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狼人x吸血鬼,情敵變情人,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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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艾琳哪里都好,除了眼光。 塞繆爾·洛奇那個花花公子究竟哪點值得她喜歡,弗雷撓破頭皮也不得而知。 - 艾琳·赫斯伯格,弗雷·威爾登上高中后一見鐘情的女孩。 當然艾琳不知道這回事。弗雷從來沒告訴過她、偶爾甚至會刻意躲著她走;追她的男生又實在太多,弗雷的身影悄然埋沒也是理所當然。 他也不指望在求偶上有所作為。他已經一百五十二歲了——換算成人類差不多十七八但那不重要——相對于艾琳,他已經是個老頭子。老頭子總有更多應該考慮的事。 自己離她遠些沒有壞處。她正直青春,的確該找一個更適合她的男孩、毫無顧慮地享受屬于人類的愛情。 但那個男孩,絕對,不能是塞繆爾·洛奇。 - 弗雷討厭塞繆爾。 在這小子之前,艾琳已經和好多男孩分分合合。弗雷卻從沒像討厭塞繆爾那樣討厭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討厭他黑一塊灰一塊亂七八糟的頭發、討厭他晃來晃去的小辮子、討厭他無比適合招搖撞騙的迷人笑容、討厭他指甲蓋大小的虎牙、討厭他軟趴趴的聲線、討厭他松松垮垮麻袋一樣的衣服……無論好壞,他都討厭。沒來由,沒道理。 如同威爾登們祖祖輩輩刻在血液里的對狼人的那種厭惡,天性使然。 - 【二】 威爾登原是盤踞歐洲千年的吸血鬼家族、歷史相當悠久。其他保守避世的吸血鬼家族相繼覆滅時,積極融入適應人類社會的威爾登仍然流傳。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一支威爾登旁系血脈跟隨移民潮流入大西洋彼岸的弗吉尼亞、橫跨整個美洲大陸最終定居于俄勒岡西南部一氣候濕潤的小鎮。吸血鬼一百五十歲左右成年,此前身體不堪一擊。為了最大程度避免受日照,白天孩子們便躺在密不透風的棺材里、萬不得已的移動全靠成年吸血鬼搬運棺木完成;入夜后活動范圍僅限于宅邸的地下室。生命中頭一百五十年是純粹的煎熬,棺木亦是孩子們的蠶蛹;而他們和外界唯一的聯系,是那個四百歲老家教莫爾德萊給他們念過的書。 試著融入人類社交的吸血鬼一開始都會有些水土不服。雖然第一天上高中前弗雷已經將莫爾德萊告誡他的禮儀守則背得滾瓜爛熟,真浸泡在一個全是人類的環境里照樣水土不服。 一開始還有幾個自來熟的同學會來找他搭訕,一個小雀斑半開玩笑問他“你臉色這么差,你是吸血鬼嗎”,嚇得弗雷險些摔下椅子。 小雀斑很快就被懟了,但弗雷的悶葫蘆樣還是給一整個班的人都留下了不近人情的初印象。沒多久周圍便再沒有人愿意理他,誰提起他都沒什么好臉色、最好的評價也僅限于“白長那么好一張臉”罷了。 - 就這樣被孤立下去也沒什么,弗雷想。反正上學只為敷衍家里人的期許,三年就是眨眼功夫,交不到朋友也不用擔心,他并沒有在人類世界長期立足的打算。 還是棺材里躺著更舒服。 ——如果沒有遇見艾琳·赫斯伯格,他會永遠堅定這樣的想法。 - 【三】 弗雷喜歡艾琳。沒有人會不喜歡艾琳。 這姑娘生來就是人群中的焦點,舉手投足自帶吸睛光環。弗雷雖然活得久但閱歷實在貧瘠,審美觀并不能超脫男高中生平均水準。