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之鳴雷篇 第一章 稚犢不識憂
實在聽不明白了,反正,他們肯定要對自己不利就是了。 偷偷探了探衣囊,可以防身的東西一樣也沒有,本來離家時帶了幾件自制的防身武器,但這些日子為了生活,早已經典當干凈,又沒錢買材料作新的,所以現在真的毫無還手之力了。 “不行,留在這邊,等一下一定會很糟糕?!?/br> 愛菱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趁著三名惡人污言穢語,不亦樂乎,覷準個空隙,拔腿就沖。 “唉??!” 慘呼一聲,還沒沖個兩步,就給人扯住衣領拉回來,摔倒在地。 為首的男子打量著愛菱,“瞧這小丫頭還有幾分姿色,等會兒把她賣給西三巷口的黃胖子,換點錢來,說不定還可以賺回這次的賭金咧?!?/br> 聽到要把她賣掉,愛菱嚇得魂飛天外,拼命想掙扎,卻給三個大男人壓住,動彈不得。 “嘿!我說這丫頭好像還有那幺幾斤rou,要不要在賣她之前,我們自己先樂上一樂?” “好啊,那我就先瞧瞧她到底有幾兩rou羅!” 獰笑聲中,一只粗野大手就要解開少女胸口的扣子。 “別看了,干癟癟的,沒三兩rou的?!?/br> 地痞們驚覺另有旁人,全都嚇了一大跳,急忙停下手邊動作,回頭張望,只見一名俊朗青年笑嘻嘻地斜倚巷口,似乎對他們的動作很感興趣,正是技擊場上的那個冒牌貨,累他們輸錢的另一罪魁禍首。 “如果放著你們不管,也許等一下就有好戲看了吧,可是今天事情那幺多,沒有看戲的時間,所以只好抱歉了?!?/br> 韓特微笑道:“賣給黃胖子的提案可以取消了,這種貨色,穩虧的?!?/br> 發現來人是那個可恨的冒牌貨,三名地痞懼意盡消,其中一人更想起輸錢之痛,氣得大吼一聲,從腰間執起棍棒,就往韓特沖去。 “王八羔子,老子宰了你這冒牌貨!” 余下的兩名地痞正打算跟上,哪知道眼前一黑,那位全力前沖的同伴突然倒撞而回,將他們兩人撞倒,三人一起成了滾地葫蘆。 另一邊的愛菱脫離險境,立即快步跑開,躲在巷子尾端,偷看接下來的發展。 三名地痞莫名其妙的跌作一團,好不容易站起身,正要再往前沖,韓特微微一笑,舉起食指道:“問題一,‘殺人王’的全力一拳,號稱可以擊斃奔馬,為什幺半小時前某個無恥的冒牌騙子挨了一拳,現在卻還能在這里大噴口水?” 三名地痞本欲再上,聽到這話后紛紛止住腳步。 對啊,殺人王的拳力在沙爾柱非常有名,一般人中了全力一擊,立刻就頭骨碎裂,當場橫死,為什幺這個冒牌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還能在這里談笑風生? 再想到剛才摔的那一跤,三人滿腔怒火突然全飛去九霄云外,渾身打顫,說不出話來。 “非常好,現在是第二個問題?!?/br> 韓特笑得更加燦爛,可表現出來的動作卻不同凡響,他揚手一擊,“轟”的一響,左面的土墻應聲坍塌半邊,塵土飛揚,聲勢怕人。 “問題二,三名本地的好色小地痞,對上了從外地來的超級嗜血殺人狂,五分鐘后,還能站在這里的會是哪一方?” 不用太多的暗示,見著那面土墻灰飛湮滅,不待韓特把話說完,三名地痞慘叫一聲,彷佛給毒蛇咬中一般,連滾帶爬地奔出巷子,頭也不回地跑得不見人影。 “鬧場的走了,省事多了?!?/br> 韓特拍拍兩手,緩步往巷尾步去,走到愛菱身前,執起少女右手,溫言笑道:“小姑娘,面目猙獰的壞人已經不在了,如果你還這副表情的話,很傷人自尊心的?!?/br> 愛菱被這幺一說,雖然仍不放心,也覺得很是不好意思,見這陌生男子執起自己右手,以為是要行初見面的吻手禮,順勢把手舉起。 “這才對嘛!” 韓特將頭一低,正要碰到手部肌膚時,忽地轉過愛菱手掌,盯著愛菱手腕上的金屬臂圈直看。 “有……有什幺事嗎?這位先生?” 愛菱心里一驚,就想把手抽回。 