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張總彎道超車
林舟越一下飛機便急匆匆地跑去了光雅集團的總公司。蔣文倩上午在公司里有會議,是絕對走不開的。 男人推開會議的大門,正輪到財務部門上報最新一季度的賬目。眾人穿著黑色的西裝坐在二十多米長的方桌邊,撐著頭聽著方案,個個面目嚴肅。 為首的是方桌盡頭的女人,她半闔著雙眸,瞥到穿著風衣姍姍來遲的兒子,低沉的聲音打斷道;“舟越,你現在來有點晚了?!?/br> 林舟越臉上還掛著A市的冷氣,一雙鋒利的眼便投射了過去;“媽,我來是為了一件事?!?/br> 女人十指交叉,用下巴指了指投影儀最邊上的高腳椅。 “先坐下,聽完會議?!?/br> 場上的人個個屏息,偌大的一個房間內居然鴉雀無聲。似是都在等待他的回應。 林舟越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無可奈何地坐下。 財務部報賬的女人繼續用鮮活的聲音說著干枯無味的數字,一行行,一目目。每一個阿拉伯字符都如同將人的命運定死在白板上的釘子。 會議進行了40分鐘,終于結束了。 林舟越看著ppt,有種無力感。 蔣文倩叫女秘書收整了一下面前的文件,手指頭勾了勾林舟越,示意他過來。 “什么事?” 林舟越話到嘴邊,努力尋找一個可以不激怒蔣文倩的說辭。 “我趕回來就是為了聽年末的計劃的。哈哈……我們是打算跟昌宏集團合作是么?過兩個月就準備過年了,確實可以贊助幾部電影。至于Z市的度假山莊我剛剛去考察了一遍,那邊的酒店換了幾個主管,加大開發了一下山里的溫泉,差不多一個月內就能竣工……” 蔣文倩聽到這,眉頭漸漸舒展了一下。 “兒子懂事了?!?/br> 女人贊許地拍了拍林舟越的肩頭;“做的不錯,看來你還是把心放在了事業上。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人,少碰?!?/br> 林舟越心頭一緊。 他試探性地說:“母親大人永遠是對的。不過……咱家的雇傭保鏢會不會手腳不利索啊,這要是被人發現了,那我這名聲傳出去也不好聽?!?/br> 蔣文倩似是不擔心,瞥他一眼,慢悠悠道;“我手下的人殺人不留痕跡,就算是被警察找到了,基本上也查不到咱們這兒?!?/br> “哦……” 林舟越套不出什么話,便沉默起來。 “怎么了?”蔣文倩說;“下午你來我辦公室一趟,我有A市酒店的開發企劃給你交代?!?/br> “嗯……媽,我下午有事,晚上再去吧?!?/br> 男人趁蔣文倩走后立刻調查了蔣文倩的保鏢。他將一群人叫到一個無人的會議室里,列出了這幾天跟著蔣文倩的一群保鏢。誰知道最常跟著蔣文倩形影不離的那個保鏢居然沒來。 林舟越挑了一個人問是怎么回事,那人也不知道,模棱兩可地說:“黑哥那兩天遭人打了頭,鼻子斷了,眼也腫了,蔣董就給他放了兩天假?!?/br> “黑哥”就是林舟越之前見過的那人,因為皮膚黝黑,身上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痞氣,就算是在保鏢里面也被后來的保鏢尊稱為“黑哥”。 “那你知道他怎么受傷的么?”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舟越瞧他們不肯說,撇嘴道;“這么著吧,誰也別推脫了,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蔣董的?!?/br> “……” 林舟越無奈:“那我只好跟我媽說你們全都給我告密了,你們知道,我媽這個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們誰也別想完整無損地離開?!?/br> “我、我說?!币粋€剃平頭的男人說;“黑哥那天跟蔣董去了城東郊的水庫,上高速之后再開十幾分鐘就到了?!?/br> 另一個男人也說:“據說是個小任務,但不知怎么我們人受傷了兩三個,黑哥傷得最嚴重,有點腦震蕩,另外兩個受了點輕傷?!?/br> 難不成……代彧當時跟這些人打起來了? 林舟越不能聽了,每一句話都想把他的心臟逼到嗓子眼里。 “行了,你們下去吧?!?/br> 肖言一回去便被蔣文倩叫走了,林舟越才有機會脫身。 臨近午時,林舟越一個人驅車去了城東郊的水庫。 那水庫臨近一座小山,下了高速繞到山腳邊,穿過一條穿山隧道才找到地方進去。馬路旁不遠有兩道柵欄,隔著柵欄下面便是一條寬有十幾米的河。水流清澈,卻又十分的湍急。 林舟越把車開進了山里,先是一段平坦的草坪,再往里走便只能看到十幾條車轱轆碾壓過的痕跡,帶著黃土和石礪碾斷一片野花。 再往里開,里面傳出來瀑布的轟鳴。 這真是個絕佳的殺人場地,瀑布聲能蓋過一切人的呼救。 林舟越越看越絕望,不過他還帶著一絲絲的幻想,代彧還活著,還在這里等他。 男人下車走了兩步,腳下踢到了什么東西,那東西硬邦邦的在野草叢和石礫之間“刺啦”一聲滑了出去。 是代彧的手機。 那手機邊角已經掉了漆,中間的屏幕被打破成了個大蜘蛛網。 “彧哥——彧哥——”林舟越叫喊道。 