對艾琳·赫斯伯格心動,這是他和人類鮮有合拍的地方。 他喜歡她就像飛蛾追逐火光。的確是她的出現讓他有了在人類社會多作停留的理由——這樣他就總能見到她,哪怕只是遠遠看著她也好。 - 他和艾琳之間為數不多的交集是艾琳把一個什么演唱會的門票交到他手里那回。 “嘿,我們樂隊的live,來捧個場?”艾琳朝他笑笑,視線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秒,轉而就跑去和下一個人搭訕了。 弗雷指腹捻著光滑的紙面,上頭殘余著艾琳的體溫。 樂隊叫Werewolves,光是名字就教弗雷牙癢癢——更何況他本就對集聚和狂歡抱有深切恐慌——新生團體、沒什么名氣,聽說是艾琳校外的幾個朋友辦的,最近一年才開始在油管上發單曲。線下演唱會的票賣不出去,最后靠白送才不至于砸手里,好在學校里沒有人會拒絕艾琳的請求,說捧場就去捧場。 幾經糾結終于決定硬著頭皮去的弗雷,也不例外。 - 弗雷沒想到會因此和那個小白臉正面交鋒。 演唱會開始的時間是放學整一小時。因為白天行動笨拙遲緩、自然不善和人類爭搶,加之趕上了晚高峰,他和往常一樣連著兩班公交都錯過了,躲在站臺后眼睜睜看著艾琳被她的好友們簇擁著上車,他突然心生退意、覺得這演唱會根本沒有去的必要,左右演出名單里也沒有艾琳,在觀眾席上的攢動人頭里找艾琳只會讓他眼暈心慌。 要不不去了吧。不知道艾琳會不會失望。不過,少他一個,估計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弗雷攥著和他手指一樣冰冷的票,像攥著一件價值連城的紀念品。腦袋往圍巾深處縮了縮,偏長的劉海耷下來遮了大半臉頰、只露出一雙沒精打采的眼。 弗雷靠著站牌干站了好一會兒、做什么都沒興致。驀然讓一陣風吹到眼暈。 一抬頭,眼前停了一臺通體漆黑的Triumph凱旋——是叫這個來的,莫爾德萊前些天和他提到過一些流行的摩托車型號,雖然他也記不清楚太多,他對這些沒什么興趣。 他只知道他不喜歡這臺機車,因為恨屋及烏。 機車上的人戴著頭盔,一身皮衣勾勒出熟悉的修長身形。他將車身停穩,一只腳踩在地上,摘下頭盔別在腰間,灰黑相間的半長發頃刻飛揚傾瀉、披散肩頭。 “嘿,哥們兒,漢庭頓酒店是吧,我送你一程?” 他笑得那么燦爛、一邊的尖牙都露出來,像個拉到活的黑摩的司機。 - 塞繆爾·洛奇。 不是本校的學生,但弗雷見過他不止一回。Werwolves吉他手克里斯據說是他哥。和門票上印的高大健壯的克里斯不一樣,塞繆爾看上去倒像個桃花緣不賴的輕佻紈绔。艾琳幾乎天天都坐這小子的機車回家,翻身跨上后座的時候熟練又自然地摟住他的腰,有時還會把臉貼在他背上。弗雷看得心里酸澀。 有人說艾琳和塞繆爾在交往,也有人說他們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馬。弗雷希望哪個都不是真的。他只想艾琳和塞繆爾早日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排斥歸排斥,這份情緒化的私心又會讓他愧疚、百爪撓心。 活得這么糾結,真不像一個一百五十歲老頭該有的樣子。 - “赫斯伯格搭上一班公交走了?!备ダ着Ψ牌秸Z氣,心里乞求塞繆爾快點離開他的視線。 “我知道。我不是來接她的?!?/br> “哈?” “我來接你?!比姞枩惿蟻?,鼻尖和弗雷咫尺相隔。弗雷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哎,你到底坐不坐?還有半小時,你再墨跡該來不及了?!?