韓特讓她抽回手,當他再次抬起頭時,臉上是一副頗堪玩味的表情。 愛菱有些打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要繼續留下,還是立刻逃跑,這個人看起來不像色狼,可是,很多事從外表來看是很難說的。 而就在她有決定之前,韓特說了一句讓她吃驚的話。 “難怪,剛剛一直覺得很眼熟……”韓特道:“這臂圈是葛蘿美金屬打造的吧!” 愛菱嚇了一跳,葛蘿美金屬是一種硬度相當高,本身蘊含多種能量的特殊合成金屬,通常使用于魔法道具,或特殊兵器的制造,手臂上的兩個臂圈,確實是由未開光的葛蘿美金屬鍛造,這名男子能一眼認出來,可以說是相當識貨。 “你怎幺知道?” “我就是知道?!?/br> 韓特露出個神秘的笑容,“隆·愛因斯坦,小名愛菱,小小的未來名匠,初次見面,請多指教?!?/br> 被奇襲成功,愛菱真的張大了口,完全愣住。 “原來如此,這幺說,你真的是韓特先生啊?!?/br> 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愛菱顯得很高興。 “啊,是啊,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碰著你?!?/br> 韓特喝著茶,滿不在意地回答著。 結束了那段奇怪的初會,兩人來到城里紅墻附近的一間酒館。 酒館不算大,客人也不多,柜臺左方的小平臺上,負責伴奏樂曲的中年侍者,有氣沒力地彈奏曲子。 周遭客人有的竊竊私語,有的猛喝悶酒,誰也沒往那邊看上一眼。 這酒館是本城獎金獵人的集會處,同時兼營黑市交易,也提供一些臺面下的情報。 韓特取回了寄放于此地的武器、行李,隨意點了一壺茶,預備喝茶聊天。 之所以簡單了事,主要是因為他沒有打算在此久留,稍后就要離城;而另一個較私人的理由,是這名剛詐欺了一票的吝嗇家伙,真的想省些錢。 不過,這算盤好像打錯了些,本來只打算喝茶的韓特,沒想到這位小客人一進來就連點好幾樣點心,伙計才一送上來,就立刻開始狼吞虎咽。 看著比預期中暴增三倍的帳單,韓特的臉色頓時有些凝重。 “這女的多久沒吃飯啦?早知道就不來這里,隨便找個臺階說說話就行了?!?/br> 看起來很不合高手身份,不過此刻韓特是真的在苦惱,“唔,沒關系,等一下要她付錢就行了……不過她好像也沒錢,還是以后再向姓李的渾球算錢……” 韓特與愛菱并非舊識,不過,兩人之間確實有段因緣。 六年前,愛菱為了追尋黑曜鏡下落,來到自由都市·香格里拉,打算聘用“逐魔獵人”韓特幫忙,被歹徒藉此騙光了身上的錢,誤打誤撞,遇著當時化名“莫問”的絕代劍手,李煜,兩人因此有了段旅程。 之后,黑曜鏡成了碎片,當初的目的失敗,不過,身在香格里拉的韓特,卻受好友李煜所托,代為取回愛菱被人騙走的紀念性飾物,其中,就包括了一套葛蘿美金屬的臂圈。 “沒想到韓特先生的記性這幺好?!?/br> 愛菱道:“那幺混亂的場面,您這幺瞥一下就認出來了?!?/br> 韓特哂道:“普通啦,這是當獵人必備的本能,不算什幺?!?/br> 其實,因為知道葛蘿美金屬的高價,當初要把這些東西交還時,韓特還著為此實連嘆了好幾口氣。 也就因此,剛才賽事中只是瞥見金屬反光,就立刻勾起了回憶,在比賽完后銜尾而來。 “等一下,照這幺說,我不是為了搶東西而來的嗎?為什幺我要坐在這里,還被這個喂不飽的小鬼訛詐呢?” 質疑起原本的來意,韓特頓時有些困惑。 上下打量愛菱幾眼,韓特笑道:“還是矮冬瓜一個啊,你這幾年一點都沒長高嘛,已經進入停滯期了嗎?對了,我聽李小子說過,你本來面目不是這樣的,是用了什幺東西嗎?” 愛菱指了指項練上的護身符,道:“以前是用發帶的,后來剪了頭發,就改用護身符來變化相貌了……” 愛菱是矮人族與人類的混血,外表雖然是人形,但眼瞳顏色、耳朵形狀,還是與一般人類有所不同,為了在人界行走方便,所以用了某些自制的法具改變相貌。 “韓特先生?!?/br> 抹了抹嘴巴,愛菱心虛地問道:“請問你,莫問先生……他最近好嗎?” 少女口中的莫問先生,也就是如今的“劍仙”李煜,雖然已經明白真實姓名,但愛菱始終還是使用初見時李煜所用的化名。 韓特一呆,腦里卻很自然浮現了故友的身影,那是一道披散著銀月長發,孤高、驕傲,如絕崖般冷冽,又似雪花般溫柔的男子背影,每每念及,總是令他一時無語。 遲疑了半晌,這才回答道:“我想他應該……還活著吧!” “還活著?” 韓特苦笑,以愛菱的年紀經歷,應該是聽不懂這句話的真意的,但是,自己卻只能這樣回答。 這位摯友的生平,讓人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個“好”字,甚至就連“還活著”這樣的回答也值得存疑。 他很明白,只怕連故友本身,也弄不清楚自己如今究竟是死是活吧! “噢,還活著啊……” 愛菱輕咬著小指,顯然是聽不明白話中語意,“那幺,他在不在這附近呢?” “不曉得,以他的習慣來看,就算在,也是找不到的?!?/br> “糟糕,要是能找到莫問先生,就可以和他組成一隊了?!?/br> “組什幺隊?” 韓特微一揚眉,他還記得,剛剛愛菱鬧場時,曾提過“組隊”、“阿朗巴特”這兩個字眼,雖然自己不是很感興趣,不過聽聽也無妨。 “就是……” 愛菱遲疑了一下。 要找個值得相信又有力量的隊友,看來沒想像中的容易,那幺,眼前的韓特先生怎幺樣呢? 早在初次人界之行時,她就曾經聽過韓特的名字了,當時的韓特,僅是個初出茅廬的獎金獵人,卻受雷因斯的委托,專門緝拿越過東北邊境、擅入人界的魔族,出手既快且狠,絕不留情,因此得到“逐魔獵人”這個名號。 不過,伴隨著這個稱號一起傳至魔界的,就是“韓特的嗜錢,比他的天亟劍法,更似蛆附骨,一旦被纏上,不死不休”的惡名昭彰…… 姑且不理后面的那一項,單就實力、名聲而論,他都是十分靠得住的幫手,而且,如果是莫問先生的朋友,應該也很值得信賴吧。 于是,愛菱拿出了緊抓手中的邀請函。 “就是這個?!?/br> “哦,我看看?!?/br> 當愛菱遞來邀請函時,周圍立刻有幾道好奇、覬覦的目光往這邊射來,韓特不發一言,冷冷地往四周橫視一遍,所有存著非份之想的視線登時撤回。 這些獵人大多直覺不錯,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卻感覺得出不是可輕易招惹的對象,不會自找麻煩。 接過邀請函,稍微一瞥,韓特露出了了然的微笑,“去,原來是這玩意兒啊?!?/br> 與欠缺江湖閱歷的愛菱不同,他一看就明白這是怎幺一回事。 風之大陸上有各式各樣的寶藏傳說,在過往的歷史中,基于某些理由,許許多多的秘寶從史冊中消失,而湮沒在大陸上的某一角落,其中有神兵利器、武功秘笈、失傳秘咒、神奇藥物,當然也不乏鉅額的財富。 追尋著這些寶藏,有不少人沉迷于各色傳說之中,為了一個虛渺的夢境散盡家財,終其一生在大陸各地追蹤寶藏的消息。 有些喜好尋寶游戲的貴族、富豪,甚至會自掏腰包,邀請賓客共同前往,一償尋寶的心愿,這張帖子,就是這種活動的產物。 讀讀帖子的內容,還真寫的煞有其事,提供旅費、沿途有專門的服務站…… 主事者確實為此花了不少心思,耗了不少人力、物力,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受邀者都絕對不會吃虧。 然而,這到底劃不劃算呢? “韓特先生?!?/br> “等一等?!?/br> 看完帖子,韓特滿面笑意,“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不是想找我組隊,一起去阿朗巴特山?” “對??!” 驚喜于對方一口答應,愛菱高興得一個勁地點頭,“那韓特先生的意思,是愿意和我一起去羅?” “沒錯?!?/br> “太好了,我這就去準備?!?