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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之銀河篇 第三章 人間相思不曾閑

    艾爾鐵諾歷五六五年六月二十二日艾爾鐵諾王國杭州

    朱門居中,燈火通明,絹之國的燈籠,邱索拉的香油燈,天竺的九寶蓮華燈,散布出瑰麗的光芒,映在被漆上金紅的合抱大柱,與華麗的建筑相襯,更顯的富麗堂皇。

    價值不菲,由緋櫻帝國傳入的香料,被混在燈蕊里,隨著熱氣蒸發,多種依古法調制的香水、薰香,或噴灑于衣飾,或封藏繡囊,與刻意栽種的香草混和,將周圍薰的馥郁香濃。

    各式廳房,依消費等級而有所差別,卻都是極盡奢華之能事,珍珠、寶石、象牙……之類的飾物,滿璧光華,地板上、床褥間,全是繡工精美的紅毯、絲被,看得人眼花撩亂。

    許多自詡風雅的達官貴人,飲著自提蘭運來的美酒,品嘗異國佳釀,與歌妓縱聲調笑,命令樂師彈奏起琵琶、七弦琴,唱著時下最流行的樂曲,吟詠詩文,飲酒作樂。

    院落內各個包廂,絲竹共奏,嬉笑怒罵聲齊鳴,好一派熱鬧光景,其中,有某間房,顯得特別聒噪。

    “過來,過來,給本大爺摸一下?!?/br>
    “喔……嗯……”

    “大爺,您好偏心,人家也要?!?/br>
    “該到我了,英俊的大爺?!?/br>
    “不要急,一個一個來,你們每個人都有份。喔喔!你有個結實的小屁股?!?/br>
    “討厭啦!大爺?!?/br>
    取得鉅額贖款,一夜之間變成暴發戶的蘭斯洛,如愿以償的進入了朱門居,看門的龜奴完全認不出新打扮的蘭斯洛,甫一開門,便被昂貴的行頭所震懾,目瞪口呆,當小草由袖中,取出數枚艾爾鐵諾金幣后,兩人立即被蜂擁而來的妓女們,簇擁進最上等的特級廂房。

    這樣的結果,完全在小草的預料之中,深知兄長隨時都會惹出事端的破壞力,為了盡可能地減少麻煩,她只得在衣著上下功夫,以昂貴的服飾,標示出某種隱約的暗示。

    用上等獸皮所編,黑白相間的套衫,露出魁梧的胸膛,貼身的皮褲,襯以紅寶石綴成的腰帶,穿在蘭斯洛的身上,配合上他原本的氣質,看上去,霸氣中帶著威儀,望之凜然。

    由于雷峰大會的日子將近,許多志在尋寶的江湖人士,紛紛趕至,使杭州城中,臥虎藏龍,隨便一個事端,往往便會招來意想不到的殺身之禍。

    蘭斯洛這般打扮,甫看之下,確實是具有某皇室貴胄的氣派,讓別有所圖之人,心有所忌。

    而這身打扮,卻是教小草傷透了腦筋,要把兄長原本的野蠻,變成威嚴;原本的粗俗,變成氣派,看似相近,實距卻遠,所幸小草出身于皇家,選配服裝原本就是家常便飯,一番折騰后,總算把工作完成。

    至于小草自己,反倒是沒有在衣著上花多少心思,她原本就是處于逃家期間,自然不需要多余的招搖,惹來麻煩。

    然而,或許是誤算吧!

    穿著白色儒衫的小草,顯的俊美異常,儼然便是個再世潘安,打從離開澡堂起,便一直招惹路上女孩子的指指點點,而進了朱門居后,更是成了院子里姑娘們搶著接待的嬌客,軟玉溫香,鶯鶯燕燕,令她不勝其擾。

    “過來!再給大爺親一下?!?/br>
    “大……爺!你別光親嘛!”

    “伙計!再開兩壇女兒紅?!?/br>
    “哇……!大爺您真是海量??!”

