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風姿物語 第二十一卷 第八章 修道入魔
當源五郎與海稼軒奔走于風之大陸各處,去尋找所謂的幫手,有雪則是每天都求神拜佛,期望能夠早日有人來救,別讓自己一直被那個只要一發怒就鮮血狂流的熱血魔人給凌虐。 地獄般的勞動生活很不好過,但比起多爾袞正常時候的暴戾性格,這時的他卻是收斂許多,也不靠遷怒雪特人來發泄,整日不是靜坐禪修,就是仿佛游魂般的踱步,口中喃喃自語,像是思索,又像僅僅是無目的的飄蕩。 盡管不再動用真氣,多爾袞的傷勢卻沒有好轉,縱然有風華這樣的醫道國手治療,施以西王母族獨門秘術,卻也只能令傷勢不再惡化,但每當多爾袞提氣運勁,想要使用武功,沸騰真氣便破體而出,熔rou爛骨,將他整個人化作一大塊熔化中的血rou污泥。 仿佛是一頭被囚鎖住的猛虎,多爾袞對這樣的處境又怒又恨,但卻是莫可奈何,換做是其他的醫生,早就被他遷怒波及,十個八個都隨手殺了,但風華卻能有效的消除他的怒火,有些時候,多爾袞甚至還很佩服這個盲眼女孩。 金針、銀針入體即熔,無法以工具針灸的風華,就只能用手指來作xue道按摩,碰著那熾烈的高熱,就像摸著一塊燒紅的鐵塊,多爾袞很佩服她能挺得住這痛楚,外表雖是那幺嬌柔柔的,但忍痛時竟連哼都不哼上一聲。 生活的條件惡劣,風華卻也甘之如飴,全然不像那個雪特人一樣大呼小叫,多爾袞記得歷代西王母的生活相當優渥,自小雖然茹素,但飲食水平卻很高,傳著更是綾羅綢緞,實在很意外這嬌怯怯的小丫頭,能夠適應這仿佛苦行僧般的艱困生活。 特別是每當看到她裹著傷布的十指,多爾袞胸中隱約有種憐惜。那不是歉意,也不該是歉意,但這種說不出的感覺,確實讓多爾袞怒意盡消,配合著治療。 “……其實,有雪大人遠比外表看起來要能干,過去雷因斯很多次重大事件都是因為有他,所以才能夠平安收場?!?/br> 風華道:“這幾天,他雖然叫得很凄慘,但是卻沒有逃開,還是一直守護著我,這些生活他也一樣在過,我覺得前輩您對他的評價可以更高一些的?!?/br> “哼,你倒是很會體貼人,這樣子作人不累嗎?所有人你都不怨,所有責任都只能算在自己頭上,這樣子的人生……你很快活?” 多爾袞不信世上有全然光明的東西,燈塔之下必然黑暗,有光就會有影,一個人心中的光明面越大,積壓下來的黑暗欲望就會越強,終有一天會把人格扭曲變形。 但對于他的質問,風華卻只是淺淺微笑,云淡風清的笑道:“風華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啊?!?/br> 風華向來沒有太強的悲與喜,笑起來也只是輕輕淺淺的一笑,然而,卻也正是這個如初陽般的微笑,讓多爾袞的心被打動,不自覺的問話出口。 “你……你為什幺肯幫我醫治?” 風華的個性很難被脅迫,多爾袞對她為何肯盡心盡力醫治自己感到疑惑,可是話問出口,他便覺得好笑,因為會從風華口中說出的答案,大概就是“凡是病人,我都會全心去治”之類的天真回答吧。 然而,這名纖弱女子卻再一次令他吃驚了。 “不是每個人風華都會這幺用心治的,有時候,風華也會偷懶喔,可是啊,多爾袞前輩是風華的親人,您有傷有病,風華當然要好好治療?!?/br> “我……我是你的親人?你在說什幺瘋話?” “不是嗎?您是我丈夫的師父啊?!?/br> 一句話,讓原本心平氣和的多爾袞怒不可遏,若非還有幾分自制,這一掌就轟過去了。 “那頭猴子的師父是皇太極老頭,與本座有什幺相干?你再不識好歹的胡言亂語,休怪本座翻臉無情!” 怒喝如雷,連周圍地面都被震得微微搖動,但身處音波震暴中心的瘋話卻恍如未聞,笑著說話。 “是這樣嗎?那我們改說說其他的事吧,那天前輩說過,您一生所求,只為追求武道巔峰,是嗎?” “不錯,自己事、自己知,這些話哪有什幺問題?” “要追求武道巔峰有很多方法,深山竹林、臨海沙洲,前輩大可隱居修煉,為什幺非要投入人世,藉由殺戮、戰斗以證武道呢?” “嘿,真是小輩的孩子話,戰斗是武道修煉的快捷方式,只有不斷的戰斗,不斷撕殺掉每個敵人,才能夠印證自己的強大,也唯有在敵人熱血噴濺上來的那一刻,絕對力量才是真實擁有,才能夠帶給我此刻真正存在的感受?!?/br> “如此照前輩說來,前輩所追求的并非是絕對力量,而是在戰斗之中,那股令您滿足而踏實的感覺。您是為了追求那短暫一刻的光與熱,追求那瞬間的存在感,所以不斷的浴血戰斗,但印證自己是否存在,對您為何這幺只要呢?” “這個……” 多爾袞剎那間覺得迷惘,這問題過去他從未深思過,仔細想想,風華所言似乎沒有錯,每次戰斗到巔峰時,那種極度昂揚的狂熱興奮,讓自己覺得真正活過、真正存在過,自己確實是為了滿足這種渴望而戰斗。每次戰斗后,進行更嚴苛的苦練,把自己推上更高的武學境界,好讓下次戰斗更燦爛,享受更激烈的狂熱。 發現了這一點,回答了過去心理的一些疑惑,但卻涌現的問題,是啊,為何證明自己真正存在,能夠帶來那幺大的心理滿足?自己出來就不是在乎旁人目光的人,有何必要去證明些什幺?堂堂多爾袞,難道還要為著他人的目光做人? “不是那樣的,您所追求的東西,追根究底,只因為一個理由:就是您要證明自己并不是一個……嗯,寄生蟲?!?/br> “你!” 多爾袞急怒攻心,以為風華是有心諷刺,揚起左掌,就要發勁拍出,但與風華目光相觸的瞬間,卻發現她失明的雙目雖然無神,但黯淡眼眸中隱隱有種大無畏的堅持,是賭上性命在說話,絕對認真、也絕對愿意承擔后果,當多爾袞察覺到這一點,心中的怒氣反而消失,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說得好,本座最厭惡說話言不由衷的小人,你說的既然是事實,我若還因此遷怒于你,那豈不是也成了反復小人?哈哈哈……這話說得不錯,已經很難得遇到在我面前說真話的人了?!?/br> 說話的時候,多爾袞長笑不絕,雖然不是有心運功。但聲聲大笑,聽在風華與有雪耳中,仍是有如霹靂狂震,而這笑聲最開始的時候,雖然滿是歡愉,可是到了后來,卻隱約帶著一絲凄涼的韻味…… 當一切深深剖析,原來人生竟是如此無奈,在自己生命的原點,追求武道巔峰是空,追求絕對力量也是空,自己只是為了那一瞬間的真實存在感,不斷的浴血戰斗,用來告訴自己這個名叫多爾袞的生命體確實存在,不會消失、還沒有消失。 “你是誰?” 風華的聲音很輕很柔,但聽在此刻的多爾袞耳中,卻有如暮鼓晨鐘,一聲聲敲擊在心田深處,就連應該很果決答出的答案,都受影響變得遲緩。 “……多爾袞?!?/br> “多爾袞是什幺人?皇太極是什幺人?” 多爾袞是從皇太極人格中分裂的一個個體,但若要說與皇太極有什幺分別,似乎只能與那個年紀老邁、態度手段變得慈和的皇太極,做出明顯區分,若是把時間拉回兩千年前,當時意氣風發、霸氣滔天的皇太極,就與多爾袞一模一樣,同樣的外表、同樣的性格,實在難說兩者之間有什幺差別。 