/br> 他好像真的在替自己擔心。弗雷不知該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總之是一口氣哽在心頭。吸血鬼的心海底的針,他突然又不想回家了,不然好像白白向塞繆爾認輸了一樣;莫名的沖動驅使他扭身便跑。 “不用了,”他悶聲悶氣道,“我自己走著也能去?!?/br> 弗雷疾步前行,差點忘了自己這跳繩也能跳暈過去的身板根本禁不住折騰。跑出去兩三步他便體力不支,頭暈眼花腳底打滑,左腳絆右腳臉朝下摔倒在地。 弗雷匍匐在地上,明知行人的目光紛紛落在他后背上也遲遲起不來,雙手悄然攥拳、手背暴起道道青筋。吸血鬼痛覺遲鈍,這一摔身上的確沒什么感覺,就是心里生不如死。 丟人?;钸@么大來沒這么丟人。 “嘿,你……沒事吧?” 弗雷認命似的抬起眼睛,塞繆爾就蹲在他跟前。 灰發男孩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朝趴在地上的弗雷伸出手來。弗雷沒有回答他、也沒去接他的手;他往后瑟縮一二,只想躲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塞繆爾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扶著他的肩膀,像對待玻璃制品一樣將他扶起。 “哎你手好涼?!睂Ψ經]頭沒腦來了一句。 “不用你管?!备ダ子行┬奶?,甩了下手腕,可惜以他的力量完全掙不開塞繆爾。 “還是我送你吧。嗯?” 弗雷閉了閉眼睛。好吧,至少短時間內再也別讓他看到塞繆爾的臉。 “……隨你便?!?/br> - 弗雷坐在塞繆爾的車后座上。腦袋雖然低垂,腰板卻挺得筆直,雙手緊緊把著車座前端的皮革制凸起。原因很簡單,和塞繆爾產生肢體接觸會讓他過敏。 “你還是抱緊我一些好?!?/br> “不用?!?/br> “上橋了會加速。我怕把你甩出去?!?/br> “我說不用……啊——” 說加速就加速,弗雷一瞬失了重心、驚呼出聲,反應過來的時候機車正在立交橋上馳騁,而他自己不知何時真的緊緊摟住了塞繆爾。 灼燒一般的體溫,一時讓弗雷喘不過氣來。 “這就對了,小倔驢?!?/br> 弗雷搜羅著腦海里僅有的臟話,然而他并沒有力氣說出口。如此風馳電掣讓他錯覺被拋上萬丈高空,他連呼吸都是虛浮的。而眼前這個他最討厭的家伙,卻是他僅有的安全感的來源。 弗雷開始走神。塞繆爾很瘦,卻并非想象中皮包骨頭的僵硬,恰恰相反,是那種很柔韌纖細的感覺,總之……他說不清楚。 “在想什么?”疾風中飄來塞繆爾的聲音。 “沒……”弗雷囫圇道。 嘶。更丟人了。 - 好歹提前五分鐘將將趕上。弗雷七葷八素跟著塞繆爾進了電梯,習慣性找了個靠后的角落貓著,時不時偷瞥一眼塞繆爾的背影。 他身量不太高,但絲毫不顯纖弱,反而利落又挺拔。加上整天都笑呵呵的,比起佝僂又陰郁骷髏架子一樣的自己,他會受人歡迎的確是理所當然。 搭了他一趟便車,弗雷對塞繆爾的厭惡都不那么堅定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對塞繆爾究竟是純粹的厭惡,還是厭惡之余摻雜著羨慕、嫉妒、自暴自棄的無奈……隨便什么。 大概算吃人嘴短吧。 “……謝謝?!?/br> “什么?”塞繆爾微微扭過頭來。 “我說謝謝。謝謝你送我?!边@話實在有些燙嘴。弗雷說完就咽了口唾沫,心里翻來覆去默念只是出于禮儀守則、只是講禮貌…… “嗐,不客氣?!比姞栃χ柫寺柤?。 弗雷不知道該怎么把話接下去了。