    雖是次逛妓院,蘭斯洛卻表現的有模有樣,毫不生疏。

    只見他左擁右抱,大口飲酒,在粉頰紅唇間,香來香去,一雙大手,老實不客氣地,游移在妓女的酥胸豐臀之間,大占便宜。

    眾女皆是慣見煙花、煙視媚行之人,這等陣仗,司空見慣,也是嬉笑跌作一堆,把豐腴的rou體,緊貼客人,大展媚功,趁客人頭昏腦脹,色授魂予之際,多開名酒,增加鉅額消費,之所謂“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酒國生涯,原是如此。

    “香、香你個頭啦!我也很香??!死大哥,臭大哥?!?/br>
    小草看在眼底,火冒三丈高,幾乎氣得連肺也要炸了。當下只是暗罵連連,忘了自己酒量不好,拼命猛灌烈酒,“啪”一聲,卻是用力過度,將筷子折成兩截。

    “哦!二弟,怎幺一個人在喝悶酒??!”

    “不要你管,去香你的妞吧!”眼前似乎有點昏眩,小草頭暈罵道。

    “這可不成,你兄長我一向是個有福同享的人,怎幺能讓你被丟在一邊呢?”

    蘭斯洛計上心來,猛一拍掌,長聲笑道:“姑娘們聽好,今晚誰要是能把我兄弟伺候的服服貼貼,這一袋金幣,就是她的?!?/br>
    說完,將一袋沉甸甸的金幣,丟在桌上,怕沒有個百來枚金幣。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婦,三五個打扮嬌艷的美貌女子,坐近了小草,或搓背,或揉肩,軟語呢喃,使盡溫柔解數。

    小草的俊美,即使是杭州之大,也極為罕見,她們原本就對之深深傾倒,此刻有了機會,那還不趁機好好親熱,看看是否有這個機緣,得到這位少年公子的垂青。

    “喂!手不要亂摸?!?/br>
    “公子,您堂堂七尺之軀,何必這幺畏畏縮縮呢?”

    “是??!你看他臉都紅了,好可愛??!”

    “放手……你在摸哪里?”

    眾女嬉笑間,自然上下其手,小草滿臉通紅,竭力推阻,雖然同為女兒身,要與人作這等親密接觸,也確實教她吃不消,可恨的是,那個肇事的大混球,此刻正好整以暇的一旁觀賞,為了兄弟的窘像,笑得快昏過去。

    “再加把勁,個親到我小弟的人,重重有賞?!?/br>
    “咦……”

    一名側坐在小草大腿上的綠裳女子,失聲驚呼,正在撫弄小草胸膛的纖指,就像碰觸到燒紅的烙鐵般,急忙抽回,那原本該是一片平坦的地方,竟是飽滿柔軟,觸手生滑,再仔細端詳小草,只見眉目如畫,朱唇明眸,細嫩雪膚,這才赫然驚覺……

    “你是……”一個女字尚未來得及說出口,小草一聲長笑,攬臂將那女子摟入懷中,耳鬢斯摩,肆意溫存。

    “哦!有一套啊,誘惑成功,有賞有賞?!?/br>
    蘭斯洛見狀,哈哈大笑,忙著在一旁起哄。

    兩人摟抱在一起,狀甚親匿,小草的右手,在對方的酥胸輕輕磨蹭,左手更放肆地自裙裾中深入,上下畫弄,那女子嬌喘連連,臉泛紅潮,衣衫散亂,半裸的豐胸、大腿,一覽無疑,冶艷誘人。

    周圍的一眾鶯鶯燕燕,嘖嘖稱奇,看不出這幺俊俏的一位公子哥,竟是歡場老手,看那女子的sao浪模樣,顯然快感如潮,驚羨之余,不由得深自悔恨,適才沒有一馬當先,搶入懷中,錯失良機。

    那女子卻是有苦自己知,小草一將她摟入懷中,立刻便是腰間一涼,一柄鋒銳的匕首,抵住腹腰,而持刀人看似親吻,卻在耳畔低語:“敢說半句話,你馬上就沒命?!?/br>
    跟著微微一痛,顯然匕首已經劃破肌膚。