聲音穿透野樹叢,卻在瀑布的水聲中被吞沒。 男人悲傷地握著手機叫喊。 “彧哥!你在哪?——” 他一聲喊得天旋地轉,耗盡了力氣,脖子上青筋暴突,最后缺氧地扶著膝蓋輕喘。 低頭卻見草地上有血跡,那一抹刺眼的紅色淅淅瀝瀝地蔓延到了瀑布旁邊,便消失了…… 林舟越跪坐在地上,午日耀眼的陽光灑在地上,照得他眼底白茫茫的一片。 那水深不見底,表面上泛著波光粼粼,往里看去卻像一灘墨,幽黑深邃。水庫上傾斜下來十幾米寬的瀑布,白練入水,激起一米多高的水花。巨大的花崗巖擺在岸邊,足有上百斤,纏在人的腳踝上丟進水庫里,基本上就是插翅難逃了。 男人眼睛紅了,心臟就像是要裂開一樣。 不可能,代彧不能死…… 他很了解蔣文倩的手段,這個“不留痕跡”或許就是把人沉尸水底。 等等…… 代彧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人魚。 難道說…… 代彧還活著?! 林舟越看著那野草上滴落的血,就像是一顆顆紅珊瑚珠子,迸到岸邊的花崗巖上,已經干涸了,成了一塊深褐色的痕跡。 這血的走向確實是往水里。 或許,代彧還活著。 “彧哥??!你在哪?!——” “彧哥——” 林舟越俯身朝著水中大喊,趴在岸邊的巖石上,扯著脖子喊。 幽深的密林卻吞噬所有的回聲,天地之間一片嘈雜,卻又寂靜得可怕。 過了許久,林舟越理了理衣服,從地上站起來。 就在他失望至極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個陳謙文的電話。 “喂,怎么了?” “越啊,你……你嗓子怎么啞了?” “嗯……”林舟越此時根本沒有精神,喉管發顫,穩定情緒問:“有事么?” “我有個重大發現!” “什么?” “我剛剛去了代彧租房那個小區問了保安,你猜誰去找過他?” 林舟越挺腰皺眉:“誰?” “張祁!肯定是張祁那孫子把代彧擄走了?!?/br> 林舟越心警大作,立刻朝陳謙文要了張祁的電話,親自打了過去。 張祁看是未備注來電,先等了一會兒在腦子里思索一下是誰。 “喂?” “張祁,代彧是不是在你那里?” 林舟越問出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他不確定自己的希望是不是又會落空。 張祁沉吟了好一會兒,也猜到了是林舟越。 他那聲音青澀里帶著點低沉,恰逢少年與成年人之前的魅力。 “沒有?!?/br> 代彧正坐在床上啃蘋果,今天被張祁強迫喂了第三個了,一邊吃一邊看電視,嘴巴上還粘著蘋果的汁水,亮晶晶的。 張祁伸手幫他擦嘴,又用指頭捏了捏那男人柔軟的臉頰。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怎么?你男朋友要來我這找?!?/br> “你——”林舟越語塞。 他又急又憤恨,說道:“代彧不見了,他……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如果你看到他,打電話給我?!?/br> 張祁冷聲道:“林少,你的事還是自己辦吧?!?/br> 林舟越也怒,他知道張祁單戀代彧,絕不會給他做順水人情。 那男人如說話的時候似是帶著一點嘲諷意味,又像是話里有話。 林舟越決定去找一趟張祁。 …… 傍晚,林舟越已經在祁遠電視臺樓下等了他一個多小時,才見到張祁的助理出現。 那女人手上拎著兩個盒飯,背上還背了一個大包,從祁遠電視臺里面走出來。 林舟越跟著他的車,穿過市里的十幾個路口,才找到“威遠醫院”。那女人身材矮胖,梳著短頭發,行動也不是很利落。拿了一大堆的東西,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身后還有人跟蹤。 直到女助理上了住院部的四樓,林舟越便等著下一趟準備上去。 電梯一開門,一張熟悉的面孔便映入眼簾。 楊懷遠挽著宋雅凡的手站在電梯門口,那人到中年,身上依然散發著一種成熟穩重與書香知性并存的青年氣息。 兩人似是剛探病回來,面帶笑容正在聊天。抬頭便撞上了林舟越。 楊懷遠愣了幾秒:“……這不是林少嗎?” 他這話聽著像是刻意跟誰說一樣。 林舟越應付兩句:“楊董好。楊董來……探???” 楊懷遠輕笑:“哦,是,張祁的男朋友墜崖受傷了,我來探望一下?!?/br> “張祁的……男朋友?” “嗯。林少自便,我跟我妻子等會兒還有事,先走了?!?/br> 林舟越等他們走后,立刻又開始尋找張祁的女助理的身影。走廊里卻空無一人,他沒辦法,只能順著病房白森森的門板往里看。 走到第五間,只見張祁十分寬闊的肩背棲身在病床上那男人身上,只能看到那男人的后腦和堅挺的鼻峰。 因為他正在跟病床上的男人接吻,十分親昵地將身下人摟在懷里,單手拖著那人的后頸。 “咔——”林舟越推門進來。 張祁松開懷中那人。 代彧那一張柔里帶剛的臉赫然出現在林舟越的面前,雙目點漆,面頰似冷月。 原來跟張祁接吻的人是代彧! 張祁看到林舟越,勾唇笑道:“林少,臉色不是很好啊?!?/br> “張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