/br> “可是我有一個附帶的小條件?!?/br> “咦?” “這筆生意,你預備付我多少錢?” “錢?” 沒想到對方會有這種要求,愛菱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 韓特笑道:“當然啦,獵人也是人,同樣都靠錢吃飯的,像尋寶這種不著邊際的傻事,我自己是不會去的,不過,如果委托人出得起錢,那我也很樂意充當保鏢?!?/br> “我……我身上沒有錢?!?/br> “身上沒錢沒關系,你可以先付頭期款,剩下的慢慢再付,你是李小子的朋友,看面子,我幫你打九折?!?/br> 韓特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算盤,劈哩啪啦打起來,“路上的食宿費、尋寶需要的設備……粗略計算……” “不要食宿費,帖子上說他們會提供旅費的!” “啊,被你發現啦。好吧,那就扣掉食宿、設備和雜費吧!” 韓特手指非常靈活,只見大小算珠在他指上上下跳躍,簡直像是撥弄樂器。 “雇用我一天的費用是三十枚銀幣,乘以估計的路程天數,還有承擔路上風險的保險金,再打九折之后……算出來了,剛好是一千三百六十二枚銀幣,大家是朋友份上,零頭不要,一共是一千四百銀幣……什幺?一時付不出來嗎?沒關系,頭款只收兩百銀幣,???還是不行。這就愛莫能助了?!?/br> 愛菱仍試著做最后努力,“能不能用找到寶藏里面的錢來支付啊,到時候,我就把韓特先生的酬勞付清,不,就是把寶藏分你一半都沒關系的?!?/br> “你這幺有自信找到寶藏嗎?” “一定找得到的?!?/br> “你認為真的有寶藏嗎?” “一定有的?!?/br> “不行的?!?/br> 韓特瞧了她一眼,有些惋惜似的搖搖頭,道:“撒拉脫寶藏,因劇匪撒拉脫而定名,其生前率領盜賊團,劫掠于自由都市東南部,兩百八十四歲時壽終正寢,屬下盜匪團在分贓不均,連場內訌后解散,撒拉脫生平所累積財寶消失無蹤,據盜匪團中其余頭目所說,財寶埋藏于某處,此即撒拉脫寶藏。依其生平活躍范圍,寶藏可能的存在地有希司多河、圣安特城、海牙之丘……” 聽到韓特如數家珍般把寶藏地點一一道來,愛菱渾身連半點力氣也沒了。 原來,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什幺也不知道,就像傻子般悶著頭蠻干…… “……以上共計七十三處,而你的阿朗巴特山在可疑地點排列中,還只位列第五十二??蓯鄣男〗?,我請問你,你真的確定有寶藏嗎?” 韓特笑道:“如果沒有,你又用什幺東西來支付酬勞呢?我也喜歡賺不勞而獲的錢,不過尋寶這種無聊事,很久以前我就不干了?!?/br> 給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倒,愛菱一時間無言以對,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時間漸晚,進來店里的客人也越多,老板將原本無趣的伴奏換下,改由一名耍雜技的藝人,表演空拋酒瓶的技藝,技法既不成熟,題材也沒有吸引力,就連周圍的掌聲都是稀稀落落,幾乎沒什幺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真無趣,唉,畢竟是小地方啊,把時間浪費在這里,損失慘重喔!” 韓特瞥著表演,無聊到了極點。 他本來是依照可靠消息,來沙爾柱尋找賺錢商機,可是胡混了幾天,除了打場荒唐的拳賽,無聊的快發昏了,再想到連續幾天沒接工作的損失,心痛得更加厲害。 不過,再怎幺沒事可干,以“逐魔獵人”的身價,斷斷不能淪落到陪小女孩玩尋寶游戲,否則這輩子在同行面前,哪里還抬得起頭??? “我看你也是偷溜出家里的吧!像你這樣的女孩,在江湖上到處亂跑,太危險了,這一餐我請,你吃完以后就乖乖回家吧,別再找什幺寶藏了?!?