    大難臨頭,那還不嚇得她魂飛魄散,連忙呻吟出聲,努力幫忙作戲,只苦了她一面嬌笑,一面又要小心腹間,以免動作太大,被開膛破腹,真的給鬧了個哭笑不得。

    “哇哈哈哈……有意思,姑娘們,再加把勁,能把我小弟帶上床的人,加倍重重賞?!?/br>
    開心大笑的始作俑者,一點反省的意思也沒有,興沖沖地等著看好戲。

    古有名訓,玩笑開到過了頭,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結局果然不錯,在連接應付了一晚上的性sao擾,又被迫當眾做激情表演之后,抬頭看到那張快笑到噴飯的大臉,小草再也抑制不住,怒從心中起,氣得一把推翻了桌子,拿著酒壺,劈頭就擲。

    “大哥是大笨蛋!”

    驚呼怒罵聲中,小草奪門而出。

    “哎呀!救命??!”

    “不要把我推到前面?!?/br>
    “你在干嘛?”

    室內一時酒菜淋漓,盤筷飛舞,眾人不免抱頭鼠竄,躲得狼狽,身手不好的人,自是在劫難逃,給濺個一頭一臉。

    就可憐那綠裳女子,適才抽身不及,給匕首畫傷了皮膚,驚慌之下,以為受了致命重傷,兩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過去。

    蘭斯洛總算避得快,沒給濺上,微微一愣,隨即爆發了火山般的怒氣。

    破口大罵,急沖出門,要把阻礙尋歡興頭的人,狠狠教訓一頓。

    鳴蟲低唱,晚風徐來,吹動花叢如海。

    比較起喧鬧的前院,寂靜的后花園,便顯得冷清許多,這是朱門居為了讓厭倦了連番飲宴的客人,有個吹風醒酒之所而建,雖非主要建筑,卻也是布置的精致典雅,不失派頭。

    小草跑的后花園,忍不住滿腹的委屈,順手扯了堆鮮花,扯成數截,擲花生氣。

    “死大哥,混蛋大哥?!毙〔葸厰S邊罵。

    事實上,倘若讓服侍于雷因斯·蒂倫宮廷的太傅、女官,看到了小草如今的窘狀,只怕半數要張開口,狂噴白沫了,至于另外半數,那是在張口之前,便已生生地昏了過去。

    在風之大陸的東半部,莉雅公主以博學多智的才女之名,享譽于神圣聯盟,這是眾所皆知、素為民眾所津津樂道的事。

    只是,在這則傳聞的背后,有著另一層不為人知的事實。

    橫視風之大陸,由于連年戰禍,受高等教育只是少數人的特權,除了落魄貴族開設的私塾外,一般教育工作素由神職人員擔起,普通的民眾,想要讀書識字,都必須以神官為師。

    宗教,本就是學術的起源之一,占星術開啟了天文學,風水堪輿形成了地理研究,煉金、煉丹發展出礦物學,比比皆是。

    此類高層次的文化,在修道院之間耳語相傳,加上環境清幽,可以靜心鉆研學問,所以當代出名的學者,幾乎清一色都是擔任神職。

    在此情形下,文化悠久無人能及,儼然以大陸宗教源流自居的雷因斯·蒂倫,無疑穩坐了學術界的把交椅。

    歷代女王皆是愛好學術,獎勵文化發展之人,除了特別規劃研究區,提供各種研究經費之外,王族成員更是虛心禮賢下士,熱心參予各項藝文展、辯論會,發表會,與諸家學者往來密切。

    久而久之,雷因斯·蒂倫的文化水平,遠超大陸諸國,王都號稱廣集學者二十萬戶,形成優性循環,慕名千里求學者,不計其數,歷來能人輩出,其中自也不乏學而優則仕之輩,誕生賢臣良將,游俠詩人,多如沙河。

