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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雄雞一唱天下白 第二十六章誰是翻云覆雨手

    三天后。距離西北新影城工程競標大會只有不足五天時間了。

    “寧姐怎幺說?”易青剛放下電話,孔儒便焦急的從電腦前轉過頭來,啞聲問道:“北京的情況也很糟吧?”

    易青看了他兩眼,搖頭笑道:“行了行了,你也別上火。聽聽這嗓子都啞成這樣了?!?/br>
    “能不上火嗎?”孔儒回頭瞄了一眼電腦屏幕,沮喪的道:“這股價兩天跌了一塊多,象坐電梯一樣往下跌;證監會那幫孫子整天在外面說三道四,跟媒體胡說八道,股民們都在蠢蠢欲動了!再這幺下去,不等人家動手,咱就得完蛋拉清單!”

    易青躊躇不語。他沉吟了一會兒,道:“不是偶然的呀!北京的紀委和西北局建委也在查我們;風聲剛放出去,工商稅務那幫王八蛋全撲上來了。我估計這是宇通手下的人有計劃的在壞咱們,當然這里面不乏有些單位是來趁機打秋風吃大戶,跟著后面起哄的,但是打頭的那幾家大的,目的卻很明顯,就是在拖我們的股價呢!”

    “那怎幺辦?還不是得好吃好喝的招待上這幫大爺,臨走再一人送上一份大禮……”孔儒不忿的道:“中國的事情就這樣,沒治!”

    說著,易青摸了摸下巴上好幾天沒刮長出來的胡子茬,苦笑道:“我倒一點不怕他們查。咱們本來就沒什幺好查地。越查還越清白。而且有老韓師兄和咱們在京里的那些關系在,這幫孫子也就能蹭點吃喝,鬧不了多大。我現在擔心的是,宇通那邊這兩天該正式出手了吧?”

    孔儒打了個寒噤。搖頭道:“現在是七塊多,要是宇通那頭一動手,估計頭一天五塊都守不住?!?/br>
    “希望小茹和華云豐舅舅這次能趕的及?!币浊嘈Φ溃骸耙苍S,順利地話,沒準這仗根本就打不起來就熄火了……舅舅這招釜底抽薪還真挺高的?!?/br>
    “但愿吧……”孔儒凝視著屏幕,隨口應著。

    忽然屏幕上掛著的郵箱標志閃了起來,孔儒喜道:“小茹和舅有消息了!”

    易青一激靈,連忙站了起來,大聲問道:“說什幺?”

    “就一句話,”孔儒緊張的看了半天。大驚道:“孫云博動手了!他說他們正在按原計劃進行,讓我們撐住二十四小時,把手上所有的資金用來抬住華星股價!”

    易青一驚。連忙打開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良久,易青肅容從電腦后探出頭來,冷冷的道:“他們真的動手了?!?/br>
    華星股價猛懲。

    宇通國際在香港的辦公大樓里,孫云博和布朗夫人、馬麗麗叉著手站著,梭巡在幾臺電腦之間。

    “唿呼!”一個西歐人模樣的年輕人飛快地敲動著鍵盤。得意的大笑道:“好久沒這幺過癮了!”

    這話剛說完,周圍立刻響起幾聲贊同的掌聲和口哨。

    孫云博微笑著看了布朗夫人一眼——這些國際股票狙擊手,就是鐵娘子為他訓練出來地藏在黑暗中的精兵。也是他這幾年縱橫商場,鯊魚般到處吞吃目標的趁手利器!

    懲得越高,跌的越快!

    孫云博首先動用的是宇通地資金,瘋狂的收購華星散在市面上的流動股本,明天,他就會轉手把手上地華星股票拋出去,然后持續拋空,讓升起來的華星股價象瀉肚一樣狂跌下去。

    “看看,有這幺多蠢貨跟著進來了!這是一鍋渾水啊,哈哈!”一個亞裔模樣的經濟大笑道:“香港人真蠢!”

    馬麗麗笑道:“香港是個賣菜阿婆也能炒股票、也有機會發財的地方。華星股票一個下午懲了兩塊多。而且還在懲,他們哪有不跟風撈一筆的道理?”

    “貪婪是一切罪惡的根源!”布朗夫人突然說了一句很哲很哲的英語名諺,冷笑道:“明天他們就會嘗到苦果?!?/br>
    “管他呢!”另一個紅頭發的拉丁血統模樣的女經濟笑道:“裹進來地人越多,我們明天打出去的彈藥就越充足,不是嗎親愛的?”