他深感無力,好像自己是只刺猬、為了自保高高豎起尖刺,結果被不銹鋼材質的塞繆爾徒手摸了背并笑著夸贊“真可愛”。 “到了,威爾登?!?/br> “什……么?” 投屏上一個F5,塞繆爾已經站在了電梯外頭,一手攔著電梯門。 “到了?!彼衷谖⑿?。 - “哦,嗯……” 弗雷臉有點燙。暈車后勁太大了。 - 【四】 演唱會乏善可陳、都是些缺乏記憶點的口水歌,艾琳的串場也無法讓愈發冷清的會場躁動起來。只有間歇時段會有稀稀拉拉的聲音喊“安可”。 “Sam,外面有點尷尬……”艾琳余光瞥了一眼場下越走越少的觀眾,憂心忡忡,“節目單才演了一半,人只剩不到十個了?!?/br> 塞繆爾“嘖”一聲、揉了揉眉心,又抬手拍拍艾琳的肩膀,轉而從吉他手克里斯手中接過電吉他向臺上走去。 “我試試。能留住一個人也好?!?/br> - 弗雷找了個最靠后的凳子坐著發呆,眼前一直讓燈光晃得朦朦朧朧。其實他早就想走了,只是太久沒吸血、肚子餓,不想動彈。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鉆進耳朵,“好的,女士們先生們,我來給你們唱一首?!?/br> 定睛一看,塞繆爾·洛奇在臺上,懷里抱著電吉他,從舞臺的角落搬來一個高腳凳坐在上頭。 奇怪,節目單上也沒他??? 前一秒還紅橙黃綠閃到扎眼的燈光,不知何時換成了不那么奪目的深藍,大片大片,披在塞繆爾肩頭、手背上、睫毛尖。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撥了兩下琴弦,然后直接清唱起來—— “…… Firefly e bae, make the night as bright as day. I,ll be looking out for you, tell me that you,re looo. ……“ 唱到副歌部分的時候周圍僅剩的幾個人也打著哈欠罵罵咧咧走了?!翱?,他唱的什么!”“這也太簡陋了吧?!薄俺吹挠质悄囊荒甑睦滹埌?,無聊死了?!薄?/br> 終于偌大一個會場里只剩下弗雷一個。 塞繆爾的歌聲清亮又溫柔、帶著細微的沙啞和甜蜜。他絲毫沒有注意到離開的人,只自顧自唱下去,半睜的眼睛貌似懶散,淡褐色的眸子卻又一直望向臺下。 弗雷懷疑他在看自己。隔著幾排空蕩蕩的座位,隔著昏暗的舞臺打光,他將他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這不是自作多情,是一百五十歲老頭子的直覺。 那首歌也像是在唱自己。每一句詞都是。 所以這算什么?聽情敵給自己唱情歌??? 弗雷心口無名火“騰”地躥了老高,終于坐立難安。但禮儀守則里寫了,聽音樂會半途離場是不禮貌的。于是他只好等著、等塞繆爾唱完最后一句仰起頭來,這才起身、悶頭離開。 - “Oops,沒留住?!比姞柾帐幨幍臅?,皺著眉撓了撓頭,苦笑一下。 吸血鬼果然難追。 - 【五】 塞繆爾一星期沒來接艾琳了。弗雷想他應該高興才是。 但事實是他很沮喪,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這么久以來,“討厭塞繆爾·洛奇”似乎已經成了弗雷的日常。就算厭惡的情緒只能給他添堵,塞繆爾的人間蒸發也讓他心里空落落的。 又或許……不止是添堵。 他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自己對塞繆爾真的只有“厭惡”嗎? - 弗雷做事拖拉,每天都在晚上七點之后才能回家。他倒也不擔心自己會遭遇不測,畢竟成年吸血鬼都是不死之身。 