這是多幺可悲的一件事,畢生所求,就是為了證明自己與皇太極不同,自己絕不像他那樣老朽,更絕不像他那樣軟弱無能,那個又老又殘的東西不配成為“主體”,甚至不夠資格與自己共享同一具軀體,所以自己將他取代,但是到了最后,自己越是霸道,越是走向強者之路,卻反而與當年的皇太極越是相像。 “其實,你有皇太極的全部記憶、經驗、武學、性格毫無差異,更信奉著他當年的霸者之道,如果不是名字上的差別,前輩你與他根本就是一體,風華反倒是想問,誰是多爾袞?” 據說,絕世白起當年也曾為了自身存在定位的問題,困擾許久,多爾袞想起此事,覺得自己此刻也有了同樣的心情。世事何其諷刺,明明是最不想靠近的東西,卻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越走越近,難道每個人的一生,最后總是回歸原點? 捫心自問,自己與早年的皇太極,其實并沒有什幺不同,或許比皇太極更像皇太極……如此說來,不能使用武功的自己,將來是否也會有那幺一天,變得又老又殘,慈祥和藹? 光是做著這種想像,多爾袞就感到一陣歇斯底里的恐怖,與強敵作戰的時候,他只感到振奮,從未有過懼意,但現在他卻明白,這種陌生的戰栗感覺,就是所謂的“恐懼”,然而…… “前輩或許已經發現了,多爾袞與皇太極既然并無不同,為何要硬分彼此?皇太極入魔,變成多爾袞;多爾袞修道,化為皇太極,其實拋開魔道之別,你們兩個人格本為一體,你就是你,可以是多爾袞,可以是皇太極,做你想做的事,不需要把一顆心,一個靈魂硬生生切為兩半?!?/br> “你就是你,單單站在這里。就已經足夠證明你的存在,你呼吸著空氣,腳踏著大地,這是你與整個世界的互動,互動證明存在,誰能說你不存在?你一呼一吸俱是生命。又何須靠著毀滅其他生命來證明自己活著?” “路從眼前去,門朝兩邊開,一個人要怎樣存在,是靠自己的選擇,不是靠他人的眼光。前輩您霸道一世,卻被其他人的目光主宰人生,這樣子豈不是很荒唐?名字、身份,俱是束縛生命的皮相,無須執著,當您脫去這一層執著,您眼中所看到的,會是個全新的世界?!?/br> 輕緩的語句,真摯的語氣,聽在多爾袞的耳中,令他腦中思潮如涌,自有意識以來的一切記憶,皇太極畢生的記憶,在腦里跑馬燈似的轉過,千年前塵往事,歷歷如在眼前,陡然間心如明鏡,大徹大悟。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是誰?誰是皇太極?誰是多爾袞?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止不住的大笑,一時間回響于山洞之中,但比諸過去的震耳霹靂,這次的聲音卻小得多,仿佛是個暮年老朽在放聲長笑,聲音中有著喜悅、有著嘲諷、有著凄涼……卻有的……解脫與輕松。 本來偷偷躲在山洞外的有雪,聽見這個笑聲,驚覺有異,擔心風華那邊出問題,連忙趕來查探,看見多爾袞盤膝坐在風華身前,好像聽見什幺很滑稽的事物般,不住大笑,似乎非常歡愉,還笑出了眼淚。 (哇!男人流淚……真惡心?。。┯醒┬睦锓钢止?,覺得眼前情形詭異,還是不要太靠近比較好,那想到這念頭才剛剛冒出,多爾袞忽然舉起右臂,也不見他怎幺運氣使勁,一股旋風急速在山洞內刮起,卷得有雪腳步不穩,被扯飛出去,落入多爾袞手中,又給掐住了脖子。 “呃……你、你的手……你的手……” “嘿,有什幺好叫的?老夫的手長花了嗎?” 并沒有長花,但這幾天本來只要一運氣,就會被燒得骨熔rou爛的多爾袞,現在運用力量,手臂卻完好無損,仿佛再也不受那些傷勢的困擾。 原本多爾袞的暗傷,是有雪恃之保命的護身符,現在他傷勢盡復,自己卻被他掐著脖子,旁邊只剩下一個風華,所有救星都在大老遠外,這下子真是十死不生了。 想到手機看片:LSJVOD.這里,有雪兩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但在失去意識之前,脖子上的那只手掌傳來一股充沛若海嘯的真氣狂潮,激烈朝他體內灌沖而去。 …… 源五郎和海稼軒為了招募幫手,正在風之大陸上到處奔走。如果魔族有意攔阻,應該是可以造成一點阻礙,但是一來胤有意一網打盡,不用零碎去應付眾人的先后冒出;二來,當胤全神cao作不死樹,旭烈兀由仍在躺臥思考,魔族中根本沒有人能夠攔阻他們兩人。 因此,源五郎和海稼軒的行程通暢無阻,所到之處甚至看不見魔族,但這并不代表他們的工作進行順利,因為夠資格出戰,又能夠影響到戰局的高手本就極少,若是愿意出手,他們早就挺身而戰,用不著特別去請。 戰意高昂,愿意在最后戰役中奮力一搏的,偏偏力量有限,只能幫忙牽制魔族高手,但卻沒法也不夠資格與胤對上,源五郎早就知道這一點,但即使是只能幫忙牽制,也好過沒有,因為胤是一個不講武者精神的敵人,如果在應付他的時候,還要被魔族的蝦兵蟹將sao擾,這一戰根本沒有勝算。 聯絡的過程不算順利,更遇到了出乎意料的阻礙,為了躲避不死樹的影響,潘朵拉躲到魔界去,少了她的運籌帷幄,青樓方面的活動力銳減不少,也讓源五郎增添了許多不便,特別是在大雪山碰了個閉門羹后,源五郎清秀面孔上的苦笑更是增添陰影。 與之相較,只身前往武煉的海稼軒,運氣似乎就好一點,成功見到了王右軍,這名白夜四騎士的唯一幸存者,一口答應參戰,并且聯絡公孫楚倩,只是不肯定公孫楚倩能否拋下丈夫參與最后一戰。 “沒關系……這一點,并不勉強?!?/br> 海稼軒的心情很復雜,一方面他想盡可能多集合人間界的尚存戰力,奮死一戰,可是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人間界的武者能夠保留一些元氣,免得最后一戰全軍覆沒,死個精光,連一點希望都沒有。 抱持著這樣的心情,海稼軒在離開武煉之前,特別來到一個地方。這個地方他本來不想來,一直到抵達了,他仍不肯定自己是否該來,但是到了最后,他還是毅然自天而降,飄立站在山顛上。 武煉的邊境花果山,站在最高的山顛上,可以從容俯覽著艾爾鐵諾與武煉的邊境疆域,萬里江山,卻朦朧遮掩于云霧當中,看得不是很清晰,仿佛正是人間界此刻的寫照,這想法讓海稼軒只能苦笑。 往旁邊看去,一棵銀杏樹生長得粗壯碩大,枝葉茂密散開,在日光下隨山風搖曳,葉子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像是表示歡迎,又像在搖手撫慰人們心中的憂思。 “樹啊樹,你整天動也不動的站在這里,看到的都是天寬地闊,一定不了解人們為何要這幺殺來殺去吧?” 海稼軒輕輕撫摸著銀杏樹。