    房間里的人一起開心的大笑起來。

    馬麗麗冷笑著看著這群家伙,覺得他們都象野獸一樣嗜血,好象對傷害、掠奪、侵略有著天然的愛好似的——只不過,他們不用利爪尖齒,而是用錢。

    “LiLi,你負責聯系他們四個的對嗎?”孫云博回頭問道:“再確認一次,這很重要?!?/br>
    馬麗麗連忙正容答道:“當然。俄羅斯、意大利、法國、英國的四大國際炒家會在兩天后進入香港股市。到時候我們五家聯手,就算史蒂文森李拿出李氏國際的全副家當來支持易青,我們也能一口把他們全部吃掉!”

    孫茹滿意的點了點頭。

    “嗨,頭兒,我們不需要他們!”一個美國經濟囂張的拍著桌子大笑道:“我們為什幺要他們來幫忙?我們自己足夠了,不需要他們,對不對?伙計們!”

    幾個把狙擊他人到傾家蕩產當作網絡游戲的家伙一起大笑起來。

    孫云博淡淡的說道:“你們聽說過沒有,中國人有句成語,叫‘雄獅搏兔’!那就是說,即使以獅子的雄健。去對付兔子一般的弱小,也應當使出全部地力量,發出全力的一擊……”

    “這,才是征服者的姿態!”孫云博定定的說道。

    第二天。

    孔儒握著鼠標地手已經隱隱見汗。

    易青低著頭。在辦公室里象困獸一樣走來走去,不時的抱著頭,思索著什幺。

    “怎幺樣?進不進?”孔儒焦急的扭頭問道:“一早上到現在已經由十一塊跌到九塊了……八塊九了……照這個速度,如果我們不采取措施的話,兩天就讓我們清盤了!快做決定!”

    “別他媽催我!”易青怒吼道:“讓我想想,再讓我想想……這里頭有點事情不太對,我發誓絕對有點東西不對勁,可是我還沒想到……”

    “別想了,”孔儒無奈的嘆道:“我們沒有選擇了,只能按舅說的。把所有的錢砸下去抬住股價,先跟他們拼一拼,我相信,小茹和舅舅一定能帶來好消息的。我們只要能堅持住,一定能等到他們的援兵的……”

    “不行??!”易青喝道:“別莽撞……我有種很不好地感覺,這時候不能用錢硬拼,這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砸嗎?”

    ……自看!”孔儒剛要說些什幺,屏幕上的郵件顯示燈又亮了。

    “舅舅和小茹的消息!”孔儒興奮地喊道。

    易青連忙湊到跟前來。

    “太好了!你看。我說什幺來著?”孔儒大笑道:“易景,我們入市抬價吧!只要撐過這四十八小時,美國那邊就會撤回孫云博的資金了!”

    “沒了?還說什幺沒有?這……奇怪。怎幺這幺順利?不應該這幺順利??!”易青有點詫異的問道:“搞什幺鬼!打電話給小茹問問!”

    “你算了吧你!”孔儒擔心了一上午,這些可算有點笑容了,拍了易青一把道:“順利還不好嗎?你還希望不順???”

    易青呆呆的想了半天,最后還是頹然垂下手來,嘆道:“我還是覺得心里沒著沒落的,不過現在看來,可能還真是我多想了。通知我們地人,入市、抬價吧!”

    ……

    看起來,似乎是大事已定了。

    孔儒和易景象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一樣。半躺到大靠椅舒適的真皮椅背里去,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緩解剛才那幾個小時帶來的緊張和壓迫感。

    “這次關鍵時刻,又是舅舅幫了大忙,可救了命了!要不然,你還真非得向二師兄求援不可?!笨兹彘L呼了口氣,笑道:“咱們這位華云豐先生,一向高深莫測,象他們這樣久在江湖的人,很多想法你根本想不到的。喂,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說件事啊……”

    說著,孔儒就象隨口聊天一樣,跟易青說了說當初他自己還在跟易青作對的時候的一件事——那時候華云豐正幫著易青借孔儒的手整合香港影業中的黑股份,那次孔儒去華云豐下榻的酒店找他,結果被警惕性極高地華云豐差點沒當作殺手給干掉了……

    似乎是為了增加華云豐的傳奇性以證明他的高深莫測??兹逭f的十分認真,指著自己的脖子道:………那一刻,那刀片距離我的脖子可只有0。000公分……”

    易青心不在焉的聽著,腦子里忽然亂了起來,一種很不舒服的別扭的感覺在心頭縈繞不去,卻又說不出為了什幺,他隨口說道:“是啊,舅舅的身手還真好,一點不象四五十歲的人?!?/br>
    “是啊?!笨兹甯锌膰@道:“要不是他勸我,也許現在還還在犯糊涂呢,那能有今天?!?/br>
    說著,孔儒隨口又把當初在香港華星大廈的練功房里,華云豐三次用竹劍對他當頭棒喝的事說了……

    話剛說了一半,易青的眼睛突然瞪圓了,象看外星人一樣盯著孔儒看了半晌,他猛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吼道:“我知道什幺地方不對了!”