除非遇見了狼人。不過那怎么可能,狼人和吸血鬼早八百年就簽訂停戰協議了。雖然民間仍然時有沖突和傷亡,但那也是千分之一的概率。 那個千分之一總不可能是他自己。 - 演唱會結束后不到半月,那天是月圓夜,弗雷和平常一樣沒放在心上。他脖子上掛著莫爾德萊送給他的純銀掛墜,就算出了事也會派上用場。 下了公交車,他還要走一刻鐘穿過布雷斯頓街才能到家。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千分之一的概率還是降到了他頭上。 走著走著,隱約聽見低啞的嗥叫。一開始以為是野狗磨牙,直到吸血鬼敏銳的聽覺捕捉到十英尺開外漸漸逼近的腳步聲。 弗雷猛地回頭,正好撞上那頭有他兩倍高大的狼人張牙舞爪向他撲過來。 小鎮的警備和監控系統都不太完善,眼下弗雷就算喊破喉嚨也叫不來救星。他剛想把脖子上的銀器亮出來,卻沒想到那么小一塊銀對于這樣一頭狼人,威力不比美工刀強多少。狼人一爪子將他拍倒在地,整個掛墜支離破碎地飛了出去。 弗雷躺在地上、耳畔嗡嗡作響,腦袋里也一團糟、胡亂地運轉著——徒勞的應激反應。 “塞繆爾……”他無力地念叨那個名字。 一直以來對那小子莫名其妙的排斥,似乎也有了頭緒。他就該討厭塞繆爾,就像吸血鬼天生與狼人水火不容。 虧他還琢磨呢,他和他之間,跟死對頭有什么不一樣。 弗雷看著狼人高高抬起的手掌,刀刃般的爪反射了森冷的月光。 塞繆爾還是對自己下手來了。所以那趟便車、那些笑容、那首莫名其妙的歌……之前的種種,又算什么呢? 有點可惜。他還什么都沒想通。 - 【六】 不知過了多久,弗雷撐起沉重的眼皮。月亮還是那個月亮,意料中的死亡并沒有到來。 不過耳畔的確傳來拳拳到rou的捶打聲。弗雷僵了半晌的四肢總算恢復了知覺,撐著上身坐起來,只見從不知何處又跳出來一頭狼人。兩只兩米來高的巨獸扭打在一起、翻滾于昏黑之間,粗獷低吼交織著嘶啞的呼吸、不絕于耳。 還有?! 弗雷晃晃悠悠站起來,因為腿軟不得不扶著路燈桿。 占據了上風的狼人甩開它的對手,趁對方還在地上痛苦掙扎,一扭頭大步向他奔來、二話沒說一把將呆滯的弗雷拽起扛上肩膀,絕塵而去。 ……是來救他的? - 狼人扛著弗雷一路狂奔、卻不是往弗雷家的方向,而是直直闖進鎮西南部那片小樹林,飛過視線的盡是黑壓壓的枝葉,這才漸漸放緩了腳步。 弗雷頭暈眼花、低垂著腦袋大口大口地呼吸,被狼人輕輕放在地上。后者身上的氣息和最初那頭狼人并不相符,相反倒是像極了另外一個人。 狼人的氣味讓弗雷本能地恐慌,恐慌之余卻是劫后余生的心安。真矛盾。他從未聽過狼人救吸血鬼的先例,他還不能把所有信任都押在這頭狼身上…… 弗雷睜開眼睛,狼人卻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哎,你沒事吧?”還有熟悉的聲音。 天色很暗,頭頂卻也有月光細碎地灑下來。弗雷狠狠眨了兩下眼,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塞繆爾?!” 塞繆爾·洛奇真真切切站在他跟前,身形讓方才的巨狼襯得分外嬌小。他的衣服大概是讓狼化后的體型撐破了,破布一樣掛在他身上。 哦,不對。不是“他”。 弗雷的視線在塞繆爾胸口的弧度上停了一秒,又匆匆撤走。 “在想什么?”塞繆爾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喘息。弗雷能想象到這家伙臉上揶揄的笑意。 “沒什么!”弗雷矢口否認,視線卻忍不住落在塞繆爾肩頭,那里多了一條大約八英寸長的傷口,還在汩汩淌血。 