/br> 以大人向小孩訓話的口吻,韓特想把這小鬼打發了。 愛菱很是遲疑,回家去當然是可以,但這幺一來,這次的人界之行又是白費,自己再次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要這樣嗎? 絕對不要。 那幺,就要有方法,突破目前的困境。 些許時間過后,就像適才棒打雪特人的驚人之舉,愛菱的眼中悄悄地綻放出放手一搏的決心,就在剛剛,她把有關韓特的傳聞想了一遍,特別是他那個要不得的致命缺點…… 她有主意了! “韓特先生?!?/br> “做什幺?”韓特回頭皺眉道:“不要打斷……” 當看清眼前的這張臉,他不禁為之啞然。 還是同樣的一張臉,可是卻沒有剛才的扭扭捏捏、欲語還休,淺藍色眼瞳炯炯有神,隨著這種轉變,似乎整張臉都精神起來,而給這專注的眸子看著,竟讓他感到些許的…… 壓迫感。 “好吧,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又有什幺提議???” 雖然還是不當回事,但韓特也多少感染到少女的全神貫注,坐直了身子。 “韓特先生,你能不能和我合伙呢?不是委托人和保鏢,而是兩個對等的委托人?!?/br> “不可能,這種沒搞頭的賠本生意,我才不作呢?!?/br> “那幺,韓特先生之所以不接受,是因為不能確定寶藏的存在嗎?” “這幺說也沒錯啦,不過……” “如果我能證明寶藏存在呢?” “咦?” “我說寶藏是存在的?!?/br> 愛菱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臟緊張的幾乎躍出胸口,有生以來,次以這幺積極的姿態,爭取一件事,為此,她要用所有的力量,才能讓把表情繃緊,不泄漏真正的心情。 這幺做好累,但卻是目前必須的手段,盡管她不確定自己這幺做是對是錯,但為了知道結果,這條路必須走下去。 “我剛剛……沒有對你說真話?” “哦,那真話是什幺呢?” “以前,我聽布瑪說過,他居住在人界時,曾經在阿朗巴特山開過工作室,有過許多魔力作品,后來因為離開的匆忙,沒有將工作室毀滅,只是稍微作了個簡單的封印?!?/br> “唔!也就是說,不是撒拉脫寶藏,而是隆·貝多芬寶藏??!” 韓特給這話題稍微提起了興趣,認真的聽著。 名匠的工作室遺址。 這不能不說是個很具誘惑力的香餌,像隆·貝多芬這樣的特級制作者,他所制造的器物都可以在拍賣場上喊到天價。 除此之外,由于是突然離開,遺留在工作室里的材料也很可觀,金、銀,甚至像葛羅美金屬這類珍貴合金,絕對可以大賺一票。 作戲作十足,愛菱小心地確認四周動向,這時臺上的雜耍人將六、七柄小刀擲上空中,另行接住,吸引了大多數顧客的注意力,沒什幺人在看他們這邊。 愛菱小聲小聲道:“這次我出來之前,特別記熟了解開封印的方法,所以只要你送我到阿朗巴特山,一定可以找到寶藏,到時候,我就支付你酬金!” 韓特頗覺意外,姑且不論這女孩說的話是真是假,她表現出來的樣子,真是與先前判若兩人,因為她不再是一個勁地說拜托,而是試著用邏輯的方式來說服自己。 “名匠的寶藏,這倒真是不能小看了,如果有隆·貝多芬親制的作品,那委托費也就夠了?!?/br> “這幺說,你是答應羅?!?/br> “別高興得太早,我還是有條件?!?/br> 韓特道:“雖然說寶藏的可信度提高了些,但是那也不過是你一個人的片面說詞,從頭到尾,并沒有什幺證據可以證明?!?/br> “證據?” “沒錯,要我相信,你必須提出能證明寶藏存在的證據?!?/br> 韓特冷笑道:“還是,你以為隨便捏造一些粗劣的謊話,就能把我這個‘逐魔獵人’給騙倒,小家伙,太天真了吧!” 眼看謊話將被揭穿,愛菱緊咬住嘴唇,想著應變方法。 捏造出這樣一篇話,已經是極限了,現在身上空無一物,要怎幺取信于人呢? 就算隨便拿個東西充數,以韓特的閱歷豐富,只怕沒幾下就被拆穿了。 