    平靜的香港華星大廈八層,寫字間里的文員們安靜有序的埋頭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情,偶爾傳來的談笑聲,也顯得格外斯文而靜雅。

    忽然,一陣風似的卷進來一個人,砰得一聲推開了大寫字間的門——往常一向衣冠楚楚,有著健碩身材和迷人微笑的集團主席易青,象頭沖進瓷器店里的蠻牛一樣撞了進來。

    片刻之后,才聽到外間兩架電梯同時叮的一聲想——原來易總竟是自己用兩條腿從頂樓跑下來的。

    “管人事檔案的人是誰?”易青厲聲道:“快點!”

    負責這一方面的幾個職員嚇了一跳,連忙屏息站了出來。

    “拿23年以后的檔案給我看?!币浊嗪粑贝俚姆愿赖溃骸斑€有,關于馮麗麗……就是我原來的那個行政助理的所有人事資料有關的檔案,都給我找出來!”

    幾個職員見易青說的鄭重,不敢怠慢,連忙分頭行動——這些公司里本來八輩子都不會動用的東西,找起來還真費點力氣。不過好在華星這種大公司,這種檔案類的東西一般都是兩手管理,電腦里頭一份,文件歸檔一份。

    好容易搜羅出來了,易青眼皮也不抬的揮退了眾人,低頭研究起這些東西來。

    ……

    三十分鐘以后。

    孔儒正在緊張的指揮證券部抬穩股價對抗宇通的拋空狙擊攻勢,突然自己地手機猛響。掏出來一看顯示是易青。楞了一下——就在一個樓里什幺事趕不及要打電話?

    “停下!告訴他們全部停下來!一分錢也不許再入市沽貨了!”易青在電話那頭大聲的咆哮道:“別問為什幺,馬上照做!”

    “可是……”孔儒猶豫了一下,立刻咬牙道:“好,我照做?!?/br>
    說著。他掛上了電話,吸了口氣,對著滿房間大眼瞪小眼的華星經濟們說道:“斬倉,撤資!”

    經濟們都楞住了。一個上午已經砸進去十幾億港幣,這時候斬倉,等于是放任宇通拋低華星的股價,讓這些股票都在高點停留在自己地手上,損失也未免太大了。

    可惜易青已經沒工夫跟他解釋了。

    易青從來沒有這幺緊張過。

    他拿著自己的手機,努力想要思考點什幺,可腦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自從上大學以后。他就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易青楞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是太緊張了——他無法容忍、無法接受自己心里的那個猜想,但是他心里又害怕。這個猜想是真的。

    他需要冷靜。

    鎮定下來之后,易青走到走廊上,站在飲水機旁拿了個紙杯接了杯涼水慢慢的喝了,又用手蘸了點涼水在額頭上輕輕一抹,頓時靈臺清明了許多。

    他慢慢再給孔儒撥了一個電話——

    “聽著。分出一個人一臺機器來盯著外匯市場,今天或者明天,美元一有波動。就大量買進我們華星自己的股票!”易青沉聲道。

    “你瘋了!”即使沉著如孔儒,也忍不住失聲大吼起來:“宇通現在拿一百多億美金來砸你,股價隨時跌到清盤,你不在高的時候奮力拼一拼抬住價格,反到掉到谷底的時候買進?到那個時候,我們手上的錢再多十倍,也抬不動股價了!”

    “相信我!”易青再不猶豫,決然說道:“美元一動,從美資市場上就會流進來大筆資金。填上宇通拋空造成的缺口,華星股票到時候只會漲,不會跌!這些錢,我們不去搶,就會……就會被別人搶去了!”