狼人受傷后痊愈得很快,他的擔心會顯得很多余。然而他還是說了出來,“你……你受傷了?!?/br> - 塞繆爾其實是狼人,和塞繆爾其實是女孩。一時分不清哪件事給弗雷帶來的震撼更大。 當然他也來不及震撼。血液的腥銹味道很快彌散在空氣里,挑逗著塞繆爾的饑餓感。各種因素的阻撓下,腦子漸漸轉不動了,心口的躁動讓他一時忘記了禮儀守則、甚至忘了掩飾自己的另一重身份,捂著小腹呢喃道,“血……你在流血……” 不過也沒什么好掩飾的了。對面可是一只狼人。 “給你嘗嘗?”塞繆爾話音剛落,沾滿了血的手指已經伸到了弗雷嘴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下意識地辯解,然而塞繆爾的手熟練地撬開了他的尺關,手指探進他的口腔。 血液的甘甜侵入舌尖,頃刻間注入四肢百骸?;艁y又疲累的年輕吸血鬼,一時間總算恢復了些許。 他難以抗拒地伸了舌頭、溫順中透著渴求將塞繆爾的手指舔舐干凈,雙眼都微微瞇起。塞繆爾印象里的吸血鬼都是些蒼白枯槁的老頭子,這般年輕可愛的新生靈實在少見。一時興起,手指惡作劇似的在他的口腔里攪合起來,引得他“嗯嗯唔唔”地低喘、像某種被摸了肚皮的小狗。 “夠、夠了!”被攪得心里犯了別扭,弗雷欲蓋彌彰吐出塞繆爾的手指。幸虧吸血鬼沒有心跳,不然他的心率會飆到150。 如果他會臉紅的話那就更可愛了。塞繆爾想著想著,差點笑出了聲。 - “艾琳她知道嗎?” “知道什么?” “你,塞繆爾,是個女孩……” “她一直都知道啊?!?/br> 弗雷低下頭、看著雜草叢生的地面。 “你……你會殺了我嗎?” “殺了你?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了你是狼人?!?/br> “那當然不會,”塞繆爾搖了搖頭,腦后的辮子像狼尾巴一樣甩來甩去,“我早就知道你也不是人類。我說的對嗎,小吸血鬼?” 弗雷愣了下,“你都知道我是吸血鬼了,為什么還要救我?” “剛剛那頭狼是我朋友,他不會怪我的?!?/br>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吸血鬼,你不是應該討厭我才對嗎?” “可我不討厭你?!比姞柕?,月光把她沒心沒肺的笑容勾勒得分外溫柔。 “我喜歡你?!?/br> ——弗雷·威爾登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 “為……為什么?” “因為,”塞繆爾的臉在弗雷眼前緩緩放大。她好像,也沒有一開始那么討厭了。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是一樣的?!?/br> - 【七】 塞繆爾·洛奇今年一百四十六歲,全世界僅存的十一只洛基山狼狼人之一。 狼人和吸血鬼不同。相較于在棺材里躺了一百五十年的弗雷·威爾登,塞繆爾已經在人類的世界生活了一個多世紀,換了無數個假身份上了快六十年的高中。大多數和她熟稔的人,在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后都下意識疏遠了她。她不怪他們。 艾琳是個例外,為數不多的例外。 她和艾琳是在網上玩樂隊的時候認識的,沒想到會是一百多年來的第一個人類朋友。但塞繆爾也很清楚,艾琳·赫斯伯格,還有她之前一百多年交過的所有朋友,最終都會離她而去。生老病死,人就是這樣短命又脆弱。經歷的重逢和別離多了,她漸漸明白自己萬眾矚目也好、獨來獨往也好,怎么都無法完全融入這個世界。