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的游泳館在食堂后面的一處空地上，隔壁是籃球場和網球場。天氣炎熱的時候有很多學生閑來無事來游泳館游泳。

    秋日時節，學校道路兩旁種了一排林蔭樹木開始變黃，時有時無地默默凋零著金葉子。天氣也逐漸轉涼，晴空萬里。

    代彧還是陪著林舟越來學校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美院，之前來過幾次找林舟越。對這的印象大多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都是十幾歲二十出頭的小年輕，他來這總有一種壓力。

    游泳館一共一個大游泳池，連帶兩個男女更衣室和浴室。天花板是透明的磨砂玻璃，可以非常好地照射到日光。

    林舟越剛出現在游泳池邊就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他身穿黑色泳褲，將一副完美無缺的身材暴露在眾人面前。他胸肌結實，脖子上搭了一條毛巾，下面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少年紅褐色的rutou。完美的八塊腹肌，凹凸有致的人魚線，還有那個泳褲包裹下的東西，讓人避不開視線。

    代彧刻意撇開眼睛，拿了瓶百歲山，整個人往躺椅上一坐。

    他今天只是作為家長來陪同孩子游泳的。

    男人戴了個墨鏡，身穿一件林舟越的大碼t恤衫。本來他打算依舊按照平時的穿著來，但在更衣室里被林舟越強制換上了泳褲。美其名曰“來都來了，一起玩嘛?！?/br>
    他從來沒有在公共場合穿短于膝蓋以上的褲子、包不住肩膀的衣服。

    林舟越見代彧坐在躺椅上，便偏偏不想讓他安生，跑來嚷嚷道；“哥哥你不會游泳的話可以去淺水區玩，在這兒坐著有什么意思？”

    代彧不會游泳？

    他怕是游起來比奧林匹斯運動會的冠軍還強。

    只不過之前一系列的恐水舉動讓林舟越誤以為他不會游泳。

    而且林舟越猜因為白可馨的事，代彧可能有什么心理陰影。他刻意帶代彧來游泳館，其實也是想治好他的心病。

    “我不想游而已?！?/br>
    林舟越耷拉著臉，只好自己下水玩。

    代彧坐在遮陽傘下面看著。

    那少年起初只是在游泳池里游了兩個來回，身姿十分的矯健。他一個挺身，一個翻轉，激起了水面一層的浪花。

    旁邊幾個新來的人看到林舟越，便有說有笑地拉著他一起游泳。

    代彧閑來無事，他不是沒想過作為正常人體驗一下游泳的感覺。

    只是自己吃了藥剛過去一個月左右，不敢冒這么大的風險。

    “彧哥！我有點餓了，我們去自動售賣機買點面包吃再游吧～”林舟越游到離代彧最近的地方，趴在瓷地磚上說。

    代彧瞧他；“剛剛那幾個是你同學？”

    林舟越說；“嗯，不是同系的，不過之前踢足球認識?！?/br>
    代彧腦子里就“年輕真好”幾個字。但他也明知道自己少年時期也盡量避開這種戶外運動，人魚的皮膚不能經受太陽直射，會被灼燒。

    對于現在這些青春洋溢的少年，他更多的是羨慕罷了。

    “你跟他們再游一會兒吧，總跟我待在一起缺少人際交流可不好?！贝鷱?；“我知道自動售賣機在哪，我去買好了?！?/br>
    林舟越呲牙笑，他的臉上永遠似乎是陽光普照的，沒有任何陰郁。

    代彧有時候覺得自己拿這小子真的沒辦法，他搖了搖頭，踢著拖鞋去游泳館門口的自動售賣機。

    游泳館入口，幾個身材火辣的女生穿著超短裙，上身背著一個叮當貓游泳圈，臉上依舊畫著精致的妝容，其中一個還是個混血美女。

    代彧感嘆了一下，就去自動售賣機買飲料和面包。

    奶味小面包2塊錢一個，林舟越還特別愛喝維他檸檬茶，再買幾瓶。

    “嘀嘀——”

