沈默頸窩,難以克制地,就像他留戀著自己一樣一絲一絲吮起了他身上的氣息。 “不用叫老師?!?/br> 她緩緩抽離,抬起男孩一條腿,為男孩一團糟的大腿內側清理。眼看男孩已經微微閉上了眼睛,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他后面的話—— “以后,都叫我安然,就好了?!?/br> 東方既白,沈默在安然肩頭睡著。安然則一夜未眠,只是摟著懷中大男孩微微蜷縮成小獸一般的身體。 方才沈默賭上了畢生的勇氣乃至下半生的前途,來換一個她來尋他的可能性。之于旁人,這簡直愚蠢頭頂;可之于沈默,這興許是解他心病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的心病,是渴求,是欲望,也是孤獨。如果她真的沒有出現,現在的他,或許已經走上了飲鴆止渴的道路。 真是任性。就這一點上,過去一年了,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他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個小怪物,要么被愿意理解他的人護下來,要么……就是孤獨地死在泥沼里不為任何人知道。 總想著亂跑,這種等著被我管一輩子好了。安然終于想通,下定了決心,將懷里的男孩摟得更緊了些。 興許這輩子的勇氣,都花在守護這家伙上了。以后就做一個比以前更慫、也更勇敢的人,這樣不賴,真的。 “我從今天起,就喜歡養小怪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