內中更有無數感慨,當年親手栽種這棵銀杏樹的三名主角,他并不是其中之一,但他卻知道那三個人的故事,知道那一段曾經存在過的輝煌歲月……一度熾烈燃燒的光與熱,如今已不復在,特別是對照起魔族重臨大地之后的改變,那段往事特別顯得凄涼…… “唔,這是……” 撫摸樹干時候的一絲感應,海稼軒突覺有異,天心意識的感應告訴他,這棵銀杏樹下埋了死人,有一具尸首正埋在下頭,從些許感應來判斷,尸首已朽,起碼已經死了十年了。 “怎會這樣?這里是……” 為了慎重,海稼軒并沒有破土掘地,sao擾死者,反而展開輕功,瞬間疾奔下山,趕到花果山中神秘洞窟的入口。當年,公瑾一行人曾在山洞中遭逢異遇,后來隨著妮兒身世之謎被解開,這個洞窟的真相也為人所知,是九州島大戰時鐵木真的托孤之所,但當海稼軒來到洞窟入口,卻赫然有所發現。 洞窟入口多了一座新墳,看來才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墓碑很新,上頭卻刻了令海稼軒心驚的名字:“白鹿洞掌門陶胭凝之墓” 在這行字入眼的瞬間,海稼軒著實受到震驚,他素知這名弟子的能耐,既然能躲過當年的死厄,歷劫重生,現在就沒人能輕易除掉她,中都之戰后她隨之失蹤,海稼軒一直以為她是不愿干涉人魔之戰,所以躲匿起來,這次前來花果山,就有找她出山的意思,卻怎也想不到會看到她的墳墓。 “這……” 震驚之后,海稼軒隨即察覺,這座新墳只有墓碑,底下卻是泥土實地,并無棺木,亦無尸首,乃是一座空墳。 怪異的布置,讓海稼軒也為之錯愕,搞不清楚這是怎幺回事,但在片刻的驚愕過后,他定下心神,想要走進山洞去,可是才一舉步,腳又停了下來,放棄這打算。 沒有必要特別進去,即使進去,當里頭的人有意躲藏,自己也是見不到他的,因此想說什幺,在這里說也就夠了,即使不特別大聲說話,該聽見的人也會聽見的。 “我……不知道你在不在這里頭,也許在,也許不在,也許你根本早已死了,但是站在我的立場,有些話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說給你聽?!?/br> 對著黑沉沉的深邃洞窟,海稼軒緩緩說話。 “胤cao控了不死樹,要憑此駕馭、控制人間界,時間只剩下三天,我們將會師雷因斯沿海,共同討伐胤,打這最后一仗,不管是勝是敗,我們都沒有遺憾……但……這一仗的勝算不是沒有,卻是不高,我們需要的幫手……” “你的立場很難抉擇,這點我可以料想得到,對已逝者的尊重與顧忌,讓你縱然幸免于難,也只能裝聾作啞至今,當一個人們眼中的死人,你的個性就是這樣,從我開始教導你的那天開始,始終沒有改變過?!?/br> “若撇開人魔之別,你確實沒有理由與我們同一陣線,所以我也不要求你到時候同赴戰場,但至少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你曾說,當初你三人共同種植那棵銀杏樹時,發誓要讓這個世界更好,要打造一個比現在更美好的世界,如果讓胤統治人間界,那個世界會比現在更好嗎?” 該說的東西,已經全部說了,再多說并沒有什幺意義,當自己已經沒有什幺東西可以說,海稼軒就不再逗留,朝著東方破空而去,趕回雷因斯會合眾人。 也就在他身影消失后不久,黑暗的洞窟陰影中緩緩踱出一道人影,似乎不想見到陽光,在距離洞窟不遠便停步,大半個身體仍隱藏在陰影中,更沒有露出面孔,只是隔著一段距離,遙遙望著天空,若有所思,跟著才把目光望向洞窟口的一冢黃土。 良久良久,一聲疲憊的嘆息回響在洞窟內…… …… 決戰時刻一天一天逼近。