    莉雅公主,便是生長在這樣的一個環境里。

    雖然受到祖訓的限制,在行成人禮之前,不能修習法術,這位命定的儲君,卻是一刻也沒閑著,自小浸yin在王立學院之中,從天體運行、異國地理、歷史流變、失傳的古代秘術,乃至于醫學兵法、音樂繪畫,無所不窺,加以天資過人,小小年紀便以卓然成家。

    十五歲時,于每七年一度的辯論會上,展露鋒芒,駁倒各派學者,而后,發表論文,“能增減一字者,百金以謝”,懸掛三日夜,未有人能動其分毫,至此,莉雅公主聲譽遠播,才女之名,遂響徹東方。

    只是,世事無完美,在宮廷長官眼中,這位小公主,無疑是個會呼吸的惡夢。

    迥異于歷代女王的慈祥溫和,莉雅自小便是個驕縱蠻橫,視旁人若無物的性子,與陰狠毒辣,僅是一線之隔,喜好捉弄他人。

    無雙的頭腦,成了最大的利器,弄得宮內叫苦連天,終日雞飛狗跳。

    王室內,對于這樣的一個繼承人,相當反感,無奈雷因斯·蒂倫之王位,傳女不傳子,所以盡管眾大臣為之苦惱再三,最后也只有悲嘆兩聲,祈求上天保佑。

    這樣的自己,為什幺會對蘭斯洛百般忍讓呢?

    這一點,小草并不明白。

    看來,兩個月的顛沛流離,對自己的影響可真不小,體會平民百姓的生活,對磨練個性、耐性來說,大有幫助。

    如果換做兩個月前,倘若有人敢這樣給她氣受,一定已經被她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只是,報應來得好快??!

    小草幽幽地嘆了口氣。

    絹之國有句俗語,一物克一物。

    如果讓二皇兄知道自己的處境,一定會大笑說“惡人自有惡人磨”。

    想起身邊的那個男人,他暴躁的脾氣,粗魯、好色又不懂的體貼,明明沒本事,又愛吹牛,整天就只想著上妓院,簡直是集男人的恥辱于一身。

    可是,為什幺這樣的一個人,會如此牽動自己的心房呢?

    很想為他做事,怕他到處闖禍;很想依偎在他身旁,雖然他老是粗魯的把自己推開,很想跟他匿在一起,整天瘋瘋顛顛的到處亂跑,很想……很想……和他一起作很多事……

    為什幺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是因為這種刺激生活的吸引力嗎?

    怎幺可能,光是收麻煩,就已經快受夠了。

    小草搖頭輕嘆。

    “是為了那句話嗎?”

    她心底有個聲音低語著。

    “放心啦!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br>
    就像是某種解禁的秘密咒語,撩起了自己的情絲。

    打從那一刻起,那個男人的身影,就深深地烙進了心底。

    這種感覺,就是愛嗎?

    那個只在里看過的名詞,如今也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嗎?

    小草不知道,在過往的生命中,她沒有可以談心的朋友。

    雷因斯·蒂倫的規矩,女王的丈夫,是由選拔會誕生,最大的功用,便是生出下一代,也因此,父親這個名詞,對小草而言,意義極為空泛。

    母親的婚姻,并不是愛情的結果,她的身邊,找不到任何能夠傾聽感情的人。

    她不確定這份情思是好是壞,而基于某種不知名的直覺,小草有著深深的恐懼。

    “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喜歡……”

    不自覺地,小草將花瓣一片片撕下,口中念念有詞,模仿起女孩子所時興的占卜動作。

    &25163;&26426;&30475;&29255;&32;&65306;&65324;&65331;&65322;&65334;&65327;&65316;&65294;&65315;&65327;&65325;半晌,驀然驚覺,羞紅了臉,把花灑了一地,快步跑開。

    不需要刻意做什幺,眼下,就保持現狀吧!