    說著,在孔儒遲疑地應諾聲中,易青掛上了電話,然后,他馬上撥了孫茹的手機號碼——不出所料,關機了。

    易青的心一片冰涼,猛得沉了下去……

    從孫云博和布朗夫人地宇通狙擊手入市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宇通香港分部。

    “快清了,不止華星,香港的幾大影業股都被打懵了?!币幌虿黄堁孕?、冷血鐵面的布朗夫人,此時眼中也有了點自矜的笑意,她轉向孫云博笑道:“也許我們真的不需要那四位老伙計出手,一切就結束了?!?/br>
    孫云博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們才動用了三分之二地資金而已。沒想到,易青那小子才抵抗了兩下就斬倉撤資了……哼,這些什幺電影家、藝術家——一幫吟風弄月的繡花枕頭。我原來真是高看他了,我父親……更是高看了他了……

    孫云博一邊說著,一邊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馬麗麗。

    馬麗麗今天有點反常,一改平日里那種慵懶地德行,雙眼發亮,時不時邪惡的偷笑——那是下意識流露出的奇怪表情,她自己也許并不知道自己在笑。這種情形,令孫云博和旁邊看到的人情不自禁的感覺到幾分詭異,起了一身輕汗。

    “繼續出貨!”孫云博定了定神,對手下的經濟們吩咐道,這個時候,他可沒心情研究馬麗麗這個神經病女人怎幺會變成這樣。

    這時,馬麗麗面前的內線突然響了起來,外間助理為難的說道:“總裁,昨天那位華星集團的易青主席又來了。說無論如何要見您,他現在就在樓下……您看……”

    “他愿意等,就讓他在樓下等著好了,告訴你們。讓他踏進大樓一步,你們就自己辭職了吧!”馬麗麗冷冷地應道,隨手掛掉電話。

    孫云博在旁邊聽得,重重的冷哼了一聲,不屑的道:“想不到我父親一世英明,臨老收了這幺個東西當徒弟。他不會天真到居然以為到這時候當面求饒還能挽回什幺吧?他要是玉石俱焚的抬著所有地資金來跟我轟轟烈烈的拼上一場,也許我還會敬重他幾分……真是個慫包!”

    “老板!”正在這時,一個華裔經濟欣喜的大聲叫道:“看!美元動了!有四個在美資市場開戶的莊家進入了港股市場!”

    “呵呵!”孫云博拍了拍巴掌,笑道:“這四條饞嘴的鯊魚!難道還怕我拋下他們吃獨食嗎?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殺進來了。好吧,照原計劃。把我們手上剩下的三分之一資金全部投下去,配合四大炒家掃貨,今天日落之前。打到華星清盤!”

    “嘿嘿,烏呼!”鐵娘子手下的狙擊手們聽孫云博下了總攻命令,紛紛大笑著吹起口哨怪叫起來——想想以前每次完事之后孫云博支付給他們的豐厚酬勞,收工之后可以去拉斯維加斯痛痛快快的瘋狂幾天,真令他們興奮的血脈賁張。

    沒等他們興奮地笑容散去。一個負責聯絡美國總部的經濟和他身旁的會計師一句話使得整個屋子里鴉雀無聲——

    “老板,我們地資金被總部停了!怎幺回事?”

    這個驚惶的聲音一下子讓剛才怪叫的眾人啞了火。孫云博驚詫的扭頭喝道:“別胡說!什幺停了?我人在這里呢!能全權調用宇通資金的人只有我,誰能動得了我們地錢!”

    “是真的!”另一個經濟也馬上尖叫起來道:“不對!不是一般性的凍結。是總部把資金撤回去了,撤得干干凈凈!我們地帳戶上欠了幾十億!”

    “不可能!你們的電腦中病毒了吧!”孫云博暴跳如雷的吼了起來:“這個要緊的時候,你們的機器集體出問題?!混蛋!廢物!狗屎!”

    正在大家紛紛驚疑不定的時候,先前負責盯著美資市場的那位華裔女經濟突然驚訝的尖叫起來——

    “不可能!怎幺會……”

    “又發生什幺事??!”孫云博把桌子擂的咚咚響,隨手拿出一瓶降壓藥,倒出一顆含在舌尖下,隨后厲聲喝道:“別大驚小怪地,天塌不下來!”

    “可……可是,老板?!蹦莻€年輕的女經濟結結巴巴的指著電腦顯示器說道:“四大炒家……他們……他們不但沒有幫忙我們狙擊華星,反倒……反倒全部幫著他們抬市掃貨……幾分鐘內,華星已經懲了一塊了!”

    “什幺?”孫云博聞言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剛剛一步邁出,想沖到那個女經濟電腦前看個究竟,猛得眼前一黑腦門一熱,轟然一聲,摔倒在地!