那…… 只好說把東西放在別處,先蒙混一時了。 “怎幺樣,你該不會說沒把東西帶在身上吧?” 韓特先行叫破,“這幺重要的東西,不隨身攜帶,有人會相信嗎?” “我……” 正當兩人再度陷入僵局,突然四面打起強烈火光,幾個由火把拼組成的粗制移動浮燈,移到兩人上方,將他們這一桌照得通明,周圍人聲隨之大嘩。 突然的變局,令韓特一驚,立刻將警覺心提至最高,手也按放劍柄上,預備出鞘。 結果事情的下一步演變,卻讓他們不知所措。 原來,他們兩個人談得專心之時,臺上表演雜耍的男子,見臺下反應不佳,決心拿出壓箱底絕活,轉盤射飛刀。 射了幾回,準頭不錯,客人們紛紛叫好,而雜耍人打鐵趁熱,要求一位客人上臺共同表演,隨著他的手指,燈火打到韓特這一桌。 弄明白事情原委,韓特心里稍安,正要出言拒絕,只聽到臺上大聲說,“燈打錯了,不是這一桌的兩位,是墻角邊的那位小姐,沒錯,就是你,請上來吧!” 一片喧嘩聲中,燈光迅速地移動到角落,在火光輝映中,眾人卻隨之眼前一黑。 火光下,一名黑袍女子獨自站在墻角邊,全身黑袍黑鞋黑斗蓬,裹得密不透風,瞧不見面孔,只能從袍子的輪廓中判別出性別。 她手中拎著只竹編花籃,里頭一堆花草,似乎是來此賣花,可是這副奇怪的打扮,卻令所有客人在瞧清后,為之轟然大笑。 稍有不同的,是與這名女子遙遙相隔的韓特,從火光亮起那一刻起,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這名女子身上。 似他這等級數的劍手,都擁有一種毋須藉助耳目的感知力,即使閉上眼睛、聽不見任何聲音,仍然是可以感覺出在一定范圍內,有什幺物體存在。 可是,打從進這個店開始,韓特一直沒有察覺到在屋角有任何物體,即使是現在,親眼看著這名黑袍女子,還是有種很不真切的感覺,彷佛她并不存在。 也許一般人不覺得這有什幺,但對于獵人們而言,這非常地恐怖,因為這代表了,倘若和這種人動手,可能一直要到對方的兵器刺進自己胸膛,才驚覺對方的存在。 因此,韓特打起精神,盯著這人,想多記一點可用資料,以備他日之需。 “這位小姐,請你上臺協助表演,謝謝?!?/br> 臺上喊得大聲,臺下的獵人們也跟著起哄,有韓特那種認知的人這里并沒有,對他們來說,會在這場所里面看到女人,是十分稀奇的事,所以都大聲嚷嚷,希望看到精彩的飛刀表演。 黑袍女子往外舉步,似想離開,但在眾多鼓噪聲中,最后還是改變了方向,筆直地走向表演臺。 “哦,這就對了,謝謝你小姐,各位觀眾,請熱烈鼓掌?!?/br> 在掌聲里,韓特微笑了起來,他有預感,等一下的飛刀表演,將會有一出好戲上演。 不少獵人們想趁黑袍女子上臺的時候,看看她的相貌,但在那似急似徐的步伐里,都只能瞥見斗蓬內的一團黑影。 當黑袍女子終于走上臺,觀眾掌聲逐漸停息,噓聲漸起,表演擲飛刀絕技的男子,堆滿笑容,指著后面一個大型旋轉盤,笑道:“啊,謝謝小姐你的幫忙,接下來,只要把背靠著旋轉盤,閉上眼睛,相信小生的技術就可以了?!?/br> 臺下轟然大笑,黑袍女子不發一言,走到旋轉盤旁,執起盤上用來固定物體的索帶,冷然道:“用皮帶就夠了嗎?” 眾人直至此時才正式聽見她的聲音,那是一種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但聲音里卻沒什幺高低起伏,不是因為壓抑,而是出自一種根源于天性的冷漠。 但雜耍男子卻在剎那間變了臉色,原本的笑容全沒了,眼中因為獵物上鉤而雀躍光芒,一聲呼哨,旋轉盤上迸出一道合金圈,就恰好將黑袍女子的右手扣死在盤上。 “對付學姊,當然不夠!” 合金圈發動的一刻,雜耍人鬼魅般搶至旋轉盤前,急攻一掌,黑袍女子以左掌接下,兩人瞬間以擒拿手法交拆了七八招,迅捷無比,最后似是黑袍女子氣力不支,左臂稍輸半式,也給合金圈鎖住。 雜耍表演驟變為江湖仇殺,觀眾無不大驚,可在驚訝聲出口之前,屋頂“轟”地一聲裂開個大洞,砂石飛揚,熄滅燈火,眾人紛當前隨時可能失效,請大家發送郵件到.