海稼軒所帶回的消息,讓雷因斯陣營增添幾分興奮,但卻沒有太多的喜意,畢竟,能找到王右軍固然很好,不過卻沒有多少實質幫助。 “不管這些,反正我們就集合我們的戰力,全力一戰,縱死無悔,這樣子就足夠了?!?/br> 源五郎這樣激勵著戰友們,所說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是事實,對于已經有了覺悟的人們而言,這確實很能提升他們的戰意。 就在決戰前的一日,妮兒和泉櫻也從魔界回來,與正在海港邊集結部隊的源五郎會合,談到在魔界所發生的種種,令源五郎和海稼軒同感詫異。 “等等,照小五你的說法,在我去魔界之前,你就對我作過手腳,那時候你告訴我幾句口訣,說是能平復真氣混亂的功法,其實是拿來詐騙多爾袞的?” “嗯,是這樣沒錯,多虧妮兒小姐了?!?/br> 得知多爾袞被源五郎暗算成功的妮兒,起初當然是很不高興,但在源五郎拼命解釋“欺敵必先欺己”的理由,并且磕頭認錯后,她這才表示諒解。 “多爾袞為人機警,如果不靠妮兒小姐的幫忙,單靠我的苦rou計,未必能暗算他得手?!?/br> “但這樣一來,天武圣功就沒有了,不是很可惜嗎?” “嗯,我是有預留一些后著,不過現在局面變化太大,多爾袞自從重傷逃逸,就沒有再出現,我也不確定這些后著能不能派上用場?!?/br> 正當源五郎與妮兒相顧嘆息,營帳外忽然sao動起來,侍從官跑來稟告,左大丞相凱旋歸來了。 “???他回來了?真是想不到啊?!?/br> 自從稷下之戰后便失去消息,源五郎一直不知道有雪下落,以為他與織田香混在一起,突然聽到他回來,還真是有點吃驚。 “死老三,你他媽的真沒義氣,兄弟失蹤了那幺久,你居然一點動作也沒有!” “別誣賴我啊,我有做很多事的,棺木、壽衣都照你尺寸買好,連牌位和靈骨塔都訂好,如果你再晚幾天回來,這些東西就可以派上用場,現在你回來了……唉,東西都得拿去退,還是先報公帳吧?!?/br> 異樣的歡迎詞,讓雪特人暴跳如雷,幾乎就要沖上去掐扁義兄弟的喉嚨,但風華卻適時出現,勸開了雪特人,讓他取出懷中的東西。 那是一張隨手撕下的絹布,沾染了不少泥垢,上頭以狂草書寫了十四個大字,乍看之下,書寫之人似乎迷蒙大醉,筆法很亂,可是看久了之后,便覺得一筆一畫奔走若龍蛇,霸道氣勢躍然而出。 海稼軒和源五郎幾乎是一看到便臉上變色,齊聲同問道:“這是皇太極的筆跡,你們從何處得來?” 風華卻只是微微一笑,道:“字中有深意,兩位一看便知,何必饒舌多問?” 妮兒不懂他們雙方在賣什幺關子,湊過去一看,只見絹布上寫著十四個氣象萬千的大字。 “萬山不許一溪奔,堂堂溪水出前村!” 短短兩句話,內中卻仿佛包含千言萬語,更有一種久歷滄桑之后的豁達,在經歷千山萬水之后,終于找到了歸途,自行我道。 看著這十四個字龍蟠蛇走,意態飛揚,妮兒依稀就能感受執筆之人揮手而就后,仰頭大笑,飄然而去的灑脫,曾經滿腹不平、倍受壓抑,曾經執著,最后卻仍學會放下,當萬般繁華盡皆凋落,應該要面對平靜的人,獨自踏上了歸途。 再看看旁邊的源五郎與海稼軒,他們兩人的神情卻都很怪,臉上含笑,目中卻隱約閃著水光,似是歡喜,又似悲傷,更有著nongnong的不舍,好像已經從這兩句話里頭知道發生過什幺。 “去喝一杯吧!” “是該喝一杯,為他祝福一聲?!?/br> “不過你不覺得這很沒義氣嗎?我們正需要幫忙的時候,他一個人自己跑了……” “算了吧,該來的總是會來,更何況我這次離開大雪山的時候,忽然有種感覺……多留幾個非戰斗員下來,用教育來栽培希望與未來,好像也不錯?!?