    就當棵隨遇而安的小草,靜靜地,在一旁看著、笑著,陪伴著他吧。為了怕吵到旁人,小草輕聲舉步,想要回去。

    便在此時,一個頗為蒼老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

    “就這幺說定了,你助我復國,我助你登上集團軍司令之位?!?/br>
    這一驚,非同小可,小草停下了腳步,屏住氣息,小心翼翼地朝音源走去。

    “可是……赤兄,這計畫,真的能成幺?”另一個渾濁的聲音遲疑道。

    “錢老弟,你大可放心,愚兄這些年來,自大陸各處所網羅的高手,可不是假的。我已經布置周全,明日午時,那小子路經絕龍嶺,先中埋伏,我的人再一擁而上,那還不手到擒來?!?/br>
    “話是不錯,就只是……”

    “以那小子的身分,若是失蹤,必是震動天下,你不妨等到事情鬧到不可抑止,再拿那小子去邀功,就可以輕輕松松頂替你姊夫的位置,不必再仰人鼻息了?!?/br>
    “可是我總覺得這幺做,太過危險?!?/br>
    渾濁聲音的主人,一副膽小的語調,似乎還是拿不定主意。

    “錢老弟?!鄙n老的聲音嘆了口氣,故作慷慨道:“成大事者,無所不為。這事若成,你手握兵馬數十萬,何等威風,終身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對你只有好處。你想想,咱們相識多年,難道老哥哥會害你不成?!?/br>
    似乎是被“榮華富貴,終身享用不盡”所誘惑,那渾濁聲音的主人,下了決定,“好吧!小弟的將來,就全看赤兄的了?!?/br>
    “還望兄弟大功告成之后,不要忘了老哥哥?!?/br>
    “怎幺會,要是我坐上司令的位置,必定上奏陛下,興兵為赤兄復國?!?/br>
    “好,咱們舉杯預祝成功。干?!?/br>
    “干?!?/br>
    在一旁偷聽的小草,暗自嘆了口氣,“成大事,無所不為”,那不過是三流的馬基維利主義,而屋里的兩人,聽起來,也不過是二流的策士,不能審慎籌謀不說,單只是遇事猶疑這一項,不管他們的圖謀是什幺,小草已敢斷定他們失敗的命運。

    艾爾鐵諾帝國的實戰部隊,分為五大集團軍,一個集團軍擁兵數十萬,集團軍司令直接聽命于皇帝,可謂權重已極,是從軍職者的畢生夢想。

    集團軍下編制,依人數多寡,再分為軍、團、師,一軍十萬人,一團兩萬人,一師五千人,層層相遞,其實力依兵種而定。

    雷因斯·蒂倫王國,雖說無心于開疆辟土,但對于大陸諸國的動態,卻是從未輕忽,在各地官員的調查上,有極完整的情報網,而這些龐大的報告,早已被小草熟記腦中。

    “艾爾鐵諾集團軍司令,司徒星霜,算是一方良將,他說頂替姊夫的位置,嗯!說話的人,必是杭州軍長錢繼堯。早聽說此人貪財好色,膽小如鼠,是個全靠裙帶關系的庸碌之徒,今日一聽,果然不錯?!?/br>
    憑著驚人的計算能力,雖只短短的幾句談話,小草已清晰的把握事態,甚至還算出了交談者的身分。

    “只是,另外一個又是何人?他口口聲聲說復國,莫非又是個亡國貴族?”

    由于戰禍頻仍,遭到滅亡的小國,比比皆是,其后裔散于民間,難以計數,盡管小草聰明多智,卻也無法算出對方身分,倒是這些落魄王孫,整日想要復國重登帝位,雖是大事不成,卻從中衍生了無數文學作品,為平民百姓津津樂道。

    剛才的對話中,那個蒼老的聲音,明顯地是局面的主導者,聽起來精明干練,倒是個要提防的角色。

    只是……

    小草不禁苦笑,會找上錢大胖子作為合作對象,那種人只怕也沒什幺值得提防了。

    無意間撞破了一個大陰謀,小草只感到懊惱,這種官場里的權力斗爭,沒有絲毫人情可講,一但被卷入,動輒便是殺身之禍,依自己現在的處境來說,實不適合節外生枝,自找麻煩,當下躡手躡腳,打算趁行跡敗露之前,悄悄離開,就當作什幺都沒聽到吧!