獲取最新地址發布頁!紛走避。 在燈火完全熄滅之前,眼力較佳的幾名客人,隱約看見是兩道窈窕身影從屋頂躍下。 接下來是一片黑暗與混亂,只聽見一聲嬌叱,“叛徒受死”,跟著就是一連串的“嗤嗤”作響,慘叫聲起,是來人對準臺上目標以暗器遙攻,其中當然也不免傷及無辜。 但聽見慘叫聲響不了幾下就了無聲息,顯然暗器上喂了極厲害毒藥,中毒者見血封喉。 “糟糕?!?/br> “我們中計了?!?/br> “唉??!” “??!” 幾聲嬌呼,破風聲響起,好半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待得燈光重新亮起,眾人回復視力,大多都灰頭土臉,有的甚至頭破血流,當然最倒楣的就是地上新添的六具尸體,他們貪看表演,搶坐前排,暗器射來首先成為箭豬。 表演臺旋轉盤上,一具尸體雙手被合金圈縛住,死狀極慘,鮮血不停地往下淌。 來人暗器造詣甚佳,雖是黑暗中仍認位準確,暗器將尸體面孔打成稀爛,之后又沖上臺來,對著目標連砍十余刀,全中要害,從尸體上滴的是黑血來看,用的定是毒刃。 狠辣無比的刺殺手法,準確迅捷的行動,一切看來是那幺完美,只有一點小問題:旋轉盤上的尸首是男的。 那名黑袍女子竟有本事,在千鈞一發之際偷龍轉鳳,反將雜耍人調鎖在旋轉盤上,當場就給暗器狙殺,她躲在一旁,趁著來人上前砍殺時,出手暗襲,一舉退敵。 有人好奇地上前察看,鎖住尸體雙手的合金圈分毫未損,不由得嘖嘖稱奇,真不知那名女子是如何脫身的。 經歷了這幺驚心動魄的一幕,所有人都身虛力軟,只想找個地方躺上一覺,沒多久就四散干凈,只留下抱怨連連的店老板、伙計,以及仍呆在桌上的一對男女。 韓特微微一笑,將手上的針收進腰間皮囊里,剛才暗器四射,也有一兩枚“流”針射到這邊,倘若自己的本事和對面那小傻瓜等若,現在這里大概就只剩兩具發黑的丑尸了。 從暗器的特徵,韓特大概猜到了來人的身份,也證實了原先的某項預感,果然,同行識同行啊。 這樣看來,也許大家還會有碰面的機會也說不定。 “初次見面就這幺熱鬧,了不起啊?!?/br> 韓特摸摸下巴,并沒有說出“期待下次”的話語,但眼神里卻閃爍著喜悅。 “好了,小家伙,別浪費時間了,真拿不出東西就承認吧,乖乖回家,別再瞎混了?!?/br> “韓特先生,我……” 愛菱把手伸向懷里,幾分遲疑之后,慢慢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金像。 “這是……!” 韓特一驚,很難得地,他也沒想過自己有睜大眼睛的時候。 金像的構成物是黃金,純度極高,上頭綴飾著各色寶石與奇奇怪怪的花紋,鑄工精巧,寶光環繞,單是黃金像的本身,已經是高價的藝術品。 韓特急忙取張手帕稍作遮掩,責怪道:“財不露白,怎幺這也不懂?” “是你要人家拿出證據的嘛!我說不要,你偏偏要,我只好等人散了再拿出來??!” “這就是證據?” 韓特半信半疑,這黃金像怪模怪樣,大頭小眼睛,手長腳短,上頭雕鑄的花紋,與其說是裝飾,倒不如說是某種咒文,只是自己在這方面所知不多,難以有結論就是了。 “對啊,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黃金像的底座?!?/br> 韓特舉起黃金像,果然,金像底座有隆·貝多芬專用的章紋,以自己專業眼光來判斷,這是隆·貝多芬的作品,絕無庸議。 “這黃金像就是尋找寶藏的線索,只要能找到入口,就可以用它上面的咒文開啟入口,也就能取得封印在工作室里的東西了?!?/br> 愛菱一字一字地把話說完,看韓特如此專注在黃金像上,她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剛才,就在一片黑暗混亂中,她正想鉆到桌下避風頭,突然背后吹起一陣涼風,跟著腰間一重,伸手去摸,就多了這個黃金像,巧合的是,這正是布瑪的作品。 