    代彧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張祁。

    張祁的聲音依舊十分的磁性；“小彧，在干嘛？”

    代彧懶得再跟他計較稱呼的問題；“有事么？”

    張祁自從上次在威遠集團分開后又過了大概一周多，兩個人都在斷斷續續聯系。他總要先問問代彧的近況，像是關心他的身體，又像是某種試探。

    代彧不喜歡跟他保持這種不尷不尬的關系，挑明說了，如果是朋友就希望張祁不要越界。

    張祁也收斂了一些。

    “我關心一下你而已?！睆埰钫f；“最近藥吃的怎么樣？”

    代彧拿了面包和飲料說；“還好。王彬有給我按時做記錄?！?/br>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吟片刻道；“你有什么問題可以跟我說?！?/br>
    “放心，你今天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張祁輕笑；“當然不是，你們醫藥公司不是有電視采訪么？”

    “嗯？”

    “9月17號對吧？”張祁也不賣關子了；“其實是在我們祁遠電視臺錄這一期的節目。我已經收到了制片和導演的規劃?！?/br>
    原來是這樣。

    代彧不太在乎這些社交關系網絡，他只覺得工作第一，講座在哪開都一樣。

    張祁笑道；“怎么？到時候我請你吃飯怎么樣？”

    代彧回絕；“我回家吃?！?/br>
    “看來林少把你照顧得很好，我機會渺茫了……”

    “我要掛了?！?/br>
    張祁輕嘆，似是絕望；“不近人情……”

    代彧跟張祁聊完之后，他發現張祁并不如初見的那時，亂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不再一如既往的溫柔，他反倒會開自己玩笑，似是不經意，實則大概是完完全全把自己當做了朋友。

    代彧心里又有些軟化。

    他希望張祁找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幸福地在一起。

    男人買了東西回游泳館。

    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全然沒有了任何冥思的心情。

    林舟越濕發背在腦后，嘴唇被涼水刺得發白，他渾身帶著水珠坐在岸上，身邊是一個身材豐滿，長相幾近乎美艷的女人。

    那女人對著林舟越大笑，五官非常立體，瞳孔的顏色有些發綠，似是個混血。

    林舟越則是對著一個藍色的叮當貓游泳圈吹氣。

    女人跟他聊到開心時刻，用手拍著他的胸脯。

    這場面，似乎沒有第三個人可以介入了。

    包括代彧。

    男人手上拿著面包在躺椅旁邊站著愣神，恍惚之間面包“啪嗒”一下直直地掉到了地板上。塑料袋上迸濺了一片水珠。

    “舟越……”

    林舟越聞聲轉頭，見代彧臉色蒼白。

    任晶晶拍了拍林舟越的肩膀，她正跟林舟越說笑話呢，怎么允許有人打擾。

    這男人一張冷臉，身上還穿著肥胖的大碼t恤衫，因為身材瘦削，肩膀也撐不起來，有些空蕩蕩的，他表情僵硬，任晶晶問：“你同學？”

    林舟越立刻放下手中的游泳圈；“彧哥……這是晶晶，我朋友?！?/br>
    任晶晶對兩人目前這個曖昧的關系也沒有做過多解釋。

    代彧淡淡道；“我是林舟越的表哥?！?/br>
    任晶晶嬌縱任性管了，張嘴也并無遮攔；“表哥好，我和我朋友安安來舟越的學校游泳玩?！彼中ξ嘏吭诹种墼降亩线呅÷暤?；“你表哥長得好像辛鐸啊，也是個帥哥，就是有點瘦了……”

    代彧瞥了一眼任晶晶。

    女人有一些歐美血統，穿著粉色的分段泳裝，一對酥胸雪白雪白的，中間乳溝也十分的傲人。自從她進入這個游泳館，就有男生止不住地看她。

    更何況這女人現在正靠著林舟越的肩膀，似是親密。

    代彧眼睛有點酸澀，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多想。

    “我……我先去外面，我在圖書館等你好了?！?/br>
    林舟越立刻撐著身子從游泳池里站出來；“別，彧哥、我們真的不是那種關系……”