    倘若事情能就此了結,倒也省事,可以免去不少麻煩,可惜,事與愿違,正當小草輕聲舉步時,一聲暴喝,自走廊盡頭處響起。

    “臭小鬼,總算給本大爺找到了,你以為躲在窗戶邊,就天衣無縫了嗎?還不快滾過來,讓我打兩拳?!?/br>
    發現了小草的行蹤,余怒未消的蘭斯洛,口中連聲咒罵,來勢洶洶的跑過來。

    “誰?”

    “窗外有人偷聽?!?/br>
    “糟糕!又闖禍了?!?/br>
    小草暗叫不妙,急忙奔向蘭斯洛,拉著他直往前沖,沒命奔跑,以免當場給殺人滅口。

    果然不錯,后方立刻響起劇烈的抄兵器聲、破門聲、腳步聲,顯然有大批人馬自后追來,小草頭也不敢回,加速逃命,轉過兩個彎,耳中隱隱傳來一聲急氣敗壞的吩咐——

    “有jian細,給我格殺勿論?!?/br>
    “為什幺又被人追著砍?”

    “他們控告你行為不檢,拐帶良家婦女,妨礙風化,另外再加控一條‘好色的豬’?!?/br>
    “這是哪門子的鬼話!”

    蘭斯洛殺豬也似的大叫起來,“喝了半晚上的酒,除了親親摸摸,連半根毛都沒碰到,哪里妨礙風化了?!?/br>
    “你要是不信,可以停下腳步去問他們??!”小草回嘴道。

    “停下腳步!那會不會死的很難看?”

    “不……會!頂多被砍個八九十刀,面目全非,就像是從剛絞rou磨里面出來一樣?!?/br>
    兩人背后,百來個便裝打扮的狀漢,窮追不舍,看對方的架式,就知道他們不是要活捉,而是要徹底滅口,若是被追上,那可真正是乖乖不得了。

    相識還沒幾天,要是問起什幺是兩個人最常做的事,小草與蘭斯洛必定異口同聲的回答:“拔腿逃命”。

    此刻兩人嘴上說話,腳底卻是半點也不停,顯示出這些天來良好的訓練。

    由后門沖出了朱門居,在幾條小巷中穿梭來去,緊追在后的人,半個也沒減少,在持續將近一刻鐘之后,看似漫長的追逐戰,終于到了落幕的時候。

    “糟了,是死巷子?!?/br>
    “你怎幺跑進這種地方?!?/br>
    “你還說,是你拉著我跑的?!?/br>
    “誰教你一直講話,讓我分心?!?/br>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狹長的死巷子,巷子的最末端,是一道厚重的銅門,只要打開,就有通到外面的路,可是,這道最后的希望,卻被一把南京鎖給封死,求救無門。

    眼見敵人步步逼近,蘭斯洛收起了嘻皮笑臉,把小草推到身后,隨手拾了根木棍,一夫當關,站在巷口,道:“我在這里頂一陣,你想辦法把門打開,逃命去吧!”

    “你頂的住嗎?他們這幺多人……”小草焦急道。

    “頂不住也要頂??!我是老大,又學過功夫,怎幺說都輪不到你去頂??!”蘭斯洛正色道。

    正確說起來,蘭斯洛可說是沒什幺武功,正面搏擊,確實比一般的人要強,但怎也不可能同時面對這許多人,審視了敵我狀況,小草判定,情勢糟的無以復加。

    “你會死的?!?/br>
    局面是一面倒,小草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放心吧!沒追到紫鈺小姐以前,我是不會死的?!?/br>
    蘭斯洛面上露出笑意,“倒是你??!開了門就快點跑,不要留下來礙手礙腳的,害本大爺用不出絕世的武功?!?/br>
    “大哥?!?/br>
    兩道淚痕無聲地爬上臉龐,小草哭了起來。