/br> “唔……他確實適合搞這個?!?/br> “從結果來說,比你我更適合啊?!?/br> 又是感慨,又是唏噓,源五郎與海稼軒并肩出門,光是看著他們的背影,妮兒就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本來她與源五郎非常親昵,她也見過源五郎的每一種面孔,但這一刻的源五郎……卻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唯,妮兒?!?/br> “嗯?” “轉過頭來看人啦!有人托我交一樣東西給你?!?/br> 有雪叫得很急,妮兒錯愕的回頭,那想到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只拳頭,結結實實的打在面門,正中鼻端。 “嗚哇!” 鼻子給打了一拳,牽動淚xue,妮兒眼淚直流,痛得說不出話來,剛想質問雪特人何以出手行兇,卻突然驚覺一道充沛之至的強大真氣,由剛剛被打中的地方開始奔流竄走,行遍全身。 “這……這是……” 過于強大的能量一瞬間解壓散開,妮兒的意識承受不住,瞬間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去。 “嘿,委托的東西送到了,接下來就是看能不能在開戰前醒來……啊,醒不來該怎幺辦?” …… 魔界的終止山,由于大批新移民的遷入,目前已經出現了生機,受到解放的奴隸們在外圍進行開墾,靠著潘朵拉的指揮,這里迅速被建設起來,不過人們所牽掛的焦點,卻不是外圍的新土地,而是仍在終止山后方禁地參悟的某人。 身為人間界的首席戰力,蘭斯洛短短幾天便有所獲,從天魔大滅絕、轟雷赤帝沖兩大絕式中,推想出了魔龍幻化的存在,并嘗試將這三式合一使用,果然是威力大幅增加。 又多了一項制敵武器,這點有很大一部分要歸功于終止山的環境,因為周圍魔氣的刺激,蘭斯洛才得以有這幺大的進步,但他卻仍覺得不夠,單單憑這些東西,都還不足以勝過胤。 “深藍魔王遺下的四個字……真的沒有其他方法重現了嗎……” 那四字秘訣,是通往天魔功更強層次的關鍵,胤必然是看過,所以才有今日這樣強橫的修為,自己要超越他,至少在這點上必須要填補,問題是,刻有那四字秘密的石壁已經被削平,自己又要從哪去找呢? “咦?” 蘭斯洛突然覺得有人靠近,而且不是由遠而近,是一下子就離奇出現在他背后三尺近處。以自己今日的修為,能夠做到這點的絕對是高手,更奇怪的是,來人的氣息并非魔族,而是人類,還令自己感覺到相當熟悉。 熟悉的感覺,有些像是白無忌,又有些像是白起,但卻有很大的不同,不曉得究竟是何方神圣駕臨。 “這位仁兄獨自在這里面壁,不悶嗎?” 愕然轉過頭去,蘭斯洛看著眼前的這名中年人,長長的山羊胡子,寬大的白袍,皮膚黝黑,手里拿著把未張開的扇子,做著類似沙漠民族的打扮,俊逸瀟灑,雖然衣服已經被風沙吹黃,但他看起來仍是說不出的神采飛揚,令人一見便產生好感。 “剛好我對這里曾經刻過的東西也感興趣,有時間的話,我們就聊聊吧?!?/br> 當手中的折扇突然打開,扇面上手寫的“世界征服”大字,讓蘭斯洛驚愕莫名,知道自己面前的這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