從韓特先生的表情看來,應該是相信六七成了,雖然不知道這黃金像是怎幺來的,但可真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呢。 “冥冥中果然有天意?!睈哿庀沧巫蔚叵胫?,“這證明我這次的選擇是對的,阿朗巴特山一定有寶藏?!?/br> 愛菱完全沉浸在喜悅中,對于不肯定的未來滿懷信心,至于黃金像的原主人是誰?會惹來什幺麻煩?這已經全被她拋諸腦后了。 “那……韓特先生,你的意思怎幺樣呢?” 愛菱俏皮道:“證據我已經提出來了,如果你還是不肯答應,那我只好去找別人了?!?/br> “臭小鬼,居然學會跟我要脅!” 韓特肚里暗罵,心中卻得下個決定。 “六四?!?/br> “什幺?” “我說六四分帳,找到寶藏以后,我六你四?!?/br> “不行,要就只能平分?!?/br> “你一個小鬼要那幺多錢做什幺?” “韓特先生又要那幺多錢干嘛?我堅持五五?!?/br> 愛菱大喜若狂,但是,她也知道,不能答應的太快,否則會引起懷疑,最后在兩人的堅持中,以五五分帳做結,從此刻開始,他們就是共同往阿朗巴特山尋寶的伙伴了。 “那幺,為了安全起見……” 韓特一面說話,一面悄悄地將黃金像收入懷中,“像黃金像這幺高價的財寶……不,重要的路標,在你手里實在太危險了,我想還是……” “還是讓韓特先生保管吧!” 愛菱托著臉,一派天真,眼眸里清澈如水,“像這樣貴重的東西,放我身上實在太不安全了,還是讓韓特先生這樣的劍法高手來保護,我比較放心??!” 這樣說,應該沒問題吧! 到時候如果黃金像的主人回來索取,韓特先生也一定會誓死守護這“路標”的,只希望他知道真相后不會氣成豬肝臉了。 韓特倒是很意外,沒想到這女孩這幺容易就把東西交給他。 難道寶藏有假? 不管它,就算寶藏是假的,這黃金像可確實是寶物一件,只要緊抓著不放,最后再吞了它,什幺損失都賠得起。 “你就那幺放心我嗎?要是我吞了黃金像,那你不是血本無歸嗎?” 出于好奇,韓特還是將這問題問出口了。 少女僅是簡單地報以一笑,“沒問題的,因為你是韓特先生,是莫問先生的朋友啊,我相信莫問先生,所以,我也相信韓特先生。對吧?” “對,對?!?/br> 兩人相視大笑中,韓特更是暗暗好笑,“小傻瓜,你上了大當啦!” 以他向來的習慣,像這黃金像那幺高價的財物,不管有沒有找到寶藏,都是絕對要吞沒為己有的,誰來都沒人情可說。 “對了?!?/br> 止住笑聲,韓特忽然想起一事。 “聽李小子說,你當初和他旅行時好像非常的礙手礙……” “那是以前的事?!?/br> 愛菱搶著說,“以前,我真是很沒用,可是,這幾年我在家里自修,學會了很多東西,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br> “哦?哪些東西?” “打造更好、更耐用的東西,戰斗時候的護理技術?!?/br> 愛菱道:“我學了些基本的武術,還有了信仰喔?!?/br> “有了信仰?” 韓特給這句話聽得一個頭兩個大,還是別再問下去了,反正,不過是一個小不點,能惹出多大的麻煩。 彼此握手,表示締結盟約,兩人都對將來的旅行滿懷信心,認為自己絕不會有所虧損,卻都沒想到,不久之后,他們會給彼此帶來多大的麻煩。 “好了,我們走吧!該去做一些旅行的準備了?!?/br> “好啊,咦,韓特先生,要離城的話應該往左邊走,為什幺你往右邊走呢?” “有兩個理由?!?/br> 韓特大聲地回答道:“教你個乖,這就是獎金獵人的守則,永遠別讓其他人猜到你的想法?!?/br> “喔!那第二個呢?” “呃……剛剛有場拳賽,我托人在一頭大蠻牛身上下了超級大注,現在他打贏,我就要去收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