    “快滾吧!大男人一個,不要沒事哭哭啼啼,婆婆mama的,會找不到姑娘要的?!?/br>
    雖然是情況危急,蘭斯洛仍保持著相當程度的幽默感,在他的思想里,一個男子漢,平時怎樣是一回事,倘若危險時不能挺身而出,要累別人去送死,那可是豬狗不如,所以,在情在理,他沒有理由回避這一戰。

    “喂!混帳們,你們的對手是武功蓋世的蘭斯洛大爺,想要吃到明天早餐的人,趕快丟下刀子,回家睡覺去吧!”

    面對敵人,蘭斯洛決定先聲奪人,開口宣戰。

    “巴老大,你看看,這小子以為自己是誰??!”

    “他失心瘋了?!?/br>
    “別管那幺多,取下他的腦袋,向赤先生覆命?!?/br>
    “小子,去見閻王爺吧!”

    亮晃晃的刀刃砍來,蘭斯洛這才想到“對了,忘了問他們,殺我的理由是什幺?”,刀臨面門,不及細想,提起木棍,便是一格。

    “刷”的一聲,半朽的木棍,不堪一擊,刀刃斷木而下,蘭斯洛急忙把頭一偏,避過要害,血光飛濺,給砍中肩頭,一陣劇痛傳來,蘭斯洛忍痛反擊,趁敵人還沒有下一步動作之前,飛腳踢重對方小腹,把人給踢的飛了出去。

    才解決一個,一柄長槍當胸刺來,蘭斯洛側身避過,卻給槍尖劃破了腹側,奮力夾住槍柄,當敵人用力回奪,勁力稍分時,蘭斯洛一拳結結實實地轟在他面上,清脆的骨碎聲,登時響起,敵人鮮血如泉,仰天倒下。

    足以被稱為慘烈的戰斗,持續進行著,蘭斯洛的作戰方法,極為駭人,每當受到攻擊,他設法避開致命要害,以別處肌rou承擔傷害,再趁對方舊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際,重招反擊,造成了一擊倒地的驚人戰果。

    蘭斯洛未受過正統的武術訓練,內功、招數均是一竅不通,滿身矯健功夫,全是生活在山林之間,與猛獸搏斗上千次,所得到的經驗。

    而無數次死里逃生的狩獵,給蘭斯洛莫大的啟示。

    “與其一味防守,不如全力反攻”、“攻擊務求確實,與其輕輕摸敵人十下,不如全力給對方一擊?!?/br>
    在這種劣勢,倘若蘭斯洛只想保命逃生,拼命防守,只怕早已給敵人亂刀分尸,所以才以攻代守,時間反擊,同時全力而發,務必做到一擊必殺的地步,用以創出一線生機。

    戰場實戰,與比武競賽不同,生死只差在一瞬之間,一但錯手,便再沒有第二次機會翻本,蘭斯洛清楚地把握到這些原則,是以能以一敵十,僵持多時,他的動作,雖然沒有什幺美感,甚至幾近無賴,卻具有高度的實戰性,是以蘭斯洛雖然武功不精,但在實戰時所發揮的殺傷力,卻遠較一般武林好手為強,這不是普通的武館鍛練,所能修練出來的。

    一旁觀視的小草,暗暗驚心,她再次得到了肯定,蘭斯洛的老師,絕對不是尋常人物,那種直接、確實致命的動作,不是以打倒對手為目的,而是百分之百達到了讓對手再起不能的效果。

    這是純為實戰所開發出的技巧。

    由于決戰的地點是窄巷,敵人攻來的方向只限于前方,省卻了被四面圍攻的危險,卻也因此,敵人的陣容顯得相當厚實,無法突破,亦被堵死出路,失去了趁亂突圍的可能。

    然而,不管蘭斯洛怎幺善戰,人數的差距,是致命性的決定,蘭斯洛打倒了二十個人,身上就多了二十道傷口,雖然不會致命,但長時間的失血,無疑造成了等量的傷害。

    盞茶時分后,蘭斯洛用折斷的槍柄拄地,一滴一滴的鮮血,自身上各處滴落,在腳邊形成了一個水灘,他大口喘氣,胸腹之間,血跡殷然,全都是他自己流出來的,他的敵人,早在能流血之前,就給傷筋斷骨,重傷倒地了。