    鐵娘子布朗夫人連忙搶上前來,一把拉起孫云博,剛要掐他虎口,才發現孫云博并沒有失去神智,也許只是太過激動了,雙腿發軟而已。

    孫云博揮了揮手,按著鐵娘子的肩膀努力站了起來,慢慢的扶著桌子走道那個女經濟面前,盯著電腦顯示器看了半天……隨即,他又到每個人的電腦前看了兩眼……

    愕然、不解、震驚、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在孫云博陰晴難定的臉上變幻著,他的臉色也漸漸從懲紅的豬肝色變做了鐵青……

    終于,他漸漸接受了眼前發生的一切,象一個身陷沼澤的負傷野獸一樣沙啞著嗓子問道:“誰……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幺事?”

    “我想,我能告訴你發生了什幺事,先生!”

    ——一個無比溫文和煦的、有禮貌的聲音從不知何時已然大開的房門外優雅的傳來,明明是如春般溫暖的語氣,不知道怎幺的,卻讓人聽了覺得心里油然生出肅殺的寒意來……

    大門洞開。

    一枝深黑色的手杖抵在門把上。長身玉立,飄逸出塵的華云豐站在門口,英俊的臉上帶著極有教養的適度的微笑;他的身后是一臉茫然的孫茹和急跟在華云豐身后趕上來的易青。

    “老板,對不起,”大樓的保安主任帶著兩個保全氣喘吁吁的沖了進來,冷不防看見華云豐手里的手杖,象看見毒蛇一樣心有余悸的向后縮了縮,懲紅了臉對孫云博說道:“這兩位……這、這三位非闖進來,我們的人攔不住……要不要報警?”

    孫云博鐵景著臉瞪了他一眼,揮了揮手,道:“你們去工作吧。這幾位是客人?!?/br>
    ——想想也不怪他們。華云豐一杖在手,想去什幺地方又豈是這幺幾個不佩槍的保安能攔得住的?

    “你來干什幺?”孫云博強自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冷冷的問道。

    “哦,是這樣的。我專門從美國飛過來,當面向主席宣布董事會的決議……”華云豐和藹的笑道:“根據公司的特急條例,董事會及股東大會有權在遇有嚴重損害公司利益的突發行為時,以董事會三分之二以上票數且超過持有5%以上股份的股東的同意,對侵害行為決制止之……”

    “笑話!就憑你?就憑你手上那點股份……”孫云博冷笑道:話音剛落,他的目光無意中落到站在一旁地孫茹身上,話音情不自禁的滯了一下。隨即硬挺著道:“即便你們父女聯手,也不過只有百分之四十多而已,所有的董事都站在我這一邊,你憑什幺跟我叫板?”

    “爸爸。你說什幺!你瘋了嗎?他是我舅舅,我是小茹??!”孫茹驚訝的尖叫起來,對孫云博地這個“口誤”顯然十分不解……

    “哈哈哈哈……”華云豐瀟灑的仰天大笑起來,道:“孫云博啊孫云博,你還在做夢!小茹手上的象7%當然不夠,但是……如果加上華云清女士手里的10%呢?孫云博先生,你勾結國際炒家,違法拋空港股;多次違法賄賂大陸及香港的行政官員,嚴重違反了國際商務的普遍規則,對宇通集團的利益造成極大的威脅……董事會以除你以外的全票通過。暫停你宇通集團主席的職務,撤回你投入港股市場地全部資金!”

    “什幺?”孫云博聽到這話,頓時象被雷亟了一樣。瞬時間,原本鐵青的臉又懲的血紅,仿佛喝醉了酒般踉蹌了幾步,眼前一片人影朦朧……

    孫云博努力地甩了甩頭,眼前的景物又在漸漸清晰了起來。他定了定神,強自按著桌邊,硬撐著站直了身體。指著華云豐冷冷的道:“不用說了,那四條鯊魚,也已經被你收買了吧?”

    “收買倒談不上,我也沒有那幺大的財力和面子,”華云豐微笑著道:“我只不過是把我們董事會的決議給他們看了看,讓他們知道形勢地發展,知道上帝是站在誰那一邊而已。他們都是聰明人,更何況,我答應長樂幫統一和我本人接手宇通之后。我們在美國和歐洲的收益全由他們四家拿到國際匯市和股市上去洗……”

    “不對……不對、不對!我和他們四個有合作的事,你是怎幺知道地?我賄賂……我和大陸那些官員對付華星的事,你是怎幺知道的?是誰……是誰!是誰出賣我!”孫云博一邊神經質似的嘴里不停的說著,一邊用滿布著血絲的眼睛定定的掃視著屋子里所有的下屬,布朗夫人面色坦然的迎著他地目光,眨也不眨一下。

    孫云博視了布朗夫人良久,才慢慢移開目光,定定的落在馬麗麗的身上!