    代彧“嗯”了一句，將手里的面包和飲料遞到了林舟越的手里。

    他不想多想，也不想多看。

    “彧哥、你別走……要不，我也不游了，我們回家?！?/br>
    代彧不想打攪他的興致，說；“我只是不喜歡游泳，在這也是浪費時間。你跟你的朋友好好玩?！?/br>
    林舟越皺了皺眉，他跟代彧說話的音量并不大，任晶晶正跟朋友玩得歡，游泳館的回聲又特別大，似是沒有聽到他們兩個在說什么。

    林舟越也沒想到自己只是跟任晶晶提了一下自己要來游泳，結果那女人就找來了。

    如果他能控制的話，是絕對不會讓代彧跟任晶晶有機會見面的。

    “如果彧哥不開心的話，我自己一個人也沒什么意思。我們不如回家?！绷种墼秸f得真誠。

    他轉頭就跟任晶晶揮別了，并且找借口說晚上要回母親那。

    任晶晶也識趣，瞧了兩眼，覺得林舟越似是有心事，自己也不好強留。

    林舟越和代彧兩個人在浴室里，準備洗個澡換了衣服再走。

    學校游泳館的浴室是獨立的單間，并沒有門，只有一條深藍色的浴簾將淋浴間和走廊分開。

    林舟越正洗著澡，水流“嘩啦啦”沖刷著一切。

    代彧則在隔間。

    “哥哥，你是不是生氣了？”林舟越大著膽子說；“那個任晶晶是喜歡我，總愛粘著我，我也沒辦法。我跟她說過很多次了……哥哥你不要生氣?！?/br>
    代彧也沖了沖水，感受著溫熱的水珠沖刷著頭頂，流遍全身。水流經過耳朵的時候，世間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在淙淙的流水里成了低低的鳥鳴。

    “她只是我偶然認識的朋友，我們兩個絕對沒有什么不正常的關系……”林舟越說了一大通，隔壁的水突然停了。

    代彧的聲音冷冷道；“我知道了?！?/br>
    “我只喜歡你?！?/br>
    代彧；“……嗯?！?/br>
    男人其實從小就自卑，再加上母親對他的教導，致使代彧骨子里帶著自我嫌惡。在感情上又一波三折，三十歲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或許會孤獨終老。

    沒想到林舟越出現了，又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少年就是活潑了一些，平時喜歡撒嬌。

    但這確實不能阻擋別人對他的喜歡。

    代彧早就知道……

    自己并不夠好，而林舟越會喜歡自己或許也是一時的。

    但他看到任晶晶跟林舟越在一起的時候那個畫面過于和諧了，就像是面光滑圓潤沒有任何瑕疵的鏡子，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

    或許自己跟林舟越并不合適，合適的人是那個叫任晶晶的女生……

    代彧忍不住自己瘋狂生長的想法。

    “彧哥，你得知道，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人?！绷种墼接终f。

    代彧喃喃；“可是人魚怎么能跟人在一起呢……”

    林舟越大聲問；“哥哥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楚！”

    代彧默不作聲。

    林舟越等了一會兒對方還沒有回復，那少年憑著一腔熱血，跑進了隔壁的淋浴間，掀開那道簾門就鉆了進去。

    代彧臉上還帶著洗發水的泡沫，全身上下未著片褸。胸口上下起伏著，鎖骨盛著一灣水，白皙的身體如玉似的，就連私處都是體毛稀少的，粉嫩粉嫩的。

    “你——”

    林舟越不等他說話，棲身吻了上去。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么？”

    代彧喘著氣；“嗯……”

    “那我等了你半天的回應呢？”

    男人被林舟越的那一雙大手箍著腦袋，尖下巴點了點，道；“嗯……我知道了?！?/br>
    “就‘知道了’，沒別的？”林舟越低著頭，他的一雙眼睛星光熠熠；“我說了我喜歡你，我這輩子只會喜歡你一個人?！?/br>
    代彧躲不過他赤誠的眼睛；“……我也喜歡你?！?/br>