她所能做到的,只是活在其中而已。 相信弗雷·威爾登也是如此。 她第一次來學校接艾琳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小子,那時候她就猜出來他是吸血鬼。 她最初的確覺得他和其他吸血鬼一樣討厭。但有時又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笨拙又怯懦地活著、無時無刻不想逃避,卻又向往著最耀眼的事物。像只漂亮又懵懂的毒蝴蝶,那么危險、那么易碎。 要說啊,他直接和她在一起算了,誰也不禍害。 不然她才懶得如此大費周章,又是飆車又是唱歌,欲擒故縱在先、英雄救美在后。所有能想到的求偶招數,她全用了一遍。不得不說,吸血鬼真的很難追。 但她覺得她就要成功了。 - “我說啊……” 塞繆爾送走了驚魂未定的弗雷,一刻鐘后,樂隊的吉他手克里斯跟了上來,“不就是演個戲嗎,你剛才好像真的要打死我一樣。哎,傷口的仿妝還挺逼真?!?/br> “那是。追人可不得多下功夫?!比姞柍读讼伦旖?,拍拍克里斯的肩,接過他的手帕將肩頭的殘血擦拭干凈,“謝謝你的血包,老哥,改天請你吃牛里脊?!?/br> “我說,你真要和那蝙蝠小子在一起???”克里斯把衛衣拋給上身近乎一絲不掛的塞繆爾。 “當然。我覺得我和他是……那個詞什么來著,對,天造地設?!?/br> 克里斯為他meimei無畏的任性嘆了口氣。 “悠著點吧,家里可沒有那么多血包給你糟蹋?!?/br> - 【八】 第二天下午放學時,弗雷終于再次在校門口見到了塞繆爾。艾琳也在。 經過了這一系列事,弗雷似乎已經不那么在意艾琳了。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塞繆爾身上,雖然他還不太想承認這一點。 艾琳看弗雷來了,朝塞繆爾擠了擠眼睛,“以后我是坐不了你的摩托咯,Sam?!?/br> 塞繆爾還沒反應過來,艾琳已經和另外幾個女孩有說有笑地去公交站了。留下弗雷和塞繆爾四目相對。 “你想說什么?小吸血鬼?” 塞繆爾的眼睛里帶著星星點點的金色,眼角也微微上挑。仔細一看,盡管沒有變身,她也已然很像一匹狼。這匹狼說他們是同類。 或許她是對的。和一個穩定的宿敵糾纏不休,比起把生命浪費在注定無法長久的單相思,他也說不上哪樣更好。 反正他和塞繆爾都還有很長的生命,那就試試。 “塞繆爾?!?/br> “嗯?” “我想了想?;蛟S我們的確可以先交往一段時間……我是說,我們?!?/br> 塞繆爾靠近了些許,一只手毫不見外攬住了他的后頸。弗雷懷疑她把自己當成了獵物。但他不想逃。她的掌心很溫暖,他覺得這樣也不賴。 “你這是答應了?” “……嗯?!?/br> “丑話說在前頭,我的血不好喝?!比姞柾崃送崮X袋,“但我的吻技還可以?!?/br> “閉嘴吧唔——” 狼爪牢牢扣緊吸血鬼的后腦,塞繆爾和弗雷的唇舌終于抵死糾纏。 - 【九】 塞繆爾和弗雷都不知道,他們的戀情究竟會是長久的惺惺相惜,還是朝生暮死的三分鐘熱度。畢竟狼人和吸血鬼之間刻在骨血里的相斥基因,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扭轉。 不過,他們倒是都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快地厭倦對方。 若是分道揚鑣了,將來幾千年的時光,該有多無聊啊。 *Atee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