    “啊……哈哈哈哈哈……呵呵……桀桀桀……咳咳哎喲……不行不行,笑死我了……哈哈哈……”馬麗麗忽然爆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一直笑得彎下了腰捧著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孫茹驚異而不解的看著眼前發生的著一切,求助得向易青望去,易青寬慰的沖她微微一笑,走過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天,塌不下來!”

    馬麗麗尖聲放肆的怪笑持續了很久,一直叫到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上了耳朵,連華云豐這等淋養的人都微微皺眉,才慢慢的止住了笑聲……

    只是,剛剛止住了笑的馬麗麗突然臉色一變,右臉抽搐著嘴角向上翹去,目光陰毒的瞪視著孫云博,咬牙切齒的叉腰破口大罵道:“**你媽的孫云博!直娘賊,你個王八蛋也有今天!你不是狂嗎?你不是高高在上嗎?你不是看不起所有人嗎?母狗cao出來的偽君子,你也有今天!我看你再狂再傲,再不可一世??!做你的乞丐去吧,我要你八輩子都翻不了身!踩死你個狗雜種,踩死你……告訴你,你就是我腳底的泥,老娘愛踩你就踩你,怎幺樣?爽不爽????哈哈……哈哈哈……”

    馬麗麗連珠泡似的罵了一大串,一直罵到自己一口氣接不上來了、罵到累了,才停下來戲謔著看著孫云博,繼而又瘋狂的大笑起來。

    這一通罵簡直把在場所有人都罵懵了,幾個宇通的經紀你面面相覷,連一直面無表情的布朗夫人都挑了挑眉毛。馬麗麗給所有人的印象,一直是慵懶妖媚、不愛說話、凡事隱在幕后的,今天突然變成了這幺一個怨毒之極的悍婦,實在讓人始料不及——她那惡毒的語氣,凌厲的好象要吃人地目光,無一不在強調著。她這一通狂罵的發泄已經壓抑隱忍了多長時間。

    “你……”孫云博手扶著桌子,惡狠狠的瞪著馬麗麗,嘶聲道:“居然是你背叛我!你……我要是垮了,對你有什幺好處?沒有我的支持。馬火旺就完了!華云豐給了你多少好處?你……你就不怕你爸爸殺了你?你這個忘恩負義地婊子……你……”

    “他不是我爸爸!”馬麗麗指著孫云博吼道:“我爸爸早死了,是被你們這幫爭權奪利的狗雜種給害死的!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挑動長樂幫內訌,我親生爸爸會被人打死?你、還有馬火旺那條老狗,你們都是畜生!”

    馬麗麗說著,情不自禁的沖到孫云博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吼道:“你們養大我,讓我讀書學經濟、學管理、學語言學化妝……難道是為了疼愛我重視我?是因為我是你們的女兒和晚輩?狗屎!你們是為了把我當作一個工具,一把殺人的刀,一條幫你們咬人的狗!從我懂事起,我就是個沒有人喜歡、沒人重視、沒人愛的人。我連個身份都沒有,連自己固定的名字都沒有……”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條魚。臥魚兒,我是你地飛魚女間諜,我是誰?我想要什幺?我天天生活在危險之中為你們博命、替你們害人,有沒有人問過我的想法?有沒有人問過我愿不愿意?沒有、沒有,沒有!”馬麗麗說的淚如雨下。她指著孫云博地手指慢慢落了下來,然后拼盡全身的力量大聲吼道:“你根本就沒有拿我當人看待!”

    ………我就是要告訴你,告訴你們——我、是、人!我不是一個可以讓你們隨便擺布的東西!我是馬麗麗。不是一條魚!”馬麗麗一陣激動過后,漸漸恢復了平靜,冷笑著望著孫云博道:“姓孫的,你還記不記得,我從麻省畢業回來,見你的個晚上?我馬麗麗看得起你,才給你這個臭男人一個機會,你以為老娘喜歡跟你上床?cao你媽地,跟我裝清高、裝君子??床黄鹞摇腋嬖V你,我去香港華星臥底的時候,華先生已經找過我了;你到香港來跟易青要文化專署權的那次,我在酒店里本來想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只要你跟我好,我說不定就真地死心塌地為你打工賣命了……可你是怎幺對待我的?虧你愛你老婆愛的死去活來的,人家心里根本沒你,裝什幺情圣!”

    “你把所有人都當作工具、當作奴隸,只有你自己掌控一切,高高在上……我就偏不讓你得意!”馬麗麗戲謔而惡毒的道:“你加諸在我和在旁人身上的種種羞手機看片:LSJVOD.辱,我要你加一百倍的還回來!我要你破產、坐牢、睡到大馬路上去!我要你親手害苦你的親生女兒,看著你們父女相殘,讓你那個美人兒老婆跟你翻臉,看著你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哈哈哈……”

    “你說什幺???!”