    蘭斯洛身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地方,過多的失血,讓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被擊倒的敵人,已經可以堆出一道rou墻了。

    “還有誰敢過來?誰要當蘭斯洛大爺下一個殺死的對手?”

    盡管腳底已經發軟,蘭斯洛依舊堅持所謂高手風范,虛張聲勢。

    圍攻的一方,面面相覷,他們已經失去了近三十名同志了,雖然不見得致命,卻在被擊倒地后,再也沒起來,這令他們感到某種超越認知的恐懼,對手的武功并不強,身上受的傷,也足以令一頭猩猩頹然倒地了,可是他不但屹立不搖,自己這邊卻出現了難以想像的傷亡,這簡直不可思議。

    在他們心底,此刻正盤旋著一個問題,“他為什幺不倒?他為什幺不倒?為什幺……”

    “大哥……”

    小草掩住臉,低泣出聲,在詛咒自己無能的同時,亦為蘭斯洛的氣概所震驚,在她眼里,滿身血跡斑斑的蘭斯洛,無疑是斗神阿修羅的化身,他全身血污,威風凜凜,恍若由煉獄中爬出來,為了所守護的東西,一直奮戰到最后一刻。

    看著蘭斯洛厚實、充滿大丈夫氣概的背影,小草知道,在自己有生之年,永遠不會忘記這幕光景。

    “這小子好強??!”

    “簡直是怪物,流了那幺多血,居然還能堅持在那里?!?/br>
    “沒用的東西?!睘槭椎娜伺獾溃骸鞍賮韨€人殺不了一個鄉下小子,回去怎幺面對赤先生?!?/br>
    想起主子的嚴厲手段,叫人不寒而栗,眾侍衛只得相爭向前,把蘭斯洛亂刀分尸,完成任務。

    “長短兵器齊上,教他躲得了一,躲不了二?!?/br>
    “扁嘴鴉、金槍張,你二人同時夾攻?!?/br>
    “是!”

    “是!”

    扁嘴鴉、金槍張,是他們之中的好手,安全起見,由他二人聯手,這次,該是萬無一失了。

    “去!看來人類真的是比老虎獅子厲害??!”蘭斯洛喘息道。

    他此刻手酸足軟,光是站著都很吃力,已經沒有力量再戰了。

    “他媽的,就這幺死的不明不白,真是冤枉,何況為保護這臭小子而死,更是不劃算,說不得,只好拼命自己先溜走,待本大爺武功大成,再來為兄弟報仇便是了?!?/br>
    左思右想,蘭斯洛決定突圍逃命,轉頭望向小草,暗道:“兄弟啊兄弟,不是做哥哥的對你不起,只是形勢比人強,英雄難免落魄,你若真的講義氣,就保佑本大爺殺出重圍,省得日后連替你報仇的人都沒有?!?/br>
    “大哥,你不要管我了,自己先逃吧!”

    沒發覺蘭斯洛的念頭,小草審觀局勢,發覺蘭斯洛如果棄自己而逃,當有一線生機,決定舍己存人,勸告蘭斯洛逃走。

    “說什幺鳥話?!碧m斯洛罵道:“我答應過你,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你當我是那種說了話不算的小人嗎?”

    本來打定的主意,被小草一說,蘭斯洛反而放棄了這個念頭,決定與兄弟生死與共。

    “大哥?!笨吹教m斯洛如此重義,小草感動的不能自己,深深發誓,有生之年,必定不負這份恩情。

    面對攻過來的敵人,蘭斯洛腦筋轉過無數念頭,但是,一直到最后,他的腳還是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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