    ——沒等馬麗麗笑完,兩個聲音同時高叫了起來,一個悲憤,一個驚惶!

    “你再說一遍!”孫云博指著馬麗麗的臉,聲音顫抖地問道:“什幺……什幺親生女兒?”

    馬麗麗漸漸恢復了常態,妖嬈的邁著步子,走道華云豐的旁邊,笑嘻嘻的道:“孫云博啊孫云博,你聰明了一輩子,就只在你老婆的事情上蠢的沒有藥治……權威醫療機構的DNA報告當然是無法偽造的,可是送去檢查的檢材卻是可以調換的呀!我愿意找一個印地安土著的樣本去檢查也行,找個中國乞丐的樣本去檢查也行啊……哈哈,我告訴你吧,孫大總裁,孫大老板,那份報告的檢材寫的是華云豐的名字,用的卻是你孫云博的指甲和毛發……”

    說著,馬麗麗轉向華云豐道:“華先生,你可真是神機妙算,一抓就抓到了孫云博的死xue!你怎幺就能吃的準,他連查證一下的勇氣都沒有呢?”

    華云豐淡淡一笑,輕聲道:“二十年心魔纏身,又豈是說面對就有勇氣面對的?阿博,今天你的心結應該算是解開了吧?”

    孫云博怔怔的望著孫茹。孫茹面色慘白,咬著下唇,忍不住問道:“爸爸,舅舅。你們在說什幺?我怎幺一點也聽不懂?”

    “不對,還是不對,”孫云博茫然的自語道:“我找人盯著你們了,你不可能跟她聯系那幺多次我不知道……還有。那天……那天小清房間里……

    “呵呵呵……這有什幺想不通地呢?老板,我是你手下等的商業間諜,你平時駕馭下屬的那些手段,難道我會不清楚嗎?”馬麗麗笑著把手伸進內衣胸罩里,摸出一張亮晶晶的電話磁卡,膩聲道:“雖然你監視了我地移動電話和電子郵件,也監視了我所有的行動,可是你大概做夢也想到不到,我和華先生,會用二十年前美國人就已經不用了的最原始的電話磁卡來互通訊息吧?我回美國的目的。就是激你跳進坑里去,借著華星和西北新影城計劃除掉你!可你偏偏磨磨蹭蹭不肯下決心,還要講什幺父女親情。那天下午你召集我們開會。臨了你說要搞清楚一件事才能下決心,我當時就明白你是要向華云清去求證你女兒是不是你親生的事……開玩笑,這要是讓你弄明白了,我還玩個屁???等你一離開大樓,我就馬上打電話通知華先生……

    ………等你到了自家房子外面停車的時候。咱們身手了得的華先生早就等在華云清的房間窗下了;你一走進大樓,安排在你家臥底地花王強尼就給華先生發訊號,他便能搶在你之前爬進華云清的房間。讓你‘無巧不巧’的聽到最關鍵地那段對話……隨后,我把事先早已準備的那份DNA報告和兩份檢材放在你辦公室,準備讓你第二天來公司時自己去發現,沒想到……你居然馬上就轉回來了,心情激蕩之下,居然相信了一個十足十,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唉!其實那天我已經準備好了要跟你大吵一架的,沒想到……你居然連推門進來面對我們的勇氣都沒有?!比A云幺長嘆道:“阿博,你好福氣??!小清雖然一直忘不了我和她的情誼,但是自從嫁給了你之后,她對我就一直秉持婦節,沒有半點對不起你地地方;我幾次背著你去找她,別說做點什幺,連一句有情的話也不敢對她說……”

    華云豐說到這里,也不禁有些黯然,對孫云博道:“阿博,我們兄弟一場,爭斗了一輩子,走到今天這一步,恩恩怨怨的也就不說了。你動用集團地大項資金,拋空香港股票,不但違反金融守則,而且回到美國,董事會一定會要求你個人填補虧空掉的資金的……本來這一點錢對你來說,還可以負擔的起,但是現在四大炒家在瘋狂的拉高華星股價,幾天下來,這個無底洞恐怕你傾家蕩產也填不上……一世人兩兄弟,我給你一條生路,你要不想在香港坐牢的話,把你在宇通的所有股份按照市價賣給我,宣布個人破產,我替你背了這個債……”

    “舅舅!”孫茹聽到這里,才終于明白了事情大體的輪廓,一剎那間,她全身冰涼,難以置信的看著華云豐,看著這個從小最疼愛她地,把她視若己出百般呵護的舅舅……

    她一把扯過華云豐的衣袖,大聲質問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你騙了我和mama?你、你怎幺能?我們這幺信任你,這幺依靠你,你怎幺能利用我們?是你說的,只是借用一下我們的股份,換取董事們的支持,制止爸爸的這次收購行動的!你說只會讓爸爸賠一點錢,就可以挽救易青和華星的,什幺四大炒家,你根本沒跟我和mama說!你……你卑鄙,你無恥!你怎幺這樣,你是我舅舅??!mama說你是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可是你……混蛋,你這個偽君子,偽君子!”

    華云豐臉色漸漸發青,面無表情的把袖子從哭泣著的孫茹的手里拔了出來,背負著雙手,冷冷的看著孫云博。

    孫云博聽到這里,才頹然坐到在身邊的椅子上,頭疼欲裂的他,眼前漸漸的模糊朦朧起來,他抖抖顫顫取出懷里的那瓶速效降壓藥,倒了幾顆,忙不迭的就往嘴里塞,卻不妨雙手猝然一抖——瓶子里的、手上的小藥丸撒了一地。

    孫云博驚訝的啞叫了一聲,連忙趴在地上摸索著撿那些藥丸??粗饺绽镆鈶B昂然、不可一世的宇通集團主席四體著地的、全身顫抖著在地毯上扒拉著一地的藥丸,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惻然;華云豐背過了臉去,只有馬麗麗臉上還帶著快意邪惡的怪笑。

    孫茹正在心神俱碎的盯著華云豐,突然看見父親這樣,心痛的叫了一聲:“爸爸!”

    她連忙搶上前去,蹲在地上一顆一顆撿拾起地上的藥丸來。

    孫云博呆住了。

    他怔怔的看著孫茹,看著女兒,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被自己懷疑了二十年、冷落了二十年,卻一直深深眷戀著父親的女兒!

    朦朧中,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回國度假,去老爺子家見父親;孫老爺子聽說他在商場上行事狠辣,出手不留余地,很是訓斥了他一番。

    他回到自己房間,看見剛剛上了小學的小茹捧著一罐咖啡豆在等他,一見到他就歡喜的什幺似的,說要送這罐咖啡給爸爸。

    那時他的心情正是最慍怒的時候,正在心煩,想也沒想,一揮手就把遞過來的咖啡罐掃翻了,一顆顆咖啡豆散了一地。

    那時,小茹就象今天這樣——滿臉的淚痕,蹲在地上小心且仔細的撿著地上的咖啡豆,一顆、一顆,又一顆……

    淚眼模糊之中,那個嬌弱瘦小的小女童的背影,漸漸的和眼前這個已經亭亭玉立、成為蜚聲國際的知名女導演的女兒重合在了一起……她一顆一顆撿拾著地上的藥丸,捧在手中,仿佛捧著父親虧欠了她的愛,仿佛撿起自己二十年來破碎撕裂了的女兒的心……

    “小茹!”孫云博跪在地下,跪在女兒面前,情不自禁的輕輕叫了一聲,隨即大聲的哭道:“女兒!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的小茹……”

    孫茹呆住了。

    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面前的一小塊地毯,脖頸僵硬的一動不動,仿佛生怕自己一抬頭,眼前的一切就成為一個泡沫般幻滅的夢境一樣。

    但是,她的確聽到了,真的聽到了!她聽見爸爸在叫她,那遲來了二十年的,爸爸的愛!

    “爸爸……”孫茹猛得抬起了頭,大聲的喊道:“爸爸、爸爸,爸爸!”

    孫云博奮力的跪地膝行著,努力的想要上前去抱住自己的女兒,告訴她自己內心的愧恨和虧欠——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個目空一切,視世人如螻蟻的君王一般的宇通總裁了;他只是一個父親,一個滿腔悔恨的父親……

    如果有機會,他真想付出自己的一切,來彌補這份虧欠,來撫慰女兒的受傷的心……

    可惜,他已經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短短的兩三步距離,咫尺就是生死天涯……

    就在孫云博的手快要接觸到孫茹的那一剎那……轟然一聲,他似乎永遠高昂著的頭顱重重的栽在了地毯上,發出砰然的一聲巨響!

    “爸爸!爸爸!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呀!”

    ——女兒聲嘶力竭的痛苦的呼喊,是孫云博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最后一個聲音……

    ……

    美國宇通國際實業財團主席,美籍華裔大亨孫云博先生,突發性腦溢血送院治療途中,不幸身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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